擒心劍3 by乾冰CO2 |
「柯總教頭的心上人被銀鶴堂的人抓走了。」 流言像谷中的溪水一樣,即使上面封了冰,水還在下面不停的流動,無法阻止。更何況這是事實而非道聽途說。 柯炎本已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變成了拒人萬里之外,更有直逼三九嚴寒的趨勢。 默默的注視著柯炎高大卻攏上憂悒的身影的,不只是溪谷中的各位摯友同仁,還有一雙常在他面前流露叛逆與嘲弄的澄澈雙眸。 激烈的爭執不只一次響起在谷主的書房,這一次仍然如此。 無法援救心上人的無力感以及燃燒多日的憤怒,令柯炎憔悴了許多,再次請求援救的被拒,使離開的步伐也變得格外沈重。 緩緩踏出書房的門,門外雙臂抱胸倚牆而立的白色身影正在低頭凝思,見柯炎出門而望過來的眼神中並不是近來常見的同情,卻有著一些了然的別有意味的神情。 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柯炎就越過白色身影而去。不在乎是否被聽到了什麼,即使笑話自己的兒女情長也無所謂,至少眼前,自己真的被情字絆住了手腳。 這片山坡上是溪谷最高的山坡,從此處可以俯視溪谷。錯落有秩的佈局,無處不體現著百年來的苦心營建,然而,就在這個以弘揚武學、維護武林正義為宗旨的武林聖地,有人卻在為無法救出心上人而苦惱。 連心愛的人都守護不了,又何談守護正義呢? 無奈的苦笑,連心都是苦澀的,如果不是溪谷的總教頭,也許就可以自由的做些什麼吧…… 沙沙的腳步聲,風吹起的是熟悉的衣袂,月白的長衫,黑色精致的滾邊,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溪谷弟子的衣裝。 柔柔的黑髮隨風輕拂,金色的陽光撒下,映出頎長的身影。 有時柯炎也無法否認,儘管認為這個人如此可疑,但他卻實在是很適合生活在陽光下,燦爛的笑容就有著陽光的味道,而陽光照耀下的如同散發光芒的修長身影總是輕易的引人注目,有時自己也會有一種錯覺,是否含有什麼偏見,固執的對他抱有敵視的態度。 「你很愛她嗎?」屬於他的特有的清越的聲音,探究的視線同時落在柯炎身上。 沒有回答,但眼中盈滿的深情及有些濕潤的眼角,不禁令從未見過冷漠的硬漢如此神情的常悅動容,也同時迅速在心裡做出了決定。 無須回答,過耳的風聲已輕輕讀出了答案。 *********** 傍晚的天就已是格外的陰沈,掌燈時分,雪花就飄飄灑灑的落下了。二更天時,地上已是一片白茫茫。 無聲息地悄悄起身,換上一身夜行衣的修長身影持刀穿越了茫茫的黑夜及未曾停歇的雪花,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僅有的幾點腳步的痕跡,也被吹散在無情的北風中,湮沒於緊驟的白雪下。 有別於溪谷的古色古香,不同於幻影森林的自然天成,銀鶴堂是一座堡壘,就像一個噬人的怪獸般,黑洞洞的矗立在茫茫白雪中。 也許是雪大的緣故,守衛的人很少,晃身如一片輕盈的雪花般,無聲的躍上城牆,在陰影處等待巡夜的守衛走過,跳進銀鶴堂。 小心翼翼的接近中心,靜靜的等待巡邏守衛,黑暗中飼機的常悅散發著少有的緊張氣息,如同野獸般的喚醒渾身沈寂已久的警覺細胞,目光銳利的觀察著陌生的敵巢。 沙沙的腳步聲傳來,只有兩個人。 「哎!這下雪天還得輪班,真他媽倒楣!」前面的魁梧大漢咕噥著,手裡的燈籠在風雪中忽明忽暗。 「就是!老五就沒咱哥倆這麼……」後面的小個子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前邊的大漢正奇怪,回頭還未開口,一隻冰涼的手就緊緊捏住了脖子。 「呃……」氣管受阻,登時臉就充血而紅紫。 「說,抓來的溪谷的女人關在哪裡?」冰冷的如紛飛的雪花般的聲音輕輕傳來。 卡住脖子的手鬆了一點勁,忙不迭呼吸的大漢聽罷卻結結巴巴的回答:「不……不……知道!大俠!饒命啊!」 「哼!不知道?」 眼前一花,「喀」一聲輕想,左臂就如撕裂般的劇痛起來,還未出口的嘶喊就因啞穴被點而變成了悶哼,鬥大的汗珠立時從額頭上滲出來,左臂很明顯的被折斷了,但比起分筋錯骨引起的渾身筋脈的抽痛,就是微不足道的了。身體六大穴道一瞬間被制住,猶如木偶般動彈不得,卻還要承受萬蟻嗜身般的痛楚,而不遠處大睜著雙眼,一臉扭曲表情的同伴的屍體,更使得大漢起初假裝的驚恐已變成真正的恐懼--死並不可怕,生不如死才更可怕。 「想說嗎?」再次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大漢卻覺得猶如天籟。艱難的點點頭,充滿驚懼的望向面前的黑衣蒙面人。 點開啞穴,有些嘶啞的說出答案:「在東邊的小院子裡!」 得到想要得的答案,一掌批昏大漢,將兩人拖到黑暗處,常悅飛身直奔東邊。 東邊小院。 兩個守衛已站了半宿,還未見有人來換班,已經不停打寒戰的兩人拼命的搓著手,時不時向手上呵些熱氣,卻很快被北風吹走。 又是一陣北風,脖子裡很涼,下意識的去摸,卻是一手的血,還未來得及驚叫,靈魂已墜入黑暗。 無聲的收刀,輕輕地將兩具屍體擺成靠牆而坐的樣子,躍進院子。遠遠看來,兩人倒像是在打盹般低著頭。 逼近小院中的正房,裡面一片黑漆漆,但淩厲的殺氣卻淡淡的從屋子裡傳出。 是一個高手!身體的警覺細胞在叫囂,手心微微出汗,頭腦卻異常的清醒。 雙方都在等待,等待對方出手,一觸即發。 風,捲起一層層的雪花,撒向空中,雪勢見緊。 北風呼嘯中,冷冽的刀氣割出破空的低沈嘶吼,「哢」的一聲披斷門扉後,衝進屋子。 一雙晶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放光,凝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迎向披面而來的刀氣揮出一刀,簡潔淩厲。 兩股刀氣在屋中相遇,爆出破空的轟響,夾雜著女子的驚叫聲。一時間,整個銀鶴堂火把通明,人聲鼎沸,從各處湧出手持火把的屬下。 從屋中躍出,薛晨只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如驚鴻般消失在西邊的圍牆上。運功飛身追去,直到花園之中。 停下腳步,凝神屏息,入耳的除了傳來的嘈雜的人聲,花園中只有隨風搖動的植物摩擦出的嚓嚓的碰撞聲。 驀的,不同於北風的寒冷氣息從身後襲來,薛晨手中的刀如有靈性般的揚起,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轉身,窄窄的刀閃著白濛濛的光輝,帶著逼人的殺氣砍在了青色的刀身上,激起幾點火花。 薛晨的嘴角又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青色的刀順著白色的刀刃閃電般的滑向對面的常悅。 撤刀飛身向後滑退,青色的刀卻如附骨之蛆般粘上來,四處皆是青色的刀影,刀影重重,刀影如山,層層疊疊壓蓋下來。 「纏綿刀法!」常悅不禁低聲到出,想不到在銀鶴堂居然有如斯高手,多年前早已絕跡江湖的稀世刀法竟重現江湖,而對方,竟也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想不到還有人識得,太平長老的輕羅刀法也不過如此啊……」帶有些蔑視的輕佻口吻,嘴角始終掛著笑意,更在感覺到常悅回擊的力度不斷減小後,加深了,手中的刀卻一刀緊似一刀,殺氣日盛。 「嗤」一聲刀氣割過臉旁,堪堪避過,卻割斷臉上覆蓋的蒙面黑巾,現出臉龐。 「從沒見過,溪谷什麼時候藏了你這麼一個弟子……」 僅是說話一瞬,常悅已是連砍十七刀,避過如急風驟雨加急的十六刀,最後一刀夾著風雪如電般直射胸口,橫刀攔截,刀尖直抵青色的刀身,不堪重力的刀身立時碎成多片,帶著勁風四射向薛晨周身大穴。 「好!」薛晨厲喝一聲,刀身的碎片在青色的刀影中紛紛墜落,而擊出最後一刀的常悅卻借著雙刀相擊的力道如風中一片輕盈的雪花般,向後飄出三丈之外,落地僅一點,以超忽想像的輕柔力度轉身,右腳輕踏左腳背,人如輕絮般憑空射出,轉眼以落在圍牆上,又如夜色中的精靈般消失在圍牆上。 薛晨望著這一連串的敏捷動作,唇邊的笑意不禁漸漸淡去,凝重之色升起。 他並未飛身追去,反倒是伏身撿起地上殘存的刀把,漆黑的刀柄上,「常悅」兩個銀色的小字清晰可見。 「常悅嗎?」輕輕低喃著,腦中還閃現著剛才的一幕,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卻一時說不上來,好像有層薄薄的紗蓋住了那個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卻又無從說起。 常悅疾行,如風般欲趕回東院,還未到,遠遠就傳來嘶喊打鬥聲。 列列的火把照耀下,在一群人中間撕殺的青衫蒙面人,頎長的身影,秋水般晶瑩閃亮的三尺長劍,如水銀瀉地般織出毫無破綻的劍網,將一個緋衣女子籠在其中。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再熟悉不過的劍法,那是施銳方! 不斷收緊的包圍忽然從西面開始瓦解,黑色的纖細身影閃過之處,刀刃的白光頓失。 「啊!空手入白刃!」有人驚呼。 「啊啊啊!!!」一片慘叫。 被折斷的刀劍化為利器,射入毫無準備的眾人體內。 「常悅!」欣喜的喊聲,抑制不住的激動。 會心的一笑,即使在夜晚忽名忽暗的火把下,仍是燦爛的讓人心動。 「你來保護曉靜!」施銳方言罷,一改守勢,揮劍沖進層層包圍,欲殺出一條退路。 常悅揮刀擊退沖上前的敵人,一面小心翼翼的守護曉靜。 異樣的破空之聲從身後呼嘯而來,揮刀斬斷,卻是箭矢。身後的圍牆上不知何時已步滿弓箭手,一旁冷笑著揮手命令發箭的正是剛剛惡鬥過的青色刀客。 箭矢如雨,紛紛落在身旁,常悅舞起刀花,把箭矢擋在身前。突然一道箭矢帶著箭嘯披空而來,斬斷箭身,仍夾帶著強勁力道的箭頭直沖曉靜胸前射去,常悅出刀不及,竟以刀速不及的閃電般的身法撲倒曉靜,「噗」的一聲,箭頭直射進常悅左肩,悶哼一聲,起身帶起嚇得呆住的曉靜躍出一丈開外,數支長箭落在剛剛起身之處。 「常悅!」匆忙中見狀的施銳方驚呼。 「我沒事!」揮刀批掉不斷射來箭矢,常悅帶著曉靜來到施銳方身旁。 忽然間,「轟隆」之聲不絕於耳,火光也隱隱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常悅與施銳方對望一眼,同時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欣喜,援軍來了的想法同時出現在腦海,登時力量倍增。 一輪急矢,衝破風雪,射在毫無防備的銀鶴堂弟子身上,人群立時混亂。緊接著爆炸的霹靂堂的雷火彈炸起片片硝煙,慘叫聲不斷,血肉浸紅了才被染白的雪地。 眼看著就將離開銀鶴堂,穿越人群一閃即到的青色刀影無聲的襲向常悅的背後。 「常悅!」只來得叫出名字的柯炎,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刀合一的青色影子如電般襲來。 極快的生生向右滑出一尺倒地避讓的常悅側身堪堪避過刀峰,卻被刀氣劃破了左邊的衣袖,倒身的同時右腳踢出,避退隨刀而上的青色身影。與此同時,施銳方揮劍上前,格開了常悅與薛晨。 刀劍相交,激出耀眼的火花,真氣激蕩,飛雪四射。 這一切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但常悅的閃避,施銳方的進擊,無不恰到好處,分毫不差,另一旁趕來援救的柯炎看的心驚肉跳,卻也情不自禁地暗暗讚歎。 只是常悅的閃避的身法,似是簡單,卻令柯炎感到其中有什麼說不出的奇異的地方,好像在那裡見過。但這種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在混亂的戰場上令人來不及細想,就被緊張的情勢沖掉了。 這一晚,有兩個人似乎要看出事情發展的端倪,卻又都意外的同時疏忽了,也許這是命運之神在揭開謎底前,還想讓人們再享受一下幸福。 但這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此時沒有人知道。 *********** 「啊!好痛!」忍不住呼痛的常悅不禁輕聲叫起來。 「知道痛還去送死!」明明是埋怨的口吻,手下卻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很多。 「我根本沒想去送死,我知道你一定會去的。」斜著眼睛看向給自己包紮傷口的臉色蒼白的施銳方,眼睛裡閃動著狡黠的笑意。 剛剛為自己用功逼出箭頭的施銳方,一張彷彿死人的慘白的臉,真不知剛剛受了箭傷,疼的差點昏過去的人到底是誰。 「該死!」 「你幹嘛罵我,我沒說錯啊……啊!你在幹什麼?!」 冰冷有些麻木的左肩傷口,有什麼溫軟的東西附上來,一下下的吸吮,令常悅張大嘴不知說什麼,卻在施銳方吐在地上的黑血前,一下子明白了。 「不要!太危險了!不要!施銳方!」常悅一邊叫喊著,一邊掙扎著起身,卻被施銳方緊緊的壓在身下動彈不得。急促呼吸著,感覺著溫熱的鼻息噴在裸露的肩頭,傷口漸漸感覺敏感起來,不知是唇舌的觸覺,還是毒發作的關係,臉開始燃燒,頭也有些昏沈沈的。 直到吐出的血變成鮮紅,施銳方才停下來。 常悅靜靜地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心下一陣驚慌的施銳方連忙扶起常悅,感覺到沈穩的呼吸,手伏上有些發熱的額頭,才心下稍安。 小心的給常悅脫下染血的衣衫,輕手輕腳的找來乾淨的內衣,給常悅換上,陷入沈睡的常悅只是發出幾聲嚶嚀,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窩在施銳方溫暖的懷中。 寵溺地揉了揉懷中人柔軟的黑髮,把他放在棉被中,掖好被角,放下床幛,年輕的盟主靜靜地離開了自己的寢室。 「你沒去休息啊?」書房外意外的遇到了柯炎。 「常悅怎麼樣?他沒事吧?」看見常見的冰原般的面孔少見的浮現出關切的表情,施銳方的心底竟浮現出這樣的想法--在溪谷中,恐怕再也沒有人可以冷顏面對常悅了吧。 「還好,傷口都沒事了,箭上的毒我已經處理了,等明天蔡神醫來谷裡,順便再給常悅看看。」 「這我就放心了。」又恢復原有的表情。停頓了一下忽又道:「沒想到,第一個出手的反而是他。」 「常悅就是這樣的人。你沒想到嗎?」談到常悅,施銳方的表情也異常的柔和。 「做他的朋友還挺幸福的。只不過……」看到柯炎欲言又止,施銳方嚴肅起來,「想說什麼儘管直言好了,」施銳方道。 「我以前一直懷疑常悅,所以也就比別人更注意他,以朋友角度而言,你不覺得和常悅太過親密了嗎?」說完後,柯炎直視著施的雙眼。 「你想到哪兒去了?」施銳方看著好朋友鄭重得神色,忍不住笑起來。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如此。 「常悅是我的好朋友啊,我們剛剛才八拜結為兄弟,常在一起是當然的,怎麼會太過親密呢?這世上知音難求,若換做是你,你難道不想和好朋友一起來分享快樂嗎?」 「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與常悅同食同寢,已經不像是好朋友或是兄弟了……」 「柯炎!」施銳方打斷柯炎的話,神色不悅,「不用再說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常悅就像我的弟弟一樣,我關心他沒什麼別的意思!今天的話,我不想再聽你說起,也不想再向你重復!沒別的事的話,你可以走了!」一甩袖子,施銳方轉身背對柯炎。 「我……」柯炎無奈的歎口氣,微微搖頭,固執起來的施銳方,也是雷打不動的。 施銳方自己並不知道,但以相處多年的柯炎看來,從不談兒女私情,對唯一的妹妹也略顯冷淡,只關注武學和正義的施銳方,對常悅的態度是多麼的與眾不同! 常悅固然是無可挑剔的出眾,站在施的身旁也是毫不遜色,但身為男兒,就是常悅與施銳方之間最大的阻礙,但如果常悅是女子,施也未必會注意吧!造化弄人,真是一點也不錯…… 此時的柯炎,只是單純的想把還未明顯燃燒的禁忌的火花熄滅,殊不知,卻令一直處於懵懂之中的人開始瞭解自己的一直忽視的情感。而命運,又在此時加進了催化劑,感情的發展,已不是某個人可以控制的了…… 蔡神醫的到來,本來是喜事一樁。江湖第一的神醫,每年來谷中一次,看看谷中弟子的情況。但今次的到來,卻給眾人頭上澆了一盆冰水。 「噹啷啷……」施銳方手中的茶杯摔成粉碎。 「不可能!不可能的!您一定有辦法的,蔡神醫!」失態的拉住一頭銀髮的老神醫的手臂,施銳方不敢相信剛才所聽到的。 「哎,谷主!老朽也是無能為力啊!」老神醫皺緊雙眉,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慢慢的坐倒在椅子上的施銳方,雙手掩面,不住的顫抖。 「蔡神醫,您就想想辦法吧!常悅他……還……這麼年輕……」話未說完,太平長老已是老淚縱橫,顧不得眾人,掩面嗚咽起來。 「是啊!蔡神醫,您救救常悅吧!」眾人誠摯的懇求,令老神醫不住嗟歎。 「老朽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病症,我這就回山,查一下我師傅的醫書,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治!」 「那就煩勞蔡神醫了!」 送走了老神醫,柯炎回到書房,施銳方還是剛剛的姿勢,如化石般一動不動。 伸手欲叫施銳方,伸出去卻又停在半空,歎口氣,柯炎默默離去。 直到黃昏降臨,黑暗漸漸籠罩了冷清的書房,施銳方才如大夢初醒般地抬起頭。 輕輕推開房門進屋,點亮燭臺。施銳方整理了一下表情,深吸了口氣,才轉身走近床前。剛要開口,卻發現,原本以為睡著的常悅正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注視著自己。 「你早就醒了?」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並擠出一個自然的微笑。 但看在常悅眼裡,不禁浮現出一個了然的淡淡的苦笑,防若可以看穿身體般的目光直落在施銳方的臉上。 被看的手足無措的施銳方只能硬著頭皮道:「想問你晚飯吃什麼?」 「你們都知道了。」 「啊!」一下子楞住的施,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蔡神醫把完脈後我就知道了。」看著施一臉掩不住的哀傷表情,常悅繼續道:「我的病,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沒告訴你們……」 聽著常悅若無其事的口吻,想著知道消息後大家哀痛的情形,施銳方感覺無名的火開始燃燒。 「看著大家為你難過,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啊!你還當我是知己嗎?這麼大的事為什麼從來都不說!你把我當什麼人啊!還是八拜結交的兄弟嗎?」吼出的話,大聲的連施銳方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說的。 「我只是不想,再有什麼人為我難過了。你們不知道的話,我哪天突然死了,大家也只是難過一下,時間久了,就會忘了,不會像現在,以後老擔心我隨時會死……」 「住口!別再說了……別再說了……」一把抱住常悅,擁住那纖細的身體,還是熟悉的熏衣草的味道,卻令淚水傾瀉般的止不住的瘋狂滑落,透過那潔白的內衣,粘濕了懷中的身體。心還是痛的無以附加,在這個人燦爛的笑顏下,又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呢? 緊的似乎要令人窒息的擁抱,熟悉的體溫,微濕的衣衫,以及那個為自己哭的如同孩子的男人…… 常悅不覺中咬住了下唇,微微的血腥味中,還有著鹹鹹的味道,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並不像想像中的堅強,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怕有人為自己哭泣,原來自己,也有這麼多的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