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mega2 千藍 |
【前事不忘】 ---永不能忘記,我們曾經共同走過的時空。 當我懂得珍惜,無奈,你已遠離。 =============================================== 「良。」顏天翎搖晃著酒杯內的淡藍色液體,喚了喚在面前把頭枕在臂中定神看著自己的人造人-良。 「甚麼?」 「我教你調酒,好不好?」 「我也想,不過...」良略略想了想。 「你忙昏頭了啦?我沒有味覺,更加不能喝東西...」 「對呢...」翎也煩惱的皺了皺眉。「不打緊,以後你調好一杯酒,我來試味,然後你把份量好好記進這裡。」天翎頑皮的敲了敲良的腦袋。 斜眼看了看裝作不介懷、坐在老遠處剛別過頭去的林文宇,良不安地順勢撥開翎的手。 「喂。」 「嗯?」 「今早小哲纏住了我,問了我很多關於范梓哲的事。」 「例如?」 「他們相遇的經過、一起的日子...」 「你全告訴他了?」 「不行的嗎?」良緊張兮兮的問。 「不是不是,讓他知道也是好的,我想。」有關他倆相識的經過,良只從她口中聽說過。「那,你怎樣告訴他?」 「范梓哲是顏以森拾回來的。」 「哈哈哈~~~~」 「你從前是這樣開始告訴我的啊。」良迷惑的說。 「那時我是說笑的啦。」翎很想這樣說,但看到良一臉認真的樣子,她把笑聲都吞進肚子裡。 「拾回來?差不多吧~~~~」 「哎...」對了。 當時的事,到今天還歷歷在目。 一切,彷如昨天。 x x x x 從設計學院步行到天翎做兼職調酒師的小咖啡屋《s p i r a l》的北歐式林蔭小路上,顏以森提著剛被教授批評得一文不值的機械人腦作業,沒精打采地拖著腳步走。 街角,傳來明朗的小提琴樂章。演奏的,是個穿著著名音樂學院校服的男生。個頭子當然不及曾被譽為運動天才的顏以森,但也不算矮,爽朗的短髮把清秀的臉龐襯出一點孩子氣,瞇起的雙眼凝神地盯著地,完全沉醉在音樂之中。 滿街腳步彷彿都停了下來。小提琴明快的節奏把顏以森一天的怨憤都一掃而空,正當陶醉其中之際,琴音卻煞地停住。演奏的男孩正滿頭冒汗的倚在街燈旁喘息,本來打算待演奏完畢給他一點小費的途人紛紛離開。 「喂喂,你沒事吧?」剩下的只有扶著他不知所措的顏以森。 「我有點...」忽覺四肢乏力,天旋地轉,男孩的話還未說完,已倒在顏以森的懷內。 「喂~」顏以森搖了搖男孩。沒反應。「沒辦法,把他帶到咖啡屋好了。」 x x x x 咖啡屋內,剛煮好的咖啡香氣四溢。由於是午膳時間,人客也不算少。角落的二人桌坐了兩個大男孩。 「真的不好意思!」休息了良久,音樂學院男孩蒼白的臉色終於有好轉的跡象。「我自小有點貧血啦,還不時暈倒,整天也要麻煩別人。」 「怎會~你沒事便好了。」顏以森客氣的說,同時把一小塊法式吐司塞進口裡。 嗚~~~好餓耶... 看到男孩忽白忽紅的臉,顏以森覺得有趣極了。 「喂,你餓了吧,吃點啊!」顏以森指了指小桌上男孩看了許久的熱騰騰吐司和香噴噴咖啡。「還有,喝點熱咖啡吧,那杯是你的。」 「謝...」 等男孩喝了一口咖啡,顏以森托著腮的打量著他。「說起來,看你又不似是窮人家,幹嗎要到街頭演奏?」 顏以森這麼推理,是因為男孩就讀的音樂學院,學費是城中數一數二的昂貴,支付得起的那種人家的孩子,生活大概不會差得到哪裡吧。 男孩一下便看穿顏以森的想法,苦笑了一下。 「我的學費是來自獎學金和教授的資助,我的生活費方面嘛...真的不想再麻煩到他們,所以一下課我便到別人的家授課,偶爾也會像今天那樣到街頭賺點外快。」 「真勤奮啊!」剛來到一旁的天翎讚嘆道,又瞄了瞄在大吃特吃的顏以森。「不似某人,二十出頭竟然要妹妹賺錢養家!」 「喂~~~我有去賣設計找工作的啦~~~」 「你的設計找誰要啊?」不理煩人的大哥,天翎繼續她的搭訕。「對了,你叫甚麼名字?我是顏天翎,高校三年生。」 「我是顏以森,未來必定紅透半邊天的機械生物電腦程式設計員,現職設計學院四年生。」 「我又不是問你~!這餐我請客,多吃件焗薯吧,這兒最出名的啊。」 「不...用客氣了,我,我叫范梓哲,音樂學院二年生。」 「那,以後多多指教囉!」 「阿哲!」從入口處衝進一個把長髮整齊束起成馬尾的男生,綠綠的眼睛閃爍著慌張的神情。 「咦?阿平?為什麼...」 「對啦,他是『杜仲平』?剛才他打過手提電話來找你,我便告訴他你的位置,他說會立即趕來,都忘了告訴你。」 「不打緊,謝謝。」范梓哲微微的皺了皺眉。 怎麼覺得這個男孩...對了,范梓哲,不太想讓那個阿平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x x x x 范梓哲從此也成為了《s p i r a l》的常客,和顏以森等人混熟了,在不用打工的日子,全被顏以森帶著到處跑。 茶館依舊香氣四溢,范梓哲不客氣的叉起一塊餡餅送到嘴裡。 「我的演奏還可以吧?」他問顏以森。 「不賴,還好,怎麼了?」 「我也許可以在年底辦個人秀。」 「那很好啊,不過可不能只顧工作,要多四處玩玩嘛。」顏以森側了側頭。「喂,阿哲,你好像有許多地方也沒到過。」 「也許吧。」 「那個杜仲平,我昨天在學校遇到他,想不到他是我的師兄!」 「他不過早你半年入學啦,他修的是機械人體學科,你的是人腦作業學科,課程都不一樣。」 「對...上次你說杜仲平是你的誰?」 「跟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大哥,他的父親是我的繼父。在我媽嫁給他爸前,他媽才剛病逝...」 「那即是...」顏以森靈光一閃的拍了拍桌子,一本正經的下結論。「對不起,我弄不明白。」 「哎,算了,枉你還是機械人腦程式編寫員,這裡是空白的,怪不得你的功課都不合格。」范梓哲咬著叉子,用手指敲著顏以森的頭。 「喂,痛耶~~~~敲頭會變遲鈍的!」 「放心,你已經沒有再退化的餘地了。」 「甚麼!?」 x x x x 除了《s p i r a l》外,二人經常連到的,就是杜仲平父親的回收店子,那是一間收集舊機械零件再重新裝嵌的店,。 「啊,沒有開門營業~」范梓哲惡作劇的踢了踢關上的大閘。 「喂喂,別破壞公物。」 咦?怎麼...「以森,我...」 話未完,范梓哲已一頭栽倒在顏以森臂中。 「阿哲!醒醒!」 x x x x 「這裡是...」張開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版。 「醒啦,哲小朋友。」顏以森把臉貼得好近。「這裡是我的家。」 「哇~我不要!」范梓哲惶恐的坐了起來。 「呵,甚麼,你無端的暈倒在街頭,我好心把你救啦。怎麼,你把我當成色狼啊?」 見范梓哲的臉色愈加蒼白,顏以森收起打趣的笑容,伸手搖了搖呆住了的他。「哲!怎麼了,別嚇我!」 「不要...」目光依舊散渙的望著前方。 「阿哲!」顏以森衝動的把他一把拉進懷內緊緊的抱著。 「你在害怕甚麼?」待范梓哲漸漸平伏下來,顏以森輕聲的問。 范梓哲仍僵硬的讓顏以森抱著,躲在他的背後。「小時候一次又一次被送進那些陌生的醫院,次次也沒好受的...」 「是孩童陰影啊?」他在小時候受過不少苦頭吧?顏以森低下頭,無意識的在范梓哲的唇上啄了一下。 「咦?」范梓哲瞪大眼看著他。 「算了。你現在知道了吧?我對你...」 范梓哲先是獃了,良久才回過神,笑著主動把唇覆上顏以森的。 x x x x 顏以森的公寓只有一房一廳,但還算開揚,范梓哲已成為它的常客。 顏以森在埋葬自己在書海中寫論文之時,范梓哲便溜出露台練習小提琴。 最近,范梓哲都在顏以森家過夜。 「你在家很無聊吧?」顏以森懶懶的躺在床上把玩著范梓哲濕漉漉的頭髮。 「有點。」 「家人待你好嗎?」 范梓哲默默搖頭。「除了杜仲平。」 「搬來跟我住,好嗎?」 「我可以?」 「當然,你是我的了啊!」 「誰說的...」剩下的話語全被封進漫長的深吻之中。 這夜,他們再次倒進同一張床去。 臨入睡前,顏以森溫柔的舔著阿哲的嘴唇。「你今天精神好像恍恍惚惚的。」 「我早陣子申請了舉辦個人演奏秀,明天進行輪選。」 「放鬆,要對自己有信心嘛。」顏以森從後擁著阿哲。「我相信你可以。」 x x x x 黃昏時分,微微的酒紅色陽光洒在舖滿紅磚的校舍走廊上,范梓哲興高采烈的提著破舊的小提琴盒踱向校門。 「阿哲!怎麼了?」顏以森特別提早從設計學校蹺課出來。 「獲選了!」夢寐以求舉行的演奏會,終於有機會演出!那會是由全城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所贊助,每年只為各大音樂學院的傑出學生舉辦三次的個人秀。今季演奏會的主角會是我,范梓哲!他繞過迎上來的顏以森往前奔去。 「吃飯去囉~~~~」 「阿哲!等等!」顏以森像個傻子般追上去,抓住失控的范梓哲。 「甚麼?」 「這個,送你。」顏以森遞上揹著的方形長盒。 「天啊,這是...!」是那天他在樂器店櫥窗前死命不肯走一直看著的小提琴!古雅設計配上純白的外型,是個美得令人側目的琴。「很昂貴啊,你動用了儲備?」 「也許吧...我可不知道音色如何,你知道啦,我不懂這些,有可能是拉不響的。」 手感一流的琴啊!「音色?Schirmer大師出品,不用試也知道會是一流啊。」 「以森,謝謝你。」用不著眼泛淚光吧。 「你喜歡便好。」 「送你一首歌。」 「演奏會壓軸那首?」 「嗯,提早公演---雖然還差結尾。」略為調了調音,把琴放上,范梓哲閉上眼。「為你寫的那首。」 x x x x 平靜的夜,胡鬧的電視節目的光影一閃一閃的照著伏在床上發呆的范梓哲。 聽到水聲仍沒有停下的跡象,范梓哲用力拍著浴室的木門。「顏以森!你在裡頭睡覺啊?!」 「甚麼-----?!」 必----必------ 「喂,先聽電話囉,快點出來!我剛才也沒洗那麼久!」 范梓哲按下接聽鍵,傳來意想不到的消息。 「范先生,我代表政府通知閣下今月的存款將會被退回。」是把機械的電腦合成聲。「以下是韋醫生給閣下的留言:『范梓哲先生,根據覺你上月做的檢查報告,我們一致認為你再無必要繳付申請費用,若有甚麼疑問,歡迎聯絡我們,電郵是...。』」 范梓哲失神的切斷連線。剛好混身濕漉漉的顏以森從浴室步出,范梓哲一撲上前,抱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懷中。 「.....!」 「怎麼了?怎麼了,阿哲!別嚇我!」輕搭著的肩頭微微顫抖。 「你...在哭?」 「不能告訴我?那不打緊。」顏以森掃了掃他的頭。「哭個痛快吧。」 「抱我,可以嗎?」 「我喜歡你!」范梓哲激動的說。 「我捨不得你...」限期快到了...怎麼辦...至少讓我捱過那天... x x x x 被譽為天才美少年提琴手,范梓哲的演奏秀的門票在公開發售的三小時內售罄,捧場的,當然有七成是女生。 「恭喜,很成功啊。」杜仲平主動上前和范梓哲握手。 「謝謝,還可以。」 「阿森和天翎呢?」 「剛回座位去了。」 「阿平,我的郵件你收...」 「范先生!可以和我們拍個照嗎?」簇擁著范梓哲的都是樂團的女孩們。 「......」杜仲平跟欲言又止的范梓哲笑了個,指了指離開後台的階梯。 轉過身,杜仲平皺著眉的收起強行擠出的笑容。 他,怎能不為他擔心? x x x x 一小時半精彩的演奏為范梓哲贏得全場熱烈的掌聲,捱至現在,范梓哲其實已經汗流浹背了。 「手,在抖...」儘管如何的努力嘗試控制,握住提琴的手還是不斷的顫抖著。 最後一曲。 站在後台的范梓哲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在熱烈掌聲中踏上舞台。「還有一首,答應過要完完整整的送給以森,我不能倒下...」 台上的燈光被調低至淡淡的灰藍色,范梓哲坐到咪高風前,想了想,才開口道:「今天我真的很高興,能有大家的熱烈支持是我的榮幸,我真的希望今晚的演出能夠感動各位。」頓了頓。「那麼,是時候為大家演奏終曲--【wordless farewell】,這是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寫的一首曲,他的出現,給我帶來太多無價的回憶,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他,因此,很希望在此對他說聲『謝謝』,以及...『珍重』...」 「珍重?甚麼意思~~?」群眾的起哄很快隨著樂曲的開始而消失。 幽美的琴音,如泣如訴。「好悲傷啊,為什麼...?」天翎有種黑暗的預感。 小提琴與木地版的清脆碰撞聲在劇場內迴盪一圈,空氣剎那間變得有如靜止了一樣。衝到台上的顏以森跪倒在伏於地上的范梓哲身旁,握住他仍有一點餘溫的左手。 「快,誰也好,找個醫生來,拜託...」儘管清楚這個身體已沒有一絲反應,顏以森仍力竭的懇求著圍擁過來的工作人員。 「你在耍我,對不對?起來啊,阿哲,別玩了,回家才睡啊...」 「阿哲!」 近乎在哭的呼喊聲令在場的人無不搖頭嘆息。站在一旁的天翎難過的掩著嘴,別過頭,伏到良懷中。 頭一次,她看到大哥失控至此。 x x x x 醫院病房內,顏以森一直握著范梓哲冷冰的右手。 「哲!哲!...醒醒啊,至少...讓我說聲再見...」 「顏先生!范先生已經...你還是先去替他辦手續...」不知所措的女學護已經勸了顏以森大半句鐘。 「我來辦吧。」倚在門邊的,是跟顏以森同樣憔悴的杜仲平,他跟隨鬆口氣的女學護走向「死亡證明申請」的櫃台。 臨離開前,他上前拍了拍顏以森的肩。「接受吧,雖然很難叫你...」 「出去!」顏以森失控的罵著。 杜仲平又何嘗不難過?他搖著頭,拖著沉重的腳步,步向那沒有人希望走向的櫃台。 x x x x 「主人,杜先生來了。」良領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踏進漆黑的客廳,顏以森的影子從背向大門向著落地玻璃窗的沙發上站起來。 「是我來找你...」二話不說,杜仲平把一疊文件拋給那個男人。 一看之下,男人的臉色沉了下去。「阿哲他竟然...」 一直以來,范梓哲從不在人前提及自己的病。早在出生後三個月,范梓哲的父母已被通知,嬰孩的腦部天生缺憾,即使孩子長大了,亦隨時有性命危險,也許過不了二十歲。政府為節省資源,通常會在這類嬰兒懂事前將其毀滅,但只要其父母每半年給政府繳付一筆保險金,嬰孩便可歸他們所有,一旦停止繳款,便等同放棄其生存的機會,一個月內專員會把孩子帶走銷毀。 自父母親雙繼去世後,范梓哲一直寄住在繼父的大宅內,除音樂學院的學費和日常生活費,范梓哲再沒有向繼父討過一分一毫,關於自己的病,范梓哲從來絕口不提---即使是一起長大的繼父和前妻的兒子杜仲平,他也沒有提起過。為了籌備向政府繳交的款項,范梓哲才會拼了命的幹兼職。 「哲他不告訴你...也只是不想你擔心。」杜仲平拍了拍錯愕的顏以森。「別惱他。」 x x x x 寂靜的夜深,霓虹燈上的雪也被染成五彩的顏色,顏以森銜著沒點燃的香煙擁著小哲,輕撫著他的柔軟髮絲,在街上踱步沉思。 「如果允許,我願意做任何事,為你贖罪。只要,你多留於世上一天。」 曾經,顏以森一度有過如此執著的想法。 不過現在,他彷彿有點覺悟了... 「得到解脫的反而是阿哲你吧,就讓我懷著對你的種種回憶,痛苦地活下去,被留在世上的人,一定是比較難熬的吧?!幸好那個不是你...」 從今以後,不要對任何人投入感情。 刻骨銘心的感情,太沉重了。他好累。 情傷,可以停止了吧...? --------------------------------------------------------- 2001-11-25 from 千藍^^ 附:終曲--【wordless farewell】--無言的別離,正形容了范梓哲跟顏以森以樂曲代替言語的道別... 充滿著不想喚起、甜蜜與悲傷記憶的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