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呵呵……你好慢喔!梓,快一點嘛!!
再不快點,我就丟下你囉!!
舞,別跑那麼快,很危險的……
不會有事的啦!真是,梓就是愛瞎操心……
等一下,舞……小心點!!
啊──────梓……救我……
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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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臥房擺設,這讓驚醒的梓在一瞬間有一些的無法適應.
剛才……是夢嗎?
琥珀色的眼眨啊眨的,似乎是在確認眼前景物的虛實,好一會兒的時間過去,雙眸中的焦距才逐漸浮現,卻又多了幾分不該有的失落.
「唉……」早該明白不可能的,自己又在期待些什麼?
又或者,自己是在找一個可以欺騙自己的理由?
無力地將疲累的身子蜷曲住,明明才從睡夢中乍醒,卻偏偏仍是感到疲倦不堪,不管是身子……還是心……
已經好久沒見過舞了,沒想到還會再夢見她,這是否代表著,無論他多想瞥清,仍改變不了他們體內有著相同的血的事實?
也難怪,他們……本是一體的不是?
舞不知是否也會同自己一般地夢見自己?還是說舞早已忘了自己?
掙扎著起身,因為驚醒而略險無力的四肢傳來陣陣地麻痛以示抗議,但這並沒有讓他的動作停下,與其躺下來胡思亂想,他情願做一些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知道今晚要好好睡一覺幾乎是不可能的.
站起身,過長的髮因為沒有整理的緣故,散落著披洩在全身,沒去在意凌亂的長髮,本想去推開門的手卻在觸碰上門板時動作僵了住.
他又忘了……
「唉……」再度嘆了一口氣,梓似妥協又似放棄的往反方向走去,將窗帘掀開好讓冷風使自己清醒.
三年了……自己進宮也三年了,想起自己初進宮時,琣對自己百般地疼寵,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添了層黯然.
當年岑后的事件在宮中引爆軒然大波,岑后一死,所以倚靠岑后的勢力都在瞬間垮台,包括曾叱吒風雲的豐臣一族也在岑后的死亡後黯淡下台,並由德川一族與曾是豐臣秀吉家臣的武田一族取而代之.
然而……琣卻變了……
變得冷酷,變得殘忍,他甚至可以在琣的身上找到那個人的影子.這讓他對琣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而這樣的琣,卻是自己造就的……
寧寧要是知道自己最敬愛的兄長變得如此陌生,不知會不會恨自己?
看著窗框上冰冷的大鎖,厚重的顏色彷彿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看不到門外,但他知道門外必有一個同樣的鎖,三年來,每到了夜晚,琣總是用這些鎖來囚禁自己,是為了怕自己離開,還是為了宣示所有?
當自己發現到琣監禁自己時,他沒有抗議,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那資格.
他這輩子第一件學會的事,就是「服從」.
只是……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維持多久?
真的好累好累……
幕府情迷--壹
無論是怎般地罪惡……只要披上美麗的外表,似乎已無分別......
校場
「殿下……您的弓……」一位侍女打扮的女孩必恭必敬地遞上一把雕紋精美的長弓,冰冷的殺氣讓她有些瑟縮.
「嗯……妳下去吧!」面無表情地回應侍女的話,琣接過了長弓轉身,試探似的拉滿了弓,直至極限……
不知為何,在這校場上似乎總有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兒,也就是這股味,讓他待在校場的時間越來越長,血味也越來越濃……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迷戀上了這種肅殺之氣.琣自問,但沒有答案.
將弓收往了臂下,琣優雅的薄唇吐出的,卻是冰到不能在冷的語氣.「一切都已準備就序了嗎?」
「嗯,都已就序.」
「那麼……把〔他〕給帶來吧!」
「是!!」
修長的手指似留戀般地撫上長弓,指尖傳來了特有的冰涼觸感,往前看去,當琣瞧見前方的準備時,那形狀姣好的薄唇緩緩揚起,眼睛也濛上了一層無以言喻的興奮,他知道,是嗜血的衝動.
有時候猛獸之所以狩獵並不只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狩獵〕的樂趣,現在的琣就是屬於後者.
而這場〔狩獵〕,是需要觀眾的……
「殿下,梓少爺已到了……」小侍女唯唯諾諾地看著琣,而在她身後的是連梳妝打扮都還來不及的梓,縱然長髮披洩卻仍掩不住那屬於梓驚人的美貌.
三年來,時間並沒有在梓的身上留下粗獷的痕跡,倒是添了不少的英氣,如今的梓再也無當年那似男又似女的陰柔中性美,抽高不少的身段與恬靜的氣質彷若翩翩貴公子般,很難再找出當年身為小倌的影子.
是啊……都變了,至少他和琣都改變了……
唯一不變的,恐怕是自己算計的心吧!!
「怎不找侍女替你梳頭?雖說我也很喜歡看你長髮飄逸樣.」輕執起一束青絲,琣將之拉過在上印下一吻,動作和語氣中充滿了寵溺,然而梓卻知道,這只不過是暴風雨來襲前的平靜罷了.
「不了,我沒那麼好興致!!」冷冷推開琣,梓熟悉地往校場後方的軟墊坐下,琣打的是什麼主意,他猜不出來才有鬼!
「呵∼∼梓,你真傷我心……」不死心地跟上,卻只是再一次地被推開,琣倒也不生氣,只是轉過頭對小侍女道.「妳下去吧!」
「是……」像是得到赦免一般,小侍女鬆口氣似乎急忙小跑步地離開這壓迫德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地方.
殿下和梓少爺間的曖昧早已是公開的秘密,雖說梓少爺已無年少時的陰媚柔美,但不知該說殿下執著還是梓少爺真的是太美了,至今能近得了殿下身邊的仍是只有梓少爺一人.
縱然在一年前殿下已娶了太子妃,但據說除了在婚禮上,殿下和太子妃至今仍不曾見過面,更別說是臨幸了.而眼前已有君江這活生生的例子,太子妃又豈敢有半分異議!
在宮廷中能保命已是萬幸,又有誰敢不知死活地越界?
其實養個男寵在皇室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偏偏殿下對梓少爺的執著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殿下卻仍我行我素.
據說殿下以往曾是個隨性溫和的人,卻在三年前,寧寧公主逝世時,一夜間性情大變,而三年前,梓少爺也正好進宮……
搖搖頭,小侍女敢緊將自己荒誕不經的想法拋出腦外,梓少爺一向待自己不薄,自己怎可以……
「你嚇到她了……」看著小侍女離去的背影以及誇張的動作,梓不禁搖頭.
「你倒很有心思去在意她嘛!!」挑高梓的下呃,琣似笑非笑地望進那兩潭深深的琥珀.
「我不予置評.」
「不予置評?!呵∼∼∼∼梓,有時後我真恨自己永遠也猜不透你那顆聰明的腦袋.」拿起剛才隨手放下的長弓,琣站了起身,本來還略帶寵溺的臉龐此時已被冷酷取代.「不過……猜不透也無所謂的不是?」
黑白分明的雙眼閃爍著算計的光芒,看得梓危機意識直升,本想不著痕跡地向後退好離琣遠些,但琣突然伸出制住自己的手打斷了他的企圖.
「你知道嗎?梓,我最討厭的就是當你的眼睛閃爍著理智的時候,只有當你沉浸在性欲中時的你才是最美的,也讓我最有成就感,所以……」琣未完結的語氣聽得梓寒毛直豎,今天並不冷,甚至可說是溫暖,但即使如此,梓還是感到陣陣寒意從背後升起,直達背脊.
而琣的手就像是呼應他的話一般,大膽地探入梓的衣襟中,撫觸著絲綢下結實卻也細緻的紋理.
「別……別這樣……」梓的聲音中已可聽出明顯的顫抖.
然而,琣並沒有停下動作……
「你就是在這個時候不坦率.」安撫性地在梓的嫩唇上印下一吻,梓微顫的言語讓琣閃過一絲絲的心疼,但他仍不打算停下.「不要試著違抗我……我敢保證,後果絕非你所樂見.」
樂見?!琥珀色中劃過一抹嘲諷.
有時候他還真恨,恨自己當年為何要心軟不殺琣.要是當年琣死了,也許如今自己已離開了江戶,過與世無爭的太平日子了.
稍微分心地朝校場本該是安置箭靶的中心望去,在看到幾個倉皇失措的人影之時,琣也在同時發現了他的不專心,因為琣抱負似的狠狠托高他的下巴,突然的舉動讓梓有些吃痛.
「怎的?迫不及待了?」陰狠的笑容浮現在琣的臉龐.
一把拋下梓,琣倒是瀟灑地拿起長弓,優雅地拉滿了弓靜視著前方,此刻的琣看來就如同在撲向獵物前一刻的花豹.
美麗,高傲,優美,……殘忍……
然後────哀嚎聲響起……
「夠了∼∼∼∼」逃避似的別過臉,梓不用看也知道那慘叫聲是因何而起,而他也明白,若自己再不妥協,這哀嚎是不可能停止的.
因為……這已不是第一次了……
「看來晚點又必須找下人來清理血跡了……」假裝沒聽見梓的話,琣似自言自語地道.
「夠了∼∼∼∼」
「不過這一箭似乎沒有正中要害,說不定還活著呢!!」
「我說夠了∼∼∼∼!!」放大了好幾倍的音量,梓以幾乎是崩潰的歇斯底里大聲吼叫著.
琣是故意的,故意在自己的面前染血,為的就是要自己踐踏尊嚴,完完全全的向他屈服,向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屈服.
殺人對他而言是不得已的,除非自保.但琣不同,琣幾乎是沉溺其中,沉溺在鮮紅色的血液中,享受著那嗆鼻的血腥味,不可自拔……
三年前的的那場血腥,引發了琣心中隱藏的殘忍因子.
「不要告訴我你想救他們,這可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呢!!」
「不要用殺過人的手碰我!!」血味讓他感到作嘔,即使琣是用箭殺人,身上根本不可能會有血味,但他仍克制不住自己胃部的翻騰,生理上的反胃讓他幾乎無法忍受再待在琣的身旁一分一秒.
「你很倔……梓……」縱然剛才的行為是那麼殘酷,但琣觸碰梓的手還是那麼地溫柔.
對琣而言,縱然再怎樣地改變,梓的重要卻仍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縱然……梓已開始學會如何去恨自己……
「不要叫我!!」掙脫琣的手,梓恨恨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琣.
即使已告誡過自己,琣的目的就是為了要逼迫自己,如果自己一旦陷入歇斯底里就是稱了琣的意,但他卻仍無法制止自己崩潰的舉動,只能鴕鳥心態地捂住耳,拒絕去聽他不想聽的一切.
為什麼?梓自問,為什麼對於這樣的琣,對於這樣一個他應該恨的男人,他卻依然......無悔......
他想......他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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