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情幽6  by水情兒

琣會去哪兒……?                            
一時衝動便跑出了禁宮,但走在御花園的石徑上,梓才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根本不知道琣在哪裡?!                        

「怎麼辦呢……」梓邊走著,一邊想著琣可能的去處.            

雖說昨天琣應該是到了正宮才是,但琣是不可能會在正宮過夜才是,芸姬剛剛才來找過自己,所以也不可能,那琣到底是去了哪?!              

寧寧!!一個名字突然劃過他腦海.                    

聽寧寧的口氣似乎和琣的兩兄妹感情還不錯,也許昨日琣是在寧寧的別院過夜也說不定.                                 

這樣想的梓第一個念頭是想去找寧寧,但他隨即失望了.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寧寧的別院怎麼走!!                

「怎麼辦?!整個禁宮御園這麼大,要怎樣才找得到寧寧的別院呢?」梓對自己說著.                                  

而且整個園子居然一個下人也沒有,讓他想找人問路也沒辦法!!       

也許他應該回禁宮去看看才是,也許琣已經回到了禁宮也有可能的,梓在心裡思考著.                                  

想了一會兒,梓決定走回來時的路.                    

沒想到才一回頭,他卻看見了兩道人影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咦?!那不是沙德嗎?」梓想起上回琣將沙德介紹給他時,沙德眼中閃爍的,是讓他根本忽視不了的敵意.                                 

直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透自己究竟是何時得罪了沙德,因為沙德看自己的眼神根本就像是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的樣子.                   

因為那次後,為了怕琣為難,梓幾乎是躲著沙德,避不見面.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梓突然能夠深深體會〔冤家路窄〕這句話.     

急急忙忙地轉身跑開,梓下意識地想找遮蔽物隱藏自己的身影,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我才說這是誰呢?居然膽敢在御花園中亂闖,連下人都不敢這麼放肆.」還來不及躲,沙德那諷刺的聲音已傳來.                     

唉……梓在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                     

「參見沙德大人……」                          

「不用叫得這麼尊重,我受不起!!」冷冷一句話作為回應,沙德似乎連看梓一眼也不屑.「對了,怎麼沒看到琣?!莫非他對你已經厭倦了?!」明知道不可能,沙德還是說出了傷人的話.                        

「別這樣說嘛,沙德!!」看不過去而出聲制止的,是跟沙德同行的另一位陌生男子,大約三十歲上下,比琣和沙德略大些.                 

梓往那位男子看過去,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眼熟.             

好像在那兒看過……梓皺著眉暗想著.                   

「你沒有必要袒護他,律也.」沙德冷冷地嘲諷著.「他可是琣的男寵……不!也許該說玩具比較適合.」                         

啪────一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沙德大人,就算梓真是殿下的玩具,相信也不關大人的事情才對.」輕揉著自己泛紅的手,梓低沉著聲音道.                       

身為男寵,耳邊自然少不了流言悱語,一向只要不是太過份,他都可以裝作沒聽見,但前提是……不許太過份!!                       

「你……!!」還沒從被打的驚嚇回覆過來,沙德只能愣愣地撫著自己臉頰上的掌痕.                                  

「如果梓真是殿下的玩具,那相信沙德大人應該不會氣量小到和個玩具計較才是,對吧?」他抬起頭已挑釁的眼神直盯著沙德.                

敢惹他就得承受得起後果!!                       

「哈∼∼∼∼哈哈哈∼∼∼∼!!沒想到……哈哈∼∼∼沒想到沙德你也會有吃癟的時候……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伴隨著暴笑聲,斷斷續續的話語是出自那位叫〔律也〕的男子口中.               

「閉嘴,律也!!!!」沙德耐不住地大吼.                

「哈哈哈∼∼∼對……對不起……哈∼∼實在太好笑了……哈哈哈∼∼∼∼」  

「哼!」一氣之下,沙德乾脆彿袖而去,走到一旁來個眼不見為淨.      

「哈∼∼你還真厲害,我認識他那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啞口無言呢!」沒有因為沙德明顯的厭惡有絲毫的尷尬,律也反而很自然的和梓攀談起來.      

「是嗎……」梓冷淡的回應了聲.                     

現在的他對琣以外的人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剛才是沙德實在說得太過份了些,他才會不復冷靜的.                             

「別那麼冷淡嘛!我叫豐臣 律也,你呢?」律也似乎對眼前的小美人兒很有興趣的樣子.                                

豐臣?!聽到這個姓,梓明顯地震了下.                  

他總算想起自己是何時見過律也了,就在三年前.三年前千姬嫁給了豐臣 秀吉的兒子──豐臣 尹正時,他曾在婚禮上見過律也.              

不過律也似乎並沒有認出自己的樣子……                  

「我叫做泉川 梓……」不想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梓還是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律也.                                  

「梓……很好聽的名字……你現在是要回禁宮嗎?」             

「不,我想去寧寧公主的別院.」梓老實地說.               

「寧寧公主啊……我記得好像是在東邊的假湖畔對吧!」雖說是假湖,但其規模可一點也不輸真湖.                            

「謝謝……」一知道了答案,梓趕緊往東方就要離開,沒想到居然被一股力量往後拉,好不容易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竟然已被律也一把抱在懷裡.        

「你做什麼?!快放開我?!」梓雖嚇了一大跳,但他的外表還是無維持一貫的冷靜.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愛憐地輕觸梓細緻的臉龐,他繼續道:「你和一般的男寵不太一樣,不過很對我的胃口,如果那天琣厭倦了你或你厭倦了琣的話,歡迎你來找我.」說完還順勢在梓的櫻唇上偷了一吻.          

「謝謝……但我想不會有那一天的……」一個轉身,梓輕巧地掙脫了律也的懷抱,冷漠地說著.                              

他可沒蠢到自動找上豐臣家去送死.                    

「呵呵……話別說得太早……」律也似乎十分有把握的樣子.         

「是嗎……」沒有在多說什麼,梓轉身離去,留下了一臉自信的律也.     

而看到梓的離開,在一旁的沙德才又走了回來.               

「怎麼?!看上他了嗎?」從律也的眼神中,沙德知道了一件事──律也對梓非常地感興趣.                               

「嗯……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這麼吸引我的美人了.」不只臉蛋美,連個性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不是沒有過孌童,卻從未有這麼想擁有的.「這美人……我非弄上手不可.」                                 

「他可是琣的人.」雖然看梓不順眼,但沙德還是出聲提醒.         

「我知道,所以……」他別有用心地看著沙德,露出抹詭異的笑容.「你會幫我吧,沙德?」                                

不是沒看出沙德對梓的厭惡,律也決定好好利用這一點.           

「對吧?」律也再重復了次.                       

看著因自己的問題而陷入猶豫的沙德,律也緩緩揚起了勝利的笑容……     

                                    

        &        &        &         

                                    

「灩晴閣……還真雅致的名字……」好不容易走到了東湖畔,沒想到寧寧公主的別院竟遠比想像中還小還樸素,沒有皇室的奢華氣息卻顯得格外風雅,不難看出樓閣的主人是個素雅高潔之人.                        

「梓少爺……」意外地,他還未踏入樓閣就已經有一侍女在門口似是在等自己的樣子.「公主說過,如果梓少爺來到灩晴閣,就由奴婢帶領前去見殿下,請梓少爺毋須客氣.」                               

寧寧早知道自己會來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找人到禁宮通知自己,還讓自己像隻無頭蒼蠅似的亂竄!梓不禁在心裡埋怨寧寧.                           

雖然心中是如此想著,但梓還是跟隨侍女的帶領來到閣中的廳院.       

廳院中面對園子的直門並沒有關,所以當他們一走入廳堂,一陣陣略寒的風毫不留情地迎面撲來.                             

初春,還不到櫻花開的季節,但有些花瓣以耐不住等待,悄悄吐露微紅,即使是冷冽的溫度仍無礙它的綻放.                        

襯著景,梓終於看到了琣,明明才一天,為何感覺上卻像是過了數年般?    

只見琣跪坐在廳的中央,神情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武士刀,一手小心翼翼地輕捧著,另一手則細心地擦拭著刀身,銀白的刀刃不難看出其之鋒利,就連劍氣彷彿都是冷的.                                  

而琣卻仍是維持一貫的肅靜,似乎不知道梓的到來,但梓明白……琣知道自己來了……                                 

雖然琣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向自己,但梓就是明白.              

琣不說話,梓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跪坐下,無言的看著琣擦劍的舉動.  

沒有人說話,詭異的寧靜充斥在小小的廳裡,沉悶地彷彿會讓人窒息.     

良久……                                

「今年的櫻花好像也開得很早……」仍是擦拭著手中的劍,琣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是啊……就跟那年一樣……」跟他們初見面時一樣……明明才是寒冷的初春,但已可見粉色的花瓣.                           

沒有任何的突兀,梓彷彿理所當然的接了話.                

「傳說中……櫻花開得特別早的那一年,必有血光之災……」琣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和梓說話.                              

「你信嗎?」                              

「容不得我不信……我即位那年,豐臣 秀吉為了鏟除異己,在我母后的幫助下,大肆地屠殺除了我和寧寧外的皇子與公主,而他們……全是我異母的兄弟姊妹……」直到現在,他還忘不了當年那場血腥大屠殺.            

「也許……岑后這麼做是為了你……」他只能這樣安慰琣.          

「為了我?!在這個時代裡,沒有人會為了別人,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罷了……」琣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但我從不恨她……因為她不這麼做,還是會有其他的妃子這麼做,到時……被屠殺的人就換成我了……」           

「也許吧……」梓閉上了眼,淡淡地說道.                 

「梓……過來一下……」琣突然招手要梓到他身旁.             

「喔?!好……」站起了身,梓往琣的方向走去,沒想到在快要走近時,琣突然將手中的刀抽起,直指著梓的咽喉.                     

只要再多移動分毫,刀尖馬上就會沒入梓的喉嚨.              

縱然被刀指著自己的咽喉,但梓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只是默默地抬起頭來,用自己琥珀色的眼眸看著這正用尖刀指著自己的男人.            

交會的眼神中彷彿有千言萬語,卻仍是靜寂……               

他從不怕死,只是他不願自我了結,也從未遇到甘心將性命交予之人,如果對象是琣,那他相信……自己已無憾事……                    

但自己頸上的刀卻仍是不動分毫.                     

「梓……老實回答我,有朝一日……你會不會背叛我?」看著梓平靜如水的臉龐,琣問出了他最顧慮的問題.                        

呵……這問題今早才問過芸姬,沒想到現在就輪到自己了.梓暗想著.     

只是……自己有權責怪芸姬嗎?                      

閉上眼,梓緩慢卻又清晰地道:「如果……有朝一日,我必須背叛你才能生存的話,我會選擇我自己……」                          

他沒有說得很清楚,但琣明白了……                    

在自己和情人間,琣知道他選擇了前者……                 

因為梓閉上了眼睛,所以他並不知道琣的表情,但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喉上的刀震了一下.                            

然後,就在他以為琣會殺了自己時,他聽到了刀落地的聲音,頸上的壓迫也隨之消失.                                  

還來不及反應,琣已緊緊地抱住他,緊到彷彿自己隨時會飄散一般.      

「謝謝你……梓……真的謝謝你……」琣的聲音中已可聽出明顯的脆弱.    

不自覺地,他也輕輕地伸出雙手,回擁住眼前這個緊抱自己的男子,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時而冷漠,時而溫柔,卸下面具的他就如同孩子一般.            

而在門外長廊上的寧寧則露出抹有些悲傷又有些寵溺的笑容,伸手輕輕拉上了直門,將這寧靜的小空間留給了廳內的兩人.                 

任一切都隨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