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   by  血染
我在石磨上轉著墨條，看著在紙上墨色飛舞著。 

「我甘願一輩子在您身邊磨墨，看您畫畫。」我說。 

老師摘下眼鏡，起身吻了我。 

（可惜，這只是我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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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比例抓得愈來愈好，光影的感覺還有點不夠…，該暗的地方就要加深啊！」老師一面說一面摘下眼鏡。 

「拿下眼鏡比較容易看出明暗。」老師手上的碳筆在畫紙上揮舞。 

「湘睿，你這樣還不能學國畫哦！」老師輕輕皺眉，然後就上樓走了，留我一個人在地下室…面對著冰冷的維納斯雕像。 

這是位於一條小巷子中的畫室，一樓是國畫室，地下室是西畫室。我在這裡學畫兩年了。老師王嵐是一個怪人，他是大學美術系的教授，聽說他快四十了，可是樣子卻像才剛過三十般年輕；而且居然還沒結婚的樣子！？ 

他開這間畫室教人學畫都是以非常便宜的學費，但是這裡的用具都非常高級，想必他為了這裡開銷一定很大！但是老師也並不是任何人都肯收，這間畫室除了白天會有幾個歐巴桑來跟老師聊天…順便揮兩下筆，其實學生只有幾個人而已。 

其中，年紀最小的就是我，盧湘睿，還有邱之涵；我們都是十五歲。之涵是一個成積優異，又很細心的男生，老師對他也很照顧。我跟他相反，我除了畫畫之外什麼都不好，只有畫畫是我唯一有興趣又能做得好的事！ 

「唉…。」其實原本是我跟之涵一起在地下室畫素描，誰知道那傢伙一下子就被老師帶到樓上去國畫。 

不久後，之涵為了考高中而暫停學畫。 
後來聽說，之涵考上前幾志願的公立高中；而我，考上一所名不經傳的爛高中美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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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老師，我又回來學畫了！」之涵帶著笑容對老師說。 


「歡迎！」老師看到他回來似乎很是高興。 

「老師，我的目標是一年後要考上師大美術系，拜托您了。」 

「啊…那是我的母校呢！沒問題，還有一年嘛！你想考那一組？國畫嗎？」 

這傢伙回來了。我真不懂老師幹嘛對那傢伙這麼好，他明明就是個半途而廢的傢伙！如果他真的那麼愛畫畫，他就不應該在國三時停掉畫畫，到快高三才回來上課；還說什麼喜歡國畫……！雖然我心裡這麼想，但到底大家還是『同學』，要一起學畫，我不想把氣氛弄僵。 

「嗯？你已經學國畫啦？」之涵對我說。 

「當然…我都在地下室熬兩年多了。」我到樓上來學國畫只是這一個月的事而已。 

「之涵，你跟湘睿一起畫梅。這麼久沒畫，就…慢慢來吧！」 

我不想輸給之涵，於是從磨墨就特別注意。讓墨條跟石磨呈垂直，用手腕的力量讓墨條移動、和水融合成我要的墨色。畫室的墨條很好，頓時散發出一股清香。毛筆沾了褐色，控制用量，再輕點一下黑磨…然後一口氣在宣紙上一頓，用力往下畫。 

大概過了快一個鐘頭，老師看了看我們畫好的梅，然後說： 
「湘睿的構圖很好，主賓分明…但是之涵對於細部處理很仔細，這是個很大的優點。」 

接著老師拿起我的畫，準備幫我改畫…這是我最期待的時候！一張看似平凡的畫，經老師的巧手添幾筆，整個畫的精神就出來了！ 

老師將我的畫翻到背面。 

「……！」我跟之涵嚇了一跳，因為老師在紙的背後，在梅花花瓣的部份，加上大量的白色顏料。 
等老師翻面到正面時，那些背後被加了白色顏料的梅花都像一朵朵真花一樣，活脫脫的灑在紙上！ 
（※從宣紙背後可以看見墨色透過去的印子，在線條包圍的圈圈，也就是花瓣的部份填上白色；等翻到正面時，就可以看見梅花顯得比宣紙白，特別突出。） 

「很漂亮吧！」老師笑著說。 

「好棒…。」我由衷地讚嘆著。 

「呵呵…我想再示範一張給你們看！」老師的手癢了，於是又再畫了一張梅；這張梅的感覺又更加技高一籌！梅花嬌美脫俗地開在挺立的樹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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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不停地臨摩老師的那張畫。 

「之涵，我希望你的畫能夠更精緻一點；這樣才能在畫中展現你的技巧……」老師又另外教了之涵一些技巧……因為他要考師大美術。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我草草結束了手上的畫，然後就跟老師先行告辭。 
「啊…湘睿…！」當我走出門外時，似乎聽見老師在叫我，但是情緒逼得我只好離開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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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傍晚的大街上，突然感到陌生；因為我都是早上來畫室，直到晚上離開；我好像還沒看過傍晚的大街…原來有著讓人想家的晚霞。可惜我心情不好，不然我就會多逛逛了。 

「湘睿！」我聽見了老師的聲音，難道他丟下畫室的之涵…追到我這裡來？ 

「呼…呼…你生氣了嗎？」老師追到我面前，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還是有點小心疼。 

「沒有，我只是有事要先回家。」 

「怎麼會沒有？我教了你這麼久，你很少像今天這樣子唷！來，別忘了自己的畫。」老師將一卷紙遞到我手上。 

我打開來看，是我剛剛因為心情不好隨便亂畫的那張梅花圖；可是，現在整張畫的意境是這麼的平靜、脫俗…。 

是老師幫我改好的！難道他在這麼短短十分鐘之內，改完我的畫、又跑過來追我！？ （好∼感∼動∼） 
我看了好想、好想掉眼淚，我這麼任性，老師卻還這麼得疼自己… 

「你是我很重要的學生唷。」老師輕輕摸著我的頭。 

「老師…。」 
我的眼淚從眼眶滴出來，老師輕輕地安慰我。 
老師笑起來，好溫柔、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