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   by  血染

（翌日晚上）  「我已經打電話給王老師，說你不去上課了。」媽媽表情冰冷地對我說。  「…隨便你。」我也冷冷地回答她。  「還有，高三了，你看看你的成績…該好好念書了。以後放學時，爸爸都會開車去接你…還有手機也就停了吧！現在沒什麼閒時間讓你聊天。」  （停機！？爸爸來接我下課？）那麼我就是無法再和老師連絡囉？媽媽這麼做是故意要隔絕我和老師的吧？  我的心DOWN到了谷底…。  從抽屜拿出之涵的信，回信。  我將無處發洩的情緒寫成白紙黑字。  ==================================================================================  後來的日子，晚自習結束後，我都會看見爸爸準時出現在校門口要接我回家。就連星期六也不例外。我和老師，也有快一個月沒聯絡了。  爸爸載我回家的路上，總是會經過畫室外的那條大街。雖然現在不能去畫室，但我總是會透過車窗望著那條熱鬧的街…我多麼渴求能望見老師的身影。  紅燈亮起，我們的車子停在在大街前的路口。  「爸爸…」我鼓起勇氣，決定任性要求一次。  「嗯？」  「我…可不可以回畫室一趟？」爸爸還不知道我跟老師之間的事（媽媽答應過不告訴爸爸），所以也許他會答應讓我再回去一次。  「可是現在很晚了耶…」老爸側頭看著車上的電子鐘——９：３０  （唉…還是不行嗎？）我準備放棄這奢望。  老爸突然說：「好吧，那就給你十分鐘好了。快去吧！」  「謝謝你，老爸！」對於老爸的『恩准』，我頭一次感動地想抱他。  大街晚上攤販太多，車子開不進去。於是，我打開車門，往大街裡飛奔。  =================================================================================  （希望老師還沒離開畫室。）  我在熟悉的道路上狂奔，還不小心撞到幾個逛街的人們。  到了畫室前的巷子，我已經喘得無法再跑。我慢慢走向畫室…在泊油路上搜尋著從畫室投射出來的燈光。  （燈亮著？）我可以感覺得到老師待在畫室裡！於是加快腳步，走向畫室。  「老師！…老師！」我拼命地按著門鈴、敲著門。  「湘…湘睿！？」老師聽見我的聲音，趕緊出來開門。  「我好想你！」我緊緊地抱住老師不放，眼淚也不斷地飆出來，「我真的快瘋了…我好想好想見你啊！」  「我也是…。」老師的聲音滲雜著鼻音，他也哭了嗎？  老師在我哭喪的臉上，給了深深的一吻。  「湘睿，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親你了…」  「咦？」  「我…得去大陸兩年。」老師的視線離開了我的眼睛，  「我不確定…等我回來時，你是不是還愛我。我不能要求你等我……」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等！我喜歡老師！我不會忘記老師，就算沒辦法跟老師連絡…。」我堅定地回答老師的不安。  「唉。」老師嘆了一口氣，「可是你還年輕，也許你跟我之間…只是人生過程的一小部份。你終究還是有你的未來，你…還是得娶妻生子。」老師的表情就像當初他談及師母時一樣悲傷。  「我…我不管！」溢出眼眶的眼淚已經讓我看不清老師的臉，「我會一直喜歡老師！我只要一畫畫，就會想起老師…所以…不可能忘的掉……」哭泣讓我喪失說話的能力。  老師像以前一樣，溫柔地摸著我的頭，安慰著我。  ====================================================================================  我走向爸爸的車子。  「可以了嗎？該回家了。」爸爸幫我拉開車門。  「這是什麼？」爸爸看著我手上的東西。  「畫…還有書。」我將一卷卷的畫及一疊書擺在後座，這是老師留給我的。  （剛剛在畫室裡）  老師說：「我應該有問過你：『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在你身邊教你畫畫了，你還會繼續畫下去嗎？』，對吧？」  老師拿出好幾卷畫，「我要你畫下去！這些是我為你畫的畫。其他來不及的部份…我會給你其他的畫冊參考。」  老師很認真的說：「我要你畫！你一定要畫下去！」  ====================================================================================  回到家，媽媽知道我是因為去畫室而擔誤回家的時間時，大發雷霆；還將我跟老師的事告訴了爸爸。  爸爸的神情變得很嚴肅．．．  於是，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我不想再面對外界的壓力，我受夠了！  我打開帶回來的那些畫…有花鳥、也有山水。  「啊！跟那時候一樣！」  無論是畫什麼，都詳細地將每一個步驟慢慢繪出，並且輔以文字說明——跟當初老師為我不上課時畫的牡丹一樣。只是這次，他又另外多畫了一張完整的示範圖給我做參考。  「喀啦。」一個黑色的東西從畫卷中掉出來，拿起來一看……  我哭了。  是畫室的墨條！我一直很喜歡它的清香，每次畫完畫都會忍不住湊到畫紙上聞墨香。  但是我從來沒跟老師說過；難道…是他自己發現的？  我聞著墨香，好難過…好難過…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錐心刺痛』。  ====================================================================================  （湘睿的班上）  「喂，你要推甄美術系嗎？」  「要吧。我想試試看國畫組，因為西畫組實在太多人競爭……」  班上同學們都在討論著推甄美術系的事情，畢竟我們是美術班，最大的目標當然是美術系。  「湘睿，你要推甄嗎？」  「不曉得。」自從跟老師分別後，我還沒動過畫筆一次。因為只要接觸任何有關國畫的東西，我就會情緒激動、想哭！  「可是你國畫不是很強嗎？嘿，我們這些國畫不強的人都想去試試國畫組了，你這個強手居然不去？」  「也許…其實我根本不喜歡國畫。」  「啥！？」同學們都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是啊…也許我根本就不喜歡國畫。只是為了能夠達到老師的要求，只為了能夠得到老師的稱讚，我才這麼拚命地練畫。  現在老師走了，我似乎沒有動力了？  =================================================================================  （湘睿房間）  我在翻著抽屜裡找尋以前的考卷…突然看見一張照片…是之涵畫的蓮花。  現在，似乎連之涵都無法再燃起我對於國畫的鬥志。  「你好像都沒有回信耶！」我苦笑一下，從筆記本撕下一張一張紙，寫著最近的心情，我似乎只能對之涵訴苦。當初也是他看著我和老師在一起的，也只有他…不會用岐視的眼光看待。  *************************************************************************************  【後記】  嗚∼我自己寫一寫都蠻想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