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情傷Ⅲ--深藍  by眼影

冷冰冰的雪飄下來,一片,兩片……沾在深藍黑色的衣服上——黑與白強烈的對比,那雙失去了生氣的黝黑眼睛微微轉動一下,看向院子裡點點鮮紅開放的梅花。

走出長廊到白雪皚皚的院裡,頭上的簪子突然松落,烏黑的長發瀑布般流瀉了下來。

「藍妃娘娘!藍妃娘娘!」一個宮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陛下……陛下他來了。」

目光在空中與園門口那人的視線一相遇,就不著痕跡的冷漠錯開。深藍低下頭笑一下,然後機械地行禮。披掛著盔甲的雀境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腰將他舉起。

「有沒有想我啊?我出征了一個多月,你都沒有想我嗎?小美人……」

雀境笑著大聲問深藍,他那雙鷹一般驕傲冷酷的眼睛投向深藍,透出不可違抗的氣勢。

「——放下我。」

深藍沒有掙扎,眼神卻突然冷得可怕。

「看看你這披頭散發的樣子!」難堪的雀境僵硬地調侃著,語氣一半譏諷一半嚴厲。

「——放下!」

「……」

冷下來的目光突然射向院子裡的宮人,雀境說:「你們全都下去!」

……很快靜下來的院子裡,雀境一把將深藍用力扔在雪地裡,粗暴地一腳踏在他肩上,「混帳東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敢這樣和我叫板!」

露出輕蔑的眼神,深藍自下向上看雀境,一片雪落在他修長的眉上,久久未融化。在深藍微敞開來的衣領下看見那道傷疤,雀境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氣餒。


夜的語言是睡眠,夢,陰謀,刺殺,以及……淫糜……或者,瘋狂……

用力吻上那沾染了硃砂梅清香的臉龐,雀境的目光變得狂熱而迷離。

「深藍……深藍……」,被呼喚著,被撫摸著,被親吻,被熱烈而野蠻地佔有、征服……深藍的頭發披散在華麗的綢緞上,像潑開的一大片墨跡。

「不要……不……」

在四周垂下的床幔泛開層層海一樣藍的波紋,一隻魚從空氣中「倏」地游開……

「我還不夠寵你嗎?」雀境用身體粗暴拷問著。

「還是我把你寵上了天,讓你這麼不知好歹、沒有規矩?我從沒做過這種讓步,以後也不會再做讓步!——知道嗎?對著你冷冰冰、屍體一樣僵硬的身體,這種事情象喝乏茶一樣令人倒盡了胃口!」

「啪」雀境的臉挨了響亮的一記耳光。

「你——」雀境登時暴跳如雷,一腳將深藍踢下床去。

「來人!來人!——快來人啊!給我掌他的嘴!給我狠狠地掌!」


赤著腳,輕輕走到窗口,再輕輕推開了木窗,夜的清冷和著梅花的清香立刻飄散進來,月光落在深藍高高腫脹起來的臉上,像是一抹冰涼、嘲諷的微笑。

一絲痛,有一絲痛在銳利地心上劃過……

「娘娘,您的衣服。」

宮人奉上厚實的棉衣,深藍披上它,然後走出去。


推開雀境寢室的房門,雀境正倚在床頭看書。一旁侍奉的青葶看到深藍進來,只冷冷地瞥來一眼,哼了一聲就掉頭走開。

「陛下。」深藍低聲叫到。

「……」

雀境繼續看著書,眼皮抬也不抬。跪在門前的深藍咬著嘴唇沉默了半晌,說到:「我……回去了。」

起身往回走,深藍一陣氣急攻心,這時,身後端茶上來的青葶冷冷地回了一聲:「那就恕我不遠送了!」

聽到青葶充滿敵意的語氣,深藍不由僵住了身子,一陣傷心湧上頭。

七歲起,深藍和青葶就是親密無間的朋友。兩人一起下河塘抓魚,一起騎馬,一起放風箏,一起在草地上看書習劍。少年不識愁滋味,他們一起快樂著,在讀著「人生有一知己足矣」、「士為知己者死」時,確認彼此的堅固友情。

可這樣的友情——整整十年在歲月消磨中培育出的友情,竟這樣的不堪一擊,顯得卑劣而自私。

「青葶你回去!」雀境終於開口發話。

「陛下!?」

訝異出聲的青葶叫到,雀境皺起眉頭不厭煩地看著他,青葶怨恨著,卻只有順從地行禮然後離開。

喝口茶,將杯子擱在床桌上,雀境下了床塌,躋著鞋走到深藍身後……沉默的氣氛讓人窒息,深藍的肩膀微微抖戰著。雀境猶豫一下,終於把手搭在他肩上,「深藍,外面是不是很冷,你……」

話還沒說完,深藍突然用力拉開門衝了出去。

「深……藍?」

目瞪口呆地怔了一會兒,雀境終於反應過來,他喊到:「衛兵!給我攔下!——把他給我攔下!」

門外的走廊裡立刻一陣騷動……


怒氣沖沖地在屋裡來回踱著步,雀境突然停下腳步問要離開的太醫:「藍妃的傷怎麼樣了?」

「皮肉損傷,倒無甚大礙。我已經給藍妃娘娘敷了藥,一兩天就好了。」

「下去吧!」

心煩意亂地揮揮手,將還想繼續囉嗦的太醫轟出去。雀境一回身把桌子踹翻在地,然後衝到床前抓住深藍的衣領,怒吼著「混帳東西!」打了他一嘴巴!——讓衛兵把深藍攔下,他倒好,和衛兵們大打出手、白刃相見,結果兩敗俱傷,還打壞了好幾扇門窗。

「知道嗎?把我惹火了我就休了你!——把你下嫁給那個什麼鹽鏵國的使者!」

「……」

「你以為我是說著玩的嗎?!」

「君無戲言,我記得您的原話。」冷淡地回答著,深藍別過臉對著牆壁。

「算了……我不是當真的。」

握住深藍肩膀,雀境想吻他一下,卻看到了臉上的淤傷。低下頭吻在他的胸口,雀境說:「你是我最寵愛的妃子,我才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