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情傷Ⅲ--深藍  by眼影

深藍,你很美,但缺乏鋒利的氣質,你無法傷人,卻傷害自己。

養父西陵王又在夢裡對著深藍說話。深藍哭著驚醒過來,卻只看見冷冷的窗欞間掛著一鉤冷冷明月。


麗姜被刺了致命的一劍,當夜就死去,他的父系家族和母系家族聯名要求雀境處死刺客。深藍被秘密押進了大牢,等待命運的終判。

就在這時,深藍的身世之謎突然揭開!——他的父親和母親皆是有名的刺客——「梟斬」與「鷹斬」!證據是深藍母親的遺物:一把青銅柄的匕首——它在西陵王府被抄家時,在密室裡被刑部的人發現。匕首的刀柄上刻著只沖天飛起的雄鷹,那正是名刺客「鷹斬」獨一無二的標誌。

至於匕首為何被西陵王秘密收藏,又被刑部在這種關頭揭發出來?

深藍終於了解養父為什麼深知自己的身世還要人教自己武功並把自己送入王宮,他也知道刑部一定要將自己置於死地,「梟斬」和「鷹斬」是專殺貴族豪傑的黑暗殺手,他們背負的罪名和纍纍血債不是深藍這種身份可以一筆勾銷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是刑部的進諫,雀境保持沉默的態度。


兩只手都被刺傷,纏著布條。傷口陣陣作痛,每次痛起來,都是痛入骨髓、痛入心扉。

是誰要害自己,深藍不想去想,那是毫無意義的——又有誰肯相信自己……自己一定是要被處死的……流著淚,深藍笑了,死有什麼可怕,當希望的火焰熄滅,就只有黑暗和永無聲息。

把臉貼上粗糙的牆壁,深藍一動不動聽著自己的呼吸。痛苦而微弱的呼吸,像垂死的吶喊,一聲聲向夜的深處瀰散,又在碰到夜冰冷堅硬的外殼時回音過來……

牢獄外傳來腳步聲,輕輕的象貓一樣,然後有個東西被扔進來,正落在深藍腳邊——那是一隻青瓷的塞著紅頂的小瓶,這種瓶子的用途只有一個:盛裝毒藥。

丟東西的人已經走遠,周圍又靜下來,盯著那在月光下閃著幽幽光澤的瓷瓶,深藍把臉重新貼在牆壁上,不去理會它。


清晨,那只被深藍棄之不用的瓷瓶無聲無息的失蹤了。到了晚上,有人進來給深藍兩只手帶上枷鎖,把他帶出牢獄。

當走進密室,看到雀境時,深藍的目光立刻厭惡地別開。

「藍妃,我該拿你怎麼辦呢?」雀境問。

「我是把你交給刑部讓他們慢慢地整死你,還是……」說到這裡,雀境停下來。深藍回轉過頭,視線落在桌上擺放的青瓷紅頂的小瓶上。

士兵在雀境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打開深藍的枷鎖,深藍慢慢上前,盯著那只盛了孔雀膽的小瓶,突然一腳將桌子踢翻。

砰然的巨響和深藍漠然的神色交織在一起,被這種挑釁舉動激怒的雀境笑著鼓起掌來,「很好很好,很有氣魄。」他陰沉地說著,殺意已躍上眉梢。

深藍向他看過來,漠然地望著,終於開口說話:「我想要件乾淨的衣服,還有……我太髒了……」


沐浴更衣後的深藍又說:「最後一晚,請陛下允許我和您最後一晚,這是我最後的要求。」

這麼說著,淚水突然在深藍眼眶裡晃動起來……他的手上重新扎了繃帶,他穿了最愛的素白衫子,戴了他喜歡的一支碧玉簪子,他又蒼白又憔悴又傷心,他說出了他最後的願望,然後等雀境走過來,用力抱住他的身體。

「這既然是你最後的願望,我沒有理由拒絕你。」雀境說。

然後,雀境的吻落下來,像一陣疾風驟雨,粗暴而熱烈、甜蜜。

「把燈熄了,全部熄掉……」深藍說。

「你的要求太多了!」

「讓我在黑暗裡……」請讓我在這黑暗裡,就讓我在這黑暗裡,我不想讓自己看到你傷害自己時的樣子,我不了解你的心,也不了解我的心……


黑暗裡,響起的隱隱風鈴聲……

深藍記起那懸掛在童年裡自己的床上的風鈴,雕著鷹的圖案的青色銅管,由深藍色絲繩穿起,下面垂著長長的深藍色流蘇。每當風吹過,銅管相互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音,流蘇流動著海一樣美麗迷幻的色彩,而心情就像魚一樣在夜的空氣中游動,最後游到自己看不到的靜謐和黑暗中……

有一雙手象撥弄琴箏般撫弄著自己的身體。

——好冷,為什麼我感受不到你的溫情……象發出樂音的琴弦,深藍顫抖著發出自己的聲音,沒有任何語言意義的音階,跳出喉嚨,飄進黑暗裡,被黑暗吞噬嚼碎,不留一絲骨髓。

炙熱的呼吸交纏著,鼓動著,在空氣中此起彼伏。一隻看不見面目的巨鳥展開了翅膀,沖天飛起,飛上雲霄……

極度地快樂著,極度地痛苦著……迷惑著,屈辱著……一次次沉落進深淵,又一次次被拋向浪尖……找不到支點的身體,找不到落腳點的心,飛翔著,飛翔著,向最高處飛去,卻找不到一線陽光。

臉上露出一點點模糊的幸福微笑,深藍展開一直握著的右手心,切進骨髓的疼痛如一片片張開睡夢般花瓣的蓮清晰地綻開來,那只不知何時被他從發髻上拔下的碧玉簪子此刻沾滿了血跡。

左手腕的地方流了血……流了血……

就讓我在這你所看不到的黑暗裡,體會死亡的接觸。

「深藍,你為什麼不解釋什麼呢?不管你對我解釋什麼,我都准備相信……」雀境的話突然飄下,靜靜的夜的海裡,那只飛上雲天的巨鳥突然失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