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情傷Ⅲ--深藍 by眼影 |
月光如雪,荷塘裡幾支破爛的鮮紅的荷花透出血腥味道,螢火蟲點點飛舞,聽說整個夏天它們都帶著人的靈魂尋找陰冥之路。沒有一絲的風,滿庭黑漆漆的樹影織成無聲的幽瞑,長廊上掛著一排排蒼白的燈籠,幾隻花蛾稀稀落落地圍著火光飛著…… 這夜,深藍生下一個皮膚如雪,眼睛漆黑的嬰兒。雀境為他取名為汐翔,汐是潮汐的汐,翔是飛翔的翔,他希望汐翔成為可以在海洋和天空自由遨遊飛翔、無所不能的人。 輕輕捏著汐翔熟睡的小臉蛋,雀境回頭對床上的深藍說:「藍妃,你有什麼願望呢?」 看到雀境開心的樣子,深藍躊躇一下。 「陛下……」他一開口雀境就立刻打斷了他。 「如果是大赦天下的事我決不答應!明天,西陵王和他的家眷就要在菜市口處決!——我希望你不要去!我也不允許你去!——我說過你是我的妃子,現在你更是太子的母親!——你已和西陵王府徹底劃清了界限!」 把汐翔放回深藍懷裡,雀境笑一笑:「你覺得他長得像我還是你?」 「求陛下您……」 「藍妃,我覺得汐翔長得更像你。可能孩子小的時候長得都像母親吧,慢慢地就像父親了。」無情地打斷深藍的話,雀境繼續說到:「這麼說起來,深藍的父親『梟斬』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人了。」 深藍聞言神情大動。 「聽說『梟斬』的劍是最快的,『鷹斬』的劍是最狠的,他們在夜裡來去,從沒人知道他們的真面目。」 這麼說著,雀境從袖子裡拿出只畫軸,在深藍面前慢慢展開:雪地梅花象血一樣紅,一個白衣男子坐在梅樹下吹笛。 ——這個是!?深藍驚疑地盯著畫上的人看,男人的背上挎著一把寶劍,而那男人的眉目、神態竟與自己極為相近! 「覺得奇怪嗎?」雀境說,他從牆上摘下月痕劍遞在深藍手中,深藍看看寶劍,又看看雀境,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 「畫上的人是你的父親『梟斬』,你曾從我這裡拿走的月痕劍是他的遺物!現在物歸其主——它現在是你的了!」 「遺……物……」 劍在深藍手中變得沉甸甸的,像附了幽靈般它張開詭異的眼眸。 「刺客總因毫釐的失誤而死!——『梟斬』刺殺西陵王時失手被亂箭射死。你母親聞訊悲慟而亡,死在雪地裡。而你——你真以為那個西陵王是什麼慈悲為懷的家伙才好心收養你的嗎?!——如果是這樣,他又收藏這些東西做什麼?!」 看看畫軸上吹笛的男子,再看看月痕劍劍鞘上巨鷹沖天而起的精致花紋,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像黑壓壓的一群鳥嘈雜地飛過了天空。 「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深藍問,「錚」地一聲——月光般雪亮的鋒芒在劍鞘中綻露,映出深藍雪白無瑕的容顏,他的嘴唇如爐灰般的青白。 「把過去都忘了吧!」雀境用夢幻般的語氣說。 「刑部的證據只有那把匕首而已,他們傷不到你。」 「那這些……」 「——畫和劍都是西陵王作為賀禮獻給我的,而那天正是你入宮的那天。他以為把東西放在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吧!西陵王果然狡詐無比!」 深藍面色慘白,目光空洞。一點水亮晶晶地從他的眼眶裡掉落,又被他抹去。雀境把手放在他的發頂,用溫柔的語氣說:「忘了吧……你現在有汐翔了,他將是未來的帝王。」 可是——怎麼能忘記呢!?十六年的養育之恩,十六年,整整十六年的親情和愛……如此讓自己愛和恨著的「父親」…… 第二天,大捷歸來的袂修被雀境請進宮來。雀境為他擺了慶功的酒席。 酒過三巡後,袂修大為遺憾的扼腕歎息:「陛下,琊在你督陣的三天後突然失蹤,否則這慶功的酒席定是為他擺的了!」 「失蹤?」 雀境問著,嘴角浮起曖昧的微笑,他看一眼默默坐在旁邊的深藍,繼續問到:「就是那個琊嗎?——身份不明,擅於奇襲佈陣的琊?」 「正是!本來臣是要向陛下稟報的——可那時……陛下也離開了!」 和袂修碰一碰酒杯,雀境帶開了話題:「袂修你作戰有功一定要多喝幾杯!要不是藍妃身體虛弱,我一定也要他和你喝上幾杯了。」 深藍惡狠狠地瞪著雀境,雀境卻似毫無覺察,他把深藍一把摟進懷裡抱在腿上,然後極親暱地親親他的嘴角。袂修尷尬地看著,趕緊自顧自地飲下一杯酒。 「臣一回到辰京就聽說了藍妃生下太子的事!在這裡臣恭賀陛下和藍妃娘娘了!」說著,袂修一仰脖子,又是一飲到底。 「太子名叫汐翔,雖然名字柔弱了些,但我想汐翔一定不會負厚望——成為一代明君!」 袂修臉色微微顫動一下,父親淮安王正准備將弟弟弦音送進宮來,而先機盡被藍妃搶去——叫弦音怎麼和他鬥?! 這時,雀境推一推深藍的肩膀,說到:「藍妃,你回去照顧汐翔。我和袂修還要徹夜痛飲。」 深藍起身向雀境和袂修行過禮,匆匆離去,雀境示意侍奉的宮人繼續斟酒。 深夜,一個黑影輕巧地在房脊上跳躍,然後象貓般無聲無息地落到院子裡。他警惕地左右看一下,迅速閃進屋裡。 背後靠著關上的房門,深藍粗暴地把頭上的蒙布扯掉,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他聽見火折子的聲音,然後桌上的蠟燭亮了起來。 「——陛下!」驚呼出聲,深藍把身後的東西抓得死緊,他咬著嘴唇默默把頭低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