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情傷Ⅲ--深藍  by眼影
雪,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下著。大地無聲無息間變成雪白的一片,屋簷上倒吊下來的冰溜子是上一場雪融後的痕跡,穿著厚厚冬衣的宮人站在長廊往手上呵著熱氣,以此取暖。

好無聊!好寂寞!

拿起笛子貼在唇邊,深藍倚在窗邊吹起了笛子。淡淡的春意,在瞑閉的雙眼下展現出盎然的嫩綠,是啊……春天還有多遠呢……

這幽深的後宮象巨大的、無形的鳥籠,仰望雲天——那兒的世界竟是自己奢望不起的飛翔之夢,我……

笛聲突然斷了,深藍關上半敞開的木窗,走回到被暖爐熏得暖洋洋的裡屋。從牆上摘下月痕劍,輕輕地拔出劍,當三尺珵亮的青鋒映入眼簾,深藍的血一下子熱起來。

情不自禁揮舞著劍,做出臨風飄舉的姿態,眼角卻瞥見汐翔張大了眼睛看自己。輕輕地咋咋舌,深藍把劍收起,走過去親親汐翔的額頭。

「寶貝,你也喜歡嗎?喜歡嗎?恩~~~」

拉著汐翔的小手,深藍溫柔地笑著。是啊,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囚籠裡,只有汐翔是自己的陽光和希望。

象只可愛的小鳥,汐翔笑著,明亮的眼睛轉啊轉啊,落在深藍的胸口。

「這個給你玩吧!」從衣服裡拉出刻有「琊斬」的金牌給汐翔玩著。突然——深藍覺得背後氣氛迅速凝重!然後,汐翔也不安地皺起眉頭,咧開嘴要放聲大哭。

機警地回頭看,弦音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倚在門口笑著。

「沒想到冷冰冰的你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弦音說。

放下床幔,擋住汐翔的視線,深藍冷著面孔一步步踱到弦音面前。

「這裡不歡迎你!」深藍說。

弦音不在意地笑笑,目光突然滑下,深藍一驚,正要把金牌放回衣服裡,卻只見弦音的手輕飄飄地滑過去,彈開深藍阻擋的手,一把抓住了金牌。

「這個是?」

他看看金牌,要動手翻到反面,深藍抓住了他的手腕。

「——別太得寸進尺了!」

「只不過是看一眼罷了!」

「是嗎?」深藍突然笑起來,他笑著,全身卻發出威懾的氣勢。弦音突然痛叫起來,「啊~~~你要捏斷我的手了!」

「你的手有這麼柔弱嗎?!」深藍手下更用力。骨骼被捏得咯咯的響,弦音的額頭上冷汗涔涔。然後,深藍一耳光掄弦音臉上,弦音尖叫了起來。

用力推開弦音,把金牌放回到衣服裡,深藍咬出一個滾字,弦音臉色慘白著立刻逃跑了。回到床邊,深藍撩起床幔,汐翔正不安地瞪著自己看。

「瞧瞧你,壞東西……」深藍寵愛地對汐翔說,「都是你給我惹禍了!」


傍晚,雀境踏著厚厚的雪來了。他的臉色很難看,他說:「藍妃你都對弦音做了什麼,你差點捏斷了他的腕骨你知不知道!」

「我已經留分寸了!」深藍說。

「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不想解釋!」

沉著臉在屋裡踱幾步,雀境說:「就算你是太子的母親我也會懲罰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象迸發出火星的雷電之劍,兩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那一瞬,深藍露出輕蔑的笑容,「你是說要懲罰我?——你要怎麼懲罰我呢?」他問。

「那好……」雀境說。他突然抓住深藍的胳膊,把他拖到床上,然後粗暴地拉扯開他的衣服。

「——那就讓我好好地懲罰你!!」

突如其來沖擊讓深藍目瞪口呆,當他反應過來就拚命掙扎——汐翔就睡在床上!雖然他什麼都不懂,但這種事在汐翔面前做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捂著嘴角雀境突然停下來,一絲細細的血正從他的指間緩緩流下,然後他舉起沾滿血跡的手一巴掌狠狠摑在深藍臉上。

「——賤人!」

下唇被咬開的口子相當深,血不停流著,順著下巴滴在衣服上。雀境深沉的眼睛閃爍著暴虐的火焰,他粗暴地扯住深藍的頭發將他壓倒,然後強行打開深藍的身體,用力地沖撞進去……


靜靜的夜,飄出哀哀的哭聲……細細的,幽幽的哭聲,在空氣中如冤魂般徘徊……輾轉難眠的深藍歎口氣,從床上坐起。

給赤裸的身體披上外衣,摸一摸下手腕上青紫的淤痕,回頭看身邊的雀境——他睡得很熟,那張做夢的臉比平時顯得柔和多了。

用手指輕輕描繪雀境眉的形狀——那裡就像江鷗的一對翅膀,一雙飛翔的翅膀……俯下身吻在雀境眉心,再吻上他結了血痂嘴唇,一絲無奈的苦笑躍上深藍的嘴角。

又是一聲歎息,深藍起身,凌亂的床舖上滿是觸目驚心的點點血跡——那是他的還有雀境的,是反抗和征服的深刻印記!


悄悄離開屋子,尋著哭聲的來處走去,靴子踏著積雪沙沙的響,一座座陰森黑暗的房屋從身邊錯過,幽深的長廊盡頭站著一個人影。

「誰?——是誰?」

深藍問。那人回過頭,深藍立刻被那慘白無生氣的臉還有直勾勾的怨毒目光嚇了一跳。

「你……你是人還是鬼?」

幽靈開口回答:「我是香眉,藍妃你忘記了嗎?」

「香眉?」

——是東陵王的兒子香眉?!

懷著深深的疑問,深藍走過去,香眉表情呆滯,兩眼無光,像是靈魂被抽了去。

「香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父親……我父親快死了……」香眉說著又哭起來。

香眉是雀境的妃子之一,他父親東陵王在西陵王倒台後也一路沒落,他也被雀境冷落下來。

「你父親?東陵王?」

「已經六天六夜了……在冰天雪地裡……」

「是陛下嗎?」

「是他。我父親被以前的門人告發,陛下把他關進籠子,丟在冰天雪地裡,已經六天六夜了。他一定撐不過去……他會死的!他一定會死的!」

這麼說著,一絲詭異的微笑爬上香眉的臉,他恐怖地輕笑出聲——笑聲刺破淒清的夜,深藍不禁脊背陣陣發冷。


走進荒涼的園子,遠遠的,深藍看見空地上一隻鐵籠半埋在土裡。月光下,那黑漆漆的籠子像要吃人般的靜默著,巨大的陰影投在地上。

「東陵王?」在籠子旁邊,深藍叫道。

然後他聽見細微的衣襟摩擦聲,一個黑影從籠子陰暗的角落爬過來,然後「匡啷」一聲,一雙手緊緊抓上了鐵欞。慢慢,慢慢地,一張恐怖的臉浮現出來,它貼近了鐵欞,發出野獸般淒慘的呻吟聲。

那張臉——那張臉的眼眶裡竟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深藍的頭皮幾乎炸了起來,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誰……誰……」

那個淒慘的聲音在含糊不清地問,深藍回答:「深藍,我是西陵王的義子深藍!」

抓著鐵欞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東陵王號悲痛地哭起來,深藍跪下深深地一拜到底,「深藍在此拜過東陵王!」

從懷裡拿出一包溫熱的食物,深藍把它塞進東陵王手中,「我不能為您做什麼,也無法救您,請您多多保重——為了香眉,還有你的家人……」

抓著食物,東陵王發出不知欣喜還是痛苦的呻吟聲,他顫顫巍巍地坐在地上就開始狼吞虎嚥地吃東西。

這時,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長隊火把穿過園門,迅速地沖進來。像早已料到如此一般,深藍的臉上浮起冷漠、譏諷的笑,他毫不慌張地面對持刀圍住自己的御林軍,一字一句地說到:「劉臻,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