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情傷Ⅲ--深藍 by眼影 |
有一雙眼睛屬於夜──象夜一樣黑,充滿涼意…… 披散了頭發,在雪地裡看梅花。雪白的衣裳,雪白的臉,像雪一樣乾淨的眼神,以及冷漠的表情。 一點點猩紅艷麗的梅,一點點從屋簷上吹落的雪……慢慢在地上跪下,刺骨的寒冷穿透了骨髓。 ──這是對自己的懲罰,意識到自己自虐的心情,十四歲的深藍眉梢浮起淺淺的快樂。 聽見雪被沙沙地踩著,有人走到自己身後,深藍回頭看見一臉惺忪的青葶。 裹著厚厚棉衣的青葶不快地說:「深藍你在這裡幹什麼?」 「梅花……」 「嗄?梅花?」 「是啊,多麼美多麼香的梅花……讓我想起很多事。」 懸崖上寂靜無聲,夜的長發在月光裡飛揚,梅花的清香從十四歲時的記憶飄出,一種要縱身跳下的衝動緊緊抓住了深藍。 雀境笑的樣子、發怒的樣子,十六歲時兩個人牽著手在長廊散步,一片片秋葉飄落在腳下,曾經有一瞬,自己相信了剎那便是永恆,可還是絕望了…… ──我當然是愛你的!可你總讓我失望!! ──我企求你能給我永恆或者是一點小小的幸福!可你做不到! ──我是愛上了飛翔的魚,而我和天空的唯一一次接觸,是在十六歲──那一年我們相遇,我為你心動,從此海洋仍是我全部的世界。 兩年了,命運的鉤在身體裡發了毒,拖著線魚要游向深邃的海底要尋找最初的安寧,可它做不到!它做不到永遠的背離──在你看不到尋不到的世界! ──正是這希望造就了魚的痛苦和悲傷! 「深藍。」低沉沙啞的聲音自腳下升起──一雙有力的手扣上崖邊的巖石,雀境 擦傷了的臉出現在深藍眼前。 最終還是被帶回了王宮,深藍深知自己的罪足以死上一千次、一萬次。 胳膊被捆在身後,脖子被士兵們的劍抵著,深藍跪在長廊上。 雀境一步步走近,士兵們撤回了劍。 雀境嚴酷地說:「我說過你是太子的母親,即使是我,也不能殺你!但是藍妃,我必須懲罰你!」 深藍默默無語,臉上全是漠然。 「錚」的一聲,劍出鞘的聲音──雀境撥出士兵的劍,深藍頓覺臉上一熱。 「哇──」,被宮人抱在懷裡的汐翔尖銳地哭出聲。 停頓了好久,終於反應過來的深藍緊緊摀住了自己的臉,痛楚,以及流淌下來的血,熱熱的,一道道流下…… 不可置信著,深藍張大了眼睛看流在衣服上的血。 血,一滴又一滴,無聲洇上衣服,暈開小小的花朵…… 急匆匆的腳步在長廊裡響起,然後停下來。 「怎麼回事?」下朝回宮的雀境怒不可遏地問。 一個宮人戰戰兢兢地上前,顫著哭音回答:「太子哭了整整一上午,我們敲門可藍妃娘娘他不開門也不應答。」 從緊閉的門裡傳出汐翔撕心裂肺的哭聲,雀境臉色越來越鐵青,他怒聲吼到:「藍妃!快把門開開!」 「……」裡面一片寂靜。 回頭看一眼在長廊裡跪了滿地的宮人,雀境問:「他在裡面嗎?」 「在!從早上起藍妃就把自己和太子關在屋子裡,誰也不讓進!」 「這個混帳東西!」 用力砸著門,然後一腳又一腳狠命踹門,終於──門閂從裡面發出斷裂的脆響。 雀境一步撞進去,看到了如暴風捲過般的屋子:丟的滿地的書籍,花瓶、古董的碎片,從櫃子裡拉出來的衣服,倒在地上的花架和燭台…… 踏著狼籍的地面,雀境走到床邊撩起床幔。 裹在襁褓裡汐翔哭得面色發青,嗓子已經沙啞。雀境心疼地抱起他搖著哄著:「乖寶貝,父王在這裡,不要哭,噓……不要哭了。」 汐翔哭個不停,雀境胸中的怒氣「轟」地爆發,他吼到:「藍妃在哪裡?把他給我帶來!」 「藍妃娘娘他……」環顧著根本沒有深藍人影的屋子,宮人面色土灰,冷汗一直淌到背上。 雀境正待發作,卻突然停住。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一群飯桶!廢物!」雀境陰森森地發出命令,所有人立刻灰溜溜地退下。 靜下來的屋子裡,只有汐翔聲嘶力竭地哭叫。雀境表情複雜地盯著桌腿邊,黃澄澄的東西在撕破的書籍下露出一角,是自己送給深藍的東西──刻著琊斬的金牌。 像在看不到的地方,心狠狠被揪了一把,雀境抱著汐翔走過去。他拾起金牌,吹去上面覆滿的灰塵。 兩個人之間,是無法收拾的狼籍,到處是被摧毀被破壞的景象。 深藍,深藍,深藍,你在恨我…… 汐翔突然不哭了,雀境詫異地低頭,發現汐翔瞪起淚水汪汪的眼睛看自己拿在手裡的金牌。 「是想母妃了嗎?」雀境用溫柔的語氣說,把金牌掛上了汐翔的脖子。接著,他環顧一圈四周,走到門前對宮人說,「叫人把屋子收拾一下。」幾個宮人就進到屋子開始打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