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情傷Ⅲ--深藍  by眼影
第一場春雨,將粉粉白白的桃李花滋潤得分外嬌艷。

深藍頭上纏著頭巾,頭巾在一側垂下,斜斜地掩住半張臉,挽到另一側的頸後。他凝神看著手中的信箋,然後把信箋放在燃燒的蠟燭上。

灰燼一片片落在桌案上,像枯黑的蝴蝶,深藍松開手指,走到牆邊伸手摘下「月痕」劍,慢慢拔出劍。

雪亮鋒利的劍刃上崩開了幾個小口,盡管這樣,劍的鋒芒仍然讓人心悸。

劍在空中劃出流暢的亮線,只聽「嗑」的一聲,像躍入大海的一尾銀魚──劍跳進青色的劍鞘。


驛道上。

騎在馬上,被大雨淋得濕透的雀境對著辰京方向呢喃:「我已經……我已經離不開他了。」

泛著水光的盔甲,毛皮浸得黑亮的馬,一縷縷貼在面頰上的黑髮,雀境目光深沉地望向遙遙相對的辰京城,堅毅的嘴角浮上漠然的苦笑。

……

春眠不覺曉,花落知多少。

修獵國與鹽驊國再次開戰,戰火將明媚的春天塗抹成灰燼和鮮血的混合色。


莫塵崖下,廝殺成一片的士兵,傾倒的戰旗,血跡斑斑的石礫!

鹽驊國主將鹽無鎬騎在戰馬上,他揮舞著三尺大刀,一雙眼睛殺得通紅。

另一邊是苦戰的雀境,他跨下的戰馬肚子同時被幾支長矛刺中,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抓活的!抓活的!」鹽無鎬大喝,圍住雀境的鹽驊國士兵舉著長矛一起衝上去。

一聲尖利的破空之聲,一個士兵從背後箭射中,箭尖直透出胸前。

接著又是一箭。

愕然間,鹽無鎬仰頭向莫塵崖看去──半山腰突出的巨大的巖石上,有個衣袂飄舉的黑衣人,他側著身子,姿態優美地張滿了弓,一支緊接一支射出箭,速度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

片刻間,圍攻雀境的士兵慘叫著倒在血泊中,那人的箭突然指向鹽無鎬!鹽無鎬暗叫不好,一個後仰倒臥在馬背上,箭擦著他的臉頰呼嘯著飛過,正射中一個士兵的眉心。

好身手!暗暗喝一聲彩,鹽無鎬直起身,眉心再次暴露在指過來的箭尖下。

長長的頭巾在風中飛舞,那人卻慢慢放下弓箭,鹽無鎬鬆了口氣,卻沒想箭手回身對著山頂射出一箭。

「──快撤!」袂修大喊著,指揮修獵國士兵後撤,雀境呆呆地看著山腰上的那人,接著被修獵國士兵簇擁著撤離。

「轟隆隆」──震撼著山谷的巨響中,山頂的木閘上的繩索被射斷後,大堆大堆的巨石沿著山坡滾下,直衝向山腳下的鹽驊國的士兵。

「來不及逃了……」鹽無鎬面如土灰地哀歎,沿著山坡揚起的大片塵土、激飛出的巖石碎片、越來越逼近的擂石,箭手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琊!在死之前,鹽無鎬想到那個令鹽驊國士兵望風喪膽的名字!能死在這樣的對手手下,自己也算值了!


修獵國的軍帳中。

聽見有人報:「琊將軍請見陛下!」

然後軍帳中有人大步走進,跪在地上。

「琊,果然是你!」袂修驚喜地大叫。話音未落,就見肩、背和右手臂纏著繃帶的雀境揚起左手狠狠打在琊臉上。

「陛下!?」袂修被嚇到了。

跪在地上的琊低著頭,一句話不說,一如以前的裝扮──他一襲黑衣,裹著頭巾,蒙住了臉,手上戴著無指黑手套。詭異曖昧的氣氛在軍帳中彌漫,袂修分不清那激烈閃耀在雀境眼中的憤怒、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陛下,琊他……」袂修猶豫著開口。

「住口!」

雀境暴怒地吼斷了袂修的解釋,他指著門前說:「袂修──你出去!」

袂修不解地看著雀境,然後象乍驚醒過來般,急忙走出軍帳。


軍帳外傳來巡兵整齊有序的腳步聲。深藍站起身,扯掉頭上和臉上的蒙布。雀境壓低聲音,怒不可遏地說到:「你來這裡──汐翔呢?」

「宮人們會照顧他。」

「你真以為王宮比戰場更安全嗎?蠢材!」

「如果沒有父親,又有誰能保護汐翔?」

被問住的雀境陰沉了臉,嚴厲地下令到:「不管怎樣,你要立刻回宮!」

「等打敗了鹽驊國,我會和陛下一起回宮!」

「藍妃你是在激怒我嗎?」

「深藍絕無此意!」

「把汐翔一個人丟下你怎麼狠得下心?」

「那是因為……」

「……」

「那是因為深藍擔心陛下!如果陛下戰死沙場,我也不想活了!」

露出苦笑,雀境的臉色緩和下來,他用力抱住深藍,把頭埋在深藍肩上,「如果你和汐翔有事的話,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藍妃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我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