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來的很早,那年的聖誕節,我就奉命回到本國去了。
因為我的國家與日本在那個11月開始了貿易戰──本來是不大不小的貿易摩擦,彼此的貿易保護主義,讓日本先對我們加征特別關稅,然后我們立刻加征報復關稅。
作為法律秘書,我和另個一秘被派回國參加貿易談判團。
走的時候,我留下了一百萬。
很簡短的告別,我僅僅是請他到好的飯店吃了一頓飯。告訴他我要回國去工作了。
他沒有注意那昂貴的酒,也不在乎慌張和悲傷的表情多么不適合這么高級的飯店氣氛……他只是,凝視著我問我:什么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
我這樣明白的告訴他。
變數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貿易戰要打到什么時候,或者即使打完了如果上級有要求,我也可能到其他部門工作。目前還不知道。
──可是!你的專長是日語,一定回被派回來吧?!他這樣幼稚的要求著肯定著……
我笑了,如果可以,真想就在這里摸摸他的頭:我現在基本精通掌握的有四門語言了……國家公務員就是這樣,需要服從上次的安排。
他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那個夜晚,在他不習慣的酒店房間,他緊緊的纏著我,熱情的要求著我,毫不在乎的喊出聲來……
然后他在清晨我離開的時候,一直背對著我。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哭。
我只知道我又一次覺得了那種絞酸般的痛楚。
回國之后,工作之余,我總上網。
教會他使用網絡的時候,我笑著說以后即使見不了面也可以在網絡上說話聊天,就跟平時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這話讓他感到了悲傷,他對于上網不是很熱衷。我幫他租的公寓里有按我喜好布置的家具,有我喜歡的顏色的牆紙,也安裝了網絡接入設施。
幫他申請了信箱,也幫他裝了聊天的軟件。
可是我總沒有遇到他在線路上。
很忙吧?
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的春天了。
我寫了几封信去,他簡單的回過來。
不過是他現在的學習和生活,用簡單而緩慢的打字方式吧?他打著那一句句小心的話語,告訴我他又參加了一次警官學院的入學考試,也調了部門,管理車輛的年度審驗而不去街頭了……
喝著咖啡的我,簡簡單單的看著他的字,覺得那并不是他。
他是那樣可愛可憐的小東西,他是那樣蒼白的一個夢里的人,他是,會微笑著,委屈的小東西……
我不是一個瘋狂的人,我需要前途,我也需要這樣生活著的自私自利心情心理。
可是這樣的我,竟也在這樣的夜里,想著如果現在可以擁抱著他,那將是怎樣的快樂……
很喜歡他,很愛他。
分離的并不遠,隔開著一道海,几千里陸地而已。
可是這樣的距離竟是我根本不敢放棄自己的一切投奔而去的距離。
秋天在這個城市來的很快。
我的信箱里有封信,打開一看,是個地址。網絡上的地址。
很快的一點,那是個頁面。是圖畫吧?開的很慢。
黑色的底色,開放著的三朵十日菊──
我愛你……
我愛你……
這樣蒼白和真實的字句,讓我無法呼吸──我知道這樣想不對,可是我希望你還在這里,就在我身邊……那小小的,蒼白的字,這簡單的,一個連打字都不會的男人,這樣的做了一個頁面,將它放在我能看得到的網絡上──還有,開放了的,十日的菊……
貿易戰結束了,如我所愿。
上司問我,要去英國大使館還是留在外交部。
我沒有遲疑的回答請讓我回日本吧。
因為,十日的菊花,很快就會凋零。請讓我在它凋零之前,回到它的身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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