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虛空華 by 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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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這些日子，天光來的少了，停留的時間也短了。一份隱隱的憂慮與焦急暗藏在眉宇深處，雖然他仍是盡力保持平常的自如，但多少有些勉強。 看著這帶著疲憊的笑容與時常不經意間順手摸去的汗水，心中有些微微作痛，甚至有些想拉住他，讓他能平穩的坐下，喝上一口水，喘上一口氣。然而，當他匆匆的身影不捨的離去時，我還是沒有勇氣伸出手去阻止他，畢竟，他還有太多的責任和義務，我不能也沒有權利去自私的讓他困擾。 如果……當初娘沒有把我帶離，那或許我還能幫天光分擔些許。可是現在，我所能作的，大概也就是不要再給他添亂讓他擔憂了罷。 習慣了他的聲音、他的笑容，突然之間，卻一下子都憑空消失了一般，不大的屋子內，變的出奇的空曠。 曾試著，讓自己沈浸於書中，在文字間彌補這些空白，只是，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閱讀這些字跡，時常沒看幾行便下意識的擡頭張望，甚至希望天光的突然出現如同一個期待已久的驚喜一般，其實只有每每的落空。 幾天後，終於再也受不了自己如此的舉動，一氣之下揚手把書甩了出去。 在以往，天光一定會出現，笑著揀起我丟出去的書本，並想方設法逗我開心。可是現在，只有書本落地的聲音，許久徘徊在空曠的屋子中，揮散不去…… 會不會……天光再也不來了…… 會不會……是天光厭煩我了才不來了…… 會不會……天光已經忘記了我了…… 會不會……………… 我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去胡亂猜測；我反覆告訴自己，天光太忙了而已，他不得不如此；我一再問自己，爲什麽我總是要去想他？他不在正好還我了本來的清淨，有何不好？…… 腦子裏越來越亂，在寂靜的屋子內，顯得嘈雜混亂，又是煩躁又是不安，白天與黑夜又開始有些分不清楚了，時間緩慢的如同在漿糊裏爬行的蝸牛。 “雲？” 於是，天光到來的時候，反而又察覺不到了，甚至等到他多聲的呼喚後，我才恍惚的從攪亂的思緒中擡起眼來，迷茫的看上一眼，卻分辨不出這到底是自己的幻想還是真實存在。 “雲？怎麽了？” 好像近來，天光的這樣的問詢越來越多了，我清晰的看見他本以憔悴的面龐，更是多了幾分憂慮。有些怨恨自己，很想開口大罵自己幾聲。無奈心中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霾，無論如何也不知道該讓自己怎樣才能放鬆心情。 天光在說些什麽，好像在安慰些什麽，我很想去聽清楚，但不知爲何沒有一個字能清楚的落入耳中。 目光渙散了，卻害怕被天光看出來而不敢直視他的面龐，扭開頭去，躲閃著。 好像，他有些急躁了……他的語氣變的快了。 我猜想著，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非常難看，否則天光不會如此的焦躁。我並不想這樣的，我真的只是希望能不再帶給他增添困擾麻煩…… 忽然的緊擁，溫熱的體溫傳遍了全身。貪婪的依靠著這一片熟悉的溫度，心情不自覺的終於漸漸放鬆。 聽得天光沈重的輕歎：“雲，你這樣我怎麽能放心離開呢……” 離開？ 一驚之下擡頭用詢問的目光直視天光。 天光不禁苦笑道：“雲，剛才是不是都沒在聽我說的？” 聽到天光這麽說，我又爲剛才的自己的心煩意亂而懊惱了，好在現在心緒平靜不少了，只是覺得有些羞愧的挪開了視線。 “家族在京城的生意出了點問題，我不得不親自過去看一下。” 大概這段日子在忙的就是這個了吧！怪不得天光總是憂心忡忡的，果然是有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路程比較遠，所以可能要用一二個月……”天光邊說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我的表情。 只是，這個時間的概念對於我來說好像總沒什麽清晰的感覺。以往的二十來年逝去的渾然不覺，而這短短的少見天光的日子又好似漫長的難以熬受。一二個月，究竟有多久呢？有些迷茫的看著天光。 “我會儘量早些趕回來的！”天光給予一個肯定的笑容。 看著看著，暖意湧上心頭，表情也放鬆了，像被感染了似的，記憶中第一個露出了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表情…… “雲？！”天光顯然察覺了，說實在的，現在的他，樣子真是好好笑——眼睛瞪圓了，嘴咧的不小。好在維持的時間並不長，轉眼更是燦爛與欣喜的笑容洋溢了整張面龐，仿佛能夠驅散多日的陰霾似的，“雲！雲！這是真的嗎？笑了，你在笑嗎？”天光就像是個發現新奇的小孩似的，興奮而天真的嚷嚷著。 我也有些不敢相信的下意識擡手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龐。笑？這就是笑？洋溢著溫暖歡喜的感覺…… “雲，你終於笑了！你笑起來更好看了！要經常笑，好麽？……我的雲…………”最後的字隨著他的唇輕輕的落在了我的側臉，我疑惑的正想擡頭看他，卻被一個更緊的擁抱包圍住了，仿佛要凝固這一瞬間似的，緊緊的擁抱著。 享受著這一份確定的安適感，半合的眼眸突然望見了窗外的一抹陌生的豔紅。一閃而過，匆匆逝去，看不清究竟是什麽，只是感覺到了一種很遙遠的似曾相識的冰冷如三九的感覺——好像，好像娘的溫度…… “雲？”天光發現了我一時的開小差。 再次回到天光燦爛的笑容下，剛才一瞥的驚恐立即被我抛到了九霄雲外。 三天後，天光匆匆的來告別，並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後，才一步幾回頭的離去。 此後便再不見他了，有他走之前的肯定，也到沒再太過不安。日子一長，便也再次習慣了自己的獨處，雖然偶爾還是會覺得有些空蕩。 不過這些日子，對於上次自己流露出來的笑容，一直還覺得甚爲新鮮，經常想對著鏡子，好奇的觀察一番。 以前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自己竟然也會有這種表情，而且是如此的舒心愜意，並非小時候看著的娘那猙獰的笑……難道，娘不是在笑嗎？又是一個疑惑了，我歪著頭像了許久也得不到結論。出於比較的目的，我又凝視著鏡子中的我自己的面龐了——雖然鏡子裏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我知道，我的蒼白如同身體上的肌膚一般始終未改變過；好奇的大睜的眼睛也不像以前的那麽空洞了，於是又想到了天光，心中一暖，不禁又微微的笑了，鏡中的眼睛黑溜溜的亮了亮，薄薄的唇小小的上挑了一個角度。原來，自己真的可以這樣的笑呀！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完全沒有娘的那種猙獰的感覺…… ……娘……那肯定不是在笑……那麽悲哀那麽怨憤，絲毫沒有笑意的溫馨祥和…… 爲何，娘會這樣呢？ 發覺自己又繞回了以前的疑問，無奈的小歎一下，略帶些自欺欺人的當作不再去想了，隨手抓起一旁的書本，暫且忘記一切的煩心事吧！ 可是，這短暫的安寧又能保持多久呢？老天就是看不得你安靜些許，偏偏要找一堆事情來煩煩你他才爽快。 怎樣也不曾想過，那時一瞥的豔紅，會再次清楚的展現在我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