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虛空華 by 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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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好在我本就不喜外出，待在室內倒也沒覺得有太大不同了。 只是天陰陰沈沈的，不自覺的心情也隨之有些落寞。透出窗戶，仰頭看看灰濛的天空，若有若無的雨點懶散飄落而下，滴答滴答的不知是滴落在地上還是滴落在心裏。 不遠的水潭也沒了往日的碧綠，天地間混成了同一片濃重陰鬱的灰。 想想天光也去了近一個月了，雖日子也就這麽平淡的過去了，但至今毫無音訊想起來總是不免有些不安，歸期遙遙無望，也不知要到何時能再次見面。 最後望了眼天際無邊的濃灰，歎了一聲，收回眼來，卻在最後的餘光中，掃到了一團極不相適的色彩，不覺再次投去視線。 陰灰的背景前一團刺眼的紅愈來愈進，與記憶相撞，回憶起當初一閃而逝的那抹紅色，好似相似，卻更張揚狂放。 很快的近了，我認出，原來這是個人。還沒等我來得及細細辨認，來人就又消失在了視力範圍之外。疑惑著去向，突然驚覺，那邊不正是自己屋子的入口附近嗎？ 隨後的嘈雜立即印證了我的猜測。 來者無關禮節的重重推開了我所在的屋子的門。這時我才發現，居然是一個年輕女子，高束雲鬢，金玉珠翠層層妝點，劍眉鳳眼朱唇腮紅粉黛，紅衣奢華鋪張，張揚著豔麗，雖年紀尚輕，卻已沒了少女的清澀純真。 一時間我不知所措的愣愣看著來者。兩個一直侍侯左右的侍女踉蹌的匍匐在她的腳邊，戰戰兢兢的連聲道：“少爺吩咐多次的，不准任何人前來……” 紅衣女子絲毫不理會，只是高傲而冰冷的打量著我。我不禁暗暗打了個寒顫。那豔麗的紅色沒了本色的熱烈，反成了一種刺人心魄的冷絕。 只見那女子微微一揚嘴角，顯出一個輕蔑的冷笑：“我不過是來看看兄長，這還不許了？” 一旁的侍女不敢應聲，瑟縮的伏著，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不再理會她們，幾步便跨入屋內，直逼我而來。莫名的驚恐席上心頭，下意識的想躲避著她的到來，無奈幾乎已退到牆邊，再也無路可退了。 轉眼，她就立在了我的眼前。以女子來說算是高挑的身材，幾乎與我相近，但高傲的略揚著首，卻有種被俯視的感覺。想躲閃開視線，卻無論如何也逃不開這一片無邊的耀眼豔紅。 “哥哥來後，妾身都沒來給行個禮……”朱唇開啓，吐出的字字冷淡輕蔑。 我不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麽，什麽“哥哥”的，我從來未聽天光說起還個妹妹，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還不都是光兒給管著的，說什麽誰都不准來見！大家可都是一家人哪，這新來的哥哥都不讓見，還成個樣麽？”女子邊說邊鳳目來回掃視，被她的一番打量，若不是手撐著牆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保持站立。 又是一抹更陰冷的笑，女子接著說道：“怪不得光兒寶貝的跟個什麽似的，原來是這麽個水靈俊俏的人兒啊！……若不是老爺子也認了，我還當我們家光兒從哪搞來一個…………”說著說著便咯咯咯的笑開了。 話語聲雖不大，但聲音尖銳，刺入耳中，仿佛那回憶中娘的嘶叫又重新復甦了一般。我不想再聽她莫名其妙的話語了，卻又無處躲閃，要是天光能出現有多好——混亂的心緒想到這裏，更是失落的一陣暈眩。 “……看樣子哥哥還不認得弟妹吧……”輕蔑摻雜著得意的語調，像是在炫耀示威一般，“妾身可是冷天光明媒正娶的妻子！” ……一瞬間，嘈雜混亂全都突然消失成了一片死寂。我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突然而來的宣佈，除了愕然還有什麽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覺得好像有什麽碎裂了、飄散了、再也尋不到了…… 死寂中，只有她的臉色越顯得意，朱唇微動，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聽得屋外傳來焦急的呼叫：“少夫人，快走！少爺他……”話音未落，換一陣熟悉的聲音夾雜著憤怒傳入耳中：“若英？誰讓她來這裏的！” 眼前的女子明顯也分辨出了聲音的主人，得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惶恐與湧起的怒意，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調轉身去，急急推出屋子。“少爺，您回來啦……”不再是尖銳的聲音，換成了一種略帶驚恐的柔聲細語：“妾身只是過來行個禮…………” “誰准你來的！再有下次，家法處置！” 是天光，一定是天光，他終於回來了！ “我…………”女子有些不敢卻不敢再回嘴，人與聲音都快速的遠離了。離去時路過窗口，又回頭瞪視一眼，雖然已遠的再看不清，我卻被那股不明所以然的恨意驚的再也立不住了，眼看就要滑到地上，被正奔進屋來的天光一把接住。 “雲，我回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天光的懷中，還帶著路途的塵土氣息與涼涼的雨水痕跡，但更多的還是那熟悉的溫度。 大概是剛才的驚嚇，或許是天光的歸來，成行的淚水不可自控的紛紛落下。這可好，更是把天光嚇著了，連忙安慰連連。我什麽都不想表示，只是深深的伏進他的懷裏，任憑淚水沾濕了他的錦衣大片。 哭了好半餉，還是覺得胸中悶的慌，無奈淚已留的差不多，只得放棄了這個發洩的途徑。擡起頭來，看看近一個月未見的天光。他憔悴多了，臉頰還留有不少疏於打理而若隱若現的胡茬，疲憊不可掩飾，只是強作精神。 這些日子他一定是很忙了。有些不忍的輕輕摸上他的側臉，好像比以前削瘦了，更棱角分明了。 天光見我不再落淚了，表情少許緩和了些，握住了我的手，貼在他的側臉：“雲，你別去理她，我不會讓她再亂來了。” 聽到天光提到她，我稍轉好的心情又是一沈。她說，她是天光的妻子…………好像一切應該是理所當然的，爲什麽我卻覺得有什麽不對…… 心口有些抽痛，從來沒想過，一直陪伴我的天光，原來他已有妻子，有另外一個他也在疼愛呵護的人，天光並不屬於我的…… ……我到底在想什麽？……我…… 腦袋裏一片混亂，亂的好像再也無法理清了。 連天光抱起了我，走了數段路，我都竟然恍若未覺，直到好半天後，驚覺周圍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才驚懼的偷偷打量四周。 一路上紛紛有人施禮，並都在說：“少爺！您回來啦！”看樣子，他們也剛知道天光的歸來。同時，好奇的眼神不住沖著我來，雖然天光盡力遮擋讓我不注意到。不知天光把我從那安靜的小院抱離究竟爲何，只是此時的我已經再分不出更多的心思來考慮這個了。 好長一段路後，終於漸漸遠離了這些饒人的視線，進入了再無他人的安靜的室內。 這是個陌生的屋子，卻透著一種熟悉的氣息。擺設井然有序，簡潔而大氣，粗放中帶著沈穩。這是……？ 看看天光，他微微一笑，給了我答案：“這是我的房間，雲暫且在這裏住上幾日。” 大概是沒了陌生人，大概是對第一次見到天光房間的新奇，我脫離了天光的懷抱，試探著在屋內走著看著，好像希望藉此更瞭解平時的天光似的，每一個家具每一個擺設，是否都有一些我還不瞭解的天光的一部分呢？ “雲，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外頭打點完事情就回來。”說著，順手一招，“夏荷、冬梅也過來了，有什麽需要吩咐就是了。”很快，兩侍女已恭敬的頷首立在門旁了。 我略微點了點頭，天光便轉身離去了，出門時還不忘留下一個笑容，讓我安心。 示意兩侍女離開，便剩了自己獨自留在室內。周圍沒了他人，才呼出一口氣，算是放鬆了點，這才發現，經歷過一番吵鬧折騰，著實有些累了，身體疲倦的只想坐或躺著不再動了。 緩緩在清爽柔軟透著天光氣息的床上臥倒。起先還想整理一下今天發生的莫名其妙的一切，但還沒想著多少，便已沈沈的睡去了。只是好像在夢中，又看見了一團濃重的紅豔，燃燒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