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虛空華 by 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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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哪裏？周圍一片灰暗，無邊無際，什麽也不存在…… 我茫然的試著走了幾步，可是什麽也沒有改變，仍是著看不見邊際的灰暗。我有些驚惶了，我開始奔跑著。 天光，天光，天光在哪裡？我到底在哪裏？ 跑著跑著幾個踉蹌，恍恍忽忽一擡頭，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個人影。 天光？是天光嗎？他來找我了嗎？ 近了，一點一點的接近了。我看清了，那是……娘！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是娘！真的是娘！ 我更努力的跑著跑著，我終於又看見娘了，又追上娘了！ ……可是，爲什麽，我總是趕不上，爲什麽，我總是與娘保持著這麽遠的距離，爲什麽，我這般努力的奔跑，仍是無能力爲？ 我跑呀跑呀，追呀追呀，娘的身影卻越來越遙遠，越來越迷糊…… 就在我幾乎快絕望的時候，娘回頭了！她發現我了嗎？娘終於等我了嗎？我極度狂喜，我忘記了自己已跑了多久，我迎了上去—— 可是，近了，更近了，我猛然發現，這不是娘！ 粗布破衣的娘，就在我接近的一瞬間，忽然變了，變成了一身的鮮紅！ 蒼老疲憊的面龐，忽然變成了年輕高傲的女子！ 她那憤怒怨恨的眼神狠狠的盯住我。 我驚恐的連連後退，我想轉身逃跑！ 一轉身，卻發現，身後的世界乃至周圍，不再是灰暗一片，而成了暗紅血紅，鋪天蓋地的籠罩過來，越來越低越來越近—— 身體在下沈，地面也成了深紅，拖住我的腳步，一點一點的把我往下拉，我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天光—— 我想大聲呼喊天光，可是，喉嚨裏發不出一絲聲音—— 一身冷汗驚醒，正對上天光關切的眼神。 “做惡夢了？” 餘悸仍在心頭，揮不去的血紅仍留有陰影在眼中，如同抓著救命稻草牢牢撲進天光懷中，那裏一定是最最安全的避風港…… “雲，沒事了，做夢而已，別怕……”天光輕輕的撫著我，柔聲的安慰道。 慢慢領悟到周圍也沒了那濃郁的紅，我漸漸從夢魘中脫離，平靜後的我，不禁有些略微爲自己的一時失態而害羞。避著天光的眼神，匆匆接過侍女遞來的洗漱用具，掩耳盜鈴的權作遮掩。 “別再擦了，再擦要擦去一層皮了。”天光有些啼笑皆非的奪過我手中的毛巾，輕輕揉了揉被我用毛巾反復蹂躪後紅紅的臉頰。 感受到他的手指的硬度與溫度，臉上不禁更是湧起一股燥熱的的感覺，好像還聽到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的一跳一跳著。 “雲，一天都還沒吃什麽吧，先吃飯好麽？” 侍女已端上了熱騰騰的飯菜。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天已黑了，屋內早點起了火燭。自己本想小寐一會兒而已，結果竟然睡了那麽久。 被天光一提醒，我想起來除了早晨吃了一些不多的糕點外，一天幾乎未再進食，現在的確是餓著了。好像已有太久沒這種感覺了…… 以前隨娘流浪的日子裏，挨餓與受冷占了大部分，那時的記憶中，幾乎沒有吃過幾頓飽飯的印象。吃的總是殘羹冷炙，或者是穀糠稀粥。 大概就是因爲這樣長期的習慣，即使如今有了熱菜佳肴，也吃不了太多，使得天光每每都在催促我要再多吃一點。 在天光的督促下，我破天荒的不得不吃的比往常多上了不少，但天光仍是說：“雲真的是吃的太少了，我吃的一頓夠雲吃上一天了！”什麽比喻嘛，有些啞然失笑。 “……雲能笑了，真是太好了……”沒前兆的因爲自己的笑，又被天光擁住了，“雲，這一個月我想了好多好多……” 雖然看不到天光的表情，但他的聲音沒了剛才的玩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真沈穩的輕述：“每天我都在想快些把事情了結了能回來見雲……沒有雲的日子太難熬了……” 天光低下了頭，凝視著我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確定的說著：“雲，我想明白了，我不會放開你的，永遠……” 我有些不太理解天光在說什麽，困惑的看著天光，他那漆黑的雙眸深邃而透徹，認真的不帶一絲玩笑，卻又隱含著激動與欣喜。 還沒等反應過來，天光的臉突然極近了，下一瞬間，一種濕熱的感覺覆上了我的唇。卻還沒等我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又已悄悄遠離了。 我愣愣的看著天光，忽然發現他的臉頰閃過一絲紅暈，卸去世故的外衣，純真浮現，沖著我呵呵的傻笑著，更是再次擁住了我，下巴在我的髮絲間摩挲著，有些恍恍然的樣子。 只是，我仍保持著剛才愣住的表情，呆呆的睜著眼，思索著…… 迷茫，但好像又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淡淡喜悅與溫暖滿溢著，卻還有一分困惑與隱隱的不安……好像有什麽錯了………… 一陣急促的呼喊聲打斷了我的思路：“少夫人——”門外傳來的侍女的呼喚混亂不清，“少爺！少夫人她……” 聽聞“少夫人”三字，紅衣女子的影像在小忘後再次沖入腦中，寒戰不由而起。 天光眉間一皺，回道：“說我休息了，不見！”可是，話音未落，門邊就是一片騷動。 “少爺，妾身燉了銀耳燕窩給少爺補補身子！”女子不由分說的已推門而入了，全然不顧侍女的阻攔。 天光不悅的急急起了身去，繞過屏風帳幔，至門邊，擋住了女子深入的步子。因而，我雖聞起聲，但並未見其人，可是，那記憶中怨憤淩厲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風直至我而來。 心中更是一顫，眼前猛然浮現出兩個交疊的身影——好像，像的幾乎混淆不清了，到底是紅衣女子還是娘，到底是誰的視線，到底是誰用那積怨憤恨的眼神，凝視著，凝視著…… 有什麽開始分開了，一直以來的困惑好像有些隱約的開啓了，可是，我更害怕更恐懼了，未知的答案在此刻開始變的如此令人惶恐不安。 我甩著頭，試圖甩開一切紛擾我的思緒，不要再去想了，不敢再去想了！ 門口沒了起初的喧鬧，只剩下天光低沈的聲音與那女子尖銳卻故作的嬌嗲。雖然聲音都不是太大，但仍足夠聽的一清二楚了。 “你來幹什麽？我累了，要休息了。” “妾身燉了這些給少爺補補身子。”話音一轉，用令一種口氣說道：“蓮兒，把東西給少爺端進去。” “不必了，交給夏荷、冬梅就行了。你回去吧。”冷淡的聲音，聽得我都幾乎不信這是天光的聲音了。 “可是……”女子好像仍不死心，“妾身聽說大少爺也在這裏，正想爲今個兒的莽撞道個歉……” “不用你多事了！雲身子不爽，已休息下了。” “……那妾身就先回去了……”語調一改當初的高傲飛揚，有些意外的落寞。 隨著細碎的步子越來越遠最終消逝，周圍又回復了寧靜。天光回到室內，沖著我一笑，摸了摸我的頭：“沒事了。” 我茫然的看著天光，或許是燭火的緣故，他的眼眸也黯淡了不少，似乎有紛多的困擾混亂著。 “看什麽呢，雲？”隨著話語蜻蜓點水般的一啄落在唇上，“一個月不見，我是不是更好看了？” 臉上一熱，撇開了頭。 天光呵呵的笑了，順手又把我抱了起來，走向內側的屋子。 進去了，才發覺，屋內屏風後面，已放好了個大盆，正滾著騰藤的熱氣。侍女頷首恭敬的回復著：“少爺，水已準備好了。” “你們先下去吧。”天光示意她們離開後，放下了我，“雲，沐浴後就休息好麽？看你的氣色不太好，還是早些睡吧！” 我點了點頭。本以爲天光就會離開的，可是意外的是天光居然開始給我解著衣衫，疑惑的看著天光，換來的卻又是一個唇的輕觸。 不知是被熱氣感染了還是怎麽的，只覺得臉上燥熱的厲害，偏著頭游離著目光，不敢再直視天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