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虛空華 by 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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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很小的時候，才被娘粗暴的拖著在冰冷的湖水中洗浴；稍大些後，都是自己一人在無人的僻靜地方淨身；來到冷絕山莊後，雖不必再像以往那樣忍受著刺骨的冷水，但仍是習慣的支開侍女，獨自沐浴。 可是今天，天光卻沒有一點要離去的跡象。眼見全身的衣衫幾乎快被褪去，腦中一片茫然的羞澀與慌亂，不知如何是好。即無法開口要求天光離開，更不敢再多看天光一眼。 躊躇間，衣衫盡褪，還來不及感受到春的冷意，已被抱起放入了熱騰的水中。忽然發現，這大盆的熱水，成了最好的掩飾，於是不住的開始往水中縮著身子，直到天光無奈的笑道：“好了好了，再下去就要給水淹沒了。” 這不說還好，一說更是驚了一驚，一個不注意，嗆了口水，不住的咳嗽起來。 天光趕緊拉住了我，想讓我的頭稍微遠離一些水面。可是染了水濕漉的身子一接觸到天光，全身的神經都集中在了那裏，緊張的僵硬了身子，甚至試圖躲閃著，結果一來二去，不僅又吃上了幾口水，更是弄的天光身上也沾了大片的水跡。 “雲……”天光的聲音在一片的熱氣中顯得有些飄忽不定。 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不敢看天光的反應，只是低著頭愣愣的盯著天光染濕的衣衫，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而羞愧著。 天光不再作聲，幾步離開了。這個突然的舉動，使得我詫異的擡起了頭，天光生氣了嗎？ 可是，對上的卻是天光燦爛的笑容。只是隨後的所見，又讓我再次深深縮回了水中——天光居然也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一邊想躲入更深的水中，一邊卻又忍不住偷偷瞄著天光的一舉一動。那健康的麥色皮膚與結實的軀幹，與我自己這蒼白沒幾兩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由得有些羡慕，感歎之餘真要懷疑一下自己這個“哥哥”的可信度與“兄弟”的可能性了。 還有那………… 猛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在想什麽！大驚之下，臉燙的像灼燒了一般，忘記了自己是在水裏，只是想儘快逃避的沈下身子。 驚覺時水已滿過五官，窒息的感覺狂湧而來，這才發覺情況不對，還不及自己掙扎出水，就被一股力量拉了出來。嗆了好些水，不住的咳嗽著，還要努力的大口喘息著。 “怎麽這麽不小心？”天光的聲音就在耳邊輕響著。這次容不得我再次莽撞的躲閃，就被抱住了，挺大的浴盆因容了兩人而變的稍微的擁擠了些。 雖然以往被這樣抱著也並非一次兩次了，但第一次這般未隔任何衣衫直接的肌膚相近，不知是身體的溫度還是水的熱度，一下子便燙的全身火熱火熱，特別是接觸到的地方。 不斷的扭動著身子想避開那灼人的熱度，卻被更緊的擁住了：“雲……別亂動……”天光的聲音恍惚的仿佛融入了蒸騰的熱氣，在耳邊徘徊著，擾入心中，一片混亂…… 被喝止了的動作，難堪的僵持著，我的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間室內的變的極爲安靜，只剩下騰騰的熱氣散發著曖昧不定的浮動聲。 “雲……我的雲……”天光的呢喃在耳邊響起，他的臉貼在我的頸窩，不時用唇輕觸。癢癢的感覺，讓我不住的試圖縮著頭躲閃。 其實也躲不開，卻仍被天光伸出的大手捧住了腦袋。 有些忿忿的瞪向天光，想指責他這突如其來的霸道舉動，然而，揚起的頭迎上的卻是唇的接觸，更加不同於以往的輕觸，持續著，被輕咬，被吸吮，因驚訝而微微開啓的口中，更是被突然的闖進而驚的完全愣住了。 水中的身體，由著灼熱的手指緩緩的來回撫動，與口中的攪動呼應一般。 驚惶與不安還有各種莫名的心緒混雜著，推也不是，迎也不是，就這麽持續更覺得不對勁，茫然失措間，不由自主的眼中滑下了兩道濕濕的痕跡。 鹹鹹的味道滲入口中，感到天光明顯的遲疑了一下，立即擡起了頭，轉而輕輕的吸吮著淌下的珠粒。 “雲……對不起……是我不好…………” 雙眼被淚水模糊著，只能看見隱約的一個影像。天光的聲音短促而又有些低沈黯淡，完全不似平時。我有些慌張了，想睜開眼睛看清楚天光的狀況，可是如何也只有一片混沌，直到天光再次緊擁了我一下，放開後立即離開了水盆，裹上浴巾拿起衣裳就出了這間屋子，留下一句淡淡的“早點睡”。 愣愣的看著天光離去的方向，不安的陰影與滿室的水氣混到了一塊，成了一片濃郁的陰霾…… 一夜的不成眠，輾轉反側。直至天明，也未見天光再次歸來。 身子困頓疲倦，但精神卻清醒的出奇，甚至有點分離的感覺似的。 夏荷、冬梅兩侍女進來時，見我已醒著，就捧上了洗簌的水盆和用具，一邊把早膳逐一端來放好。 坐著默默的看著她倆的一舉一動。兩女子年紀都不算太大，但做事乾淨俐落，嫺熟穩妥。自從來到冷絕山莊後，一直由她們照顧著衣食起居，雖然沒有任何對話或是交流，卻也自然而然的習慣了她們的存在。 雖然，娘也做過侍女，但看的久了，還是發覺有太多的不一樣了。娘總是那麽焦躁那麽慌亂，身形顫抖搖晃，畏懼怯懦的面對著伺候的主子…… ……又想起娘了…… 只是，好像最近記憶越來越有些模糊了…… 總以爲，以前娘罵的每一句打的每一下，都是那麽的兇暴那麽的疼痛，可是如今回憶起來，卻也沒了那種真切的痛徹心扉了； 總以爲，以前娘夜半的撕號，是那麽的淒厲怪異，可是如今回憶起來，卻也少了幾分恐懼，更多是忘不了那種悠遠哀傷的眼神； 總以爲，以前的娘粗暴的對待我，是那麽令人懼怕與憎恨，可是如今回憶起來，卻寧願如此，就算能分擔一些娘內心的苦悶也是好的； 總以爲，以前的娘污穢骯髒，可是如今回憶起來，那空洞的眼神中有多少痛苦與無助…… 娘……如果可以，我寧可就那麽延續著，什麽也不要改變，就算沒了現在這般無憂的生活，就算沒了侍女無微不至的照料，就算沒了天光溫和的呵護與笑容…… 爲什麽如今要忍受著比任何一寸肌膚挨的打罵更痛的揪心之痛，爲什麽如今要失去了娘才發現對娘的如此念念不忘，爲什麽要經歷這樣永無重逢的分別，爲什麽已有了與娘的分別還不夠還要再次經歷天光不再回來的恐懼不安—— 整整一夜後又是一天，天光仍未再出現。身子疲憊的勉強靠坐著，仍是不想放棄茫然的期待，努力的撐開眼睛凝視著緊閉的門扉，哪怕有絲毫的風動也能擾起一陣心緒的波瀾。 春天的太陽黯淡總是太匆忙，傍晚的灰蒙，籠罩的處處窒息一般。 眼見天色一點一點的暗去，卻仍是沒有天光的絲毫動靜。心中煩亂不堪，除了不安憂慮以及天光的一切，再容不進其他了。 已經坐不住了，僅憑著一絲的信念，支撐著立了起來，有些跌撞的衝向門扉—— 耳邊好像有響著驚惶的聲音，大概是夏荷與冬梅的呼叫，但卻未在腦中停留多一時，或許還有另外更多的沒注意到的視線與喧鬧，充耳不聞。只是依著模糊的記憶與感覺，跑著跑著，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個屋子，天光常常去看我的那裏，或許又會見著天光了！ 冰涼的空氣與炙熱急促的呼吸混在一起，形成了極端的衝撞，晃的步子有些力不從心，幾次險些摔著。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分辨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識得這條路的，只是在奔跑了好久後，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景象，那幽深的水潭靜靜的存在著，更有那期待已久的人—— 天光！是天光！他真的在這裏！ 他好像在做著什麽，只是天色暗了，微弱的燈火下，看不太明白。周圍有些混雜，好像還有什麽存在著，可是，我所能看見的只有天光，淡淡的燈火下，天光丟下了什麽，向著我的方向過來了——他一定也看到我了！ 險些倒下的身子被穩穩的接住：“雲！怎麽來這裏了？”天光急切的問詢著。 口不能言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滿腹的委屈、驚恐、喜悅全都混雜在一塊兒隨著淚水湧出。 被橫抱起，離開了地面，不再需要氣力的支撐，這才完全放鬆了身子，因剛才的奔跑而大口喘息著，淚水也成了斷斷續續的。 “雲……”又聽到天光呢喃著我了，這是真的，真的是天光！ “……是我不好……雲……對不起…………又讓你受委屈了……” 聽到天光這麽說，我連連的搖著頭，昨晚他也是這麽說的，這麽道歉著，然後就走了，就不回去了，我不要再這樣，不要再這樣離開我！ 伸出雙臂圈住天光的頸項，伏在他的胸口搖著頭，不要他再這麽說了。 “雲……不哭了，好麽？雲……”天光低下了頭，臉頰貼在了我滿是淚痕濕漉漉的側臉，淌下的淚水以及混亂的髮絲全都糾結在了一起，分不出是誰的了。輕輕的摩挲著臉頰，柔聲安慰著。 淚水漸漸的少了，胸中也略微平靜了些許。仰起了頭來，看向天光。 天光騰出隻手，給我抹了抹殘留的淚跡，看我沒什麽了，便小聲說：“雲……本想給你個驚喜的……” 聽聞這個奇怪的開頭，我幾乎忘記了剛才的不快，好奇的看著天光。 天光這才也放鬆了不少，微微一笑，伸手一指：“看！” 順著他的指向看去，水潭邊多了一些陰暗的投影，只是無奈天已完全沒入黑暗，僅憑燈火只能看出個大概，好像是一片多出來的林木。 “快種完了，就差最後的整理了。”天光看看我，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雲卻在這時候跑了出來……” 我很努力的睜眼去看，可是仍是看不太明白。只能繼續對天光投以疑問的目光。 天光明白了，抱著我向那兒走近。直到處於其中，忽然驚覺，竟然是一片開滿花朵的樹木。雖然辨不太清顔色和樹種，但是偶爾落下的輕柔的小花瓣與彌漫的淡淡幽香告訴了我大致的情景。 春的晚上，還是涼涼的。於是，更是往天光的懷裏縮了縮；舒適感惹的倦意逐漸席捲開來，眼皮也有些重了；在這片寧靜與淡雅中，困倦的感覺濃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