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虛空華 by 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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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變化，竟然在短短一日內一股腦的咆哮而來，我慌亂的不知該如何應付，理智支離破碎，心更是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依著時節變遷的推算，在冷絕山莊待了有盡一年了，直到今天戛然而止…… 天光的笑容，親切的話語，無微不至的關懷，一切的一切，都已遠去，不復存在。 失神的跌坐在了床沿，心中的萬般不捨與抗拒的念頭不住充斥著腦海。 “等外面人少些了再走。我要運一下功，不要打擾我。”黑衣人未注意我的舉動，自顧自的盤坐下來，閉了眼靜了氣息。 還有時間嗎……不禁倍加珍惜起這最後的時光…… 只是，怕驚動了屋外的人與侍女，不能冒失的開窗或是發出太大的動靜。我只能呆呆的坐著，極盡目力想更多的收下眼中這片小屋內的天地。每一寸地方，都留有天光的印記，他的笑、他的鬧、他的憂慮、他的關懷…… 也許是剛才已經流盡了淚水，也許是悲哀的連淚水也掉落不出了，乾澀空洞的雙眼，茫然的掃視著這一片的黑暗，完全憑著記憶，回憶著一點一滴。 今日一別，恐怕今生再不能相見了…… 天光，容許我最後一次的自私，讓我在心中留存下我們相處的每一點滴的時光；再容許我最後一次的奢望，今生今世的你定能建功立業，只是在偶爾空閒的時候，多少能記得有一個曾經出現過的我，這就足夠了…… 這個夜，有多少無眠的人，夜還是同樣的夜，人卻並非往昔的人。春天這樣一個欣欣向榮的季節裏，卻愁的甚過了蕭條之秋。 天朦朦亮時，外頭的喧鬧也在大半夜的持續後漸漸歸於清晨特有的寂靜。 黑衣人收了功，立起身來。看情形，傷勢好像已無大礙了。 悄悄近了窗邊，開啓一細縫，觀察外頭的情況。 之後什麽也沒多說，拉上了我，選了一個被樹蔭檔著的窗口，躍了出去。 到了屋外，放眼望去，半亮的天地間，白桃花落盡，只剩得光禿禿了無生氣的枝椏無力的垂挂著。地面厚厚的一層白色，一直蔓延到水潭裏，染開了好大好大的一片慘白…… 等回過神來，卻仍不敢睜眼，耳邊呼呼的風聲，自己的身子完全不由自己的控制，被帶的上上下下的起落。 一路不停歇，直到好久後才停了動靜。戰戰兢兢的睜眼一看，四周一片完全的陌生，稀稀拉拉的樹木散落著，地上的雜草還帶著清晨冰涼的露水，滲透了衣衫近了肌膚，冰涼刺骨。 “已經出城了。”順著聲音看去，在已略微展現的晨光下，我這才看清了黑衣人的相貌。 起初蒙面的面巾已取下，露出的是一張清麗冷俊的面龐，有著歲月留下的深沈，卻無過多年齡的痕跡，一時竟無法猜測他的年紀。 我愣愣的看著他，他的回敬目光更是在白日下不可掩飾的淩厲：“你……”話語聲卻多了一分躊躇，好像發覺了什麽似的猶豫不決。 “……你和阮秋思什麽關係？”他再次極爲仔細的打量了我一番，用一種奇特的目光凝視了我的面龐許久，才開口詢問道。 軟秋思？人名嗎？從來未聽聞過，與我有何關係？ 我不解的搖著頭。 他又沈吟了片刻，眼中瞬息萬變，閃過了數種琢磨不透的眼神。 “……你走吧。”說這句話時他已經背著我了。話音剛落，他先縱身躍出數米，很快就消失在錯落的樹叢一頭找尋不到蹤迹了。 寥落的林間，就剩了我一人呆呆的站立著。 沒有了娘，我何去何從，哪裏還有人的腳步能讓我跟隨？ 沒了天光，我心一片死灰，又還有什麽度日的意念呢？ 天地間如此的廣大，我卻不知道哪裏會有我的容身之地。 我只能站在原地呆立著，站了好久好久，周圍除了出巢的鳥雀偶有咿咿呀呀的叫囂而過，再無任何的動靜了。 站的久了，腿腳疲的支撐不住，癱坐在地，引得一地的寒氣侵入五臟六腑。 “你怎麽還在這裏？”許久後，再次有一個人聲灌入我的耳中。我驚訝的無法控制身子的顫動。轉頭來一看，竟又是那個黑衣人。 他的眉間緊鎖，不悅凝固其間。我有些羞愧的低了頭去。 “……你不像阮秋思……根本是兩個極端……”有點自嘲的語調，我仍是聽不懂他到底說的什麽，只能繼續畏縮的低著頭。 “……” “你家在哪裡？” 我搖搖頭。 “……你家人呢？” 娘……不在了…… 又搖了搖頭。 “死了？” ……無言的微微點了一下。 之後又是一陣沈默。因爲頷著首，我看不見黑衣人的表情如何，只覺得空氣有些凝重，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好一會兒，問詢再次響起：“你願不願跟我走？” 我驚異的仰起了頭，望著這個一臉冷酷默然的人。 大概是我的視線太倉促太莽撞了，他有些不悅的調轉了身去：“走的話就自己跟上來。”說著便邁開步子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來不及思考，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爲何立即撐起了身子，急急的追了過去。或許是太熟悉跟隨前面的背影，也或許是那莫名的不畏懼，亦或許是無處可去的迷惘，使得我鼓足全力追趕他的步子。 被我的速度拖累，花了比先前更長的時間，我與他只行了不多的路。他明顯的有些急躁，不斷的訓斥著，腳下卻依然儘量配合我的速度。 一長段路的同行下來，沒來由的越發的覺得與這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已不再那麽陌生了。 越走林木越密，越來越深入，甚至還走上了山路，反反覆覆的幾個曲折後，山谷中的一個隱蔽小屋終於呈現在了我的眼前。 完全沒有修飾過的木結構小屋，展現著原木的清晰紋路；雖然不是很大，卻看起來非常的牢固；想必一定是屋主親自動手耐心的建造而成的，應該就是我身前這個人罷。 猜想不出，爲何他要遠離人群獨居在這樣一個幽深的山林之中，難道這就是那種被稱作世外高人的隱居方式嗎？ 胡亂的猜測著，卻不敢停了步子，緊跟著進入屋內。 有些好奇的環顧著，不大的空間大致被劃分了三兩個隔間，他隨手一揚指了一處：“你把那裏整理了，就住那裏。” 於是，我便在這裏靜靜的住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