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虛空華 by 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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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習武的地方是山林深處，此後，我爲了避免再次無意間撞到，選擇了與師父所在地相反的方向漫步。 一些日子後，我發現了林木草叢間有一條隱隱的被行人踩出來的山道，雖然它是那麽的不起眼而又窄小的甚至不能並排兩人，卻依然是默默的存在著，延伸出很遠很遠。 於是，我憶起了那條夜晚會亮著零星燈籠的走廊，在那時僅能長久的遙望著至多再猜想些許，如今不自覺的就有些把這兩條本無關係僅同樣幽長不知盡頭的小徑同化了，暗自打算著延此行去尋找盡頭。 山道並不好走，甚至可以說非常的難走，路漫長的看不到前方的終結。 不知是何人踩出的這條小徑，不知在何時有另一個人再次發現這條小徑。這座山頭並非什麽交通要道，應該不是文人騷客苦旅之地，或許僅是上山打獵採藥的附近村民偶爾經過的一條便道而已。 我邊走邊遮擋著肆無忌憚延展的蔓草枝椏，邊思索著零零總總的一些有的沒的。 可惜至始至終，我還是未能走完全程，它依然僅僅是我心中的再一條不可逾越的漫長距離。但是，我卻在路途中遭遇了一件影響到後來的事情。 那是一座小小的寺廟，小的幾乎比我與師父所在的小屋大不了多少，更是舊的初看以爲是做被廢棄已久的破廟而已。外牆的漆剝落的完全看不出先前的顔色，就連門上的牌匾也模糊了字跡。破敗與滄桑掩藏了它的歷史，或許很多年前，它是附近的村民拜天祭地告慰山林所建造的，也或許是苦行僧爲修業得道而棲身的，只是任何猜測也僅限於猜測罷了。 以前，也多次與娘夜宿過類似的破廟，觸景生情，心中一陣波瀾，猜測著這裏是否曾經也留有過我與娘的足跡。 靠近小廟時，門口一塵不然的清潔景象，多少令我猶豫了一下，好像這裏並非沒有人在。但是虛掩的門的縫隙誘惑著我進一步探尋其間。 岌岌可危的門扉被推開時發出了吱呀的一聲，在安靜的山林中，著實嚇了我一大跳，但門內卻未有任何響動傳出。 遲疑了一下，定了定心，我鼓起勇氣邁步進了裏頭。 院子狹小的簇擁在一塊兒，沒有任何屏障一眼就可看見正面的正房，兩側的側房更是小的可憐了。不過，地面的潔淨明確證明了這裏有人居住。 進都進來了，我放棄了退出的念頭，只是更躡手躡腳的前行。很快，隱約的聽聞了低沈穩重的老者念珠誦經聲，同時也看見了門扉大開的屋內有個身穿灰黃僧衣的瘦小背影盤坐著。 停駐了腳步，怕驚擾到隱修之人，只在外頭靜靜的站了一會兒。 世間離生滅，猶如虛空華。 智下得有無，而興大悲心。 一切法如幻，遠離於心識。 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 遠離於斷常，世間恒如夢。 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 知人法無我，煩惱及爾焰。 常清淨無相，而興大悲心。（本章節末附注釋） ………… ………… 聽著老僧的誦經聲，不太明白其中的深遠含義，只是聽著聽著似乎一些心頭的積慮平緩了不少，心好像有些平靜了，仿佛一個隱隱的新的大門依稀可見。 過去的一切，胸中的鬱悒煩擾，在如此幽靜安詳的時刻，也顯得不再那麽波瀾彭湃了。 過去的終究過去了，回憶間亦真亦幻不可琢磨。 走了的人，帶著最後安詳平靜的走了；遠離的人，也成了灑下的可感知而不可觸摸的陽光一般…… 曾經的貧苦淒離成了過往，富貴奢華也不過過眼雲煙；曾經的唾駡痛打早已尋不得痕迹，嬌寵關愛更是本就無形。 事到如今，一切成空。 二十年相伴的人，終是化作一抔黃土飛散天涯；刻骨銘心的動情之人，那永遠的誓言比天邊一閃而過的驚鴻更爲短暫…… 留下了什麽？伸開五指看著掌心，空空的僅有空氣虛無飄渺的悄悄溜過，不留一絲的痕跡。 ………… ……可是，爲何心口的絞痛還是那般的清晰，爲何那可思而不可及的傷感還是那般的強烈—— 云何淨其念？云何念增長？ 云何見疑惑？云何或增長？ ………… 誰縛誰解脫？何等禪境界？ ………… 緣起何所生？云何作所作？ 云何具異說？云何爲增長？ 云何無色空，及與滅正受？ 云何爲想滅？何因從空覺？ 云何所作生，進走及持身？ 云何現分別？云何生諸地？ 破三有者誰？何處生云何？ 往生何所至？云何最勝子？ ………… 云何生與滅？云何見已還？ ………… ………… 帶著一絲的困惑遠離了老僧的聲音，步出小廟，輕輕帶上了門扉。 走出幾步後，再次回頭望了一眼，小廟依然是那座小廟，只是在我的心中，全然不一樣了…… 那最後聽聞的反復疑問，更是久久盤踞在心中，即使不明了，即使不甚解，卻仍留下了揮之不去的疑惑…… 究竟何時得解？怕又是遙遙無期了罷。 此後的幾年間，我又來過些許次，仍是僅在遠處聽聽老僧仿佛永世不變的誦讀聲。從未想過更近一步，更別說其他了。 老僧也似乎從未察覺過有我的出現，只是靜修著，不爲外界煩擾絲毫。 在這些年的日子中，更多的時間，我開始修習師父教導的一些內家功夫。其實完全不是爲了習武，爲的僅僅是強健身體。 自從那場大雨後的連著幾天發熱，師父就開始抱怨了：“你身子怎麽這麽弱！” “怪不得瘦的和條麥桿似的。”這句話我倒不敢苟同，師父你老人家自己還不這個樣子，居然還能理直氣壯的來說我…… 入冬後，因爲小屋的條件太過簡陋，我“不小心”的又反反覆覆熱了好些次，以至於後來不光身子病懨懨的，連帶耳朵都被快師父說起厚繭了。 最後，師父終於下定決心，抽出時間教我一些調身養息的內家功夫。 不是我不願意嘗試外家功夫，只是師父連個機會都沒給我過。師父是這樣說的：本來學武功就要從小學起，現在你也老大不小了，骨頭都硬了，要學出點什麽明堂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你還那麽瘦瘦弱弱的，哪經的起一個磕碰啊。不過練練內功調養生息鍛煉鍛煉身子骨到還過的去，正好省得一天到晚病來病去搞的我不安寧！ 師父還說：我教你的這套功夫主要是利於健身的。此功使神、體、氣三有效的結合，經過循序漸進，持之以恒地認真鍛煉，從而使五臟六腑、十二經脈、奇經八脈及全身經脈得到充分的調理，進而達到保健強身，防病治病，延年益壽的目的。 我當然是聽的一頭的霧水，練起來更莫名其妙了。結果一來二去的，師父大歎一聲放棄了繼續訓斥我，隨我去了。於是，我更是練的有一搭沒一搭的。不過後來事實證明，雖然我不能勤學苦練把師父的傳授發揚廣大，但多少還是起了些作用，最直接的就是病生的少多了。 從未具體想過未來將會怎樣發展，但大致意識間總覺得大概就這麽下去了。然而，世事難料，風平浪靜或許只是更大的海嘯到來前夕的假相而已…… 注： 全文中引到的經文，均取自《楞枷經》。 譯文： 萬有世間的一切諸法，都是生生滅滅的不停輪轉，猶如虛空中的幻華相似，倏有還無。智者，即不執著與一切世間的“有”，也不執著與絕對的“無”。而且悲憫世間一切衆生的愚迷，生起了大慈大悲的心願；說發度世，拔濟衆苦。 （舉前兩句作例子，後面的都是順著這個意思延續的^^偶懶得打那麽多字了，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