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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本地番茄 + 本地番薯 農業
食物是人類取自自然又可以回饋自然的一個環節:廁所的設計,廚餘的處理,如何使用自食物中獲取的能量......在在都顯示我們是否在地球上只是予取予攜。
從食物的製造、吃的過程(包括有沒有各種感恩的禮儀)乃至各種以農作物為原料的製品及其使用(善用或消耗),可以測探一個地方的文化水平--距離可持續性的尊嚴尊重生活有多遠或多近。
近代農業著重「科學」(即狹義的近代西方科學)進路,以用化石能源進行的機械化及製造的化學品的使用(如來製造除草劑、殺蟲劑)。一個最具代表性的「場面」是小型飛機在上空向一望無際的農田大灑化學劑。
由這些「科技」的使用及為了配合這些趨勢而更極端地發展出來的是基因改造食品、密集而單一的種植和飼養、長期冷藏輻射殺菌、以激素抗生素及各種非自然飼料餵養牲口及魚類等。這一切,都是令農/漁業由一種當地自足的關顧環境的活動,化成由大農業化工集團操控的謀財手段。於是農業成了商品,農民(特別是第三世界的農民,但不是地主,因為他們往往會與大集團勾結而從中取利)而臨破產,要不就是離鄉別井到城市當盲流或廉價勞工,要不就是在農村負債纍纍,卻得不都餬口--他們被大勢所迫,種植了出口的農作物(cash crop),生產過程既破壞當地生態亦令農民自己被迫欠債購買化學品等。總之,國際間愈是「關注」農業,要「助」它現代化,「以解除饑餓」,農業就愈成了當地人民的夢魘。而「關注」的問題,卻又總不觸及造成困境的核心--商品化的農業令地球上的分配極不平等,及愈來愈不平等,食物與人的需要脫節(它成了貧者負擔不起的「消費品」和炒賣炒買市場上的數字),而地球上的總生產卻而極不短缺,只是被操縱的市場令食物和漁農產品不由當地人生產和當地人使用,也與當地的生態嚴重脫節。
一個例子是在草原上大舉飼養牛隻(或砍伐林木將林地變成草原)。養牛(吃牛肉)非常耗費資源這點不會在業界大會被提上議程,只因吃牛肉是富裕的像徵,在發達國家中被視為理所當然,「落後」地區人民則被「教育」以認識到這是他們要追攀的「生活質素基準」。
操縱當然不止於來自跨國勢力,民族國家本身也緊緊把握著農業/民的形象塑造。農業與國家富足(不等於人民富足)的關係被一些國家視為不可分割;農民則被「進步主義」的政權刻劃為無知(識),要被人照顧、首長前來關懷,才會有能力貢獻。此外,農民又要依國家的分類與鼓勵而進行和工兵「知識份子」合作。
醫療
人以肉身居於世上,食物與醫藥,都不可或缺。長期以來,「就地取材」便餵養與治癒幾許大地之女/子。但近數百年來,西方醫學結構與理念隨殖民步伐而遍播全球,民間的醫學鮮有機會登大雅之堂--除非是有經濟效益之物品如人蔘、天山雪蓮。但伴隨現代化、全球化狂飆而屆的大量跨境、環球式旅程,以及分秒必爭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生活方式,和人類大規模的環境破壞,也是疾病的根源。然而這些,卻鮮被提及,更不會被納入「醫療」討論的範圍。
倒是西方現代醫療與技術的蔓延,卻無遠弗屆,也有隨著「援助機構」、「慈善機構」而進一步到處推廣。醫療之單一化日漸嚴重。結果是,對於藥商、醫療器材商、跨國保險公司等來說,利益增進以至集團壟斷是甚為明顯的。但另方面,對治療全球最困擾貧窮地區的疾病(包括傳染病)來說,既非上述集團利益所在,自然不會得到集團投資去研究治療之方。雙重不幸的是,隨著全球交通頻仍--雖然這些交通不必對當地人,尤其是第三世界的人民,造成好處--疾病卻迅速蔓延。
醫護體系與教育體系一樣,被國家統一監管,其功能也往往因應而被設定。譬如為國家的國防/戰爭作準備。
倒是尋常生活中,肢體有缺陷、身體或心靈受病痛困擾的人,怎樣過生活?我們共同生活的社會的各種安排是否有考慮到他們的需要?
和平
和平是沒有戰爭,但這只是最低最低的要求。和平是沒有暴力,這便須我們有敏感的心,和對制度將人困鎖在壓迫/壓抑與被壓迫/被壓抑之中、或自我壓迫/自我壓抑等情況,有更多的理解與分析。
國家抽象地宣揚LOVE、講Peace on Earth,或基於外交、國防策略緣故的主動或被動地向其他國家宣示友好,都是現制度之延伸,對制度掩藏和哺育的暴力無所揭發,無所抗爭。
一國之內,對少數族裔的壓迫是全球暴力的一個重要環節。從法律條文上追尋平等是一個途徑,搞少數族裔文化活動也很常見,但這些活動甚至運動(movement),可能不能觸及日常生活中的權力分配不均問題,也可能更進一步標籤了那些少數族裔的邊緣角色,及樣板化他們「過氣」了的、只具緬懷和古董收藏價值的「文化」。
但文化,其實正是活水長流。和平也必須建基於與活生生的「他者」共同生活與一起建立生活的決心。
對過往的人道災難〔holocaust〕與人道主義者的紀念,也是和平路上的重要標記。
除此,我們也盼望對天天在學校、辦公室、娛樂工業、城市擴張、鄉郊破壞、金錢當道的扭曲作深深反省,在叛逆中走出和平與心靈的恬靜。
遊戲
玩耍是人世中的天堂。遊戲的體裁與器材一向是兒童和成人就地而取,饒有本土創意。
倒是一朝國族的名譽(面子)、政權的外交介入了遊戲,大家的即興與幽默、合作與好玩,都會銳減。申辦舉辦運動會、運動員訓練、運動項目的猛攻,都成了你死我活的戰鬥。再加上商業元素(包括了推銷某些消閑項目作為推廣旅遊的噱頭),體育、遊戲、比賽等等的「好玩」與「自主」程度,便更加向下調。
其他娛樂也如是觀。
文物
當旅遊工業在全球成為「經濟救星」之際,遊客拍照錄像的必有佈景板:文物,其作為「他者」的地位,便更明顯。遊客挾財而來,財是現今統一世界的權力象徵(我們的一體化了的文化、教育已將此訊息灌輸得相當完備),所以,遊客期望中的視像,便是要出現的事實--風土、人情、歷史、建築,莫不如是。文物,也就成為脫離當地的土壤、生態、氣候、一代代人民的精神與物質需要的孤立死體。
或問:國族、族群、身份是否可以成為一種抗衡力量,讓人民可以尋回自己的活的傳統、生存智慧,融匯在大地山川的不絕如縷的歷史承傳與一再詮釋之中;並讓文物文化在這些日常的、古今無間的生活與生命中活轉過來?
但假如「國族身份」是虛擬於軍事、國防、現代化經濟體系等中央統治的前題中,則人與(文)物在歷史與生態中的共同經歷還是會被壓抑下去。甚至「族群身份」,還是會在種種外加的利益集團與霸權勢力下,變成「他者」。
摩梭母系社會及其走婚風俗,自成天地,但在旅遊界、學術界的發展、脫貧(包括各色希望工程)的大口號進迫下(雷競旋博士稱之為「攻打桃花源」),竟被旅遊界、學術界安排其婦女來港做show,獻歌獻舞,被定位於「另類」以對照紅塵滾滾的香港,讓一眾港人前往「另類」新遊點中尋求心靈雞湯--回來再熱熾地投入主流生活;而摩梭族群,也就在港人的花綠鈔票中「發展」起來了。「發展」,首先是用外來語(國語)講解自己的處境,熬成「雞湯」,以應來者所需。
這就是今時今日經濟主導與國族思維合力泡製的「發展主義」,這種綿娷瓣M,這文物只有造成滅絕性的「篩選」,對金錢霸權又有何抗爭性可言?
手工藝、表演藝術、民俗文化,在旅遊工業狂飆下,也同樣待價而「展」。
「價」是時價,如上所說,基於時價,一方面出現了旅遊權力凝視下的身份虛擬(如少數民族),另方面則產生應合「國策」的showroom--如各國的原住民、少數族裔、文物藝術大展。
該等邊緣化的人民及其手工藝、表演藝術、文化文物......,可以是其不絕的自主歷史書寫的部份嗎?還是人與物都只能在「同化」或「保護」之間作出抉擇/非抉擇?
甚麼時候,手工藝、表演藝術、民族文化......才可在平等世界中作為瓜迭綿延的生活歷程的印記、昇華?可以靜靜地被享受又刺激地帶出奇異新境界?
全球化
全球(資本主義一體)化在各地人的生活的差不多每一個層面都顯露出來,難用一頁篇幅來講。倒是有幾個有趣的現象值得留意:
* 全球化中的資本主義壟斷過程必須配合知識層面上的佔據。國際會議是一個環節,1979年革命前的伊朗政府與西方國家關係密切,石油工業會議--化石能源之消耗為其基礎文化共識--產生在一個扭曲的金錢、發展、環境破壞的軌道上。
* 政治方面,地球村的相親相愛當然未曾發生,經常被宣揚為「國際大同」的體育比賽隱藏了的幾許運動員血淚史,往往在某國政權轉易之後才得曝光。倒是以體育競賽為外交與商業活動的延伸的情況歷來不改。民族國家的議程並未因全球性的活動而稍稍退潮;相反地,在國際舞台上的演出角色,鮮有不是以民族國家(通常是一民族獨大)的身份參加,事實上強化了民族國家角色多於淡化。
* 全球化的運作不單來自跨國企業的商業擴張,也有由跨國「民間團體」來參與其事。這些團體,有些是救援機構,有些推廣其他方面如體育、技術、某些精神面貌。這些機構不少發源自西方國家,其運作是抗衡跨國企業的壟斷還是輔助有關的體制與理念滲入弱勢地區,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課題。「專業管理」之觀念就是個饒有趣味的例子,透過學術機構、傳播媒界、各式「發展」機構的培訓課程......由西方國家傳遍全球,為企業「精簡化」(進一步剝削員工、抗衡各地的本土工人運動)當了開路先峰。
建築
多數政府都將有歷史價值的建築物列為保護對像。但歷史價值的定義卻很有爭議性。名家設計的大教堂、議會大樓、名人故居等等,當然往往會被列入保護行列,但也會因政治因素與審美潮流而「時價」有別。再有一些「發展中」國家急急搭上現代化、城市化列車,一路拆屋拆拆城,舊建築物漸成「被紀念」的過去。
近年在旅遊主導的標準下,一些古物古跡的「價值」忽然反彈,「舊」建築甚至街道、區域偶爾會被劃起來作保護,變成購物消費地帶。但這些「舊」物,已不與當地人民的生活再有關係。它們在被保護(商品化)中成了樣板文化,在被凝視中不再生長,不再是人民的文化,而是財經體系的一部份。
其實有時令人自在舒適的是一個街頭、一個巷尾,那堛澈媬v物薪火不斷地演繹出互補互惠的生態圖譜。
科學.科技
近代,西方模式的科學科技與富國強兵,幾乎成了同義之辭。尤有甚者,是將之等同於文明,捨此沒有知識、文化可言。「教育」與「青年」,也分別被約化成為這狹窄的範圍的傳達過程與接收者。至於黨政的權威,更在在與原子能、「征服」太空、遺傳工程等西方定義的尖端科學/技掛u。但對上述項目充滿政治、軍事、侵略、剝削的一面則絕少提及,製造了「科學中立」的神話。
電氣化則是現代科技造福人民的樣版。電線塔圖像在一片風景區中出現、在農村出現,電線橫過天空,都是常見的「值得歌頌」的場面。但發電的能源是否再生,能否因應當地人文條件,及不造成環境污染等,都不會探討。結果是,化石能源或核能發電成了主導,由大財團接手辦理,將能源本地自足的要求,擱置不顧。
對於全球共慶的科學/技盛事,如紀念愛恩斯坦、觀察哈雷彗星,雖不無商業噱頭成份,但到底比較單純,但全球共慶的也應包括各地人民在其悠長歷史軌跡上走過的科學/技之路--各種按當時所備物料和人民可持續生活所須而製成的產品和發展出來的技術,皆可大書特書,也是各地文明文化的精彩所在。但現實上,卻被詆譭為「落後」而漸漸淡出文化舞台,做成人類知識上的無可挽回的損失與空虛。
比如氣象學,多少豐富的民間觀測與智慧包囊在其中,當然不只是一幢摩天氣象部門大樓所能相比。
至於地球上多少礦物各放異彩,更非歌頌現代科學/技時所會關心到的課題。近代大規模採礦技術所標誌著的浪費、消費主義、對當地人的安居樂業權的抹殺,自然更鮮有披露批判。
誰是大自然﹗
在宮崎駿的《歲月的童話》一片中,作為城市人的女主角到鄉村堣p住,到處看看。帶引她到處看的農夫角色,在她讚頌大自然的時候,有點掃人興緻地說:「這堶來大自然?﹗」
真的。大自然是西方工業革命、人的生產行為與其他活動截然而分之後,給「創造」出來的一個實體。這個「大自然」,是在現代人的正常生活之外,而所謂正常生活,已由工廠化的生產行為逐漸擴及到工廠化的娛樂消閑與文化學習行為。要點都不外乎是企圖以一個人為的(具體而言,是資本積聚、鼓動消費/耗的)機制處理人的生活,而將不依此規矩辦事的一切(通稱大自然),都摒諸「文明」以外,視之為野蠻恐佈、不可理喻、等待馴化;及至在近年的倫理時尚下,大家遂要保護它、欣賞它、重尋它。說到底,這些不外是另闢新的消費途徑--包括生態旅遊、環保工業、環境管理、環境評估、環境教育、假日農夫、食有機食品......觀乎最污染的集團最喜愛支持上述這些活動,便可知越搞愛護大自然,就越擴大那資本主義-消費主義的操控範圍。
我們雖然不是否定人對自身以外的物種與山川加以關懷愛護,也期望擴闊我們的倫理經驗與精神空間,但這不用在實化(reify)大自然的前題下進行。事實上,長期以來人的生活都與萬事萬物交叉交感著,而人類文明就是充滿著有系統而整全的反省--我們只要看看傳統的農業活動如何開地、護土、施肥、輪耕,便可知道。而《歲月的童話》中的農夫就是指著四周的農田及附近一帶的郊野,告訴女主角眼下所見的都是人的活動,故何來大自然呢?事實上,當溫室效應、臭氧層破壞、大規模伐林下的大火塵煙暴走全球......又那堥茪@個遺「世」獨立的大自然?
在這個時刻,逆流而上就是要正視這些生態的情境,並將人類重新安頓到一個生態倫理的位置,讓人類手中產生的事物彰顯美、關懷、與更高的靈魂追求。正如Hand's End一書的末段講到人手造的三菱鏡散出七色傳奇,開拓了人類自己,也謙卑了人類自己。
動物•植物
我們的世界因牠/它們而豐富,但我們之所以珍惜牠/它們,不是因為牠/它們有滋潤我們生命的作用,至少不單如是。有哲學家說,我們怎樣對動物,應考慮牠們的尊嚴。怎樣才是一頭生活過得有尊嚴而死也有尊嚴的動物?就不同種類的動物而言,可能有不同的答案;而生活在人類世界滲透程度不同的不同動物,我們對牠們也有不同的尊嚴待遇的方式。雖然不可一概而論,但我們的行為若使牠們匱乏,剝奪牠們存活之所依,(如是家養的)令牠們對我們的信賴落空,都是不能接受的--這大概是最起碼的尊重動物尊嚴的意思。
植物被視為沒有感官知覺,但縱然如是,並不是我們不顧其存活、隨意踐踏破壞它們的理由。惜物而愛生命,是人類認識到「死亡是永遠的,生存是短暫的」的一種表達。這種認識,令我們比較謙卑,對大/外於我們的一切都有著覺識,從而提升了我們的靈魂層次。
但當代生活的層次則是--將動/植物視為國寶、吉祥物、本錢(包括獵奇、發泄、消閑對象)......,直到再無以上用途時則棄之殺之,甚至為政治利益、面子等而進行大屠殺、大消滅。這些都是天天發生的事。
一棵許願樹的標籤/一棵許願樹的殘害,一場場動植物的屠殺/一個個保護動植物的campaigns,其實都是一個錢幣的兩面--人不會省察自己的生活方向出了甚麼問題,只是忙碌於一連串割裂的當下滿足之中。禽流感來時,SARS來時,我們不請國際獸醫團、生態學者來救救禽和畜,而只是讓世衛去指揮防疫檢疫,並且去向禽畜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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