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yhow■ 《anyhow》 作者:Kingin
-vol.9-(完)

從未試過這般冷靜的,當真正決定了一件事以後,心情都會如此輕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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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登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盒子。
取出內裡的物品,不留痕跡的輕吻下去。
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慶太送給他的禮物。
連帶盒子,央登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大衣的口袋裡,並輕聲囑咐自己,再也、再也不要失去他,
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要後悔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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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起。
「誰啊?」涼平跑去開門,有點疑惑:「…央登?」
「我找慶太…他在嗎?」
「他在…可是,恭平也在這裡哦。」
「沒關係…」央登冷冷地說。
涼平心想,終於要談判了嗎…我還是離開這裡較好吧?
「你自便吧,我出去了。」
央登沒反應,徑自走了進去。
「去哪裡好呢……」涼平拿起大衣和錢包,準備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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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太仍是一副想逃的樣子。緊拉著恭平的手,不安透過指尖傳達給恭平。
「什麼事?」恭平替他詢問不速之客的來意。
央登看了他一眼,臉轉向慶太:「我只是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你沒資格說這句話……」恭平狠狠地瞪著央登,清晰地感受到慶太的顫慄。
「是嗎?」
瞬間,央登取出了慶太的禮物,把它物歸原主,送往慶太的懷裡。
慶太用茫然的眼神,不解的看著央登;
腹部感到一陣被撕裂般的痛楚,血液緩緩流出。
央登把它從慶太那裡再次取回,那是一把短刀,
一把徹頭徹尾都是黑色的鐵刀,
銀黑色的刀背上有一條蛇作裝飾,滴血的鋒利刀刃似乎可以穿透任何東西。
──包括它自己。
央登往慶太的唇吻去,跪著、輕抱著他站不穩的身子,細看他痛苦的表情。
半晌,恭平才吐出一句話:
「為什麼…」
「我說過了,」央登一直望著慶太,沒有回頭。
再次舉刀,這次的目標是──

心臟。

恭平的身體立刻回復了活動能力,手反射性地擋過去,兩人的動作幾乎是同時進行。
鮮血再次湧現。

那是恭平的血,只是,
佔多數的是慶太心臟所冒出的黏稠液體。

恭平幾乎失去了知覺,如被遺忘於泥土之下。
他深呼吸,不可置信地看著慶太的傷口,又看看自己流血的手背,
『救不了他』,極力要自己承認這事實。

慶太的沾血的手顫抖地撫摸著央登的臉,完全沒有怪責的神色。
「我…很幸福。」
拋下這句話,便閉上了眼睛。像是熟睡了。
他活在夢裡,不要嘗試搖醒他,那是永遠也沒有可能發生的事。
頭陷在愛人的懷裡,雙頰通紅,嘴唇還帶著一抹微笑,童稚般的──那是最原始的笑容。

死,只是那麼一瞬間的事。

「你從來就沒有失去過什麼。」滿臉都是悲恨的淚,恭平緩緩說道:「他一直都無法忘記你。」
說完,離開房間,離開宿舍,並決定──以後,再也不來這裡。

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要後悔自己的決定…
可是,他後悔了。
想哭,但又哭不出聲,喉嚨不知被什麼堵住了。
『我…很幸福。』
你真的幸福嗎…沒有後悔嗎…?
完全沒有?
完全……


央登抱起了慶太的屍體。
一步、再一步,往高處去。
看著腳下細小的後巷,鬆手,屍體就那麼直直地墜下,
腦漿膠黏著血汁,但還能看出他的表情──毫不相配的安祥感。

空中飛舞著水晶般的粉末,那是初雪。
像是想掩蓋一切,漫天飛舞的雪花翩翩地落到不潔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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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冷的早上,竟然還要我工作…」
東京警視廳刑事科的警長黑田,年過五十,從到達現場開始就不斷抱怨。
「探長!天台有發現!」
「怎麼?又一具屍體嗎?」
「不,他還有氣息…但似乎已在那裡一整晚了,現在正急救中。」
「有沒有受傷?」
「是凍傷,至於有沒有皮外傷…」警員急急聯絡樓上的同伴:「沒有!」
「是嗎…」黑田搖搖頭,嘆氣。
從死者和傷者的身體狀況看來,他大概都猜測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種案件,一年有多少根本數不清,他只覺可惜。
「把他送去醫院,醒後再問話吧。」
「是!」


玉屑也似的雪未,連續不停地下著。
本來已被白雪遮蔽的身體,再次被挖出。
那段不可磨滅的記憶,和那不相稱的幸福笑容,永遠烙印在他心中。

無論如何,不能忘記,也不想忘記。
生存,活在痛苦中,是他的補償。
那是他的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