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FIVE•5•GO

回憶── ＰART ＯNE


ryuichi & yu


「你到底跟多少個人睡過?」
躺在我旁邊的人，赤裸著身體，坐了起來。
看他的表情，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快。
我皺眉以表示我的不耐煩。
「真的要說?」
「嗯。」
「恐怕你會失望。」我停頓，又再說：「太多，不記得了。」
「男女都有嗎?」
「是又如何?」
沒作聲，二人沈默。
「我走了。」
他下床，很快地穿回衣服。
「悠，」
準備打開門的時候，我叫住他。
止住手的動作，帶著一絲希望的表情，回頭。
「不，沒事。只是我…今晚都沒叫過你的名字。」
「……」他有點臉紅，低頭，細細說道：
「我記下了你的電話號碼。」
「?」
「當它被刪除的時候，就是我放棄你的時候。」
他正視著我，聲音不大卻很堅決。
「現在，我並不打算放棄。」
「那麼你什麼時候才會放棄?」我有點輕蔑地說。
「一年?一個月?一星期?是我拒絕你、不再見你時，還是你不再喜歡我的時候放棄?」
他輕笑，像是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
「你以為我喜歡你多久了?我才不會放棄。」
我靜靜地看著他，心裡有一股異樣物不斷發酵。「你死了的話怎辦?」
「我的靈魂會繼續喜歡你。」
不好笑，當然了，那不是笑話，悠是認真的。

我絕對不會迷上那小子的，不然的話就太失敗了。
像笑話，『我』會喜歡人?那是沒可能的事。我還年輕，才不會被一個小孩絆倒。
有如下咒般地對自己說了一遍又一遍。

不相信一見鐘情，對白頭皆老沒興趣，只要曾經有過就好。
這是愚昧的宗旨，我卻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自己的愚蠢。

跟他一起，就這樣過了一年。
不可思議地，我們的關係有了改變。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再然後，又是一年。


我駕車到悠就讀的大學，把車子停泊在南門等他。
悠一眼就發現了我。他先是瞪大雙眸，然後像小孩子般興奮地跑了過來。
「你急什麼啊?」我笑道。
他也跟著笑，以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
「怎麼來了?」
「去吹風嗎?」我指著車子說。
「到哪裡?」
「嗯…山吧，如何?」
「好啊。」

黃昏以後涼風吹來，看著葉子飄下，才感覺到那一點點秋意。定是平時困在室內太久了。
「秋天了。」悠似乎也是有著同樣的想法。
「冷嗎?」
我看他單簿的衣服，便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他眨眨眼，好像很感動似的緊捉著外套，突然又把它脫了下來替我穿上。
「你…幹什麼?」我不解地看著他。
「你是醫生嘛，不可以生病，而且病人沒有你不行的!」他認真地說。「還有…」
「還有?」
「我會擔心你。」
「笨!你的身子比我弱嘛，」我又替他披上。「你才要我擔心呢!」
他呆呆地望著我，我問他幹什麼。
「我很高興…」
「為了一件衣服?」我有點驚訝。
「這也是原因之一，可是…」他露出迷人的笑容：「你今天來接我了。」
我歪頭，疑惑地看著他。
「有什麼好高興的。」
「你只顧工作都不理我。」悠扁起嘴。
「我有嗎?」

這麼說，好像也有人說過我工作狂。
大概是因為我會專心地投入工作──是真正的專心，就連放假也會進修，或是親自上病人家裡，替他們作額外的治療。
──真是沒事找事啊。
而且，治療是費用全免的。
再加一句，無聊。

「有喝的嗎?」
「有啊。」
我從車後座的箱子取出兩罐啤酒，把其中一罐丟給他。
他穩穩接住，皺眉。
「不冰的。」
「少挑剔了，這裡是山上哪。」
「算了。」
啪一聲地拉開罐子，大口大口喝著。
沒有味道，比水還要淡。
為了解渴而喝，並不在意它有沒有酒味。
一口氣喝了大半後，開始抽起一根煙，呆看著煙絲被風淹沒。

──過了好久，我從回想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