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l wait for you in the Paradise.

 

染血的洞窟。
空氣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屍體堆疊在洞窟的角落,垂死的勇士願能帶著驕傲死去。
在漫長的幾百年當中,這樣的情景我已見過無數次。但是能使我如此驚惶失措的,卻只有這麼一次。
因為,我最愛的人對我露出她淡淡的笑容,腹部上插著一把沾滿鮮血的刀。

吸血鬼山的醫護室。
「醫生,艾拉的情況怎麼樣?」我著急的問道。
那位吸血鬼醫生搖搖頭,「她現在失血過多,希望渺茫。如果能活下來就是奇蹟。」他無奈的笑了笑:「就算死亡,也願她雖死猶榮。」
我無言以對,只是比了死亡觸禮的手勢。

沾滿血的擔架上。
艾拉對我眨了眨眼:「你現在…可以…親我了嗎?」
我假裝皺了皺眉:「等你好了,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親你呢。」
「我不認為……我有機會…能活下來,你也知道。」她斷斷續續的說著,嘴角滿是鮮血。「就像所以的……吸血鬼……一樣,我一直都希望……我是……英勇戰死的。如今終於實現……但是難免……有些難過,畢竟……我要提前……和你們說再見了……」
「現在先不要說這些,你要相信奇蹟是會發生的!」我有點激動的說。
我輕輕的吻了艾拉那沾滿血的唇,用我似乎不存在的溫柔。
依稀記得,最後的吻很甜,還帶點鹹鹹的憂傷。

「謝謝你,」艾拉的聲音很微弱,「剛才我許了三個願望……」她又再度激烈的咳嗽。
此刻,我只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虛。
曾經有一種東西,佔去了我靈魂中的一部分。但是我可以感覺到,它即將很快的消逝,永遠也不會再回到原本的樣子。
「第一,希望……你能親我,已經實現了……」她笑的很甜,就像剛才的吻。
我沒辦法開口。那種東西的消逝,似乎一併帶走了我的語言能力。
「第二……無論如何,達倫不能被處死……」她邊喘氣邊說,血不斷從嘴角流出。
「艾拉!」我大喊著,幾個吸血鬼醫生無奈的嘆息。
「第三……」艾拉閉上眼睛。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以為她真的已經死了,但是沒想到她竟微微睜開眼,嘴唇晃動著。
我將耳朵湊進,專注的聽著,那最後的聲音。
彷彿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破了皮膚,劃破了靈魂。
「希望…………在平衡板上………」
最後的奇蹟消失了。拿著鐮刀的死神,指引她接下來該去的方向,帶走了她的靈魂。
也順手帶走了我靈魂中的那一部分。

她笑了,空洞的笑。
我哭了,空虛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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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念你,我的心、我的靈魂都好想念好想念你……」
離開艾拉的葬禮,回想她那安祥的笑容在火光中化為灰燼,忍不住又流下眼淚。
吸血鬼並不是那麼注重情感的。雖然現在,我的靈魂仍然像被撕裂一般的痛苦,但是我很明白,過了不久,靈魂的傷口就會癒合,她將深深躲藏在我心底最深處,變成甜美的回憶。
只是,失去的那一部分靈魂,永遠不會再回來。
所以,現在就讓我哭個夠吧。

I'll wait for you in the Paradise.
被淚水洗滌的手,隱隱約約浮現出紅色的傷痕,傷痕竟然排成了一串模糊的文字。
我很確定,這是艾拉在臨死之前,想說的第三個願望。
只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要現在知道。
大概是因為,我需要一段時間讓心靈沉澱,讓靈魂癒合。畢竟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我或許就能微笑著面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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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後,決戰前的幾個小時,破舊的屋子。
我知道,過了幾個小時之後,或許英勇戰死的是我。
能夠戰死在追殺吸血魔王的過程或結局,是我的光榮與驕傲,所以我一點也不害怕。
只是,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必須弄清楚。
「達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伸出手,露出「I'll wait for you in the Paradise.」淡淡的疤痕。達倫和哈凱都湊過來看。
「我將在天堂等你……」達倫不安的念著,「為什麼你手上會有這些字?」
接下來,我對他倆的問題一概不理。
我終於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彷彿可以看見,艾拉坐在綴滿星星的深藍天空之上,微笑著看著我,期待我能帶著滿身的光榮印記回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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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血的洞窟,令我想起八年前那場血戰。
同樣是血,同樣是戰死,卻是為了殺戮、為了權力,而不是為了榮光蔽體。
手中的釘鏈深深刺入手掌,錐心刺骨的疼痛卻比不上光榮戰死的快樂。畢竟前幾分鐘才將吸血魔王推進佈滿鐵樁的燃燒坑洞,即使就這樣死去也無所謂。或許艾拉在死前也是這麼想的吧。
這樣,我就能早一點見到艾拉了。

在死之前,我也許下三個願望。
第一,希望達倫不會滿腦子想著復仇。
第二,希望朋友們不會因為我的死而悲傷。
第三……
我登時明白,艾拉死前許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

「就算死亡,也願我雖死猶榮!」
身體直直的朝鐵樁與火焰的方向落下,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再見,達倫。
等我,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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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艾拉輕笑,握住鬼不理的手。
「我來了。」鬼不理也笑著。
甜蜜的一吻,將兩人的靈魂緊緊聯繫著。不再有任何的傷痕。
「希望到了天堂,還能夠和你在平衡板上對決。」
「希望到了天堂,能夠再向妳挑戰平衡板競賽。」
語音剛落,兩個靈魂離開靜謐的夜晚,前往永恆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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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倫坐在青翠的草地上,茫然著望著夜空。
那是他在還沒死之前,永遠不可能回答的問題。
「你會在天堂等我嗎?會嗎?」
流不出來的眼淚,伴隨著傷痕累累的心,化作一道無法揮別的陰影,仰望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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