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第九章  

 

 

「怎樣……,鳴人說了些什麼?」 

我接過卡卡西遞過來的電話,掛了下去。

 

  夜已深,是平日該休息的時間。

卻在方才響了一通電話,擾人清閒。

 

是鳴人打來的,他找卡卡西。

 

而又在方才,

他們倆講完電話。

 

 

只見接完電話後的卡卡西匆忙套上護額,配上苦無。

像是急著出去約會似的--

我皺眉,

這麼晚了,他想去哪裡?

 

我正欲開口,

他卻搶了一步說:「鳴人要我現在到山腳下去見他。」

 

「這麼晚了……,不能明天嗎?」我提出疑問。

 

卡卡西無奈搖頭,

「聽他口氣,很緊急的樣子。」

 

「那我跟你去。」

 

說罷,我也套上護額,拿起放在床頭的苦無,跟定他了似。

 

好吧,

若比喻他去約會,那我或許就像是抓姦的。

 

 

「鳴人交代要我一個人去。」

卡卡西皺眉。拍了拍我的頭。

看他相當為難的樣子,這反挑起我好勝的心理。

 

「我要去。」我說。

「乖,這麼晚了,小孩子就早點睡吧。」

 

小孩子?

我憤憤的抬起頭,瞪上他滿是笑意的眼。

可惡,既然歲月能改變一切。

那為何不讓我再長高一些?

總是矮他一點兒,

總是讓他居高俯下。

 

我矮了他這麼多年哪!

 

 

「我有義務跟在你旁邊。」我說。

 

聞言後,他側頭思考了會兒。

半倘,

他才點了下頭,

「好吧……,雖然我想你跟著也沒多大的用處。」

 

 

對於他的冷言冷語,我只冷冷瞄他一眼,

並不說些什麼。

穿上護腕,推開他,逕自走向門口。

 

「有時間閒聊,還不如快些下山見鳴人。」

 

 

卡卡西似笑非笑的跟了上來,

他跟我說:

 

夜還長,慢慢欣賞豈不是不錯?

 

 

接著,

我踢了他一腳。

 

 

不錯,

夜色這麼好,月兒如此圓,

你的叫聲剛好可以充當狼吠。

 

﹡﹡﹡

 

深夜的森林,對我而言是陌生的。

 

一枝接一枝的樹枝遮滿了天際,

這總是有幾分詭異。

 

我們慢慢的走下山,

真不知是不是急壞了鳴人?

 

 

「你會不會累?」

卡卡西突然問。

 

他突然的溫柔,反讓我嚇到了。

「怎麼,我為什麼會累?」

 

雞皮疙瘩,渾身不對勁。

 

「你這幾天總是沒睡好吧?作惡夢?」

 

呵,挺敏感的?

我輕笑了,

「你怎麼知道?」

 

見我笑了,卡卡西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尷尬的飄移目光,

 

「沒啦,晚上見你一直說夢話。」

 

他騙人,

看他紅了整張臉就曉得一定有問題。

 

算了,他不願意說,倒不必勉強。

 

「沒什麼,一堆爛夢而已。」

我講的有些心虛。

 

 

那些該死的惡夢,從我還小時就一直夢到現在了。

不過是最近夢的比較頻繁罷了。

 

或許越接近我的夢想,

就越接近那人所帶給我的陰霾。

越接近那些陰霾,

就越接近那些往事。

 

於是,

作夢、作夢……。

 

夢了一個又一個,

或許此時此刻,我也在睡夢中。

若是如此,就讓我永遠別甦醒。

 

那些往事裡的他,

為何溫柔的像是謊言?

 

 

愛上他的自己,簡直像個傻子。

愛了這麼多年,騙了這麼多年。

 

如果他給的溫情是謊言,

那我甘願被騙。

如果夢是謊言,

我甘願沉迷。

 

 

 

「你說謊。」

他講,

「你是夢到你哥哥,是吧?」

 

 

「你是不是……還很在意過往?」

 

 

 

卡卡西毫無預警的,強拉住我的手,

直逼自己正臉面向他。

 

他是認真的。

 

他從不強人所難,

然而這次他卻是堅決的。

 

他的眼,是難得而見的強勢,

我的眼,是難得而見的弱勢。

 

在他的壓迫下,我只能屈服。

當時的我太脆弱。

 

每當提起哥哥,

我就會間接的想起內心還有一個脆弱的自己,

仍在為哥哥的無情而顫抖。

 

我想忘卻,

卡卡西卻狠心的將那份痛楚挖出來。

那段回憶是血淋淋的。

再次見到這樣膽怯的自己,

我只好偽裝堅強,戴上面具。

 

「我還在意。但你又能如何?」

我說,卻不自禁的顫抖。

我冷笑,卻不自禁的心寒。

 

 

卡卡西楞了,

良久,才放開我的手。

   

「佐助……」

 

見他彷彿受傷的眼,

我強硬的轉頭過去,裝做沒見到。

 

「到底要不要下山找鳴人!?」

我終於忍不住的吼著,

「夠了,我想忘掉他!不要逼我想起他,卡卡西!」

 

 

我對他殘酷,我狠心的撕裂他的心。

他也可以對我殘酷,他也狠心的撕裂我的心。

 

他走到我身邊,

輕輕的在我耳邊講了幾個字,就邁步走了。

 

他趕著見鳴人,我曉得的。

 

 

他說話時,聲音是虛幻的。

但那幾個字,我永遠忘不了。

卡卡西強行將那幾個字,烙在我心上。

 

 

 

你忘不了他的。

   

 

對,我忘不了他,那是永遠的詛咒。

那時我幾乎快哭了出來,我一直不願意接受這事實。

 

脆弱的我,多麼令人厭惡!?

為什麼,我忘不了他?

為什麼,卡卡西,你要這樣對我?

 

 

待卡卡西走遠了,我才突然想起似的,趕緊跟了過去。

 

夜晚的圓月,

讓我想起當初那人傷害我的那一夜。

 

那人將我的父母殺了,

那人自稱我的哥哥,

但他從來沒有愛過我,

他從沒有施捨我那一點愛。

 

 

我只是傻子。

 

 

 

﹡﹡﹡

 

 

我原以為這一夜,

卡卡西都不會再與我交談了。

然而我錯了。

 

 

之後,我們彷彿是忘了剛才的事情一般,

聊的還算順暢,天南地北的。

然而我的心思卻不在那上面。

 

 

人總是自私的,

我可以傷害你,但不允許你傷害我。

我多次的傷害了他們,

然而他們偶爾的冒犯,卻讓我如此憤怒。

 

我是自私的。

在卡卡西用言語傷害我的那一瞬間,

我居然想就這樣掐住他的咽喉,止住他的言語。

 

或許我真的和哥哥是同一血統,

一般無情。

我能忘記卡卡西對我的好,

那麼,

為何我不能忘記哥哥對我的無情?

 

我想忘記。

然而一閉上眼,

又是那輕輕的童謠,

又是那溫柔的謊言……。

 

 

全是謊言。

 

 

「你知道鳴人找我的原因嗎?」

卡卡西突然問。

 

剛才我沉思,沉的厲害。

他突然開口,有些嚇到了我。

 

他走在我前頭,我見不著他的臉,

只覺得此時有些陰寒。

 

 

「……」

對於他的問句,我選擇沉默。

對於那突然的陰寒,我選擇戒備。

 

瞪著他的後背,我突然停下腳步。

 

 

「呵……」

卡卡西輕輕笑了,

在漆黑的夜晚顯得幾分詭異。

 

 

「他說他要我自己一個人去,因為他知道奸細是誰了。」

 

 

 

頓了頓,

「佐助……,你有什麼,想替你自己辯解的嗎?」

 

卡卡西閉上了雙眼。

 

 

 

「還是,這就是你的回答?」

 

我已並非昔日的我,

懦弱而沒有威脅性。

 

如今拿著苦無,抵在卡卡西的頸上,就是最好的證明。

下一瞬間,我就能殺掉這男人。

 

 

隨著他的闔上眼,我輕笑了。

「對,這就是我的回答。」

 

既然已到最後關頭,我又何必再次偽裝?

最後他還是敏感的知道了,

我才是奸細。

 

 

 

2002/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