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第一回

橘子雨

《無垢》

「依呀——」一聲，地牢的鐵門被打開了，裡面很小，僅僅可容納十六個人站著。一個人兒依牆坐著，微亂的陽光色長髮披瀉在地上，眼睛無焦點的看著前方，染上乾透的血污、體液的薄被把人兒的身體輕輕包裹著，在薄被下的雪白肌膚，有一些紅色的痕跡若隱若現……他猶如一個破碎的娃娃坐在地上…

「是你？」問句中，有著莫大的驚訝，背光的碩長身影有著迷倒所有女性的聲音，雖然清楚聽到來者的說話，但破碎的娃娃沒有理他，眼睛空洞洞的，要不是他胸前有輕微的起伏，別人會以為他是死屍。

然後是短暫的沉默，空氣中瀰漫著鐵鏽的氣味，當中夾雜著很淡很淡的性愛味道。背光的人確定破碎的娃娃沒有攻擊力，他走到破碎的娃娃身前，輕輕撥開垂在那張出塵的臉蛋上的幾綹金色髮絲……他這個舉動，令這個破碎的娃娃的眼神起了變化——空洞的眼睛中，多了一絲恐懼、絕望。

「不用害怕，我是帶你離開的。」察覺破碎的娃娃的不安，聲音變得很溫柔。

「咦？」破碎的娃娃聲音有點沙啞，空洞的眼睛中，多了一點光芒，是疑惑，是不解。

「是的，我是帶你離開這裡。」背光的人明白他的疑惑，再一次確定。

「真的嗎？」是把他帶離黑暗？還是把他帶到另一個更黑暗的深淵？

「是真的。」

「離開這裡？」

「沒錯。」

「不會把我當做洩慾工具嗎？」話語間，有了一點點希望。

「嗯，千真萬確，你能站起來嗎？」這個破碎的娃娃…以前究竟受了多少苦？多少痛？

破碎的娃娃輕輕搖了搖頭，在這裡，沒陽光、沒星辰、沒月亮，不知歲月的流逝，所有的所有，都隨著時間所改變、消失……只有破碎的娃娃出塵的臉蛋、雪白的身體是不受歲月所影響，但……內心和靈魂呢？

碩長的身影小心地橫抱起被薄被包裹著的破碎的娃娃，火炬的光線在地牢通往地面的樓梯旁搖擺不定、忽光忽暗的，有一種很詭異的氣氛。

在彷如無止盡的樓梯盡頭，逐漸變得光明…然後一陣強光襲來，破碎的娃娃長久處於光線微弱之中，眼睛一時之間接受不到如此強烈的光線，一陣暈眩沖上腦袋，手還來不及阻擋光線，黑暗就再次把他納入懷中……

＊            ＊            ＊

很溫暖……是光嗎？好像回去了那個地方一樣，一樣的溫暖，一樣的光明，很舒服……是夢嗎？如果可以永遠永遠不用醒來就好了……永遠永遠地……

「嗯……」喉嚨……火燒一樣，水…他要水。

「醒了嗎？」是那聲音，那個說要帶他離開的人的聲音。

「…水……」迷朦間，破碎的娃娃喃喃地說…

一個暖暖的、結實的物體橫過他的後腦，然後托起他的上身，冰硬的東西貼在唇邊，甘甜的液體順著那冰硬的東西，經過乾裂的唇，滑入喉嚨中。

「咳…咳咳…」破碎的娃娃不小心被水嗆到，迷糊的意識瞬間清醒。

輕輕喘息著，破碎的娃娃環視身處的環境……是一間，象牙白和金黃色構成的房間……

「這是什麼地方？」經過水的滋潤，他的聲音不再是沙啞的，破碎的娃娃有一把如流水般清澈的聲音，揉合了孩童的幼嫩和青年的清純的聲音。

有點慌亂的看著眼前人，不安滿滿的佔去破碎的娃娃的心思。

「這是你以後的房間。」簡潔的答案，沒有多餘的助詞。

破碎的娃娃坐直身子，即使明白在毯子下的自己是赤裸的，也任由上身暴露在空氣中，陽光般美麗的長髮垂落在胸前，帶著不安和疑惑的眼睛打量著說話的人，那是一個天生的王者，長的很好看的人，不禁讓人暗暗臣服於他之下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那個人輕輕地問，總是因為察覺破碎的娃娃的不安而把說話的語調變得溫柔。

「我……忘記了，或者是說……我不想記起……我的名字……」破碎的娃娃悲哀的說著，美麗的眼睛有著濃濃的憂傷和不願回憶的痛苦。

「那麼我為你取一個新的名字吧。」帶著笑意，那人輕鬆的說著。

「………我沒關係……」只有哀傷的眼睛，那雙應該是溢滿快樂、如陽光般光芒的眼睛，現在盛滿的卻只有令人感到心痛的哀傷。

那人看著破碎的娃娃的眼睛，是比晴空更蔚藍，比大海更清澈深邃的冰藍色眼眸。

「『Sapphire』(Sapphire是藍寶石之意)，我覺得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名字，美麗而憂哀的Sapphire…」那人笑著為破碎的娃娃取了這個名字，一個美麗的名字。

「那……你的名字呢？」Sapphire輕輕的問，聲音輕得如微風一樣。

「在你而言，我的名字會重要嗎？」那人笑了笑，示意Sapphire躺回床上。

Sapphire乖乖的照著做，拉了拉覆在身上的毯子，在枕頭上的小腦袋搖了搖「在我而言，是不重要，但我想知道，就像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一樣，我也想知道你的名字。」

「那好吧……我告訴你，Bevis，我的名字。」Bevis溫柔地說著，手輕輕撫掃著Sapphire的眼睛，「Sapphire，休息一下吧……」

Sapphire閉上眼睛，慢慢進入夢鄉……

「美麗而僅存在這世上少數的『numen』……」Bevis溫柔地笑了笑，面對這剛見面不久的寶石，他總會不自覺的對他露出溫柔的一面，想去保護他，讓他快樂…或許這就是「numen」天生的魔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