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能夠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已經是一種莫大的福氣......

 

今天的明天對我而言,實在是黑暗無比,但我卻沒有因而失眠,相反更是精神
十足。因為我知道今天或是我的最後機會,我最後見阿康的機會。所以我必須
保持自己的最佳狀態。一早起床,依舊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想一想阿康的樣子,
能夠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實在是一種福氣。可惜,這一種福氣,原來已經開始
離我而去了,只是我不知道罷了……

我以輕快中帶點沉重腳步走到了課室,在班門口外,聽到陣陣歡笑聲,彷彿今
日只是一個天久別重逢的日子,我沒想過這情景會出現在我眼前,相信那時沒
有人會信那其實是分離在即的時刻吧!當「死神」踏進門口,同學們突然全安
靜下來,整個班房的時間好像停頓了,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唯一例外的只有
一步步走向同學「死神」。原來剛才的歡笑聲,只不過是同學粉飾太平的倆量
,壓根兒他們還是害怕得要死……

劃破寂靜的是「死神」的一句說話︰「這次你們考得不錯,有過半班同學應該
可以順利升讀中六,現在順著學號出來領取成績單。」一個、兩個、三個、四
個、五個……同學一個一個取過成績單,我留意著他們的表情的改變——由目
無表情到目無表情。外人根本沒有可能從他們的面容上找到什麼答案。或者人
就是喜歡埋藏自己的感情吧!終於,輪到我了……是生是死?是留是去?是重
聚是分離?是安然是徬徨?太多的問題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了。一時之間,
根本處理不到。想著想著……「黃九!」我忽然驚覺自己原來已經站在死神的
前面。接過成績單,不想將自己的感情表露於人,我乾脆連看也沒看它一眼就
返回了自己的坐位,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是看了的話,我一定是隱藏不了的。回
到座位,我慢慢地掀開成績單……

「14?」我不禁叫了出來。
「黃九,你只得十四分,怎會這樣的?」
「黃九,我本來看好你的。」
「不緊要,考試講運的。」
「我也有十六分呢,怎麼你……」

諸如此類的聲音在我耳邊突然響個不停,這是嘲諷還是關心?無論如何,我只
想喝止他們,可是我沒有力氣。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不斷反覆地問︰「不
只一次的了,中三的時候我已經試過一次了,試過一次應該是成功的失敗,很
難受的,為可要我這個人去承受這樣的痛兩次,為什麼、為什麼……………」

這份打擊令我短暫性忘記了阿康,當我醒覺的時候,她已經在坐位上靜靜地細
閱著成績單了。
所有的成績單已經派發完畢了,死神再次開口了。

「分數有十八分以上,又想升讀原校的同學請到禮堂。」

這次開腔劃破的不再是寂靜了,是喧鬧。為何剛才那一份寂靜不可以維持得久
一點,為何我和阿康的那一條紅線,不可以繫得緊一點?為何要在我產生了感
情才把我一腳踢走?為何我要一次又一次在人生的關口中,與我喜歡的人分開
?再一次的不斷反問,依然得不到答案。

死神那句話,使我再次台起己經低下了很久的頭。我要牢牢地盯著阿康,我希
望,我希望……雖然這是很壞的一件事,但人總是自私的吧!我希望阿康她沒
有十八分。那樣我至少還有希望和她升讀同一間中學。同學們一個一個地離開
座位,夠分的,不夠分的也一起離開了,我緩緩地站起來,視線不敢移離她。
終於她和幾同學一起站來,目無表情,甚至有幾分我失落,以往的笑顏也給埋
藏了。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她不高興,而自己是暗地裡愉笑。我跟
在她後面,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阿康,妳的成績怎樣?」
「也是這樣吧,你呢?剛才見你好像不太高興。」
「我只十四分嘛……所以受到一點打擊,妳到底有多少分呀?」
「她有二十分呀,很厲害呀!我也只有十四分。」阿玲突然走來插嘴說。
「原來妳這麼高分,妳一定選擇留在原校吧!」我強裝冷靜地說。

話是說得輕鬆,但這句話可說是我最後的掙扎,即使是一千,一萬,一億分之
一的機會,我仍是盼望她會說「不」。

「是呀……」她淡淡的說了這兩個字。
「恭喜妳呀!我要走了。我想看看有沒有學校偷步,再見了。」我微笑說。

語畢,我沒等阿康的回應就迅速地溜走了。多等一分秒鐘,就會多一份危險,
我怕我忍不住,要在阿康面前流下男兒淚。在阿康說「是」這一個字的時候,
我的心被挖空了,我的眼睛注水了,阿康的樣子亦變得濛糊。我是想多說幾句
話,多看幾眼的,但我太軟弱了,在這個重要時刻竟然連淚水也控制不了,任
由它滲出來。當我跑得越來越遠,我的雙眼也開始乾下來,或者我現在不是再
去想阿康的時候。我要面對的問題是要去找學校,雖然14分不是太高,但總不
會找不到學校吧。

「喂,是阿雄嗎?你現在在那裡?」我打電話給我的朋友。
「我現在在麥記裡 ,你多少分呀?你在禮堂打來嗎?」阿雄答道。
「14分呀,不要說下去了,我來到再和你說吧。」我有點不耐煩地說。
「不是吧,我也有十五分呢!你現在你一個嗎?」阿雄連珠爆發的說過不停。
「你不要問這麼多好嗎?你好煩呀!來到才跟你說,聽到了沒有?」
「你怎麼啦?好像……」
「我說收線呀,拜拜!!」我打斷了阿偉的話。
「唉……每次也趕著收線,拜拜。」阿雄埋怨地說。

阿雄是我由中一已經認識的同學。或者已經不能說是同學,在某程度上,他已
成為了我家的一份子,因為不單我,就連我的家人也給他混熟了。他最大的缺
點就是煩。剛才的對話,差不多每次講電話也會出現,但我和他也已經習慣了
,換了是其他人,以我剛才的語氣已足夠令人不敢再打電話給我了。

一個人走到了麥當勞,見到阿雄正輕鬆地吃著早餐。

「來了嗎?吃不吃早餐?」阿雄一面吃薯餅,一面對我說。
「不用了,沒有胃口。」我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