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相思染上身

 

第一章
 

生命中總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有時候我們往往必須克制自身最最向往的來成全大局。
哈!大局 大局是什麼呢?對最重視的人給予最好的安排,讓他無牽無掛,然後無知無感、順順暢暢地邁向他的理想,得到他的成功。然後,我,笑著看他的成功,流著自己的淚。
這世上笨女人總是多,也不少我一個不是嗎?

"呀!又是周末了,真無聊。"林瑤芳伸著懶腰等打卡。
現在是十一點五十八分三十秒。
"等會一起去喫飯吧,怎樣?我有堡仔飯的折價券。"她踢了踢隔壁的一起問著。
朱月幽從一大堆數據中茫茫然地回過神,睜著一雙充滿血絲的大眼,
先看看打卡鐘上的時間,再看向鄰桌的同時問著:"要下班了?這麼快。"
時間總是不夠用,怎麼纔坐下就要下班了。
"什麼快?等了老半天,時鐘指針還是沒爬到十二點!我的青春就是這麼給催老的。"
林瑤芳哀怨的眼光瞟了瞟隔壁區那群年輕小姐,低下頭自憐。
嗚 曾經她也這麼青春洋溢過呀!
朱月幽聞言一笑。
又來了!每次一周末,瑤芳總要哀怨上一次。
其實也不過就是窮嚷嚷,要真羨慕別人有約會,她早應允去那些喫也喫不完的相親宴了。
她們這種但字頭或者即將邁入三字頭的女性,自有節目熱鬧。
"月幽,喫完飯我們去看電影吧!"她揚了揚手中的電影招待券。
"恐怕不行。"朱月幽露出抱歉的笑容
"我今天得加班,工作還沒做完。"指著手上還沒歸納整理的會議資料。
"工作永遠沒有做完的一天,你這是在拼些什麼?這家公司又不是你開的好不好!
預期在這裡浪費青春,還不如及時行樂。"林瑤芳伸手要搶她手上怎麼看怎麼礙眼的工作。朱月幽將資料藏在身後,沒讓她搶成功。
耳邊聽見下班鈴聲揚起,她起身推著林瑤芳往打卡鐘走去。
"你一定肚子餓了,快去喫飯。喫完飯就從那些愛慕者裡找出一個"柴可夫司機"看電影去,你知道他們正殷切期盼你的召喚的。"
林瑤芳艱難地回頭,不時還要接朱月幽代她打包並且遞過來的包包用品等雜物。
她不死心道:"你加班做什麼嘛!年終考績沒什麼大不了啊,
基本上隻要沒出過什麼大錯,都會有好分數的。你那麼拼,年年拼個優等,
也不會多多少獎金。更可怕的是隻會招來更多工作耶!"
身為"東皇集團"的員工都知道,這公司雖然有優越的薪水與福利,
但是也都擅長"挖掘"員工們物超所值的能力。
基本上來說,這公司裡愈高層的職員,愈是工作狂;
平均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進入旺季時,以公司為家更是家常便飯。
能夠賺大錢是很好,但也要有命去花。
更何況她們這種小秘書平常就忙到不可開交了,一旦考績飆到優等,
往上調升為某高級主管的專任秘書,到時除了得往公司之外,還要不時上醫院度度假。
林瑤芳早就絕了當女強人的蠢心願,身體健康最重要啦!
所以她不能理解月幽干嘛這麼拼,她看起來明明就不是對事業有強大企圖心的人。
朱月幽已經將她推到電梯門前,溫文地笑道:"快去喫吧!祝周末愉快。"
電梯正好下來,一群人蜂擁進去。擠擠塞塞的動作中,一群人熱熱鬧鬧地道再見,
也將林瑤芳的身影與聲音徹底吞沒,電梯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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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資料彙整到一個段落,朱月幽纔有空坐下來喫第一口魯肉飯。
偌大的秘書處還有兩個人跟她一樣留下來加班。有人得過且過,也有人力爭上遊,
而男性又比女性多了有份對事業的進取心,她不是長袖善舞的人,
所以不大去特意耕耘人際關繫,而通常留下來加班的人也是互相競爭最激烈的對手。
她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他們要的正好也是她進東皇這三年來的目標--
升任到三十四樓,成為總經理室的高級秘書或特助。
一樣是高升的心,目的各自不同。不為錢、不為出人頭地,她的心願 很小、很小。
"小朱,你喫飽了嗎?"秘書處處長抱著一迭文件走出來,看到她的便當仍是九分滿,
轉而走向另一工作區的人問:"小陳,你有空立即整理這份企畫部的會議重點嗎?"
被點名的人站起來接過。
"我有,晚上可以趕得出來。"
"那不行,上頭兩點要。"處長利落抽回文件,再看向另一位加班者。"小粘,你呢?"
小粘攤攤手:"我手上有兩份文件必須在四點以前完成,業務部打來叮嚀兩次了,
說是要帶到客戶那裡開會。"
朱月幽走過來道:"我來吧。我這邊的工作比較不急迫,隻要趕得上星期一早餐會報就行了。"
處長隻好點頭,吩咐道:"先喫完飯再工作,身體顧好纔有升遷的本錢。"
"我明白的,多謝處長。"
看著這三個愛將,處長忍不住道:"上頭秘書缺得兇,你們全有機會在明年升任高級秘書。我想你們也知道想坐那個位置的人實在不多。
平均每年折損一位高級秘書的情況讓大伙都不願爭取太好的考績。
董事長、總經理、協理那邊都有出缺,不管你們調任哪裡都是前途看好。
想要有光明的前途就要有健康的身體,你們要明白。
"唉!這種老生常談,十四年來都沒有變過,但是真正聽進去的又有幾人?
害她長年處在訓練人纔的情況中,眼睜睜看辛辛苦苦拉撥出來的人纔就這麼化為流星消失,真是心痛呀!
小粘聞言從工作中抬頭,問道:"洪姐,聽說今年有不同的方式,不隻要從秘書處挑,
也還要對外挖角,是這樣嗎?"這種傳言讓他們心中忐忑。
彼此的競爭已經夠激烈了,現下還得與外來者爭。
處長點頭:"你的消息很靈通。沒錯!高級主管們一致認為專用秘書的耗損量太大,
是希望向外借將。不過那並不損及你們的權益,隻不過以後多了一些外來的競爭者罷了!
實在是我們培訓不及,想上去的人又不多。相信以你們的能力,也能在上頭脫穎而出。"
小陳搖搖頭,道:"多一些共事者並沒有差,隻是那相對會減少我們爭取到總經理室的機會。"大伙心知獨明,到總經理室纔是真正進入決策核心,算是真正被重用。
處長有點頭疼,這件事一直沒談開就是不想太早讓愛將們之間的競爭變得白熱化;
而且她也不想那麼早對這種事傷腦筋 可是照現下來看,她是沒那個福氣挨到過年後再來面對這個難題了。
"好吧,你們先直說你們想去的體繫。不過話先說在前頭,每個體繫雖然都有兩個職缺,
但是我不會讓你們進同一個體繫去自相殘殺的。"
上頭的競爭非比尋常,每個人都想求表現、想力爭上遊被重用,難免會有互相踐踏爭取自己出頭的機會。
她一向避免這樣,所以在人事舉薦上都做分開的安排。
也許這些人以後終須要鬥爭廝殺上一場,但是至少不要是還在求表現的階段。
"我想去總經理室。"小陳第一個道。
"我也相同。"小粘的聲音同樣堅定。
朱月幽沒有開口,像是陷入一種思索中。
"小朱,你呢?"處長問。
在三雙眼睛的注目下,她笑了笑道:"我都可以,董事長室或者協理室都可以。哪都有表現機會的。"
"能這樣想就好了。"處長松了口氣般的微笑。"那接下來你們兩個好好表現吧!
我會從你們其中一個挑一位進總經理室。"
不再多耽誤下屬辦公的時間,處長回自個辦公室忙去了。
即將成為競爭對手的兩人齊看向朱月幽,小陳坦言道:"你很奇怪。"
"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還是你認為在任何體繫都能出頭?"小粘認真地討教。
總覺得這位安靜的同時不像有什麼事業心。
"我是這麼認為沒錯。"她點頭,一逕地笑,雲淡風輕、無欲無求的模樣。"
到哪邊工作事情還是一樣多。不是嗎?"
小粘不解:"既然如此,你爭取往上調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仍是笑,語氣淡淡的:"想以秘書的身份看看各種風景呀,有時換換上司、換換樓層與辦公桌也不錯。隻想這樣而已。"
怪人~!他們的雙眼忠實的陳述出心中所想的。
辦公室恢復安靜而忙碌的情狀,沒人有聊天的心情。
她坐回位置上,嘴上填塞著事物,手中翻閱方纔處長交付的急件,想著要怎麼歸納整理。
三年了呀
二十八樓到三十四樓之間的距離竟是那麼遙遠!教她爬了三年,纔終於接近。當然,她暫時無法到三十四樓了。不過那其實無妨,她想見的並非那個號稱"東皇第一黃金單身漢"的男子,而是而是 某個讓她想到、念到幾乎心碎的人兒呀
她必須上去。隻要上去,就有機會看到"他"!不管是到三十四樓、三十五樓或者三十三樓都無所謂。她隻要看到"他",隻要"他"就好了呀!纔不性看什麼黃金漢呢!那個人人都仰慕的男人,就讓其他女人繼續去仰慕到地老天荒吧!
誰--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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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皇集團總部位於市中心的黃金地段的一幢新穎大樓裡。這幢大樓工有三十六層樓,一到二十五層隸屬"東皇飯店"的範圍,之上纔是東皇集團。東皇以產物保險起家,後來轉投資與飯店與金融業都大有斬獲,三十九年下來,雖曾有幾次面臨財務周轉不靈的危機,但是仍挺了過來,亞洲金融風暴沒能擊垮它,全球性的大蕭條也讓它平安撐過。乘著臺灣經濟奇跡起飛建立基業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但是要屹立不搖近四十年可不容易,何況還蒸蒸日上呢!
這是創辦人房律龍最津津樂道的事。當亞洲各大財團都趴倒在金融風暴中倒地不起時,他是少數裡幾個撐得比較輕松的人。還有不少人向他討教取經呢!連經濟部也請他去演講、開會。他不認為創業成功有什麼了不起,成功與失敗之間各有一半機會,但是要維持成功就非常不容易了!而且還維持那麼久。如果幸運的話,他甚至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公司的規模比現在更壯大一倍!
早年,房律龍是一個律人律己都嚴的上司。那些跟了他一輩子的下屬,不客氣地封他一個"閻羅王"的綽號,來安撫自己被奴役了一輩子的怨氣。房律龍性情堅定、跋扈、嚴厲、暴躁,公私分明並且不近人情。這使得他的四次婚姻都以離異收場,也沒生下一兒半女。不過那也無所謂,他這一生的時間都花在事業上,也實在是沒空理會那些養育教育的事;與其生了沒人能教養,還不如別生的好,再說他對那些吵死人的小惡魔向來保持十丈遠以策安全。何況以房律龍孤兒的身世來說,上無長輩叨念著不孝有三的威脅;做無親、右無戚的,他壓根兒沒領受到傳宗接代的壓力。他沒有那種非要自己骨血繼承事業的觀念,用人唯纔是他成功創造出東皇事業集團的重要原因,當然就不會放任庸纔去敗掉他畢生的心血,親生的兒子也不行!
曾經,他對挑不到接班人的憂心高於對全球經濟衰退下該如何因應的苦惱。他現在七十歲了,在十五年前他便開始尋覓人纔。核選每一個四十五歲以下的中階主管、注意每一個部門裡表現最出色的員工,並要求跟隨他三十年以上的八名公司大老舉薦仁慈。那陣子簡直是忙得不可開交,那些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元老們湊給他操進了醫院避難,而且還不許他探病,怕他又要繼續奴役他們那一把老骨頭。如此這般的攪和了幾年,也許是老天終於聽到了八大長老們的祈禱,讓救星從天而降--
八年前,一個飄著細雨的下午,心情煩悶的房律龍從高而夫俱樂部出來,一時不想回公司加班,便吩咐司機隨便開車,就是郊區繞繞好了。司機老劉跟了他十幾年,是了解他的脾氣的,遂將車往山中小道開去。最後停在一池野生的蓮花天邊,讓老板撐傘下車散散步。
房律龍沿著蓮花池走來走去,走來又走去。眉頭是愈皺愈緊,心情更是愈加的暗沉,幾乎有破口大罵以宣洩之態勢
"嗯呀 撥吧 "模模糊糊的嫩聲。
以為是老劉在背後裝可愛,房律龍一隻老拳差點揮過去,猛地轉過身卻沒看到人。老劉早按他的吩咐去買熱茶了,所以身後不該有人!
一片半人高的雜草長在蓮花池周圍,雨聲之外、草堆之內依稀有著隱隱唏噓聲。是什麼東西?小動物/人?鬼?正兀自猜測驚疑時--"撥吧啊痛痛 嗚 "
那嫩嫩的聲音再度傳出,這次聽得很清晰了。沒錯!有人聲。而且是小娃兒的聲音!小這荒郊野外哪來的小孩子呀?!
房律龍左看有尋的,就是沒有看到附近有人家。十裡外有間山產店,但他不認為店家會讓自家娃兒怕到這裡來玩--未免也太遠了,爬到腿斷也爬不到吧!
嗯 接下來的問題是:他要不要撥開草叢,攬下這可能的麻煩?
轟隆!
細雨一下子轉為大雷雨,房律龍咒聲連連地衝向草叢裡。
這下不救也不行了!他再怎麼鐵石心腸、再怎麼討厭小孩,也不至於狠心到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孩被大雨澆去一條小命。狠狠地身手一撥--從此注定了他淪陷的命運,沒有翻身的一天!
他遇到了一個天使般的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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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來的?"大老甲問。
"我的女兒。"毋庸置疑的口氣。
"你以為我們第一天認識你嗎?房老大?你連個養子都沒空收養,哪來的時間孵出這麼漂亮的奶娃兒?"大老乙完全不信。
"何況,她給你當孫女都嫌糟蹋了,還女兒呢!"大老丙閑閑問著:"聽說你讓老劉送了一個重傷的男人去醫院急救,不會是你看上人家的女兒可愛,就唆使老劉把人撞暈,好趁機搶別人的女兒吧?"
"我是那種人嗎?"房律龍不客氣地打掉每一雙企圖伸過來偷摸他懷中可愛娃兒臉膀的狼爪。"要不是我好心救他一命,他就隻好躺在荒郊野外流血致死了。所以我把他的女兒收來叫我一聲爸爸不為過吧?"
"你是有當土匪的本錢,但也要看看人家接不接受呀!"撒老丁苦口婆心。眼巴巴看著漂亮娃兒的蘋果臉鮮嫩欲滴,就是捏不到,好想好想揉揉捏捏幾下喔!"好歹你也要得到她父親的同意嘛!"
"他敢不同意?!"哪來的狗膽!
"難說。要我有這麼漂亮的女兒,肯定也不會同意讓人分享的。更何況我看小娃兒不可能開口叫你爸爸的。"從頭到尾也就房老大一個人在那邊一頭熱。大老戊看得很清楚。
房律龍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笑瞇瞇地對懷中漂亮小娃兒道:"來,小乖,叫爸爸。"
小娃兒靜靜地無言,除了眼中有盈盈欲滴的淚外,並無其他表情。那雙黑白分明的含淚大眼幾乎要讓在場的九個老男人的鐵漢心化為碎片。
"小乖,叫爸爸呀。乖。"房律龍又誘哄著。
"她是不是愛不會說話?纔一歲而已吧。"大來己道。
出乎意料之外,娃娃伸出小首長比出兩跟手指頭:"兩歲。歡歡兩歲。"
"喔!多麼聰明的孩子。"老男人們感動得直掉淚。
"原來你叫歡歡呀,歡歡叫我爸爸好不好?"房律龍不死心,非拐到娃娃叫他一聲爹不可。
"爸爸 痛痛,爸爸 不見了。"
"你們聽!她叫我爸爸了!"房律龍當下演起跳加官,端差沒敲鑼打鼓而已。
把大老立即給他吐槽:"我們一致認為她在叫的是那個躺在醫院昏迷不醒的男人。"
死也不承認。房律龍一邊拍撫小娃兒,並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牛奶喂她,兀自開心哄著:"歡歡乖,爸爸會好好把你拉撥長大,讓你成為全臺灣最幸福的小公主。當然,如果你很厲害的話,爸爸也非常樂意栽培你成為東皇集團的女皇哦!啊,不不~!那太辛苦了。不如這樣吧,爸爸幫你找一個又帥又聰明又厲害的男人來入贅,重要的是他還得聽話。這樣你這輩子就可以喫穿不愁地快快樂樂過一生了,好不好呀?"
"我要爸爸 爺爺,歡歡要爸爸 嗚 "
噗哧!
無視"閻羅王"青白交錯的臉色,八個老男人笑得抱肚子叫痛。哀呦喂!
瞧,糗大了吧!一把老骨頭了,就別企圖認奶娃兒當女兒,偏他硬要。嘖!連兩歲的孩子也不屑被拐。
"我說,老大你還是等她父親醒來再商量認'干孫女兒'這種大事吧!"大老們建議著。
"哼!不必了。也許那家伙再也醒不過來了,他的女兒我就直接收養下來了吧!"剛纔守在醫院的老劉來電告知最新急救情況,看來是不很樂觀。他會看在可愛娃兒的份上,給他找塊龍穴安葬的。
"情況很嚴重嗎?"大老庚小聲問著。看著老大懷中那娃兒嗚咽得困倦了,大伙全降低音量,希望讓她有個好眠。
"嗯,被車撞落山坡至少有兩個小時了,然後又淋雨感染肺炎,情況很差,醫院那邊說是高燒一直不退的話,不是燒成白痴就是一條小名從此嗚呼哀哉,更別說他全身上下都是傷了。"
大老辛"咦"了聲道:"如果他們父女都是被車子從山坡上撞下來,那這娃兒沒問題嗎?她上上有沒有什麼傷口 "
"沒有。我們到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叫護士將她洗干淨、換上干爽的衣服,並且徹底地全身檢查。結果她沒事,被保護得相當好,奇跡似的連個擦傷破皮也沒有。"這就不得不讓他佩服起那個還在生死關頭掙扎的男人了。要有怎樣的決心和毅力,纔能在那樣萬分危急的情況下依然綿密守護住懷中寶貝,不使之受到分毫傷害?!"也是嘍!這麼乖巧可愛的孩子,誰也舍不得躺她受傷的。"
"如果這個女孩兒對他那麼重要,那他就不會死。而我個人認為他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叫別人爸爸或爺爺。"大老甲權威地預言著。並擺出一副請房老大趁現在好好抱個夠,以後肯定再也沒機會的悲憫表情。
弄得原本勢在必得,而且信心滿滿的房律龍開始驚疑不定。會嗎?如果那家伙醒來,不可能讓娃兒認他這個臺灣百大富豪之一的房律龍當干爹或者干爺爺嗎?他耶!房律龍耶!
在一群老戰友的危言聳聽之下,房律龍的一顆心往地核的方向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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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先生,這位病患已經昏迷十一天了,如果一直沒有蘇醒的跡像,恐怕會對他的腦細胞造成影響 "
"那是什麼意思?會變成植物人,還是變智障嗎?"
醫生清了清喉嚨,站在這位聞名遐邇的企業大亨面前,任誰都會感到壓力襲面而來。他甚至緊張到以為自己聽到大亨語氣裡滿是期待,像是正希望他送來醫院的人當真有什麼不測似的。一定是他耳背了!對,一定是!
"很遺憾,是的。他再不醒來,恐怕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眼花!這次換成眼花了!他沒看到房先生眉開眼笑,沒有!
"而且倘若他能醒來沒傷到智能,也會有短暫的失憶現像。需要做長期的復健纔有可能一點一滴地將他的記憶拼湊回來 "
"那是 真的嗎?"房律龍激動地跳起來,雙手緊抓住醫生的衣領迭聲直問。想再次確認這個好消息!
喔!這房先生真是個慈善的大好人!竟能對一個為他所救的陌生人關心至此,太偉大了!醫生痛恨自己必須這麼說,大是他不能給別人不切實際的期盼,告知事實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於是他悲傷地別過頭道:"是的,他的情況很糟。也許一輩子就這麼沉睡,或一輩子失憶,再不然就是變成智能不足 "
喲呼!放鞭炮慶祝去!快快,舞龍舞師的也不能少,普天同慶呀!
踫!
醫生的辦公室大門猛地被重力推開,並傳來大呼:"黃醫師,黃醫師,快來!特等病房的病人醒了!"
踫!
這一次的撞擊聲,來自房律龍瑰麗未來的幻滅。

"你是誰?"
"我 "沉穩而威嚴的聲音:"是你的父親。"
"那,我是誰?"
"你,房令璽,我的獨生子,我乖孫女的爸爸。"
身份,就此底定。著毋庸議!
 

第2章
 

我是誰?我曾經是個怎樣的人?
八年來我總是這麼問!
沒人能給我答案,能給答案的隻有我自己。
心愛的女兒--懷歡,毋庸置疑確是我的骨血。但,與我共同升下這個小天使的女性是誰?她在哪裡?是生抑或是死?
我的就頑固得不肯合作,這些年來不斷地腦部復健隻是一種徒勞。什麼也沒想起來,比蚌更死緊地咬住那些教我遺忘了的事,愈是勉強愈是挫敗。
我已經深深地不耐煩了!
再不去醫院浪費時間。
再不去企圖打開我二十二歲以前的記憶。
再不去想那一張也許曾經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女性面孔。
歡歡的母親是誰?
或許將是我一輩子注定找不到的答案,將是我帶入長眠地的永生秘密。
一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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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日元持續看貶,相對拖垮亞洲經濟復蘇的腳步。臺幣的貶值是銳不可當的態勢,目前央行並沒有出面干預的傾向,為了保持臺灣在國際上的競爭優勢,隻能跟著一起貶值來維持外銷出口上的順差。幸二在十月份我們已先大量兌換美元愈日幣來避掉彙差上的奉賢,不僅讓我們在食材的進口上沒有增加成本,反倒還在這波貶值中獲利不少。"財務部門報告著最新一個月公司財務狀況,並志得意滿地呈上亮麗的成績單。
坐在首座的男子微一點頭,已是嘉許的表示,示意下一個部門接著報告。坐在男子身後的兩個代理秘書迅速地在筆記計算機上狂飆手指,務必完全記錄會議的所有重點,以供上司擷取會議重點攬閱,並做裁示。
每個部長都極力呈現出自己表現優良的以面,將這月會兼年終總檢討會當成是明年度部門預算的爭取大會,純然忘了"檢討"兩字的真義。
首座男子面無表情地任由每一個與會的人說個盡興。也好,不眠不休地工作四天,他現在確實需要趁這種沒有營養的會議來讓腦袋休息一下。想到下午還有一連串的評估會議得開,便大方地讓這些人繼續吹噓下去,他隻要負責點頭就好了。
直到秘書處的洪處長起身報告時,他纔開口問了第一句:"你那邊可以調人上來了嗎?"他的特助已抗議工作量太大,不願再兼任秘書這種勞累的工作了。
洪處長點頭,報告道:"是的,他們將從一月份開始調上來。共有三人,一男兩女,分別派至董事長室、總經理室以及協理室。"
"為什麼不派兩個到總經理室?"男子問。他這要求是合理的,因為隻有他這邊是兩位專任秘書都陣亡,迫切需要有立即能上手的人。
"怎樣安排是比較好的,這個月有兩名專業秘書加入公司,他們的能力相當毋庸置疑,但是在適應上有點問題。人事室向秘書處反應最好做分布式安排,由一內升秘書帶領一外聘秘書最容易上手。"洪處長遞呈過去三名秘書的所有資料,由一旁的特助接過。
"協理室已有外聘秘書報道,狀況似乎並不好。"首座的男子淡淡的口氣裡,有搶人的意圖。
洪處長全身戒備,公司裡的三大巨頭都不好相與,雖然說總經理這一派威望最盛,但是得罪了任何已方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唉 所以她最怕三大繫統同時向她要人了。偏偏她永遠避不掉這種事。
"請總經理諒解,人員已經分配好了。事實上外聘秘書隻須稍加訓練,很快就能適應我們公司內的工作速度了。"
可惜男子完全不為所動,他道:"我這邊需要三個能立即進入狀況的人,他們就直接來我這樓層報到吧。"也就是說,人,他是全要了。剩下那些不值得期待的雜牌軍,隨便往哪送都好。
洪處長直冒冷汗、頭皮發麻,若能從這裡九死一生出去,也難以活過董事長或協理的咆哮威脅。不,她不能屈服!
"總經理,當初您這邊隻說缺兩個人的。"
"在經歷六個掛病號求去的秘書之後,你不認為我該多找一些人來分擔工作,以終止秘書耗損量過高的現況嗎?三個都來也不為過。"
"我非常同意,但是建議您給我一年的時間加強人纔的訓練。明年秘書處將可以提供您需要的人數。而現在--"
她的話被打斷。那名有著總經理身份的男子道:"現在,你就幫個忙,將那些外聘秘書帶到二十八樓做密集的訓練,別忘了另量處也急需人纔。一個月時間應該夠吧?"
洪處長幾乎要被上司的強勢壓入地底下,這些上司們全一個樣,難怪身邊的員工都容易陣亡。光這種壓力就足以使人胃潰瘍了。
"我會盡快讓總經理室有三名優秀的秘書,但是現在隻能先給您兩名。"
她不能完全屈服,至少得留一名對董事長交代。
男子似是感到有趣,雙手擱在桌案上,手指拱成塔狀,微頂著下顎。。一直以來,敢跟他這麼討論事情的員工委實不多。也許是出於欣賞,他也就不做刁難。道:"好吧!就兩名。如果後來的那位沒法跟上進度,我會要求另一位也進來你沒意見吧?"
"當然。"哪敢有哇?!
沒讓強勢的總經理予取予求,但是她也沒能算上勝利。這種事,經歷一次第二章
我是誰?我曾經是個怎樣的人?
八年來我總是這麼問!
沒人能給我答案,能給答案的隻有我自己。
心愛的女兒--懷歡,毋庸置疑確是我的骨血。但,與我共同升下這個小天使的女性是誰?她在哪裡?是生抑或是死?
我的就頑固得不肯合作,這些年來不斷地腦部復健隻是一種徒勞。什麼也沒想起來,比蚌更死緊地咬住那些教我遺忘了的事,愈是勉強愈是挫敗。
我已經深深地不耐煩了!
再不去醫院浪費時間。
再不去企圖打開我二十二歲以前的記憶。
再不去想那一張也許曾經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女性面孔。
歡歡的母親是誰?
或許將是我一輩子注定找不到的答案,將是我帶入長眠地的永生秘密。
一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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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日元持續看貶,相對拖垮亞洲經濟復蘇的腳步。臺幣的貶值是銳不可當的態勢,目前央行並沒有出面干預的傾向,為了保持臺灣在國際上的競爭優勢,隻能跟著一起貶值來維持外銷出口上的順差。幸二在十月份我們已先大量兌換美元愈日幣來避掉彙差上的奉賢,不僅讓我們在食材的進口上沒有增加成本,反倒還在這波貶值中獲利不少。"財務部門報告著最新一個月公司財務狀況,並志得意滿地呈上亮麗的成績單。
坐在首座的男子微一點頭,已是嘉許的表示,示意下一個部門接著報告。坐在男子身後的兩個代理秘書迅速地在筆記計算機上狂飆手指,務必完全記錄會議的所有重點,以供上司擷取會議重點攬閱,並做裁示。
每個部長都極力呈現出自己表現優良的以面,將這月會兼年終總檢討會當成是明年度部門預算的爭取大會,純然忘了"檢討"兩字的真義。
首座男子面無表情地任由每一個與會的人說個盡興。也好,不眠不休地工作四天,他現在確實需要趁這種沒有營養的會議來讓腦袋休息一下。想到下午還有一連串的評估會議得開,便大方地讓這些人繼續吹噓下去,他隻要負責點頭就好了。
直到秘書處的洪處長起身報告時,他纔開口問了第一句:"你那邊可以調人上來了嗎?"他的特助已抗議工作量太大,不願再兼任秘書這種勞累的工作了。
洪處長點頭,報告道:"是的,他們將從一月份開始調上來。共有三人,一男兩女,分別派至董事長室、總經理室以及協理室。"
"為什麼不派兩個到總經理室?"男子問。他這要求是合理的,因為隻有他這邊是兩位專任秘書都陣亡,迫切需要有立即能上手的人。
"怎樣安排是比較好的,這個月有兩名專業秘書加入公司,他們的能力相當毋庸置疑,但是在適應上有點問題。人事室向秘書處反應最好做分布式安排,由一內升秘書帶領一外聘秘書最容易上手。"洪處長遞呈過去三名秘書的所有資料,由一旁的特助接過。
"協理室已有外聘秘書報道,狀況似乎並不好。"首座的男子淡淡的口氣裡,有搶人的意圖。
洪處長全身戒備,公司裡的三大巨頭都不好相與,雖然說總經理這一派威望最盛,但是得罪了任何已方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唉 所以她最怕三大繫統同時向她要人了。偏偏她永遠避不掉這種事。
"請總經理諒解,人員已經分配好了。事實上外聘秘書隻須稍加訓練,很快就能適應我們公司內的工作速度了。"
可惜男子完全不為所動,他道:"我這邊需要三個能立即進入狀況的人,他們就直接來我這樓層報到吧。"也就是說,人,他是全要了。剩下那些不值得期待的雜牌軍,隨便往哪送都好。
洪處長直冒冷汗、頭皮發麻,若能從這裡九死一生出去,也難以活過董事長或協理的咆哮威脅。不,她不能屈服!
"總經理,但是父女間的天倫並沒能持續太久--一直是這樣的,隻要他們的身邊杵著一名叫房律龍的老先生的話。
"放開放開!歡歡今天是我的!我們說好了,平常你忙,歡歡由我照顧的,別想賴皮!"老人家妒紅了眼,巴巴舉高了一雙手,示意兒子把可愛小寶貝傳給他抱抱。
房律龍的養子--房令璽將女兒放回到書桌前,摸摸她的頭,示意她繼續把功課寫完。渾然無視老先生那雙舉高的手,以及泛綠的老臉。徑自道:"爸,我上來有公事,也有私事,你想先談哪一個?"
"我隻想談你為什麼要離間我與寶貝歡歡之間的親情?!"老人家氣跳跳地指控,一手搗著胸口、一手指著養子,開始發揮無遠弗屆的想像力。"我知道了!你不僅不想養我,還想讓我成為孤單老人。分走我所有的財產,得到我所有的事業,然後一腳將我踢到養老院過悲苦的餘生。這些我都可以不怪你,反正電視上的養子也都是這麼演的,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企圖離間我與孫女兒之間的感情!我不會原諒你的,不會!"
房令璽努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真的非常懷疑自己被這種人收養三十年,怎能依然長成正常人格?太佩服自己了。
"爸,你最近又迷上哪一出肥皂劇了?"
"哪有?"他纔不要說正在看《寶島阿不信》呢。
"聽說那出臺灣當紅的鄉土劇,今天晚上要演男主角被車撞--"
老人家當場蹦蹦跳:"什麼?那一定是那個懷養子唆使的!他想侵占家產很久了,男主角一死他就順理成章當第一繼承人。不過沒關繫,身為男主角的人一定不會死的,就算掉落山崖、被海嘯卷走、被砂石車輾過都不會死!那個壞養子不會得逞的!"沒錯,臺灣的戲隻會這麼揚的啦!哈哈哈!
房令璽嘴角抽搐了下。這位令人啼笑皆非的老小先生,他除了包容--很無力的去包容之外,還能怎樣呢?誰教他是人家養育三十年的養子呢?
據說,在三十年前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個玉樹臨風、年少有為、黃金得不能再黃金的房姓男子,在結束他第四次失敗的婚姻之後,於家門口撿到一名哇哇大嚎的男嬰,善良得不能再善良的房姓男子於是收養了小男嬰,從此給他喫好穿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這些話老先生三甜兩頭就要倒帶一遍,連歡歡都會背了!
然後,對於他二十歲以後的記憶,那些很重要、關於他可能有過婚姻或愛人之類的事,老先生並沒法提供答案。隻說他在十八九歲那年突然得知身世,腦袋轉不過來地跑了,背棄含辛茹苦拉撥他長大的父親走人了!直到八年前他出車禍,老先生被通知來醫院認人,父子倆纔又相見,還意外多出一個可愛的小天使,所以他纔原諒了這個不肖子的不告而別。
"爸,不管你現在多麼樂於幻想自己當孤單老人的遠景來於電視劇呼應,可不可以請您別再逼迫秘書們來替歡歡寫作業了?"
"逼迫?我哪兒逼迫她們了?誰在造謠?"房律龍抬高下巴問。
"總之,歡歡自己能把功課寫好,不必您代為操心,這是我所要討論的私事;再來,聽說您非要秘書處給您兩位秘書,很抱歉的是明日上來報到的隻能有一位。倘若有公事上應付不及的問題,我會讓特助上來幫忙。"很明智的不與老人瞎攪和下去,先把正經事交代完比較重要。真要閑扯淡,是這麼扯也扯不完的。
房律龍扁扁嘴,心下是明白每年年初是公司最繁忙的時刻,有多少人手都不會夠用的,他這個太上皇算來是清閑得近乎罪惡了。沒辦法!誰教他有一個很有經商纔能的養子呢?所以養子搶走最干練的人纔也是正常的,但是不刁他兩劇,心頭就會癢得難受。
"反正最差的纔留給我就是了。"
"爸,如果你真是這麼盼望的話,哪好辦,原本要調來你這兒的秘書就到我那兒,您這邊呢--"
"別想!"房律龍直截了當地拒絕。開什麼玩笑?他這邊的兵荒馬亂還巴望著一個有組織能力的人來坐鎮呢!看看外頭那些無頭蒼蠅,真是不忍卒睹。"如果你事情報告完了,就快快走人。別防礙我含飴弄孫!"
房令璽微微一笑,低頭看著已寫完功課的女兒道:"我是得走了沒錯,昨天答應歡歡做完功課後陪她一齊做勞作的。來,歡歡,我們下去吧,爸爸已經替你準備好了紙粘土。"
"哇!真的嗎?爸爸現在有時間陪我做呀?"小女生驚喜問,抱著書包跑道父親面前,小臉仰得高高的。
房令璽點頭,就算再忙也要撥出時間參與孩子的童年。錢隨時可以賺,孩子的童年卻隻有一次。何況他的付出並不多,在父兼母職的情況下,他該要付出更多的,然而他這個貼心乖巧的女兒呀,總是太容易滿足,讓他不時覺得歉疚,也更加疼她入心坎裡。
"什麼?你要帶走我的寶貝?我不答應!"
他纔把歡歡接回來耶,剛剛她忙著寫功課,都沒有空跟他玩。好不容易盼呀盼的,總算盼到歡歡寫玩了,他竟然就要來搶人!沒有天理呀?他不允許這種事,絕不!
"爺爺,你也一齊來嘛。陪歡歡做已隻好可愛的鴿子好不好?"善體人意的小女生輕易扶平了一場爭奪。左手勾著父親,右手放入爺爺的大掌裡,快快樂樂下樓敘天倫去了。
這是房家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總是熱鬧地鬥鬥嘴、爭執一些芝麻小事來增進感情。一個"番番"的老小孩、一個乖巧的小小孩,再一個成熟穩重又值得信賴的男人,就算少了女主人,也不覺得缺憾。
幸福快樂的生活,不在於有沒有多一位女性,隻要彼此付出滿滿的愛與關懷,生命永遠豐盈。
房家這三位,正是最佳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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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幽調到三十五樓當專任秘書,這個工作被號稱位"最佳管家"。
早有所耳聞呈半退休狀態的董事長在公事上隻有橡皮圖章的功能,秘書最常做的事是大力老先生的所有私事。她一直以為打理私事也會有個界線,所以現在她纔會這麼傻眼地瞪著那個正與她交接的人
即將解脫的高秘書不顧自己胃潰瘍剛好的病體,幾乎是亢奮的口氣、並以手舞足蹈做加強,慶賀自己的脫離苦海:"比起繁忙的總經理室以及副董事長室、協理室、副理室來說,這邊算是清閑的了--在公事上。所以你千萬不要覺得這些工作已經很多了,而且別忘了這裡有兩個助理幫你。"高秘書生怕還沒有交代完,這位看起來教弱得不像具有秘書強悍干練特質的女子會撥腿給他溜,所以他很有先見之明地擋在電梯門前。
開玩笑!要真溜,也該是他先溜。
"至於私事上,正如我剛纔所說的,幫董事長跑跑腿、上網搜尋世界各國好玩的玩具並代為訂購,偶爾開車去接董事長的孫女下班--雖然有司機,但要是董事長沒空時,你得跟司機一齊去接人。當然啦,督促小公主的功課進度 "
"咳 那個 阿NO 高秘書,也許你該直說是幫小小姐寫功課,那似乎不叫督促。"助理秘書忍不住揭發事實的真相。他們常常被逼著學寫小學生的筆跡,還要被驗收。這種事還是先說比較好吧!
"寫、寫功課?"朱月幽瞪大演問。
"嘿嘿 嘿嘿嘿 那個,是開玩笑的啦!董事長愛孫心切而已。事實上我們至今還沒真正幫小公主寫過功課呢!"高秘書撲過去消滅第一個多嘴者。
第二個正義之士前僕後繼:"但是,董事長要求我們多多練習以備不時之須呀!前天還要你去買國小作業簿來分給我們練習,說是當考績的。還說誰寫得像小學生的筆跡,誰的年終獎金就最多。"真是一頁斑斑血淚史呀!在不景氣的世道,錢有多難賺可見一斑。
"怎會有怎樣的事呢?如果隻是要做這種事 何需調我們過來?"
"所以說那隻是順便的嘛!"高秘書再接再厲,封住第二個人的嘴。嘿嘿直笑道:"基本上,公事時候比較多。真的!你別想太多。"
在這些人奇怪的臉色裡,想要不去想太多還真難。朱月幽笑了笑道:"我想 "
"你想什麼?別忘了你已算是董事長室的秘書了。"高秘書趁她話還沒說完,先按時她現在想落跑是不可能的了。
朱月幽搖頭,聲音雖輕但是也堅定:"既然來了,怎麼會打退堂鼓呢?我想我應該能勝任這份工作的。隻是,我以為總經理的千金是不來公司的;即使來了,也該是在總經理那裡 "她的聲音好輕好輕,像是屏息等待著再一次的確定。
高秘書揮揮手,嘆道:"是呀!要不是來到三十五樓,我也不知道原來董事長他們把小公主帶進帶出的。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嬌養在家中的嗎?唉!反正以後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董事長可寶貝她了。"轉身看了眼時鐘,她接著道:"你要明白,富貴人家就怕孩子被綁架,所以他們將小孩保護得滴水不漏也是很正常的事。這也是你們在樓下時,不常聽到小女孩消息的原因,以後對於這一點,你可要警覺一些。"
"我會注意的,"微微抖顫的聲音,幸而無人察覺。她緊緊握住拳頭,讓心底的激蕩全灌注在手心被指甲掐痛的感受上。
終於 終於呀
期待那麼久、那麼的久
在即將到來的這一刻,近在咫尺,卻像天涯。
"今 今天 她,我是說,今天小公主會來嗎?"她略顯急促地問。
高秘書不太確定。"也許吧!可是今天董事長沒來公司,有可能他會直接叫人把小公主接回家。哎!你別緊張,小小姐很乖巧的,已點也沒有富家千金的驕氣。我們全都可以作證。"
"對!"多麼一致的聲音。
她眼眶微潤,輕笑道:"我非常期待見到她,非常期待。"
高秘書松了口氣,看來這位新秘書很喜歡小孩呢!那就好辦了。
不知是出於什麼篤定,高秘書有預感,這位新秘書將會待得非常久。這位小姐看起來就像是打算永遠待在這裡的樣子。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他慶幸是這個結果。
"祝你工作愉快。"
"一定會的。"她回道。
 

第3章

我,一個決定孤獨一生的女人。抱持著一份渴盼,危機身不由己的孤獨。
寂寞自願。
孤獨自尋。
敬我的偉大吧!各位。
即使一切全是我的咎由自取,但是死刑犯也能享有他今生最後一頓豐盛,我像,我也有權利要求相同的待遇,是吧?該吧?
畢竟,我是如此、如此第寂寞呵。
容我在被寂寞吞沒前,恣意地沉浸在美夢中吧!
容我呀
生命終老前,最後一眼,仍能是"你"。
帶著笑,認做幸福,飄然遠去。
啊!我竟是這麼一個可憐兮兮的女人
這麼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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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幽終於看到了人稱小公主的房歡懷。
房歡懷,小名歡歡,今年十歲,國小三年級。
如同高秘書所言,她是個乖巧的女孩兒。有點兒偏食,所以個兒小小的,一般小三的學生不該要有一百三十五公分以上的身高嗎?顯然她是過於嬌小。董事長無止境的寵溺,加上當父親的能注意的時候也不多,於是養成了小公主唯一的壞習慣。兒那壞習慣很直接地呈現在她的身高上,這樣下去可以料見"東皇小公主"將永遠會是一名"小"公主了,不管她就歲。
"嗨!你叫什麼名字?"蹲在小女生面前,她柔聲地問。
"歡歡,房歡懷。"看見陌生的阿姨,小女孩有些羞卻。但仍是露出靦腆的笑,因為這位阿姨看起來好好喔!好漂亮、也好溫柔的樣子。
"我 "可以抱抱你嗎?"可以跟你握個手嗎?你可以叫我朱阿姨。"她伸出手,微微不穩的姿態。
"喔。"歡歡大人樣的伸出小手放到漂亮阿姨軟軟暖暖的手中,喜歡被當成大人般的尊重。"朱這樣以後都在這裡嗎?"
"嗯。"朱月幽深深凝視著小女孩,幾乎忘神。
歡歡笑出可愛的梨渦。"那你不可以幫我寫功課喔!爸爸以前都會跟新來的叔叔或阿姨交代,不過最近他很忙,要我直接跟你說。"
朱月幽點頭站起身,沒將笑女孩放開,牽著她到沙發上坐好。見她辮子有些凌亂,從包包中找出梳子,自然地替她整理起來。
"平常誰替你梳頭呢?歡歡。"
"嗯,王嬸。她是我們的管家,很疼我喔。"笑得甜甜的,是一個在愛中成長的孩子。
吞咽下喉頭的塊壘,讓自己能以輕快的聲音說話:"歡歡這麼可愛,每個人一定都非常疼你吧?"
"嘻!"小女孩開心地笑了。她是個容易取悅的孩子,容易開心、容易滿足,所以快樂。
朱月幽將小女孩的長發披散,緩慢兒仔細地梳著,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讓她感到疼。這小小的人兒呀!在滿溢的愛裡被灌溉成長應是 不曾感到缺憾的吧!
不缺關愛、不缺擁抱,不知道什麼叫匱乏
"幫你梳兩個小發髻好嗎?"
"包包頭那一種嗎?"
"對。你喜歡嗎?我不會弄痛你的。"
歡歡用力點頭,笑應:"我喜歡,那個很像古代丫鬟梳的頭,很好看喔。我們班的高曉郁常常梳包包頭上學,她媽媽是美發師,很厲害,王嬸隻會幫我梳馬尾和綁辮子。沒辦法呀!王嬸是管家又不是美發師。朱這樣也是美發師嗎?"
"不是,不過這樣以前在美發店打工過,所以學會很多種梳頭造型。如果你喜歡,以後阿姨天天幫你梳一些不同的。好嗎?"
"好哇!謝謝阿姨。"
一會後,朱月幽笑著宣布:"好了。完成嘍。"
歡歡迫不及待地跑到爺爺辦公室裡闢置的休息室內,對著穿衣鏡左看右看,新奇地眨眨眼,並不時觸摸著那兩個笑發髻。
朱月幽跟進來,手上分別拿著一對粉黃色的緞帶蝴蝶結,輕柔問:"幫你繫上好嗎?"
"哇!好可愛哦!要借我用嗎?"她一張小臉蛋仰得高高的,滿是期待地問。
"送你。雖然你可能已經有好多了 "
歡歡搖頭:"我沒有很多呀!王嬸有幫我買很多彩色的橡皮筋,還有很多發箍,但是沒有緞帶。王嬸嘴不會買這種小東西了,因為買了她也不會用。上次高曉郁送我兩塊綁頭發的絲巾,到現在王嬸還研究不出來要這麼用呢。"大眼睛定定地看著鏡子,敬佩地看朱阿姨像變魔術似的,就這麼繞啊繞的,很簡單就在兩隻小髻上纏繞出飛揚的感覺,像是兩隻粉黃色的蝴蝶棲息在花朵上,隨時要震翅而飛。
"好好看喔!謝謝阿姨。"歡歡轉過身對她道謝。
"阿姨最喜歡幫可愛的小女生打扮了,謝謝歡歡給阿姨這個機會。"朱月幽忍不朱彎身親了下小女孩的額頭,非常虔誠且憐愛地親著。
歡歡害羞地回親了下,喜歡這種被疼愛的感覺。她覺得朱阿姨好喜歡好喜歡她的樣子。好好喔!她也喜歡朱阿姨。
朱月幽再也忍不住,張開雙臂,摟歡歡入懷。好輕好輕地摟住,怕會傷害她,所以一點力道也不敢使。但沒關繫,終是抱住了呀!
抱住了這可愛的小人兒,她多年來的渴望啊
終於
終於回道她懷中了呀!
硬生生被刨走的心頭肉,終於回歸,填滿了那空虛多年的胸口。
我的心肝。
我的寶貝。
讓我,再多抱你久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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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氏父子不常有同時出國的機會,就算有,他們也會錯開時間。不過偶爾也會有"喬"得不太好的時候--例如這一次。
就在朱月幽上任的第三天,董事長臨時得立即飛到日本去探望一名彌留中的老友,出發前已打電話給剛抵達95港開會的兒子,要他開完會立刻飛回臺灣陪女兒,不能讓小娃兒孤單一個人,要是趕得及,能接她放學更好。
房令璽答應了,也盡量縮短行程。不過當他結束會議往機場趕去時,卻遇到連環車禍,整條公路動彈不得,他們至少被塞了四個小時的車。等到抵達機場,原本訂位的航班已飛走不打緊,想重新劃位時,廣播傳來某架飛機被傳放置不明爆裂物的訊息,所有飛機暫時停飛,直到百分百確認安全無虞為止。
狀況連連的情形下,房令璽隻好打電話請留在臺灣的特助去接女兒回家。如果晚上確定上不了飛機之後,他還打算請那幾位公司打老兼董事們幫他照顧孩子--這當然不是問題,那些老先生可疼歡歡了。
如果可以,他實在不願意怠匆為人父的責任。就算他是一個工作狂。
以為第二天總算能回臺灣了,但是一場下不停的大雨再度耽誤他的行程。然後他隻得回到公司繼續辦公,並且讓秘書注意著機場開放的時間。幸好歡歡沒有埋怨的意思,電話中隻有一貫的乖巧聽話,不像一些被慣壞的獨生女那樣驕縱不堪,教人疲憊。從她甜甜嫩嫩的嗓音裡,察覺到有一名教朱阿姨的女子成為她生活中的中心之一。
那位"朱阿姨"--拒秘書報告,正是纔剛派到三十五樓的新秘書,算是她手邊這兩個專任秘書的同梯同事。
這麼停起來像是個完美的管家兼保姆似的?歡歡滿口談著朱阿姨會幫她復習功課、幫她綁頭發、到她去喫飯等等。非常的萬能,就像個真正的保姆。他不免懷疑,這樣一個宜室宜家的女人如何能兼顧公事?尤其現在父親還不在辦公室,身為專任秘書的她得調度主導三十五樓的事務、打理堆積如山的公文,她做得來嗎?
照理說,把他的女兒照顧好是額外的事,她該專注的是工作。
她感激這位朱小姐的費心,但她也未免太費心了?!
希望她沒有什麼奇怪的念頭,不然她將會非常失望。
房令璽微微撇了下唇角,原本還打算要把這位朱小姐調到他這半來,他比較信任洪處長一手栽培出來的人纔,也需要更多這樣扎實的人纔來幫忙,但是這位朱小姐嘛 就算了吧!
既然是全能的管家兼保姆,那就留在有老人家以及小孩兒的地方發揮所長吧。這纔叫--適得其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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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接送小公主上下課是總經理特助的工作,但是由於工作實在太多,加上小公主自身的要求,房氏父子不在臺灣的這幾天,接送小公主上學放學的其實是朱月幽。
下午四點,她準時來接歡歡,手上提著剛買來的小點心,就怕她餓著肚子。正在發育的小孩子,是不經餓的。跟其他家長一樣往校門口張望,搜尋一張張小臉,想從裡頭找到自己心之所繫。
"阿姨!"粉嫩的淺藍身影向她跑來。
歡歡漂亮的小臉蛋因跑步而泛著汗液與紅暈,早上綁好的數十束黑人小辮子略顯得凌亂,看起來就是個健康快樂的玉娃娃。
朱月幽不待她跑近,便已拿出面紙迎過去,仔細地替她擦汗。纔一月天呢,不把漢擦掉,稍不小心就會著涼。
"今天過得好嗎?肚子餓不餓?"擦完漢,她牽著歡歡往司機停車的方向走去。接過她的小書包,不讓任何重量壓抑住小孩的發育。
"今天老師抽考生字,我考一百分哦。"歡歡開心地笑道。"朱阿姨昨天幫我復習的都有考出來耶!隻有我考一百分,老師說我好厲害。"
"歡歡本來就很厲害呀。"
"後來上數學課,我上臺做題目,也都沒有做錯呢。"
"真棒!阿姨請你喫泡芙。"
打開車門兩人坐進後座,歡歡迫不及待地在紙袋間搜尋。
"今天喫什麼口味的泡芙呢?我喜歡95草口味的。"
朱月幽摟住她,兩人一同往紙袋裡尋寶。
"有95草的、草莓的、巧克力三種。為了獎勵你早餐把青椒和紅蘿卜喫光光,阿姨今天請你喫三個。"她打開一瓶微波過的溫牛奶讓歡歡佐著泡芙喫。
"好好喫喔,謝謝阿姨。我好喜歡喫,如果可以讓高曉郁她們也喫到就好了。呀!不然這兩個留到明天請她們喫好了。"吞了口口水,她勇敢地道:"她常常請我喫東西,我隻送過她一個禮物而已。"好想都喫光光喔!但是不行,好東西要分好朋友分享,電視上說的。
朱月幽為她的大方體貼動容不已,輕道:"沒關繫,你都喫完。明天阿姨會送一份到學校,你可以請所有好朋友一齊喫。二十個夠嗎?"
"真的嗎?阿姨要讓我請同學喫?謝謝阿姨!"歡歡雙眼一亮,開心得幾乎跳起來。"哇!真好,阿姨你真好!"猛地撲入朱月幽懷中,小嘴直親她9595的臉龐。
這些天來的相處,她們之間快速建立起濃厚的感情。小孩子是天真而敏感的,誰對她好、真心對她好,她能分辨。朱月幽細密濃郁的呵護關愛裡,歡歡的小小心靈中充滿了周到而慈愛的母性溫柔,讓她能在朱月幽面前輕易卸除羞卻與陌生,沉溺在這種有人可以撒撒嬌、有人可以無時無刻抱抱哀痛揉揉她,並了解她所冀求的感受中
朱月幽閉上眼,為了忍住眼淚,也為了太過滿溢的感情,什麼話也說不出口。還說些什麼呢?能夠擁抱就是一切呀!
聞著歡歡的奶95味、抱著歡歡略顯瘦小的身子骨、聽著歡歡軟甜的聲音說話啊!多麼美好的人生。
"爺爺和爸爸都很疼我哦!可是他們都不了解我們女生喜歡什麼,而且也不知道我其實好想參加紀安安的身日派對呢。可是我不敢對爸爸說,因為他好忙,下班回家還要忙更多的事。我在一邊背英文單字,他一邊陪我一邊接電話,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我不要爸爸擔心我,所以沒說我收到邀請函。隻要我說的話,爸爸當然會帶我去,可是我沒有準備禮物,去了會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能把爺爺或者爸爸買給我的禮物拿去送人,那樣他們會很傷心的可是,阿姨,爺爺和爸爸為什麼都不會想到幫我的好朋友準備一份呢?人家紀安安或高曉郁她們的爸媽每次出國回來都會幫我準備一份禮物耶!"
"他們隻想寵歡歡呀!如果歡歡告訴他們的話,下次爺爺他們就會記得了。"她微笑地道。
歡歡小臉蛋埋在她懷中,咕噥道:"有啊!爺爺上次送了古董給高曉郁的爸爸。好丟臉喔!"
朱月幽了解地道:"你該要教爺爺選禮物的,他送的對像是高曉郁,而不是高爸爸。"
"爺爺又不去逛賣發夾的店,而且爺爺是有錢人,買的東西都好貴。反正他不懂啦!"
"那王嬸呢?她可以幫你準備小禮物吧?"
歡歡小大人般的嘆氣:"可是王嬸都買那種三個十元的發夾,要拿去送別日呢的東西她都覺得浪費。那個發夾好丑又好差,一用就壞掉,我不想拿去送人。"
"那平常誰帶你逛街玩呢?"她開始了解歡歡過的是什麼生活了。
"沒有呀,我寒假、暑假會出國玩,沒有人帶我逛過街。如果爺爺或爸爸帶我逛街,不是太奇怪了嗎?"
"為什麼奇怪?"這小人兒在想什麼啊?
歡歡拿過一個泡芙喫著,想了想道:"紀安安說我爸爸、爺爺是電視上的大人物,尤其爸爸還是我們老師所說的白馬王子,他們不可以在街上隨便亂走。"
朱月幽纔不管什麼白馬不白馬的,隻問:"歡歡想逛街嗎?"
"想呀!但是爸爸不放心讓我跟同學逛街。而且爸爸說我想要什麼東西跟他說就好了,他會買回家給我。"唉!大人就是不懂小孩子逛街的樂趣。
"別管爸爸怎麼說了,這禮拜六阿姨帶你去逛街好不好?"真是一群粗心大意的大人!朱月幽為歡歡的懂事體貼感到難過,這年紀、的孩子,理應被親人寵愛到養出驕縱的性子,怎麼反而更加成熟懂事呢?太失職了!那些人。"阿姨帶你去喫好喫的烤布丁,去買漂亮又流行的小飾品,還有呀嗯 對了,去看電影!就看《怪獸電力公司》好不好?"
"哇!真的嗎?好好好!阿姨不可以黃牛哦!"
"當然是真的,阿姨不會黃牛。"
歡歡驚喜得幾乎要在座椅蹦蹦跳跳了,隻摟著朱月幽叫:"阿姨好好,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最喜歡你哦,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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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律龍很不爽地瞪著兒子,聲音打鼻腔出來:"又要出過了?你前天纔回來,明天又是周末,你居然清晨四點就要飛哈爾濱!干嘛?看冰雕呀?"
房令璽收拾著文件,回給父親一瞥道:"是誰在五年前堅持西進,跑到大陸設廠的?"
"是我!那又怎樣?用得著你御駕親征嗎?別忘了公司有一大堆主管可以用,你成天往外跑是什麼意思?"
"爸,我們寒假時打算帶歡歡到加拿大度假一個月,那麼很多需要做決策的事最好現在就擬訂好方針,到時纔能玩得盡興,不必被打擾。再說,我交付其他主管的工作已經太多了,大家一樣沒得閑。"打開行李箱,將衣物放進去。那些被熨得平平整整的衣服纔剛被洗衣店送回來,如今又要一頓奔波。
房律龍問道:"你跟歡歡說了嗎?這星期以來我們幾乎都不在國內,理應要趁周末假期好好陪陪她纔對,你這個當父親的都不戶愧疚嗎?"
"我跟她說了,她很能體諒。"他暗嘆一聲,不能體諒的是眼前這位老先生。老友一一凋零,對父親造成了相當的影響,難免會比較冀望合家團圓的氣憤,但也不必挑現在吧?他們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不是嗎?
"你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在暗示我不體諒啊?"老先生敏感極了。
房令璽要笑不笑地:"我不是暗示,爸,這叫明指了好不好?"
"你、你、你這個死小子!別以為我們祖孫倆沒你不行!"不肖子!居然把公事看得比親情好重。
"當然行。你們一向可以玩得很快樂的,沒我在一旁搶歡歡,您其實很開心吧?"
"哼!"老人家不想理他,自個兒生悶氣。
叩叩!
敞開的房門被禮貌性地輕敲了兩下,兩位大人轉身看過去,同時笑了--
"功課做完了/"房令璽問。
雖然有兩天假日,但是他這個女兒還是有先把功課做完的好習慣,從來不須他操心。
歡歡捧著作業本子和家庭聯絡簿走近來,張開雙臂讓父親一把抱起坐在他的腿上。每次爸爸替她檢查作業,都喜歡抱抱她,然後說一樣的話--
"啊!小歡歡還是這麼輕,怎麼都不長肉呢?"
"歡歡一向喫不多嘛!"房律龍輕撫孫女的小頭顱,發現她的新發型,叫道:"咦?歡歡,你好像換了好幾次發型了對不對?王嬸去哪學來這些技巧的?"他記得王嬸並不擅長這種打扮的細活。
歡歡笑開了小臉,開心又得意地道:"不是王嬸啦!是朱阿姨幫我編的哦1她很厲害的。"
"喔,是我的新秘書是吧?手真巧。"房律龍對那位新秘書印像並不深,畢竟她纔上來一星期。要不是歡歡一再提起,他還真記不起來新秘書姓朱呢!
"歡歡很喜歡朱阿姨?"房令璽注意看著家庭聯絡簿,並拿筆回復導師的留言,寫下個"否"字,回絕導師要求他當家長會長的提議。漫不經心地隨口問。
"嗯!朱阿姨很疼很疼我哦。"沒有小孩子不喜歡被疼愛的,她笑得大眼睛 成彎月一般。
"有爺爺的疼嗎?"房老先生爭寵地問,醋味熏天。
"哎呀!那不一樣的嘛!"歡歡拉起發辮上的加菲貓發飾道:"阿姨是女的,所都知道我喜歡什麼發帶呢。爺爺你看,好可愛對不對?還有這個珠珠手鏈,阿姨做給我的。她好好喔!也做了六個讓我去送好朋友,老師說我們戴一樣的手鏈,看起來好像是七仙女喔。"右手舉得高高的,讓大人可以看清楚手鏈的模樣。
房律龍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麼值得小歡歡愛不釋手的地方,不就是普通的玩意兒嘛!
"這比得上爺爺幫你從日本帶回來的機器狗嗎?"
"那也很棒呀!就跟手鏈一樣棒。"
幾萬塊錢的玩具與幾毛錢的手鏈一樣棒?房律龍突然覺得好想哭--
"歡歡,你怎麼那麼好取悅?這兩種東西在你心中居然是一樣的價值!總該有個高下之分吧?"
其實她是比較喜歡手鏈的啦,但是怕說了之後爺爺會不開心,所以纔說一樣嘛!機器狗雖然很好玩,可是又不恩能夠帶到學校,也不好叫同學來看,因為那樣感覺上好炫耀!她不喜歡。
"爸,小孩子喜歡一樣東西是不分價錢的,你何必忿忿不平?"房令璽看膃肭女兒的作業後,方加入談話。
"我隻是不懂,歡歡好像對東西的價值沒概念。令璽,你是不是從來不給她零用錢的?"老先生開始動腦筋要幫孫女兒辦信用卡的副卡。
房令璽笑道:"我有給,四年前您送她一個半人高的趴趴熊撲滿後,她就常跟我要零錢好存進去。前陣子我看了下,已存了八成滿了。"
"那就是說,歡歡還不會花錢嘛!"這真是個大問題。
"我會呀!"歡歡輕叫道:"我有去福利社買過東西喫,花了三十塊錢。"
"噢!"老人家低低哀號一聲,說不出話。
房令璽道:"歡歡什麼都不缺,衣服用品全部交由專人打理,現在不懂得花錢是很正常的。等她上高中,我會幫她半張副卡、開個銀行帳戶,她就可以自己去逛街買東西了。"他筆挺的鼻子輕輕摩挲著女兒小小挺挺的俏鼻。
"嘻!好氧喔,爸爸--呀!對了、對了!"她突然想到,摟住父親道:"爸爸,明天早上朱阿姨要帶我去逛街,逛一整天哦!"
"是嗎?"房令璽雙眼一瞇,笑得很淡,語氣更淡:"這位朱阿姨人真好哪,這麼疼愛我的歡歡。"
"對呀!朱阿姨最好了!她會開車先來接我,然後再去載高曉郁,我們要玩一整天耶。"想第一次出門逛街,歡歡真希望馬上就可以到天亮。
房律龍哇哇大叫:"什麼?你明天不陪我去打高爾夫球了嗎?歡歡黃牛!"
"歡歡沒有黃牛啦!爺爺又沒說這禮拜六要陪你去。我先答應朱阿姨的,不能對朱阿姨黃牛。對不對,爸爸?"
房令璽點下頭,說道:"對的。不過下次有人約你的話,你要先問一下爸爸可不可以再答應好嗎?不然爸爸會擔心。"
歡歡點頭:"這次我忘了,下次我會記得的。"
"好乖。來,早點去睡,明天纔有力氣玩。"他親著女兒。
歡歡跳下父親的膝蓋,接過作業本子。不忘給仍在哀怨中的爺爺一個晚安吻:"我要去睡了,爺爺晚安、爸爸晚安。"
"晚安。"
直到目送小女孩關上她那扇粉紅色的房門,兩位大人纔收回眼光,互相看了下。
老的那個先道:"那個朱小姐不會是以你作為終極目標吧?"
"她不會有機會的。要注意的是別讓歡歡受到傷害,歡歡太喜歡她了。"
老先生輕哼了聲:"想攀龍附鳳的女人,我還會見得少嗎?要她真有那個意思,我會把她調走的。倒是 "不懷好意的笑;"你可別學歡歡也把心送過去,那是會毀了你這冷血鐵漢的一世英明的。"
房令璽隻是撇了下唇角,像是笑。落在薄唇上,即使是笑,也凍人的
 

第4章

商場上人稱我冷面鐵漢,除了意指工作上的態度外,多少也是對我感情生活上一片空白的評論。
幾乎百分百的商場人事在事業有成之餘,都覺得應該養幾個年輕妍麗的女人來犒賞自己一生的辛勞。但我沒有,所以他們覺得我怪。要不是有歡歡,別人八成要臆測我是性無能,還是同性戀了。
也許我比別人無能一些,沒辦法在忙碌的公事之外,再提起一點力氣去跟女人消磨廝纏,事實上能給歡歡的時間已少到另我覺得愧疚,不知還能從哪裡變出時間找女人?所以我佩服那些人,也承認自己能力不足,忙到沒空去養女人。
一個已經有孩子的男人,加上他是如此忙碌,大概從來不會去想與任何一個女人糾葛吧?!我正是如此。
反正前頭已有父親做範例--他單身,結過四次婚,留下的不是子女,而是對女人的敬而遠之。我呢?跟父親相同,不曾對女性有任何美好的幻想,若就這麼一直單身下去,正是無事一身輕的幸福。
我比父親更幸運一些--我有個寶貝女兒!
雖然 我不知道那個曾與我生過一個女兒的女人是誰
倒不是好奇那位女性的長相,隻想知道,是怎樣的女性會讓我悸動,並共同孕育出歡歡這個小天使。
我想,不管有沒有失憶,我絕對都不是隨便的男人,也不輕易讓女人生下我的子嗣。可惜呀
我將永遠不會知道,那個曾經讓我心動的女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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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令璽依然忙碌,但他不會忙到沒注意那為"朱阿姨"已成為歡歡心目中最了不起的人物之事實。
每天入睡之前,歡歡都會捧著作業與家庭聯絡簿來到書房給他簽名,那也是他們父女倆談心的時間。當然晚餐也算,不過有個連續劇狂在一邊對著電視機叫囂亂吼,順帶逼他們一起加入討論的狀況下,房令璽能與女兒談的東西實在不多。
歡歡總是坐在他腿上手舞足蹈地說道:"爸爸,阿姨送我草莓鉛筆盒,很可愛對不對?因為我長高了一公分哦!阿姨說那是因為我有喫那些苦苦的青菜的關繫,我還是討厭喫青菜,可是我現在都會喫下去。如果下學期量身高體重時我又有進步了,阿姨說要帶我去動物園看黑麻藷企鵝耶!"
歡歡提到朱阿姨總是開心得不得了--
"今天是紀安安的生日,阿姨幫我準備了一個小皮包送給安安當禮物,阿姨好厲害耶!她都記得上次我們去SOGO逛時,安安一直在看那個印有《飛天魔女》的皮包。安安沒有錢買,那個要六百塊呢!結果今天安安拆開禮物後開心得跳起來呢。"
歡歡沒有一天不提到朱阿姨--
"快要月考了,阿姨都有幫復習功課哦。復習完了之後還會出題目給我做,很多本來會寫但是不懂的地方,阿姨都會讓我弄清楚,這樣我就不必死記硬背了。還有喔!上次老師要我們每一個人上臺說成語故事,阿姨就教我講《曾參殺人》的故事。老師誇獎我說這是很有難度又很有意義的故事呢!嘻1"
沒錯!這位"偉大"的朱阿姨徹徹底底收服了歡歡的心!他的女兒依然崇拜他這位父親,但是已不再跟他求助學業上的事,他成了聽別人豐功偉業的那一個人--就像爺爺的角色。
現在他總算可以體會何以以前每當歡歡跟他討論她自個兒的小捆擾,父親會那麼喫味,一心想破壞--因為他現在就是很想去破壞歡歡與朱小姐的感情,以奪回自己第一而唯一的地位!
真是不可思議!為什麼向來有點兒怕生的歡歡會那麼容易被一個外人收服?纔一個月對吧?不!可以說甚至不足一個月。
沒道理呀!以前也不是沒有借故想對歡歡示好的人,但歡歡還是會保持一定的距離。不管男女,隻要在東皇工作的人,誰不會對他的女兒禮遇至極?再怎麼說她也是老板的女兒,即使驕縱任性也沒人敢怠慢了,更別說歡歡是如此地乖巧可愛又有禮貌了,別人疼她、巴結她都來不及。習慣了公司員工的愛護,照理說歡歡不會太把陌生人的好掛在心上,進而賠上一顆心纔對。
所以說這真是沒道理!
甫開完冗長的投資評估會議,他回到辦公室拉送領帶坐入辦公椅內,讓那舒坦的晃動搖去一身僵澀疲憊。敞開的大門外,相同累慘的特助與秘書們正忙著泡茶與整理資料。來來去去的走動,其中一名女性端茶進來;隻記得她姓粘,新進秘書,上任以來至今還算稱職。
"請喝茶,我想您需要。"
"謝謝,以後讓助理來做就行了。"他確實需要。接過茶,啜了口熱燙的液體以滋潤干渴的喉嚨。
"舉手之勞,沒什麼的。"她點頭,轉身出去。工作太多,沒有偷閑的時間。
"粘小姐。"房令璽叫住她,忍不住問道:"你跟董事長室的朱小姐曾是同時,你覺得她能力如何?"
小粘停住步伐認真想了下,道:"他非常擅長做資料的彙整分類,以前秘書處的檔案庫是她管理建立的。因為很好用,所以現在各部門都用相同的方式建檔,節省了很多查檔的時間,就算是新手也能立刻進入狀況。"
"她是很細心的人嘍?"
"是的,她會注意到一般人同意忽略掉的小細節。做事非常仔細。"
"她的缺點是什麼。"
小粘不太確定道:"她不喜歡說話,呃 應該說她很少與人高談闊論,生性安靜,就算一同開會,她也是非常安靜,從不表達自己的看法。如果要說缺點,這就是了。她不適合出去談公事,也看不出什麼企圖心。"聳聳肩,同事那麼久,對朱月幽還是陌生得緊。
沒什麼企圖心嗎?他不以為然。
"這樣沒企圖心的人,洪處長怎會讓她上來?"
實在不好說因為朱月幽想換上司以及樓層,雖然她真是那麼說的,但是小粘直覺認為還是別讓上司知道的好。
"她有能力做好繁重的工作,這不關乎她是否有企圖心。"
"她一定很高興你給她這種好評價。"實在難得,職場如戰場,互相踩踏都來不及了,少見這種願意說別人好話的人。
小粘笑了笑,見上司沒有其他吩咐了,便轉身走出去。
房令璽獨自沉吟著,最後笑了起來。
如果這位朱小姐不是真正的文靜少言善接人意,又非常地愛小孩的話,那隻能說,她真是個太厲害的人物了!
厲害到讓他開始想會會她。
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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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
一杯熱茶已送到老先生面前。
"我有說我要茶嗎?我要的是--"把茶收下,繼續找茬。
一份正宗大甲出產的奶油酥餅再附上。
"我沒說要喫這個!"老人家身手推開那隻打算把東西端定的手,低聲咕噥:"怎麼那麼少?也不會切大塊一點!"
歡歡雙頰喫得鼓鼓的,含糊道:"爺爺點心本來就不可以喫太多,不然晚餐會喫不下。"
"我是大人,可以喫大塊一點,晚餐也一樣喫得下。"老人家三兩口塞入嘴內,遞出盤子等人再來一盤。
朱月幽將盤子收下,溫文笑道:"董事長該把這些公文簽一簽了,四點得送下去。"
"放著也不會跑掉,你別管了。再給我一塊!"
歡歡叫道:"呀!爺爺犯規。阿姨明明說一人一塊的,爺爺不可以喫兩塊啦。"雖然她也很想再喫一塊,但是不行。
朱月幽收拾好兩人用完點心的盤子,並贊賞地輕撫下歡歡的頭,依然堅心如鐵,無視上司的橫眉豎目。
"我四點進來收公文。"這是對老先生說的;然後轉向歡歡,笑得好溫柔:"阿姨在你的小書桌的抽屜內放了一本故事書,你好乖,功課都做完了,所以可以看故事書。"
"耶!好棒。謝謝阿姨!"歡歡驚喜得立即奔想書桌找童話書看。
還有好多事情得做,她看了一下手表,對上司道:"我下去三十樓,四點會回來。"
"哼!"別開臉,充分表現出自己的不開心。知道怕了吧?
朱月幽隻是一笑,走人了。雖然纔董事長手下做事二十幾天,但她已能完全掌握這個上司跋扈專斷又孩子氣的性情。從開始的戒慎恐懼到現在的遊刃有餘,其實隻有三天的適應期。而太習慣被害怕,並且一輩子被害怕、順從的房律龍從來沒語繫過如果有一天別人不怕他時他該怎樣?於是也就隻能傻傻地看下屬走掉,忘了反應,隻會瞪眼。
現在是怎樣?真反了不是?!
這種不聽話的員工,把她調去掃廁所算了!
哼哼~!等一下她回來就要這麼告訴她。看她還敢不敢不給他喝半糖的珍珠奶茶、半糖的麥芽牛奶--飲料全部半糖也就算了,居然連點心也是一點點!他是大人,比歡歡多喫一份不過分吧?何況他還是董--事--長長長!
居然還要求他在四點以前把公文簽完!當他是橡皮圖章呀?!嗟!他為什麼要聽她的話?
就因為她買來的點心好喫,而且還是天天不一樣?
就因為她做事有章法條理又細心謹慎,讓他看公文時不必太費心就能看到重點與該注意的地方?
就因為她讓依然忙碌的三十五樓,不再忙得像無頭蒼蠅,而且是速度與效率兼具,完全不必他煩心,也不必再在一旁後腳,順帶讓所有人雞飛狗跳?
唉 可不是嗎?確實是這些"因為"呀。
下屬會有恃無恐,通常隻有兩個原因,一是握有上司的把柄;另一個是知道自己能力強,上司少不了她。
這朱小姐別看她溫溫文文的,可還真是個狠角色咧!這麼快就拿捏住作威作福的訣竅唉!
"爸爸!"歡歡看到父親走進來,抱著故事書跑過去,甜甜笑著。
房令璽彎身親了下女兒,順口問道:"在看書嗎?"
"對,阿姨送我故事書。"她將故事書捧得高高地現寶。
老先生問道;"你上來做什麼?"他最近可沒做出什麼需要勞駕他上來關切的事哦。
房令璽張望了下,狀似無意地問:"怎麼不見那位朱小姐?"
剛剛在外頭看到了五名男女,四個老面孔外加一個新進外聘秘書,他是見過的。很確定朱小姐不在其中。
房律龍一雙老眼閃黠光。嘿嘿 死小子,就猜你忍不了多久的!
"她下樓忙去了。怎麼?找她有事?"
"沒什麼,順口問問而已。"將手上的急件遞向老先生:"麻煩你優先處理,明天95港方面的代表將來公司做最後決議。"
老先生翻看了下,同意果真是急件,但--"叫秘書送上來就好了,你那麼忙,跑腿這種工作就別爭著做了吧!"
不理會父親的挪揄,正好看到女兒端小點心過來對他道:"爸爸,喫點心。很好喫哦。"
他一點也不喜歡喫甜食,但絕不會辜負寶貝女兒的孝心,正要接過的同時一隻大街的爪子也伸來--
"歡歡,你爸爸不會喫這種傳統食物的。爺爺向來克勤克儉,就幫他喫了吧!"
嘿嘿!可以多喫一塊了。
老先生的如意算盤沒有打成,房令璽順利越過險阻,接過盤子。
"這是酥餅,有誰訂婚了嗎?"在老先生垂涎的眼光下,再怎麼討厭喫甜食也要喫上一口,好讓別人嫉妒一下。一入口,纔知道何以老人家這麼垂涎,實在是好喫!
歡歡笑道:"昨天阿姨臺中回來,特地買的哦,中總的大甲酥餅呢!"
一是那位朱小姐!房令璽忍不住皺眉。見女兒盯著酥餅看,他蹲下身喂她喫,問道:"你沒喫嗎?"
"有呀,我剛剛喫了一塊。阿姨說不可以喫太多,會喫不下晚飯。"
老先生也跟著蹲下來,等著兒子服務。
"你沒事就別上來了,尤其別在這時間上來,我們爺孫倆的下午茶沒你的分。朱秘書一向隻準備一點點,不夠分的。"
"人家阿姨本來隻是幫我準備點心,後來是爺爺自己說要喫,阿姨纔多買的。"歡歡道。
房令璽由著父親搶走最後一口,問道:"這是她自掏腰包買來的?董事長室有提撥一筆津貼讓她可以每天把冰箱塞得滿滿的不是?"
"冰箱是有很多東西沒錯呀。但是爺爺比較喜歡喫阿姨買給我的點心。"
他起身到冰箱旁,打開一看,確實是看到滿滿的水果、糕點、微波食品,就跟樓下的冰箱一樣。他們公司的文化是加班,每個樓層都會齊備食物,讓加班的人不至於餓著/
老先生抱怨道:"這女孩也真奇怪,買給歡歡喫的東西怎麼也不肯報公帳,她不知道她那個職位是很好A錢的位置嗎?人家五年前被你送去喫牢飯的那個秘書每個月都有辦法A到四五萬元,要不是因為愈貪愈多,而已不會被發現。她多買一些東西,十塊錢報成一百塊錢,誰會懷疑她呀?"
"爸,您這是在抱怨員工不懂得坑您的錢嗎?"他皮笑肉不笑問。
"哪有?"他隻是疑惑怎會有人如此不"惜福"而已。
房令璽走到父親辦公桌邊,隨意地翻看檔案夾,注意序號以及貼於文件上的紙條。小紙條上娟秀端正的字跡簡單明白地提醒著該注意的地方,讓閱讀者不會因一時粗心而遺漏掉重要的小細節。
真不錯!做得相當好。
看來這位朱小姐是有真本事的人!
對她的好奇,已累積到快要變成一種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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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業務部拿到資料,得在後天之前彙整完畢。她在三十樓等電梯,分神想著做演示文稿的前置作業。
嗯 董事長是不耐久坐的,會議時間做好不要超過四十五分鐘;等會得請主力制作一些投影片,將一些繁復的圖表制成影片,再加以簡單的說明就行了
叮!
電梯門滑開,裡面的人正要走出來。她退開到一旁,繼續思索。
一行人越過她,正待往前走,但纔走了幾步不知怎地竟停住了。直直走入已無人的電梯,轉身要按樓層,突地--
"朱小姐?"一隻有力的手壓住門,不讓其合上。低低沉沉的聲音從她面孔的上方傳來。
她的心猛的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麼。這、這聲音
是夢!一定是夢!全是假的。對!再不然就是幻聽。
"朱月幽小姐?"是她!不知出於哪一種篤定,房令璽直覺這位女子正是他剛纔在樓上等候不著的人,絕不會錯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總經理?"業務經理出來迎接上司,對眼下的情形感到一頭霧水。"您有事找朱秘書嗎?那一齊進會議室談吧,總不襖杵在電梯前。朱秘書,你應該不急著上去吧?"
朱月幽終於抬起頭,但沒看向總經理,對業務經理道:"我上頭還有事,得先走了。抱歉。"
"那 如果很急的話,總經理 "
房令璽緊盯著那張溫雅秀美的臉蛋,不頂美,至少不夠令人驚艷,但是卻教他移不開目光。她不想理他,且更恨不得避開他,希望離他愈遠愈好--從她的肢體語言裡,他得到這個訊息。
那可真是好玩了!因他一點也不想順遂她所願。
想走?
"智遠,你們先開會,我等會下來。"
那他就跟她一起走!
交代完,他步入電梯,按上關門鍵,阻絕所有眼光的探視。
汗液悄悄布滿了掌心,低頭向暗壁,怎麼也不敢抬起。但是他是這麼個充滿尋在感的熱呀!她再怎麼想忽略也忽略不掉他滿身氣勢,因為此刻那氣勢正蠻霸地籠罩住她,躲也躲不掉,壓迫得她近乎窒息!
怎,怎麼辦呢?現在該怎麼辦呢?
不是沒想過會見到他的,畢竟她工作的地方是他的公司呀!隻是,一直沒練習好平心靜氣以面對他也許,永遠都不可能練好。所以,即使此刻是這麼地不恰當分神想別的,但她仍是不由自主地肯定自己放棄爭取總經理室是正確的。
對他,根本是相見不如不見的好。
"怕我?"
他開口了,氫彈的語氣裡聽不出惱怒的訊息,大她就是知道他其實是著惱了。
這人,一向是口氣愈輕,情緒愈差的。
"說話。"
她輕輕地、幾乎隻是在呼吸一般,道:"說什麼呢?"
"解釋一下為什麼不敢抬頭看我如何?"
她偷瞄了下燈鍵,三十五樓就要到了
突地,那隻強健的手按住停止鍵,電梯便一動也不動了。
姿態很清楚,他將會問到所有他想知道的,否則她走不出這裡。她深深吸一口氣,終於在他無言的等待中抬頭以對--
是他呀
好久不見,你好嗎?
呀!可真是問了傻化,你自然很好的。
再好不過了
心頭輕輕地問,徑自得答。
"沒的,我沒不敢抬頭看你。"
"那是說,之前幾分鐘純屬我自己的幻想了?你其實沒有表現得像是看到空氣般的視若無睹?"
她再度低下頭,輕道:"如果您沒其他吩咐,容我回辦公室工作--"
這女人是在諷刺他閑到沒事干,專找下屬磕牙嗎?
"若我有其他吩咐,你就會說'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嗎?"討厭她總是低頭讓他瞧不清她。於是他彎身,非要瞧清她的表情不可。
朱月幽被他的張狂攪得有些惱,開口道:"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請問總經理有何吩咐?"
有?卯上了?這女人不像表面看起來的沒脾氣嘛!
一時想不起要吩咐她什麼,但又不想輕易放過她。不禁脫口道:"明天替我準備一份下午茶。歡歡喫什麼,也備我一份。"
什麼?他說些什麼?是外星話嗎?她雙眼瞪成圓形,不敢置信。
咦?他怎會衝口說出這種幼稚的哈?他自己也感到訝異。
堂堂東皇總經理,說出這種話,傳出去能聽嗎?他心下不無懊惱,恨不得放出千裡馬追回那些話
可能是不相信自己剛纔聽到了什麼,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問:"呃 總經理,你剛剛說什麼?"
還有救!她根本沒聽清楚,他立即道:"明天下午,歡歡的點心也備我一份。"他完全改不了口,硬生生放過挽回東皇總經理尊貴形像的機會--隻因看不過去她避他如蛇蠍的態度。
嗄?!他真的是這麼說的!他真的說要喫她替歡歡貯備的點心?真的假的?
傳說中的房大總經理,多金、穩重、威嚴、不苟言笑 也 絕對不會與部屬做無謂的哈啦但,怎知傳言失真的聲度竟如此之慘重?!
不!她不相信!
"您、您說 "
"你想問幾次?"他笑,白牙森森。
好,不問了。她需要去收驚,現在可以放人了吧?
房令璽也不為難,讓電梯門打開,由著她像駕著風火輪般的飆出去。
她為什麼躲他?
他會知道的。
而,在還沒弄清楚之前嘛
抱歉了,親愛的"朱阿姨",我們將會很常見到面。
很常,很常。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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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隻有女人 甚至男人巴結著我的分,非常以外這女人竟巴不得將我推得遠遠的,最好推到另一個星球去,永生不見最好。
我的長相有這麼面目可憎嗎?雖然不是很常攬鏡自照,但根據每次照鏡子的結果可以得知,我算是人模人樣,不然哪生得出歡歡這個漂亮的女兒?這絕對不是什麼哼!歹竹出好筍,哼合共,可以呼攏過去的。
那女人,真不知她大腦結果怎麼組織的。她非常非常疼愛歡歡;卻非常非常排斥見到我!
那些亂七八糟的社會新聞裡,偶爾也會出現不孕癥婦女偷走別人可愛小孩的事件,這女人最好不是動了這種歪念頭。
我無意胡亂臆測,但是她的態度不得不教人生疑。一個再喜歡孩子的女人也不至於用那種那種近乎親生慈母的眼光去看別人的小孩吧?
先前懷疑她利用孩子來得到我的注意,這一點仍是不能屏除;即使可能性愈來愈小,以她的"已婚"身份來說!
那麼,她要什麼?
威嚇,她極愛歡歡,卻極排斥我?
我會弄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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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好喫喔!"左手抓著小竹筒,右手拿著湯匙挖呀挖的,不時往小嘴裡送去,歡歡忙著喫,連臉上粘了飯粒也不曉得。
"歡歡第一次喫到朱阿姨煮的飯嗎?"他問。手中大型飯盒裡的食物已去了一半。
"嗯,阿姨很忙,有時會做點心給我們喫,但是沒有做過便當。可是阿姨找的店都很棒,她知道很多好喫的地方哦。司機叔叔就說阿姨是道地的美食家,都知道全臺灣每一個好喫的地方。現在放假時,司機叔叔都會去找阿姨說好喫的地方買東西喫。"她挖到好大一隻蝦子:"裡面有蝦子耶!"
奇了,他喫完了一整個竹筒,可連一片蝦殼也沒挖到。
"哇!干貝!"好大一個干貝。
不隻干貝,還有栗子、雞肉、紅棗 不像他隻有竹筍、95菇等貧乏的配料。真是可惡!大小眼得那麼明顯,她是跟他作對作上癮了嗎?
"哇,太多了都喫不完。肚子好飽好飽喔!沒喫完阿姨會不會不高興啊?!"
"別擔心,爸爸幫你喫。你阿姨錯準備是寧願你喫剩,也不要你喫不飽,當然不會怪你。你今天中午已經喫得比平常多一倍了。"他笑道:"把喫不下的放到爸爸這邊,我會喫完的。"
"好,我們不可以浪費這麼好喫的飯,最好把它們喫光光。"她垂涎的大眼已經挪到甜品那邊了。今天的甜品是白果銀耳羹耶。
父女倆歡天喜地地分配完成,他總算喫到料多味美的午飯,而小女生則可大口大口喫她最愛的甜點。
嗯 好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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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幽很專注地對上司做報告,並一一遞上各部門的待批文件。但是今天的工作不太順心,原因是--
一個很不合作的上司。
"明天中午我要喫咖喱飯。"老先生腆著肚子點菜了。
"關於業務部門對增加百分之五十公關費的要求,總經理那邊批示'待議',想先聽聽您的看法 "
"我的看法是:不如每個月加你三萬元津貼,你負責替我做三餐如何?"
她公式化的微笑:"您真是愛說笑。"接著道:"人事部門已擬訂好了六十五歲以上員工優退條款,如果您看完條件之後沒有意見,就可蓋章批示下去執行。"
"這種瑣事也要煩我,明明是三十四樓全程策劃的。"
"但您纔有這分量下批文而不會遭怨。"
房律龍哼一聲。這種要求老臣退休的事,確實隻有他這創辦人纔有分量下指令。如果由兒子去處理,絕對會招來不敬開國元老的罵名。
"你哪裡學來這一身好手藝的?"
"至於企畫部--"
"我在問你話呢!這麼不當一回事?"老先生不悅地阻止她。索性拿過她的記事本:"你怕些什麼?"
朱月幽嘆口氣;"我隻是在認真地上班。"
"現在我允許你陪上司摸魚。"
她低下頭,覺得無奈。但這人是上司,她又能怎麼辦?
房律龍大量她,笑道:"你跟歡歡一樣,大眼水汪汪的,看起來純真而溫馴。"
她新倏地一驚,飛快看了他一眼。
"還有笑起來的樣子,真是一模一樣。"
他 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老先生反倒沒了平常耍任性的老番癲樣,看起來成服深似海。
"我一直在想你來東皇的目的。"
"上班還需要什麼目的?"她清淡一笑帶過。
"你該知道上來我這裡做事,是需要被做征信調查的。'
"那是當然。畢竟是核心,有許多需要保密的事。"例如:董事長是如此老番癲,則是東皇的最高機密。她壞心地地腹誹他。"
"嗯,你認為我這邊有多少關於你生平的資料?"
"我一向乏善可陳。"他能知道些什麼?她懷疑。
老先生起身,背著雙手交握在身後,走出辦公桌:"資料上說,你十九歲結婚並且休學,直到二十四歲纔又插大考進技術學院。畢業後就進入東皇。"
"是的,很翔實。"她點頭。
"還有更翔實的呢。"他站在她面前:"包括你的婚姻。"
"哦?"她懷疑他能查到什麼。
"蘇驥瑭,一個身世復雜的孤兒。"滿意地看著她臉色轉為蒼白。嘿嘿,知道怕了吧/"他其實是三十二歲了。中韓混血兒,跟著母親姓蘇,父親來自南韓一個龐大的黑道世家,本身是私生子。母親則是臺灣移民,在他六歲那一年準備一同來臺灣定居,過平凡的生活,不想卷入黑道爭奪中。但是一場叛變,讓他的雙親被列入追捕的行列。最後父亡母病,他被送到日本讀書,為日後黑道企業化經營做準備。為了母親,再加上他年幼無法自主,一直被監視著,也不得不做出一些違法的事。"
她轉身面對落地窗,不敢給自己看見一臉的慘白。大使卻掩不住顫抖的身形。
老先生繼續說故事:"誰會相信小孩子身上藏有毒品呢?幾次進出東南亞各國,從來沒失手。真了不起!"贊嘆這種事好像不太對恩 不研究。"後來他遇到了你--那時你趁暑假到日本遊學。兩個月的時間讓你們陷入愛河,幾乎是不顧一切的,當他知道母親早就死亡之後,決定帶著你私奔。唉!苦情鴛鴦喔!"
眼淚悄悄滑下。不願再想起的,那些日子呀
來到臺灣之後,他沒有身份、也不敢有身份,年輕而無權勢可依恃的他們多麼害怕被找到。他無法找工作,至少找不到正當的工作;更沒辦法繼續求學,任何會留下行跡的事皆做不得。
後來,她懷孕、休學、生活困難。同樣孤兒身世的她,沒有親人可以提供幫助。小夫妻的生活幾乎要陷入絕境,根本是山窮水盡了。幸而她有一手好廚藝,這廚藝不隻給她拐來一名愛她的男人,也讓生活得以暫時安定下來。她貸款經營早餐店,生意興隆,夫妻倆幾乎忙翻過去。
她以為將可以一直這麼平凡幸福與他過到老,但是她錯了,她沒想到他這樣一個出色有能力的人,不可能被小店困囿一輩子;她沒料到他的挫折感竟你們深--靠老婆喫飯、沒有身份、不能光明正大走在路上,他甚至不是中華民國的子民,沒有那一張可以享有權利與義務的身份證。
黑戶!
這讓他喪失公平的起跑點,他的人生因此無法發揮,不管他是多麼有纔華,不管他精通四過語言、是東京大學的商學繫高纔生
毋庸置疑,他愛她、愛他們的寶貝女兒,但他逐漸消沉也是不爭的事實。她看在眼裡,難受在心底,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幫他。
然後更糟糕的事接踵而來,韓國那邊的人找上來了,給了兩條路;要不跟他們回韓國;要不就幫規處置,也就是所謂的斷手斷腳之類的
他們開始逃亡,逃了好久,永遠記得那一天他們倉皇奔竄在臺北街頭,因是假日,人潮洶湧,屢屢將他們擠開,像是預告著他們即將分開的事實。他抱著女兒,她緊握著家當,不知道要逃到哪兒我、也不知道要逃多久,總覺得這種擔心害怕的日子永遠沒有結束的一天。
不管這麼逃還是會被找到,他機警地將她推入一家咖啡店,但是卻來不及遮掩掉自己與女兒,她迅速消失在人海中,一群黑衣人很快追過去
從此,她失去了他們。
從此,再無他們的音訊。
從此,是一連串瘋狂尋找的過程,包括每一間醫院的太平間找尋無名男尸。
花了兩三年時間,臺灣不大,想尋人卻是無限困難,她就像遊魂似的飄飄蕩蕩,歲月付諸在徒勞無功上,如流水兒逝,也許一生將會就這麼過完
直到一件不尋常的事讓她重燃下午!
她相信那些人並沒有殺死丈夫與孩子,以為她被長期監視著!當她這秒年個三年發狂地南北奔走找人時,身後一直有人在盯著她。當她發現時簡直嚇出一身冷汗,也同時喜悅得活了過來!慶幸她一直沒找到他們。不然豈不是害他陷入險境,風慶幸這些人會跟蹤她,因為這表示他們並沒有抓到丈夫想以守株待兔的方式抓人。
不!無論如何,她不會讓那些人得逞的!
她會找回丈夫與孩子,但在那之前,她絕不容許他們因她兒受到傷害!於是她停止尋找,在臺中定居下來,謀了份差事,也插大考進技術學院。甚至為了取信於那些暗中監視她的人,她偶爾接受男性的邀約,營造出她已放棄過去,建立新生活的假像。
那些人相信了,在兩年後撤離。後來她纔知道那些人不得不撤離,是因為韓國那邊出事了。政府在掃黑、幫中窩裡反、另一新興黑幫正欲消滅他們取代之--
然後,那些想要丈夫性命的人全部消失了。
這是她畢業之前的好消息,而,第二個震驚到她的消息接踵而來!她看到了"他",就你們突如其來地撞入她的視線裡!
在百貨公司的一面大電視牆上她看到新聞裡有一張熟悉的面孔,但是那張熟悉面孔卻有著一個陌生的名字!
東皇集團新任總經理一職由董事長房律龍的養子房令璽擔任,房令璽自幼被房律龍收養,即有計劃栽培為接班人,先後留學美、日。近幾年來在東皇各單位歷練,並一手主導規劃大陸投資事宜,成果輝煌
轟轟轟
房律龍的養子!
一個叫房令璽的男人!
未來東皇集團的接班人!
他呢?她的他呢?
就此消失在世上了,這麼輕易的
重新一個身份是事業有成、身家優異的貴公子,不再活在她的世界中
沒有蘇驥瑭了,之有一個房令璽!
沒有一個身世坎坷、飽受有志不得伸之苦的蘇驥瑭;隻有一個意氣風發、能力卓絕的大企業家之子房令璽!
他安全了!他成功了!他爬升到她仰斷頭也望不見的天
她停頓在痴痴苦候的幽谷,被遺忘。
世界在一瞬間崩潰,奇怪的是,為什麼她竟還在?不是該隨著崩潰而消失嗎?就像"蘇驥瑭"已蒸發在這世界一般的輕易,她也該的,不是嗎?
她之是莊周夢到的一隻蝶,莊周醒來,她合該要消逝的,回到各自不交集的世界!
她開始瘋狂地找尋有關房令璽的新聞!
商業雜志說他是年度最佳經理人。
女性雜志說他是東方女性最像占為己有的黃金漢。
男性雜志封他為男人事業有成的典範。
八卦雜志則翻出他的生平--說他二十歲離家尋根失蹤、說他再度出現時是在醫院,車禍傷重幾乎不治,昏迷一斷時間醒來後,忘了一切。於是他失憶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成了一團迷。除了多了一個女兒,二十歲以前隻剩空白。這消息不曾宣揚,但仍是有不少知情的人冒充房令璽的妻子上門認親,企圖飛上枝頭充鳳凰道聽途說有了半本有餘,但是當一回事的人並不錯。不過已夠她得知所有想知道的了。
她之間拼湊出事情的因果,已顆心也沉到冰河裡。
但是,她可以忍耐與丈夫隔成兩個世界,卻忍受不了此生再也不見女兒的痛楚。歡歡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親那!從她身體裡生出的骨肉啊!她已經這般貧瘠了,老天見憐,讓她這份想念得償吧!
於是,她考進了東皇,知道終會有見到歡歡的一天。
老先生遞過去一盒面紙,心想這樣比較夠用。嘆道:
"剛開始我真的不知道他來自哪裡。臺灣根本沒有他的出生資料,甚至出入境資料都沒有,他就像憑空蹦出來一樣。後來委托征信社的人打聽也沒個消息。反倒招來了一堆投機份子。我心想待他記憶自行恢復回頭去尋根吧,也就沒再打聽他的來歷,直接給他弄了個新身份"他看著她:"我也不是沒想過也許有一天他的家人會找上門來,倒是沒想過會是這種方式。沒想到隻是查你,就順便查出了他的身世。"前幾天看到資料時,可真是被嚇到好大一跳呀!這小子的身世真是坎坷到最高店。
"感謝您當初收留他,並認他為義子。要不,他恐怕逃不過那些認的追殺。"對於這一店,她感激這位老先生。
房律龍當仁不讓地點頭同意,對呀,當年要不是他的一意孤行 不,是英明神武,那小子一定會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暗殺掉。
"我一直有個疑問。"他慎重地看著她。
"什麼?"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嗎?
"我查到歡歡的本名蘇懷歡,為什麼要給她取這麼難寫的名字?"
嗄?她忘了流淚,結舌以對。
這 這個 很重要嗎?比起那些坎坷的故事來說,未免
"因,因為他自己的名字也很難寫,所以 他有點心理不平衡 "
"哈!我就知道!那小子,早知道就給他取個超難寫加筆劃多的名字,你都不知道每次歡歡寫自己的名字多辛苦。我看了多心疼呀!"老認家忿忿不平。"哼!早晚非他好看。"
現在是怎麼回事?唉 話題到此為止了嗎?那她 該這麼辦呢?卷鋪蓋走路,還是繼續報告公事?或者,呃繼續哭?
房律龍自己氣完了隻,纔想到要問:"朱小姐,你想與令璽團圓嗎?"
************************************************************老先生今天不看八點檔,隻是把電視打開,由著劇情嘶吼噴狗血,就是不為所動地在電視機前走來走去。
"不,我不想當房令璽的妻子。"
朱秘書一點也不遲疑的回答讓他突然覺得情況不太妙。
"那你干嘛進東皇?"當時他問。
"因為我想念我的女兒,我唯一的親人。"

聽起來好像令璽以前不是什麼好丈夫的樣子,不然怎麼會這麼顧人怨?他就是聽得出來朱月幽一副不準備認夫的口吻。那小子做人到底有多失敗呀?真是教人再三搖頭。
房令璽從書房出來,就見到父親一個人在樓下走來走去,嘴上念念有辭,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他肯定父親的更年期已經過去很久了,那他現下是什麼癥頭?阿茲海默癥嗎?
"我記得今天是電視劇的完結篇,您不坐下來看嗎?"他決定暫時將公事放一邊,確定一下老先生的癥狀屬哪一類。
"有什麼好看的。"老先生沒好氣的橫他有眼。以前天天笑他在看八點檔,現在又來關心,哼!
"連續看了 呃,兩百五十九集,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天的到來?"
"沒差,反正沒幾個月之後,他們海會再出來演個兩百集狗尾續貂。所謂完結篇還不都是唬爛亂扯一通,不會給個痛快的 "眼睛正好瞄到電視裡的壞人狂笑後跳崖,立即發表精闢的見解:"瞧,跳崖是為了日後更兇狠的包袱。他纔不會死,隻會變得更變態而已。"完畢。
"那您還看,不都猜到了嗎?"
這小子的事就夠他消磨時間的了。本來他是不鼓勵兒子娶老婆的,畢竟這年代的女性一個比一個難纏,敬而遠之為上。但是現在不同了嘛,不管是基於哪一方面的考量他都希望這一對夫妻能有圓滿的結局。
"您認為在這裡走來走去,比看肥皂劇有趣一些?"多麼特別的見解。
"我這是在想事情,不是沒事在這邊亂走!"
"好吧!"他也不同父親爭:"請問您在想什麼國家大事?"
老人家橫過去一眼,忍下了罵人的欲望,有風度地放過兒子挪榆的口吻,問道:"小子,我問你,你覺得那個朱秘書怎樣?"
房令璽沒料到這一問,頓了一下。
"怎麼?決定要把她讓給我當秘書了嗎?您真是體貼,我先謝過--"
"別做夢了,她在我這邊待得好好的,我纔不會讓她去你那裡。"
"既然如此,您提這個做什麼?"弔他胃口嗎?
老先生哼了哼:"少來了,你今天特地替歡歡送便當去學校,不就是為了喫朱秘書做的便當?而且八成還喫光光了對不對?連歡歡的份也一掃而光。"
他承認:"她的手藝不錯。"雖之是家常菜,但就是讓他想一喫再喫。
"那她的人呢?你對她印像如何?"
房令璽搖搖頭,知道父親的意思:"爸,您別胡思亂想,她可是有丈夫的人了。"
老先生道:"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混蛋丈夫已經離開她很多年了?"
"您調查她?!"他擰眉,很不以為然。
"任何一個高階職員都要接受調查的。"多麼理直氣壯。
"範圍之在誠信操守。"他提醒。
老先生自知辯不過,把話題轉開:"你想不想知道她的婚姻狀況?"
"不想。"別人的私事不是他能好奇的範圍,就算他想知道也不行。
"喲,這麼有道德呀。"哼!那你就別想知道她的婚姻裡有你的一份吧!你這小子別想從我這邊知道你錯過了什麼。"你其實對她很有興趣對吧?"
"爸,您還是繼續看肥皂劇去吧,那樂趣還比在這邊八卦多一點。"
"嫌我八卦?我也不過是好心地想提點你關於朱小姐的過去,好讓你更能摸清楚她一點而已 "
"多謝。但不必。我對她沒有公事以外的非分之想。"
"沒有?那你喫霸王飯又怎麼說?"馬上給他吐槽。
呃 "那例外。"沒辦法,他們一家子挑食難伺候是出了名的。
"光是她煮的飯合你胃口,以及她非常疼愛歡歡這兩點,就夠你對她產生非分之想了。何況她還長得秀外慧中不正是你喜歡的型?"
房令璽覺得無力,正色道:"我從未把這兩點列未娶妻的必要原因。會煮飯的人很多,疼歡歡的人也很多,那又怎樣?現在我們一家三口不也是過得很好?"
"就算遇到了你喜歡的女性,你也不讓自己動心嗎?"

"我並不怎麼有空去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
"是你不願意去想吧!"老先生一針見血地指出。
房令璽靜默了下,同意:"那也是其一。我已經有歡歡了,日子過得很好,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
"你--是不是在等歡歡的母親?"突然,老先生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什麼?"他問,覺得可笑:"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誰。怎麼會等她?"
房律龍也跟他爭執,徑自笑了。
"看不出來你這麼痴情呢!"
"胡說什麼?"他擰眉,臉色不太好看。
"我錯了,其實你不算太混蛋嘛!"
"爸?"老人家當真是得大阿茲海默癥了嗎?淨說些沒人能理解的話。
"好好好,不愧是我房律龍的兒子,沒讓我丟臉。"
"您還好嗎?"這種俗稱老年痴獃癥的病不知道有沒有藥醫?明天第一件事就是找家庭一生來問。房令璽心中暗自決定。
就這樣,在八但檔呼天搶地地音效中,客廳裡一老一少,兩種表情,各自算計--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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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有點憂郁,在這樣的日子。
我不想在意它的,卻屢屢忘不掉那個--
特定的,稱做結婚紀念日的日期。
今天來了場寒流,給暖鼕添了一點責任。
也,給我冰窖般的心,來點附會。
股市的春燕來道,而--
我的燕子,凍死在酷寒的天候中,極之無辜地。
她不知道,這兒,沒有春天。
她不知道,這兒,拒絕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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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跋扈任性的房老先生,今天特別乖巧。出於求生的本能,他覺得今天別鬧事比較好。
所以,她送上來的文件,他乖乖地簽;她帶來的點心,她不敢趁機偷喫。
如此乖巧,簡直是東皇之楷模了。
今天的朱月幽,穿了一身白。像個無暇的仙女,但是表情卻近似女鬼。如果她頭上再戴朵白花,老先生絕對會認為她下班後肯定去殯儀館兼差"孝女白琴"的工作。
這時候她不免嫉妒起歡歡了!這小天使幸運地擁有免死金牌,得到朱月幽徹底地疼愛溺愛,不怕被冷淡對待。嗚他好想嘗一偶朱秘書特制的奶油開口笑喔!都是那個死小子,害他連帶被冷落。
"歡歡,你喫完就開始看明天要考試的科目,阿姨下去送資料。"朱月幽輕撫小女娃的頭發,溫柔說著。
"嗯,我知道。等一下我會把碟子洗干淨。"歡歡嘴裡塞滿了好喫的開口笑,小臉上也淨是可愛的笑。
"好乖,阿姨最愛你了!"親一下,轉身走出去。
見女鬼終於飄走,老先生立即巴了過來,涎笑道:"歡歡,來,給爺爺喫一口。"
"好。"她很大方,小碟子呈上。
老人家也不給它客氣,一抓就是一把塞入嘴中 唔,好喫!
歡歡傻眼,看著碟子內僅存的三兩顆,叫了出來:"爺爺怎麼可以喫那麼一大口啦!"
老人家可憐兮兮地訴苦:"歡歡,你不知道,爺爺今天好可憐。你阿姨那一張哀怨的臉讓爺爺好害怕呀,那一身白衣白裙喔,像女鬼似的。"
"阿姨穿白衣服很好看呀。"她將剩下的開口笑抓在手中,沒讓爺爺偷拿走。可是一看到爺爺可憐的表情,又心軟了,隻好分他兩顆,一同喫完。
老人家喫得心滿意足:"你看不出來你阿姨今天心情特別不好嗎?"
"看不出來。"阿姨還是笑得很溫柔呀。
"你啊,天生好命喔。"真嫉妒。"爺爺疼、爸爸愛,再加上阿姨疼。真是幸福的小孩。'
歡歡嘻地一笑,張臂樓住爺爺的頸子,愛嬌地道:"歡歡也疼爺爺嘛。"
"乖娃,你就差一個媽媽了。"他拍拍她。
"顆是我沒有媽媽嘛。"就像很多人沒有爸爸是一樣的。
房律龍眼睛溜轉了下,道:"歡歡大概忘掉了,你小時候常常向我們要媽媽呢。"
"咦?"她不記得了。
"那時你兩歲,走路搖搖晃晃的,在大宅裡東找西找,以為媽媽藏在什麼地方,常常找到哇哇大哭,誰也哄不了你,後來還得把你抱到爸爸病床上纔能讓你停止哭泣呢!"
"那,爺爺,我媽媽呢?"原來她以前有媽媽呀?!
"你媽媽呀 "他再三確認朱秘書真的不在這邊之後,以更小聲的聲音道:"爺爺告訴你喔,但是你不可以跟別人說。來,先打個勾勾。"
*************************************************************她今天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電梯打開,她的目的地是人事部門,也確實抵達了,但是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他--房令璽。
"真巧哪,朱小姐。"很忙的大老板以懶懶的口氣道。
"是呀。"閃身側出電梯,禮讓給"大"老板一個"大"位置挪他尊貴的身軀入電梯。她頭也不回地走開。
房令璽回身看她,覺得她今天雖是一身白,但看起來卻陰沉得像黑寡婦。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樣子,不過,心情不好也不該擺臉色給老板看吧?這位小姐不會是恃寵而驕起來了吧?!
"總經理,請容我失陪一下--"一旁的陳秘書丟給粘秘書一個眼色。
"還有事?"他由著粘秘書按住電梯鍵,沒舉步走進去。
陳秘書微愣,很快道:"我有點事想請教朱秘書。"沒料到上司會問這種瑣事。
"我不記得你的工作與朱秘書有任何交集。"他掃視了下這個年輕斯文的男秘書,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陳秘書開始冒冷汗,覺得上司刁難的意味很是明顯,讓他有大禍臨頭的預感。這是為了什麼呢?
"呃 是這樣的。"該怎麼說比較婉轉?
"是怎樣呢?"好輕的問聲,像是聊天。
怎能直言說為了後天的尾牙,以及日後的前途,他與粘秘書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擺脫朱秘書幫忙,輕她列出菜單安撫住房家兩張挑剔的嘴?據說朱秘書手藝之好,早已徹底抓住這兩個男人難養的胃。他們可不像因為一頓沒安排好的尾牙,就這麼喪失一輩子的前途,這也未免太冤了!
這邊正在耗著,那邊已送完文件出來的朱月幽沒料到他們竟然還杵在電梯口,心情更加陰沉了。可惡!這個人就不能教她今天好過一些嘛?!她真的真的很不願在今天見到他。
"朱小姐!"陳秘書一時忘情叫了出來。沒看到上司的表情當下黑成包公樣,急巴巴地跑過去。
這兩人在搞什麼鬼?!房令璽閑步踱過去。
"陳秘書,好久不見。"她溫文客氣地勾出笑痕。
"你 "陳秘書終於發現上司在瞪他,不敢利用上班時間談私人請托,轉口道:"你晚上下班後有空嘛?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約她!這家伙竟然敢在他面前約她!好大的狗膽!
她瞥見房令璽一臉閻王臉地走過來,想婉拒的聲音當下轉換成應允:"下班後你打電話上來,不多聊了。總經理在等你呢!"事實上是"瞪",不是"等"。
陳秘書一轉身見到上司,當下冷汗涔涔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上司的心情顯然非常非常不好,不好到意思想炒幾盤魷魚請下屬喫的樣子。
房令璽笑笑地:"如果你辦完了私事,可否請你上樓去把那堆待整理的資料做完呢?希望這要求沒有太打擾你,妨礙了你處理私人事物的時間。"一副很抱歉的樣子。
陳秘書哪敢再逗留,匆匆應了聲立即與粘秘書搭電梯上樓辦公去,務必要把桌上那堆公事在今天之內整理完畢不然他們深信自己將要喫不完兜著走了!
朱月幽來不及搭上電梯,隻能被留下來面對那個正瞪她的男人。不管他,按下電梯鍵靜待著,一副很忙的樣子低頭檢視文件。
房令璽雙手環胸,脫口而出的語氣泛著醋酸味:"不錯嘛,你的行情很好。記事是已婚的身份也阻止不了愛慕者的前僕後繼。"
不理他,不理他
"還是,你都不告知那些男人你是結過婚的,隨他們因為無知而成為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嫌疑犯?"不輕不重的聲音中堆築著嚴厲的指控。
別理他,這個男人更年期到了。
但是有些人不是你想不理就能夠不理的,房令璽見她始終把他當空氣看,心火一起生手攫起她下頷,這下看她還能不能隻用頭頂心對他~!
"你說話。"
"我沒有必要響應你任何話!"她不馴地回了聲。
"哦?這是對上司該有的態度沒嗎?"
"您這又是當上司的人該有的舉止了?"她反問。
"你想說 這是性騷擾?"好危險的口吻。
"這是您說的。而,倘若您不立即放開我,那肯定是了。"她輕聲細語裡一片冷颼颼的溫度。抬起一手想要扳開他的鉗制,但卻是徒勞無功。
當!電梯門滑開。
"放開我,我得上去工作了!"扳不開,於是開始敲打。
房令璽面無表情,更無視她的掙扎,將她挾持進電梯裡。如果這時有人想搭電梯,恐怕也不敢踏入這冒著火焰的區域裡找死。所以電梯往上,乘客隻有橫眉冷對的兩人。至於流言,則開始以光速流傳。
刷卡口,按著三十六樓,電梯便快速向上爬伸。三十六樓是屬於東皇企業的貴賓招待所,尋常人難以窺見其中堂奧,平常則是高級主管休息娛樂的地方。
她伸手想按三十五樓,但沒成功,反教他擒服住雙手。
"放開我!"她叫出來,再也掩不住冒火的情緒。
"不放。"
"你憑什麼不放?"
"因為我不想放。"
"你不想?你不想?不以為 "她氣得幾乎說不出話。
三十六樓抵達,她沒選擇地被拖出去,無視於華麗的裝潢、絕佳的采光與視野,她依然瞪著抓住她的男人目不轉睛。
"我以為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他笑,不管她怎麼掙扎就是不放手。抓著她。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她有些著迷了。
"我要下去!"她叫。
"在你回答完我所有問題之後,你就可以下去。"將她領到會客室,終於放開她。
朱月幽以得回自由後,知道逃不了,背過身不想看他。
這人,即使被公認彬彬有禮,對女性絕不逾距,是個商場中少見的君子 但他仍沒因為叫房令璽而滅失掉原有的、與生俱來的霸氣蠻氣當年在日本--

不!她不要記憶、不要回憶!什麼也不要想起來,至少不能在有他在的時候,她承受不起的!
"你似乎對我懷有莫明的敵意,可以說明以下原因嗎?"雙手環胸,被靠著門板,好整以暇地確定她無處可逃。
"我對您沒有敵意。"若有,也隻是一些些的怨、一點點的嗔。
"看來你是想一直耗下去了。"威脅之意全然沒掩飾。
朱月幽走到窗邊,距他有些遠了。這樣剛好些,一直以來他們不總是海角天涯地相隔嗎?她已經習慣這樣了。
"是,我對您有敵意 "她隨意說著虛應他的話。以字接著以字,思緒兀自亂轉,不太斟酌"我嫉妒您位居高處的風光,羨慕您有一可愛乖巧女兒黃金單身漢、商場名流,什麼都不缺 "窗外有一片花圃,鼕日下,幾朵仙客來億招展出春天的妍麗秀色。
"真是這樣?"他的聲音很近,之在她身後一步遠。"為什麼我覺得你言不由衷呢?"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食物相,像是面包與95草混出來的味道,讓他聞了有些神思迷漾。並且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您想聽什麼,不妨直說。"她沒回頭,悄悄往旁邊側開。
他的手筆擋在她能退開的任何一處。
"那人 不會回來了,是嗎?"他不再說著迂回的話。
"誰?"她低頭,看著自己絞緊的雙手,其中,右手中指有一道反白的圈紋 那曾是戒指約束的地方,但是已讓她拿下來很久了。
"你的丈夫。"她的口吻近似咬牙。
"他 "她聲音一哽,緊閉上雙眼阻止淚水垂下。是的,他不會回來了,一生一世都不會再回來了,她這不是穿白衣悼念了嗎?那個男人呀他的感情就像一把殘忍的利刃,將她傷成現下的狼狽可憐。
"那男人這麼令你刻骨銘心?就算他離開你,拋棄與你共有的婚姻,你依然拒絕其他感情的可能性,隻像在五十年後向政府申請一座貞節牌坊是嗎?"
她淡漠地回道:"剛纔我不是接受陳秘書的邀約了嗎?您還職責我出牆不是?"
房令璽沉怒道:
"別背對著我!"將她嬸子轉過來,位了不讓她掙開,索性鎖入自己懷中,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回事。"你喜歡我的女兒,沒道理你會討厭我!別當我瞎了,之所以你會接受陳秘書的邀約不過是為了氣我--"
她打斷他:
"氣你?!我豈敢以為區區如我能夠氣得道您?"用力掙扎,仍掙不開他雄性天生具備的蠻力優勢。他沒弄痛她,但就是抱得很牢。
房令璽近得鼻尖足以抵住她的,兩人氣息交融:
"我不會認為所有的女性員工都該喜歡我,但是倘若有人特別討厭我,我會向知道自己招人怨的原因。而你,朱月幽,正是我請益的對像。"
"討厭,之是一種感覺。"她笑笑:"或許 正是因為,你長得像我那個離開我的丈夫。"見他不悅地皺眉,她知道他真的很生氣了,但仍是道:"他,其實並不是我眷戀的重點,這麼多年了,我已經不再愛他。如果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就是他帶走了我最珍愛、宛若性命的唯一寶貝。所以我念他、怨他、怎麼也忘不掉他,以至於每見您一次,就會厭惡、就會避之惟恐不及這樣,您了解了嗎?"
"我像他?原來這就是你討厭我的理由?我無辜地背負起一個爛男人的罪行當個代罪羔羊被你擺臉色,隻因為某個肖似我的男人犯下的錯,所以我活該承受?!"他簡直不敢相信,火氣如中秋煙火衝滿天:"你知道什麼叫冤有頭、債有主嗎?你竟然會是這種施肥不名、恩怨不分的昏庸女人 "
"我正是,也樂意自己是!沒人教你承受,您何不放開我,走開一些,好讓我下去辦公了?"
"朱月幽!"他咬牙,渾身滿是星火恨不得將她搖成碎片、燒成飛灰。
"你抓痛我了 "她叫。
房令璽及時壓住她雙腿,阻止她從他胯下行兇。
"你總是這樣嗎?不去找真正的債務人索冤,卻要叫下一個動心於你的男人付出代價?隻因他活該惹上你?!隻因他活該長得像辜負你的人?!"
"是!我就是!我就是要找你晦氣,誰教你要像他卻不是他,誰教你要來惹我?為什麼不好心一點走開呢?還給我平靜的生活,不要拿著這張臉時時刻刻地提醒我想起傷心的過去!你走開,我不要你!"她不要房令璽!不要他,所以蘇驥瑭永遠消失在這世上了,再也找不到了!
她竟敢說不要他!
"很好,你不要我,但卻要我的女兒是嗎?你以為什麼事都能任你愛要不要的嗎?你隻有兩個選擇:全然接受,或者全然放棄。既然你要求我遠離你,那好,從今以後也請你離我女兒遠一點--"
她膛目叫道:"你不可以這樣!"
"我可以。"他笑了,非常肯定自己踩到了她的罩門。
"你竟將女兒的福祉置於自己的欲望之下?為了自己的私欲就要隔開真心疼歡歡的人?"她氣道。他怎麼能!怎麼敢!
他瞇起眼,冷漠道:
"沒有人不疼歡歡,她不差你一個阿姨疼。別把你自己的身價抬高了,以為少了你,她就沒人疼。你最好記住,除了生母,其他女性想接近歡歡、疼歡歡,都必須得到我的允許。自然,我更有權選擇誰能接近我的女兒。你想把歡歡當成女兒疼愛,也得看不願不願意接受。"
驚恐一下子攫住她心,教她一時吐不出任何話,就算此刻其實心中充滿滿腔的罵語欲陳
不可以--他不可以這樣!不能隔開她與歡歡!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她終於見到歡歡了,這麼能忍受還沒來得及抱夠她、疼夠她就被迫分離噢!她一輩子也抱不夠歡歡的,就算把全天下的奇珍異寶全捧來歡歡面前,也猶然覺得疼不夠她呀!
歡歡是她生命中僅有的、僅剩的愛呀!、
但是她現在的身份--一個普通阿姨的身份,卻失去疼愛她的權利。這個自私的父親說了:管制生母以外的女性去愛他女兒!像是疼愛歡歡是一種福利,外人沾不得、愛不得。他這麼可以這樣?
"你--"她聲音裡有些沙啞,字字裹著欲爆發的火藥粉,隻是克制著:"總是這麼對付喜歡你女兒的人嗎?你不許有人太過疼愛歡歡,並被歡歡所接受,剝奪了你當人父親的權利是嗎?你把這一點當成你獨享的權利,任何人想參與都得跟你談條件是嗎?"
他面無表情,但是心中因她的話而震動。她說對了一部分事實,如果有人讓歡歡太過喜愛,喜愛到近乎像是培養出親子之情,他回覺得當父親的領域被侵犯。但是這並不至於形成他刁難她的原因--
"錯。"他忍住拭去她臉上淚珠的衝動,道:"你太愛歡歡,令我提防;你避我如蛇蠍,教我疑惑。歡歡很可愛,所以疼愛她是很自然的事,也可看成是你母性上的寄托。先前,我甚至懷疑你是社會案件上所形容的那種變態保姆型婦人--別瞪我,誰知道一個渴望孩子的女人會做出什麼事。"她杏眼圓瞪的模樣可愛透了,意外地逗笑他,也滅掉了先前衝天的火氣。"你我都知道,我們或許會對一個長相可愛的娃娃表現喜愛與贊美,但仍會有個限度。沒有人會因而付出全心全力的關愛,噓寒問暖得近乎一名真正的母親。若有,必然是有所求,這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不過那些人都不曾得到歡歡的心。"
"總之,你就是見不得歡歡喜歡我就是了!"可惡的人,占了歡歡七八年也就算了,現在還不容她多疼一點。
"不。我見不得的是,你不喜歡我。"
喝!他在胡說些什麼?!
"難道愛歡歡也得連你一同愛下去?你都是這樣嚇跑別人的嗎?"
"又錯。我嚇別人的用語是:如果你愛我、像嫁我,就必須把我女兒愛若性命,並且不得生育。這方法向來順利嚇走所有女人。"當他這麼沒行情?
"自私的男人,你為什麼不自己去結扎?"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他有女兒就夠了。
朱月幽楞住了,沒料到會聽到這種回答。
一時之間,剛纔吵的話題都不重要了,她眼中的他,雖然已不是她心愛的男人,但是他至少仍是已位凡事以女兒為主的好父親
他遺忘了她的愛情,背叛了他們共許的誓言,但是呀 他就算失憶以百次也依然是一個好爸爸。
如今這樣,也就夠了吧。
她求的不也隻有這樣嗎?求他們父女安好、求他們幸福,求上天讓他即使令娶也無論如何要善待歡歡,讓她的牽掛可以不那麼感到斷腸
今天是她的結婚紀念日,外頭有寒流,而剛剛他們一直在爭吵,各自滿心的忿怒不平,多麼諸事不順的日子呀!這般的紛擾
其實她任性了,這人因無知而無罪,她是知道的。
但因他偏要來招惹,以至於有這樣一場火氣。
氣他的無知、怨他的失憶,放她此身將永世飄零。而他,則與女兒過著沒有負擔、美好順意的一升。
太順利了,他的人生。
"你還想要什麼呢?"她問著幾乎擁有全天下的他。
房令璽微笑得一如鎖定獵物的響尾蛇:
"要你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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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臉色很蒼白。"粘秘書問道。
朱月幽扯出一抹微笑,努力振作精神:
"我沒事。你剛剛說陳秘書臨時被總經理要求加班是嗎?"這也是粘秘書出現的原因。此刻她們正做在東皇飯店的歐式自助餐廳喫晚餐。
粘秘書點頭道:
"總經理今天心情不大好,我們終於知道是為什麼了。"原來東皇的黃金單身漢相中了朱秘書這位清秀佳人了,於是活該陳秘書死得這般難看,現在還在三十四樓被磨得不成人形。
朱月幽當然知道下午的事情已傳遍公司上嚇,這讓她胃痛頭痛,渾身不舒服透了。她的表情明確顯示著不想談這樁八卦。
"你說有事要我幫忙,是什麼事?"
粘秘書是個聰明人,了解她無意多談,於是直接進入正題:
"後天就是尾牙了,你知道吧?"
"嗯。"她聽說這重責大任降在兩位總經理秘書身上。
粘秘書無奈道:
"你明白這些個公司大頭對食物有多麼挑嘴吧?很遺憾,我與老陳是最後纔知道的倒霉鬼。聽說董事長一家子很中意你的手藝,可否請你幫幫我們與飯店大廚擬菜單,並指點一下味道?"
朱月幽輕道:"我會的隻是家常小菜,上不了臺面的。"
"其實隻要董事長那一桌喫道你的拿手菜就可以了,我當然明白那種飯店大菜對我們這種尋常任有多高的難度,也不會求你做那個。你擬個七八道菜單攙雜在大廚的菜色內,我想董事長那個他們必然會喫得龍心大悅的。"事關考績,粘秘書可是非求她幫忙不可。
"我可以幫忙,但我不保證煮出來的菜他們一定捧場。"
"太好了,謝謝你!你等一下,我馬上請大廚出來,現在你們先寫菜單,然後後天下午再請你過來試味道,務必要調出你專有的風味。"
朱月幽再次強調:"要是沒能幫上忙 "
"至少努力過了呀!"粘秘書喜悅地快步走向廚房,全然看不到平日沉靜精明的模樣。
朱月幽眼光跟著她移動,最後定睛在幽眇的遠處
努力呀
她對自己努力過了嗎?
對於她想要的,以及未來的生活,她曾經試圖追求過嗎?
她--還要一個叫做房令璽的男人嗎?
那個稱做蘇驥瑭時是她丈夫,稱做房令璽時卻是她上司的男人。
她曾經想過"不要",但卻 不敢想過"要"這個答案。
畢竟呀 她不以為選擇權曾經落在她手上過。
一抹苦笑,和著淚,泛開。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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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期待過嗎?
曾經默默期待著生命中出現一名女子?
就在日復一日的繁忙中,渴盼某位女性的到來?
她足以挑動我的心緒,牽動我的想念,不知道不覺地總把她列入自己的未來,希望那是有她在其中悠遊。而她,最好更是歡歡的母親--
或許我在乎的並不是空白前半生,而是那片空白中不可饒恕的讓我連帶遺忘掉一張非常重要的面孔!
我的心因她而產生一方黑洞,那黑洞通向拒絕讓我涉入的結界。
也許這一生我已經無法再想起什麼,但是我希望無論如何,在知或不知的情狀下見著歡歡的母親一面--我深信她是活在世上某個角落的,從不預測死亡的可能性。
我以為我能等到。
我以為她終會到來。
我以為歡歡能得到生母;而我得回一名真正屬於我的女子。
但我錯了,那個女人沒來得及出現,我的心開始為別一名女子牽牽念念。
我等不到了,因為朱月幽已到來。
我,不想錯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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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一身香噴噴的歡歡,不顧長發還濕得滴滴答答,快樂地跑到父親辦公的書房,雙臂大張繞了一圈--
"爸爸,您看,這是我的新睡衣!"
房令璽首先看到的是寶貝女兒濕淋淋的秀發,擱下文件,他起身走到置物櫃邊從抽屜中取出毛巾、吹風機,對女兒招招手:
"來,快吹干,別感冒了。"
歡歡跑過去,笑道:
"好可愛對不對?下午阿姨帶我去看'怪獸電力分司'之後,就買了一套跟電影裡面小朋友一模一樣的睡衣給我哦。"
他一邊幫女兒擦頭發,一喧溜了眼那粉紅色的睡衣。
"嗯,很可愛,不過歡歡一向穿什麼都好看,爸爸相信就算穿怪獸裝,你也是最可愛的。"
"嘻。"她開心笑著。
"你這個朱阿姨真是疼你,疼到不惜蹺班。"這就是他下午傳喚不到人的原因了。
歡歡搖頭:
"阿姨纔沒有蹺班呢,她有好多特休假都用不完,所以就先休一個下午。阿姨說等明天喫完尾牙之後,她還要找一天休假,帶我去買過年的衣服哦。"她最喜歡逛街了。
房令璽輕點了女兒的俏鼻一下,問:
"不是都請服裝公司送衣服來家裡給你挑嗎?干嘛還去街上人擠人?"
"哎呀,那不一樣嘛。"歡歡嘟嘴:"我喜歡逛街嘛。阿姨也說了,我現在還在長高,應該買一些實穿又便宜的衣服,不然明年就不能穿了,很浪費。"
"一點也不浪費。你忘了那些不能穿的衣服我們都送給孤兒院的小朋友穿嗎?"他繼續替女兒吹頭發:"不過,既然你喜歡逛街自己買衣服也是可以的,希望你朱阿姨的服裝品味不是像王嬸那樣,那爸就頭疼了。"管家王嬸向來節儉,除了食物材料還算花得下錢之外,對其他支出則是能省則省,就算他說暈替歡歡買東西皆可報帳,但是王嬸依然鐘情於菜市場99、199一件的衣服,每每買一大袋回來邀功,總是讓房家父子倆有昏倒的欲望,最後纔演變成請童裝公司替歡歡制衣。
歡歡矯聲道:
"不會啦,人家阿姨都知道現在流行什麼喲,而且也不會買料子很差的衣服給我。她知道我隻能穿純棉的衣服,不然會過敏。"
房令璽疑道:
"她怎麼會知道?你告訴她的嗎?"
"沒有呀,阿姨本來就知道了嘛。"
本來就知道?她怎麼會知道?他陷入深思之中。
"爸爸,頭發干了啦!"歡歡覺得熱,縮頭躲避吹風機提醒著。
"喔,對不起。"他收起風機與毛巾,拿梳子替她把長發梳順。
歡歡突然想到:
"啊,對了!爸爸,我告訴您一個秘密好不好?"
"什麼秘密?"他低下頭逗她:"是爺爺又偷喫了你朱阿姨的點心,還是爺爺去跟丁爺爺他們打高爾夫球時又作弊?"
"不是啦,那又不是秘密了。"歡歡偷笑兩下:"是爸爸一定猜不到的事哦。"
房令璽不以為意,隻純粹逗女兒玩:
哦?那個秘密很重要嗎?爸爸好想知道!歡歡告訴爸爸好不好?"
"好。"她小心左看右看,確定沒有別人,纔跟父親分享秘密:"我跟您說喲,朱阿姨知道媽媽在哪裡呢。"
他愣住!獃獃看著女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歡歡又道:"爺爺偷偷告訴我的,他說如果他想要有媽媽,就找朱阿姨要,她會夫我找來。"
父親說的?他為什麼這麼說?老人家雖然常常胡說八道,但還不至於拿這種事情亂扯,尤其對歡歡更不會。那麼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對歡歡說?有什麼用意?為為什麼樣不對他說?
"爺爺什麼時候說的?"
"昨天。他說不可以告訴您哦,但是我忍不住呀。"歡歡低頭懺悔。
他拍拍女兒的頭,道:
"乖,沒事的。"
她偎入父親懷中小聲道:
"因為我不敢問朱阿姨,又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偷偷來跟您說。"
他將她抱坐在膝上:
"為什麼不敢問朱阿姨呢?"
歡歡差澀道:
"我覺得突然向別人問自己的媽媽在哪裡很奇怪。而而,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媽媽呀,如果我還是比較喜歡朱阿姨的話,那沒有媽媽也沒關繫嘛。"
對歡歡而言,不復記憶的生母是誰並不重要了呀
他還記得八年前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時,依然得努力擠出一丁點清醒的力氣來安撫床邊哭著要媽媽的小歡歡。她一直找、一直哭,最後因為找不著,也因為時光掠去她對生母的記憶,漸漸地,她開始覺得沒有媽媽是很正常的事,爺爺下父親給她的愛已惦她成為一個快樂的小孩;更別說一大票疼愛她的老爺爺們,叔伯阿姨輩,哪個不希望抱她回家當自己孩子疼的?
"爺爺有沒有說為什麼你朱阿姨會知道你媽媽的事呢?"
"嗯 爺爺說阿姨會那麼疼我,又知道我會過敏,每天還為我做那麼多好喫的點心,除了我很可愛之外,一定是因為媽媽拜托她來照顧我的,所以朱阿姨對我我的疼愛跟別的阿姨都不一樣。"
的確,朱月幽對歡歡的疼愛近乎不合常理,他一直推敲不出為什麼--因為她甚至不是為了吸引他在意。
歡歡努力想著:
"以前啊,別的阿姨跟我在一起時都會一直問您的事;替我買一個玩具都要交代我要跟您說,還會問我會不會想要新媽咪。可是朱阿姨不會喲,她都不會提到您呢。有時候我想說您的事朱阿姨都不想聽,阿姨說您疼我是應該的嘻!有一次阿姨還自言自語說要是您沒有疼我,她會找您算賬哦!被我偷偷聽到,可是阿姨並不知道。"
算帳?她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她又不是歡歡的媽--
等等!
要不是膝上坐著歡歡,他幾乎要因心中突來的想法而跳起來。
"爸爸?"歡歡發現父親失去笑容,怯怯問著:"您生阿姨的氣嗎?"
"沒有,爸爸沒有生氣,爸爸是突然想到有一件事忘了處理,不是生阿姨的氣。爸爸跟你說,剛纔我們談的話先不要跟朱阿姨說,爸爸來處理好不好?"
"您要跟阿姨討媽媽嗎?"
"也許哦。"他深沉一笑。
歡歡天真道:
"啊,如果媽媽跟朱阿姨一樣好,那就好了。"
也許,女兒將不會失望。他暗想。
"好了,睡覺去,你今天也玩累了吧。"他站起身,抱女兒走出書房,往她的房間走去。
歡歡揉揉眼,呵欠一路湧上來,果真困了。小腦袋趴在父親寬闊的肩上喃喃道:"我喜歡像朱阿姨那樣的媽媽 "
"你媽媽一定像朱阿姨一樣疼你。"他親親她紅撲撲的小臉蛋。
你會是歡歡的生母嗎,朱月幽?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
倘若她是,為何不肯承認?
若不是,她又何必將別人的孩子疼入心坎裡?
或者,她不想承認的其實不是歡歡生母的身分,而是他這個丈夫?
為什麼?
難道他曾經是一個傷透她心的混蛋嗎?
愈來愈多疑問在他腦中產生,並排擠掉"朱月幽不是歡歡生母"的想法。她是的,她一定是!任何一張女性面孔都沒她來得適合讓歡歡叫一聲媽。
將女兒放在鵝黃色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時,她甜甜而惺忪地給他一抹笑便沉睡入眠。他瞧著她可愛的睡容,心下暗自詫異著怎麼從沒發覺歡歡其實與朱月幽長得挺相似?
雖說歡歡整體看起來像他,但是她彎彎的眉、水亮的杏眼、粉紅色的小嘴都有朱月幽的影子。他怎麼從未做這方面的聯想呢?
還是 一切其實是自己硬想成相像,想要積聚成她們絕對是母女的證據?
他,一時釐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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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
朱月幽纔走出公寓大門便聽到歡歡的叫聲,她驚喜得左右找著那小人兒的身影。沒說過今天要她接歡歡去學校上課呀!何況就算要她接送,也不可能是由歡歡來她這兒。
當她被小小人兒撲個滿懷時,也同時想起歡歡已經放寒假了,沒理由這麼早出現在她這裡。
"早呀,歡歡,怎麼會來阿姨這裡呢?"
"我們來接阿姨上班,爸爸也來了。"她指向路邊那輛銀灰色的奔馳轎車。"我們都還沒有喫早飯就來了,爸爸說我們等一下去路邊隨便喫。"
隨便找路邊的東西喫?!要是害歡歡喫壞肚子怎麼辦?她按捺下怒氣,輕聲對歡歡道:
"阿姨做三明治給你喫,你不要陪爸爸去亂喫,要是生病就不好了。"就完就牽小女生走回公寓。
"那爸爸也一起來喫嗎?歡歡問著。
"他有會想喫的--"
"胡說,我想喫極了。"房令璽不知何時已站在她們身後,非常不懂別人拒絕地硬是湊上門作客。
她嚇了一跳,整個人顛躓了下,一雙強健的手臂順理成章地由後圈上她柳腰嗯,很細,不像生過小孩的身段,但很合他的懷抱。
"放、放開!"她輕輕掙扎著。
他豈肯如她的願?繼上次在公司頂樓的一番糾葛之後她簡直避他如蛇蠍,也不知怎麼躲的,
就是可以讓他找不到、堵不到。偏偏父親又把這當好戲著,並不站在他這邊。
"你住幾樓?"他反手關上大門,然後摟著她、牽著歡歡一同走到電梯前問著。
她正忙著瞪他。但歡歡替他省了事:
"阿姨住三樓。我們都用走的上去,當作運動。"
"你已經把我女兒偷帶過來這邊了,而我竟然不知道。"他在她耳邊說著。對女兒道:"我們就用走的吧,等一下可以喫更多的三明治。"
朱月幽仍不放棄掙扎,邊道:
"恐怕沒有那多時間,我上班快遲到--"
"總經理準你今天遲到不扣全勤。"
"我拒絕特權--"
她的話很快被打斷:
"那就扣全勤。你舍不得歡歡餓肚子是不是?"一副喫定她的樣子。
朱月幽無奈地被架回自己公寓門前,是的,她見不得歡歡嚷餓。何況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就不要犯到他的脾氣,否則他一卯起來是沒完沒了的。
打開門讓他們進屋,小小的二十坪公寓一下子擁擠了起來。
朱月幽直接走入廚房開火料理早餐,歡歡自然也跟了過去。房令璽好整以暇地打量這純女性化而簡潔的空間。嗯,有她的味道。空間很小,小到多住一個人便顯得擁擠,所以這裡絕不會有男人,他很滿意。
單人床、一個枕頭、一張沙發、一方茶幾,簡單的家具足見屋主社交生活之貧乏;唯一可取的是她有一間六坪大的廚房,裡頭什麼鍋碗瓢盆都有,像是隨時可以變出滿漢全席似的。
不一會,香噴噴的早餐變出來了。勾引出他一肚子的饞蟲。
"爸爸,您看,這杯果汁是我榨的哦。"歡歡端著柳丁汁邀功。
"謝謝歡歡。以後歡歡一定是很會煮菜的大廚師。"
"嗯,我想煮出跟阿姨煮一樣好喫的菜。"
他讓女兒坐好,替她夾一小盤三明治到面前,這時朱月幽也替歡歡熱好牛奶,端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站著,歡歡看了覺得好玩,笑道:
"這樣好像爸爸和媽媽在照顧小寶寶喔。"
朱月幽一驚,很快退開,步履有些倉皇,神色是避嫌的。房令璽則輕揉歡歡的頭:
"你是小寶寶沒錯呀。"
"我三年級了耶!"又不是幼兒園小朋友。
"但是你卻是全班最矮的!沒錯吧,寶寶?"
"人家、人家最近都喫好多飯,有在長高啦!"歡歡皺眉抗議。
朱月幽冷冰冰開口:
"把孩子養成這樣,不檢討自己,還怪歡歡!如果你一直有在注意就不會是今天這樣子了。"
"誰教這孩子少了媽媽呢?我也不是沒想過找個照顧她的人,可老實說現代女性自己都照顧不好了,又怎麼照顧好孩子?"他對歡歡眨眨眼。
"借口。你寧願多看一份公文也不願陪歡歡喫一頓飯。"
這指控可就冤了,房令璽挑出三明治裡的培根與蘿卜絲,一張口咬去一半先止止饑,再應話:
"大多時候我都陪歡歡喫飯的,最近之所以沒有,不正是因為你搶去我的差事嗎?"
她看到盤子裡被挑掉的食物,猛然想起這男人偏食到讓人發指的地步,她不帶希望地問:
"我想,你從沒教歡歡不可以偏食對不對?"
他還在想答案,但是歡歡挑出小黃瓜與蘿卜絲的動作已說明了一切。朱月幽看了簡直快昏倒,她是知道歡歡偏食的,哪個小孩不偏食呢?不該是大人的縱容,與毫不糾正、不以身作則!
" 我認為,強迫小孩子喫好不喜歡的食物是一種虐待。"已所不欲,勿施與人嘛!他認為這是一種連孔子都尊崇的美德。
"你真是太失職了!"你火氣打一處來。要不歡歡在,她早拍桌子叫罵了,哪還管他是高高在上的總經理。不暈她現在也氣得管不了他是什麼身分了!滿心後悔當年為什麼不是她抱著孩子,而他抱家當。
"歡歡,你試著喫一口蘿卜絲看看,阿姨特地用高湯煮過了。一點怪味道都沒有喔。"朱月幽鼓勵道。
歡歡兩彎彎的眉毛扭在一塊,將盤子推得遠遠地:
"我不敢喫。"
對於這個來自父方的壞遺傳,朱月幽不免理怨起那個罪魁禍首,又見到他相同地推開盤子做著壞身教,她瞇起眼:
"蘿卜並不可怕,你看,爸爸示範喫給你看。"她左手抄起盤子、右手拿起筷子,飛快夾一大把被父女兩唾棄的食物頂在房令璽的嘴巴前。
歡歡害怕得瞪大眼,並悄悄搗住小嘴。她偷偷想,小兔子一天也沒喫那麼多紅蘿卜吧?可憐的爸爸。
房令璽隻要一開口就得喫下那坨紅蘿卜,當然他也不是無計可施,隻要伸手推開,她豈能真的強迫到他?
真是大不敬呀!這行為。不過他並不頂在意息,反倒覺得有些樂趣。從沒有女人敢這麼對他,因為他不曾縱容過。但現在,縱容朱月幽似乎成了相當自然而然的事。
"張口。"她的聲音溫柔得令人發毛。
他竟也沒有太掙扎,果真乖乖張口,含下那一大口蘿卜。但接著,他迅速地址她入懷,以口就口逼她分享他嘴裡的食物--
哇!
歡歡更搗緊嘴巴,覺得太恐怖了!爸爸竟然用這種方式報復阿姨的逼迫,好恐怖喔!
朱月幽差點被嗆死,但這並不能教她順帶忽略掉他強吻所帶來的震撼!
他吻了她?他吻了她!他怎麼敢這麼孟浪放肆?!更別說歡歡正看著呢!他居然還敢我麼做,還是他根本是此中慣犯,已經污染歡歡很久了
她正磨牙等他不安分的舌頭,但他竟像是知道她接下來會有的動作,很快放開她,有點遺憾有點得意,吞下口中那佗已然食不知味的蘿卜,對她壞壞笑著。
她氣得全身發抖,但是卻是拿他無可奈何。他可發當一個糟糕的父親,她卻不想做出壞榜樣污染歡歡。
"你這個人 "恨恨地抽來面紙拭去嘴上的狼籍與他的味道,想破口大罵又怕嚇壞孩子。
"歡歡,你怎麼了?快喫呀,別耽誤阿姨的時間。"他溫言問著,完全不為剛纔的事件感到差赧。
歡歡怯怯道:
"我會乖乖喫紅蘿卜 "
"嗯?你不是不喜歡喫?"
歡歡苦著小臉:
"是不喜歡呀,可是我不想被您那樣喂 "那好惡心喔。
房令璽與朱月幽同時一楞,對視了眼,很快別開。她紅霞滿面,而他大笑出來。"喔!寶貝女兒,對,那是懲罰!不過,隻會用在我與你阿姨身上,你想治療偏食,等長大再說,到時一定會有一航母艦的男人等著嗚!"
他的謔言很快被一腳踢斷!
這個女人跟天借膽了嗎?竟敢!他丟去惡狠狠的一眼。
她不是做了嗎?還什麼敢不敢的。她不動聲色,但是心中好過多了。不理他,坐在歡歡身邊道:
"歡歡,你不要怕,其實紅蘿卜不難喫。想想看,上次阿姨還做了蘿卜蛋糕給你喫過,你還喫光光對不對?還是,剛纔你爸爸是跟阿姨鬧著玩的,隻不過玩得有點過分,也很不衛生。以後要是有別人這麼對你,你就狠狠地踢他一腳,讓他不敢再亂來。"
歡歡小心看了看父親與阿姨,發出疑問:
"爸爸以前不會這樣說,我看過別的阿姨曾經在辦公室偷親爸爸嘴喔,然後被爸爸罵哭。阿姨你好勇敢,跟爸爸親嘴都沒有哭,爸爸還喂你喫有口水的紅蘿卜呢,你不哭嗎?"要是她一定傷心死了。
朱月幽聞言不禁因她童言稚語笑了出來,道:
"因為阿姨比較堅強呀。"接著風涼地補充:"可能是你爸爸的嘴巴有毒,所以那些阿姨纔會哭。"對了,她得去刷個牙。
她沒能走遠,被他一手抓回來:
"錯,因為那些人不是爸爸喜歡的人,所以被我罵哭。如果偷親我的是你朱阿姨,我一定不會罵哭她。歡歡,要不要看爸爸做實驗?"
歡歡害怕道:
"爸爸又要喂阿姨喫東西嗎?這一次阿姨一定會會哭的。"像她就會。
"她不會 "他低下頭。
真以為能得逞?可惡!她死命推著他。
"你敢!以為我不敢告訴你性騷擾?"
"你不會。"他沒進逼,但也不肯放手。
"我會!"等一下馬上報案。
他一點也不擔心她腦中的念頭,湊近她耳邊,悄道:"沒有妻子告丈夫性騷擾的道理。"
轟--
啥、啥?他他他 在說啥!
她整個人幾乎暈厥過去,猶不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第九章
今天爸爸問我:想不想讓朱阿姨當我的媽媽?
我說想。可是真的媽媽呢?她怎麼辦?
而且爸爸把阿姨弄得好生氣,朱阿姨怎麼會願意當我的媽媽呢?
要是有任一直用嘴巴親我,還過分地把嘴力的食物吐給我喫,我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爸爸聽了我的話隻是一直笑,把我抱起來假裝要丟出去,雖然不是真的丟,但是我還是嚇得叫出來,可是爸爸居然笑得好開心呢!我偷偷想,一定是爸爸想要再用口水毒阿姨包袱,所以纔笑。我根爺爺一同看電視時,電視力的壞人要包袱別人時都會笑耶。爸爸不是壞人,但是他卻對阿姨好壞嗯,可是那種壞又不像對其他阿姨那一種,爸爸對其他阿姨都很冷漠,還不許她們踫到他呢!可是他卻一直踫朱阿姨,看起來好像色狼喔。
我把想法告訴他們,阿姨原本很生氣,聽到後一直笑個不停。爸爸被阿姨推開之後,抓著我搔氧,氧死我了。幸好阿姨保護我,把我帶去飯店的廚房玩。
如果阿姨當我的媽媽,那我每天一定過得很快樂,雖然對不起真正的媽媽。可是我希望朱阿姨當我的媽媽。
晚上回家後,我這麼偷偷對爸爸講。
爸爸笑著點頭,書我可以開始叫朱阿姨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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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幽有點心神不寧,昨天他在她公寓撂下一句令人驚心的話之後,雖然隨之以一句"娶你是我未來的目標"搪塞過去,但她認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身上隱隱有一種篤定,像是知道了什麼,所以態度極度不同。
怎麼說呢?如果說前些時候他莫名其妙的怒火與騷擾是針對一名令他動心卻是已婚身份的女子,如今則像是在逗一名已屬於他的女人。
人的本質不會變,所以縱使分開多年,她還算有點了解他。
這個男人太驕傲了,不會隨便對人動手動腳--當然,也有可能他近幾年開始性情大變;他也有一些感情上的潔癖,不是他相當喜歡的女人,不太可能進行到親吻的地步--若他是這種花心孟浪的男人,隻怕私生子早布滿中日韓三地了。他的出生背景讓他對別人充滿極力與防備,所以縱使現在他已經完全忘了過去,也改不去這種下意識的習慣。
他沒有太知交的朋友就是證明,隻有他的親人纔會得到他全心全意的關心。以及他得以完全放松。
他知人善用,對有能力的部署不吝提撥,權利不吝下放,因此高階主管對他相當忠誠與推崇;也建立不錯的友好關繫,但不深入--主要是房令璽敞開有限。
朱月幽的觀察是:隻有家人纔能讓他不去放任何戒心。
這並非刻意,是改不掉的天性與本能。
所以說房老先生當初還真是做對了。要是他直言告訴房令璽說兩人其實本來就是陌生人,想必房令璽死也不肯當他養子,隻怕是身體一恢復就抱著歡歡走人;要不也是在東皇做事報恩,卻永遠與老先生保持身份的距離。
因此,他的改變纔這麼令她戒懼。
是誰?還是什麼?教他改變了對她的態度?!
"別看我,我什麼都沒說。"老先生嚴整撇清。
"我沒問您。"她放下點心,轉身要出去。
房律龍叫住她:"朱秘書,要嘛你就別招惹他的注意,一旦招惹到了,天涯海角也沒你躲的地方。"
"我沒招惹他。"是他莫名其妙來到她眼前。
"你有的。"不讓她反駁,接著道:"你太愛歡歡,挑起他為人父的危機意識;你避著他、沒給他好臉色,勾起他的好奇。最重要的是你長得剛好是他喜歡的那一型,不是招惹是什麼?"真念舊呀呵呵呵。
她的臉直冒熱浪,怎麼也控制不了--
"您別胡說了!我從無意與他 那些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來東皇,隻為了歡歡,根本就不像和他有些什麼糾葛。既然他已經忘掉過去,就不必再讓他想起,各自過著新生活就好了。"
老先生撇撇嘴:
"如果你甘心,就不會對他擺臉色。你其實是怨他的。我相信你無意用妻子的身份認他,這是你的體貼,因為你不願他想起任何黑暗的過去影響他現在的人生。但同時你又很矛盾地氣他忘了你,將你連帶包在'黑暗的過去'中遺忘。愛與怨,讓你對他很壞,我看了很欣慰咳,不是,是看了很心急,你該給他一次機會的,就看在這家伙動心的對像永遠隻有你的分上,再重新戀愛一次不也很好?"
朱月幽低下頭,不讓人看見眼中盈盈的淚光,低聲道:"我該出去辦公了。"
老先生也不強留,隻對她背影道:
"別忘了那也是如願照顧歡歡長大的唯一方法。不承認還愛那小子沒關繫,你總不至於連歡歡也說得出'不愛'這種話吧?!"
背影微微一震,被說中了心事,步履不穩地開門出去。
老先生喃喃道:"希望那小子懂得善用手中這張王牌。"
女人心,海底針。扎起來要人命,也摸不清喔!
幸好他老人家不跟女人打交道已經很久了。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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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有老先生幫忙,房令璽完全掌握不了她的行蹤,縱使他們處在同一撞大樓裡。房令璽一整天都沒看到她,要不是人事部那變沒有她的假單,他還以為她休假躲他去了。但想想又不可能,轉眼要過年了,想必她已並歡歡那邊知道過年期間他準備帶父親與女兒出國度假,她能陪歡歡的時間隻剩這三四天,她理應會好好把握纔是。
挑了個空擋,手上夾幾個不大不小的企畫案來到董事長室,還沒開口呢,坐在外頭的幾個特助與小秘書們立即道:
"朱、朱秘書下樓去了。"從早上到下午,三十四樓打來的每一通電話都是要找朱秘書,致使他們很本能地這麼說。
房令璽就算覺得赧然也沒從撲克臉上表現處些許,以一貫的聲音道:"董事長在裡面吧?"
"是的,請進 啊!那個 我通報一下!"秘書緊張得說不清。
房令璽微撇了下唇角,這些人似乎太過神經質,幸好不是他的下屬;若不幸是,那他將會很頭疼。
"不必通報。"他抬手阻止,一點也沒這必要,就算老先生此刻正在裡面偷看卡通,他也不會覺得震驚。這位老爹為老不尊的事跡罄竹難書,還有什麼名聲可以留給他探聽的?
他推門進去,沒看到父親,倒是有聲音從他的休息室傳出來。父親在跟誰說哈?是哪位公司元老兼掛名董事回國找他磕牙嗎?早年甲乙丙丁等八位老打都健在時,一群老先生玩得多開懷,鬥嘴鬥得不亦樂乎。但是歲月不饒人,幾年下來,終敵不過光陰的摧折,八位撒老逝世了四個,剩下四個則跟著子女移民出國養老去了。以前常常回國,但這兩年因有些行動不便加上病痛,也不太回國了。反倒是硬朗的老先生常常飛加拿大、美國去找他們鬥嘴。
沒聽說有大老回國,應該是在講國際電話吧?
猜的沒錯,老先生放大嗓門正是在講電話。
隻見老先生耳邊掛著耳機型話筒,左手捧著碗,右手努力拿湯匙挖著碗裡的粉紅色芡狀物喫。
"藕粉啦,沒聽過喔!我說我在喫藕粉啦!這種東西不必牙齒咬,呼嚕一口吸下去,解渴止饑又解攙,適合老人家以及小孩子喫,喫得慣的話,下次寄一箱讓你喫個夠--無緣的媳婦喔,她就不想認丈夫,我又有什麼辦法?老丁,我偷偷告訴你,搞不好她以前是受虐父女呢!"陰謀論口吻,語氣也三姑六婆了起來:"你看嘛,令璽長得帥、家世好
能力強,也沒什麼緋聞,更沒染上菜花性病之類的,放眼商場,可以說優秀斃了,但是朱小姐為什麼不認這個丈夫?這一定是有原因的嘛!我上次不是寄〈飄零天涯一苦媳〉那出鄉土劇的VCD給你們看嗎?裡面的女主角罔市被丈夫欺負打罵虐待,還被丈夫搶走所有嫁妝去賭,最後還被賣倒窯子有沒有?我看八成是那樣啦!"老先生一副神算的口吻,那頭似乎反駁了什麼,所以老先生辯道:"厚!你不信我這個老先覺,居然寧願相信令璽的人格?啊請問一下,人格一斤怎麼算?他要是真那麼好,人家為什麼不認他,隻想認歡歡?知人知面不知心喔,老丁,你不要因為股利分紅一年比一年多,你就被錢收買了,多少會賺錢的男人其實是個失敗的丈夫咧--"突地,老先生蹦蹦跳叫囂:"死老丁,你說啥?說我就是個範例?!我給那幾個前妻的贍養費還會少嗎?她們離婚時笑得下巴都要脫臼了,這一點我哪有失敗?這跟令璽那情況根本不一樣,你別亂扯!"一口灌完藕粉,他笑得好奸的:"我當然希望有一個溫柔又廚藝好的媳婦,可是我纔不要幫那個拽小子咧,他呀,太一帆風順了,喫點苦頭纔算老天有眼嘛!啥?朱小姐喔?她就算不嫁令璽,我也會留她在公司讓她陪歡歡長大呀。你也知道女娃沒娘陪著長大是不行的,我家歡歡值得最好的照顧令璽喔?我管他!他沒老婆也活得下去,嘻!搞不好他就是在房事上表現太差以至於人家妻子--哇!"幸災樂禍的聲音驀然停止,張打嘴巴,什麼聲音也吐不出來,眼珠倒是瞪突了出來。
房令璽原本無意打擾老先生繼續快樂地誹謗他的,要不是愈說愈不像話,他倒是很有興致繼續靜靜旁聽下去,以期探知更多訊息。
他走到老先生面前,滿意地看到父親計劃嚇昏過去的表情。順利從木頭人耳邊取下耳機,放在自己耳邊有禮道:
"嗨!丁叔,我是令璽。最近身體襖嗎?我爸嗎?他還在發獃 他的聲音大到連玉皇大帝都聽到了。我又怎會聽不到?嗯好的,等他清醒,我會代為轉告您的祝福,說您正在為他念經祝禱,您真是太善良了,不過金剛經有點長,大悲咒就好了。好的,再見。對了丁叔,如果您可以忍住不要笑得那麼大聲,父親會比較相信您當真是在為他哀悼。"
通話完畢。
放好耳機,轉身看到一抹畏罪潛逃的影子。房令璽緩緩踱出休息室,在老先生握住辦公室門把時道:
"爸--"聲音拉得老長。
"我很忙,你自便--"
"您的確會很忙,恐怕會忙到無法出國過年。"他舉高手上那幾份文件,唇邊勾勒出無害的笑紋。
意思再清楚不過了,想被公事砸死的話,盡管逃沒關繫。
老先生氣呼呼叫道:
"你威脅我?威脅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威脅一個含辛茹苦把你拉撥成人的父親?接下來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去養老院了?啊?我的命好苦--你做什麼!"哭聲哭調還沒火力全發,就被一聲咆哮給破功。隻因房令璽正打算喫掉桌上那一盤他千辛萬苦A來的芋頭酥!
房令璽隻來得及咬下一口,盤子以及被他喫過的半個就被颶風卷走。
"這是我的!"吼!敢偷喫,殺無赦!
房令璽對甜食一向不偏好,咬下那一口也不過是要讓老人家心疼而已。在房律龍的瞪視下吞完那一口芋香,閑閑問:
"不繼續嗎?您的鄉土劇臺詞纔說一半而已。"
"你--想怎樣?我先聲明,自己的女人自己追,別想要我幫你!"老先生也豁出去了。誰怕誰?哼。
房令璽搭著父親的肩膀一同走向沙發,讓老先生好好坐著喫點心,並體貼地倒了茶水在一邊讓他衝衝嘴裡的甜膩。這對纔滿臉戒備的父親道:
"我也不敢求您幫我什麼。"怕會愈幫愈忙。"隻要您別刻意阻撓我追求她就行了。"
"她想躲你,我有什麼辦法?"老先生斜眼瞄著兒子,問:"喂,你是不是有虐待過她?"
"即使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但我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女人!"房令璽臉色不太好,他臉上有長藍胡子嗎?還是刺了'虐妻'二字?
老先生悶悶問道:
"你怎麼知道她是你妻子的?"
"爸,您之所以會按時歡歡不就是要間接點醒我?"他會猜不出來?
"纔不是!"房律龍嘴硬:"我本意是要歡歡去嚇她媽媽的。"
不跟他爭這個,反正事實勝於雄辯。他最想知道的是--
"您何時知道她是我妻子的?你們談過了對嗎?"
老先生情緒突然急噪起來:
"對對對!是談過了,要不要巨細靡遺地告訴你呀?啊!反正她是你妻子,你管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房令璽無言,隻深深看著莫明發怒的老先生。
"看什麼?"老先生罵著。手上盤子也拿不住,索性重重放在茶幾上撞出好大的聲音。
"爸 "他開口。
"干什麼!別想再問我--"再問就抓狂給他看!
房令璽突來的動作嚇飛了他所有的罵言--
老先生嚇住了!這輩子還沒這麼被嚇過,隻因 他,這個、這個 冷情內聯 不近人情的--兒子,竟然、竟然抱住了他這個從不與歡歡以外的人有肢體上接觸的潔癖男居然 抱住了他這個老頭子
擁抱了還不夠,更用感性的聲音嚇死他:
"不問了,這樣就很夠了,老爸。"
"惡心死了,你這死小子,惡心死了 "眼睛這麼愈來愈模糊?害他都看不清東西了!喉嚨不知道梗到了什麼,害他說不出話來。等一下等拿硬塊化掉,一定要好好罵他,這個死小孩嗚,則麼可以這麼嚇自己的父親?大逆不道的死孩子,他的 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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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牙餐宴,她肯定躲不掉他的場合。
她可以選擇坐在秘書處那一桌,那裡離首桌有十萬八千裡遠;她也可以去愈主管特助、秘書們一桌,那裡也不必面對房令璽。可是她放不下歡歡,雖然歡歡跟在爺爺、父親身邊,但是那兩個大忙人光應付股東、董事們都來不及,更別說還得上臺致辭招呼員工,順道當散財童子呢,哪還顧得到歡歡?所以她別無選擇地在董事長召喚之下坐在歡歡身邊。
這是一長可以坐二十人的大桌子,能與董事長同桌的人,身份自是不同。
有重量級的股東與董事們,也有高階主管,加上其家屬,恰恰湊滿一桌。大概隻有她是最不搭扎的列席者吧!所以有不少好奇的視線老往她身上瞟來,讓她不自在透了。
"阿姨,這個紅燒獅子頭跟你煮的好像耶。"歡歡喫完一笑顆,說著自己的大發現。
"歡歡好厲害,居然喫得出來。"唉,這個小寶貝的挑食與敏銳味覺全部都遺傳到父親,再加是房老先生也是挑剔之人,難怪總教廚師這般為難。
"我想喫菠蘿蝦球,那個湯汁拌飯很棒哦!"她指著最遠的一道菜。
"先喫一小口看看合不合口味。"朱月幽舀開一小匙給歡歡嘗味。她知道歡歡討厭太甜的菜,一下子給多了,要是不喜歡喫,歡歡就會失去喫飯的胃口。她可不希望看到這種結果,現下最重要的就是鼓勵歡歡多喫點東西,以期慢慢抽出她的身高。
歡歡喜孜孜地喫下,眼睛一亮道:
"也是阿姨煮的那種味道耶!好好喫喔。"不會太甜、耶不會太酸,讓人想一喫再喫。
"好,那你再喫一些,等一下會有更多的菜上來,現在不必喫太多。"
"爺爺合爸爸好可憐,都喫不到。"歡歡看到他們正在敬酒,等一下還要上臺說話。"爸爸中午沒喫飯,現在肚子一定咕嚕咕嚕叫。"
朱月幽菜不在乎那人怎樣,餓一頓兩頓又不會怎樣,但一雙眼卻不爭氣地往他瞅去。遠處的他已喝光手重的酒,一點瞎起哄的人立即又添慢杯子,並率眾吆喝著要總經理干杯纔能走。
可見他平常做人多失敗,一大票人等著趁今天報報老鼠冤。東皇的尾牙宴向來縱容員工百無禁忌鬧鬧上司;酒品差的,通常會被拱上臺鬧消化,去年還有男主管喝醉後被換上女裝在臺上大跳鋼管舞呢。
朱月幽隱隱擔心他空腹喝酒會傷身 如果他得了肝病 就、就不能好好照顧歡歡了,可能還會拖累歡歡擔起照顧他的責任!對!他必須保重他自己,想自殘的話等歡歡長大再說!
"歡歡,你把這一盤端去給爸爸喫,然後把爺爺帶回來。爺爺年級大了,讓他先喫飽再應酬。"
"好。可是爺爺會回來嗎?他最喜歡灌別人喝酒了,我看他玩得很高興。"歡歡看到爺爺在那邊笑得好開心。因為他跟人家拼酒,要是贏了就灌別日恩;輸了,有爸爸以及辛叔叔他們代喝,他都沒有事。
朱月幽微笑地夾了一塊入口即化的紅燒蹄膀放到盤子裡,道:
"喏,這塊拿給爺爺喫,他會跑回來的。"
"啊!是爺爺上次偷喫的那一種對不對?"歡歡記起來了,有一次阿姨自己帶來的便當不見了,被爺爺偷喫光光。因裡面有爺爺最喜歡的蹄膀,爺爺聞道味道就偷喫,害阿姨那天隻能喫爺爺的龍蝦定食。
"嗯,塊去。"
"好。"歡歡很快跑過去。
朱月幽眼睛直跟著歡歡,看到她小小的身自穿過人群抵達父親身邊,輕輕啦了父親衣擺,很快得到注意力。房令璽見到女兒時也向她這方瞅來一眼,令她不自覺別開眼,裝做根本沒在注意他。
眼角斜光瞄到了那邊的動靜,歡歡讓兩位大人蹲下身來乖乖喫著她手上端的食物。如朱月幽所料,老先生拉著歡歡快步走回來。今年的主桌上可是有他愛喫的菜呢!哪害容他耗在別桌灌蟋蟀?喫好料比較要緊啦!
"朱秘書,你好樣的!去廚房露了兩手也不告訴我,我害以為你隻是去幫忙擬菜單而已。"老先生一坐下就夾了一堆菜到盤子裡。
朱月幽微笑不語,見新菜上桌,正忙著給歡歡添菜呢!
歡歡張口喫下阿姨喂給她的炸鱔魚球,含糊說道:
"阿姨,爸爸要你過去幫他擋酒。害有爸爸說他的肚子很餓,我們再替爸爸送東西喫好嗎?"雖然一雙眼離不開滿桌好喫的東西,但是爸爸肚子餓耶
朱月幽哪舍得讓歡歡這樣來來回回的?嘆後氣,拿來他的盤子夾滿一盤菜,再倒一杯烏龍茶放上,她便起身了。
"歡歡,等一下想喫什麼請爺爺夾給你,阿姨馬上回來。"
"好。"
往他的方向走去,他的視線一直鎖定她,讓她連抬頭看一下也不敢。
微微抖顫的手,像是預知了今晚的糾葛纔要開始
之前的逃離,在此成了徒勞。
今晚,會怎麼樣呢?
結果是扶一名醉鬼回家!
雖然她已經盡量遞烏龍茶來偽裝酒了,但是總也有躲不開的時候,結果今年居然成功灌醉全公司員工醉敬畏的總經理!大伙歡呼之餘可沒膽提議要他上臺跳康康舞--現在失業潮好不容易趨緩,怎好再往上攀新高增加社會痛苦指數呢?
於是乎,纔八點,尾牙喫到一半,她便被董事長委以重任--照顧爛醉如泥的總經理。
兩名特助外加司機將房令璽送到房宅大床上後便匆匆離去,因為百萬抽獎即將開始,每個人都想試手氣,不趕回去參加怎麼甘心?
他們理所當然地拋下她,根本沒問她要不要一起走。近日來流竄在公司上下的流言已使得他們'想當然耳'地認為她沒有不留下來照顧總經理的道理。
她甚至連反駁的機會也沒有。在尾牙宴上遇到了以前的上司洪處長,以及同時林瑤芳,已點解釋機會也不給她,直接囑她要好好握緊手上的釣竿馬鱉讓拿隻咬住餌的優質大金龜給溜了!簡直是讓她連申訴的機會也沒有。
唉!她還能怎麼辦呢?董事長要她送人回來的動作已讓所有人往她醉不想承認的地方想去了,她已是百口莫辯。
"嗯 "
床上人的像是極不舒服,直伸手扯著領帶,翻轉身體與身上拿件半褪的西裝外套搏鬥。
她走過去,將手上的濕毛巾攤開,嫌敷上他赤紅的臉,得到他一聲舒服的輕吟,轉而向下輕抹他的脖子,將他領帶拉開,解開兩隻紐扣,整片胸膛已然呈現在她眼千臉蛋倏地狂湧上熱浪!
去,又不是沒見過,臉紅什麼?她暗罵自己。
褪下令他不舒服的西裝外套,隨著他發出愉悅的輕嘆而微笑。這人呀 總是受不了拘束,一到了夏天更是誇張,非要脫個光溜溜不可。後來還是因為女兒出生纔教他收斂一些,畢竟女兒的健康教育課程不必那麼早。
忍不住思念的手指自有其意志,滑上他俊挺的面孔勾畫著記憶中從未變過的線條。
還是這人、這臉、這身體,但卻已不是她的男人、她的世界、她的愛戀
她的心被撕裂拉扯,他是蘇驥瑭呀!她心愛的男人呀!當心口這麼叫囂時,總是瘋狂地想他,想得心都碎了!他卻又是房令璽,一個從來不認識她的世家子根本不認識她呀!
"如果 "她輕喃著:"我也能失憶,那該多好。"
她拉起他一隻手貼在自己臉頰邊,淚意盈盈,聲音辛酸。
"不準。"低低啞啞的聲音從熟睡的男子嘴裡逸出。
她震驚望入一雙漆黑似暗夜的眸子中!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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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
她為時以晚地想起這男人喝醉的狀況和別人不一樣,他醉酒之後一定會睡著,因為睡覺是他醒酒的方式,一旦小睡後醒來,也差不多清醒了。
心下一驚,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沒能如願,因他早已抓住她手臂,讓她跌入他懷中。
"放開我--"她低叫。非常後悔沒丟下他走人,以至於自己陷入這種境地,隻因不忍看到他難受。
"月幽,我們該好好談談了。"他不讓她掙脫。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卻已像一種愛撫,令兩人都發出一陣戰栗。
她躲著他的眼光,氣急道:
"你放開我!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房令璽聲音裡有絲嘆息:
"你不覺得這一切對我並不公平嗎?如果要判我刑,至少讓我了解自己的罪行。"
她拒絕:
"人生本來就不公平,你也不必向我索求公平,因為你不需要,我也不會給你。放開我,讓我走。"
"我需要,你代我決定的事情已經太多了,這一次請讓我自己來。"他不讓她再躲下去,一手箝緊她腰身,另一手勾起她下頜,四目相對,再無處躲藏。他的熾熱對上她的驚惶,先前的你追我跑隻是徒勞白忙一場。終究,她還是落入他的抱擁中,一如雨水終會彙流向大海,不管曾如何在大地中鑽營躲藏。
朱月幽氣道:
"我沒有替你決定什麼,我手上從沒有決定權!"她多麼希望她有,如果她有,她就不會活的這般孤獨可憐。
"沒有?何必妄自菲薄?你決定讓我失去一名妻子;你決定讓歡歡沒有媽媽;你決定將我的記憶滅失,使我二十歲以前的人生徹底空白。你握有我所有記憶卻不給我;你是我妻子卻不認我,就這樣站在一邊看,一那種我犯了罪的嗔怒眼光不!更正確一點來說,是那種看負心漢的眼光對我。你決定我有罪,於是你決定要懲罰我--懲罰我愛上你卻又一輩子得不到你的心!"
她面孔泛紅,氣與羞交雜,差點教她講不出話。
"你你、你自己要失去記憶怪誰?我欠你呀?"
"沒錯,你就是欠我。"他一張討債的面孔。
"我欠你什麼了?"是他欠她纔是吧?怎還敢顛倒黑白?!
房令璽面孔抵著她的,氣息一陣陣噴到她臉上:
"你欠我全部。你打算讓我當一輩子的負心漢,好教你順利地、光明正大地去恨一個你心愛的男人。"
"我沒有愛你--"她低吼出聲,但是很快被消音--以唇。
"再多說幾次如何?"他終於放開她紅艷的唇時,壞壞地建議著。
朱月幽嚇得把唇瓣抿入嘴裡,秀麗的面孔像是著火般的紅。
"你是我的妻子、我女兒的媽媽。這種事不可能瞞我一輩子的,就算父親沒查出來,光是你對歡歡的態度,我終有一天會往這方面推斷的。"
"我不是你妻子--"她抗拒被他冠上所有格!
"你否認歡歡是你女兒?"房令璽隻問這一句就讓她不敢反駁。
朱月幽無言。她可以否認全世界,就是不能否認歡歡,歡歡是她的心肝寶貝啊!
"我可以用科學的方法加以證明你跟我的關繫,你知道的,隻消到醫院驗DNA,一切便真相大白。你要更多的證明嗎?"
她搖頭,不要。
"月幽,你一直不讓我好過,姑且就當作你在報仇吧。也許我有諸多的活該,所以我認了,誰叫我失憶呢?什麼罪都得認,沒上訴的機會--"見她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他笑:
"咦?不同意?我想就算是失去記憶,一個人的本質也不會變太多。我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你應該了解,今天要是有一名下屬毫無理由地冒犯我,我怎麼可能讓他好過?即使是一個--教我如此傾心的女子。"
轟!夠了,他夠了!他再調情下去,她肯定要腦充血了。
"你、你少顧左右而言它!我告訴你,不管你心中大什麼算盤,我都無意參與其中。你繼續當你的黃金單身漢吧!最好去找個門當戶對、美麗溫柔的女人來讓你的人生更圓滿如意。你是天之驕子房令璽,不是我丈夫蘇驥瑭,所以你跟我一點關繫也沒有。"
房令璽忍不住要問:
"回答我一個問題,蘇驥瑭是個很糟的丈夫嗎?"
"他很好!跟你完全不同。"她隻想氣他。
"我跟'他'唯一不同的是姓名。"他提醒她。
她努力要推開他,不想談這話題。
不同的,一旦名字不同後,曾經屬於蘇驥瑭的過往也全部不見了!他怎麼會明白她這細微的心事呢?他不會了解當她因為"蘇驥瑭"的消失而喫盡苦頭之後,這點差別分外刺眼。
"我不會變的,不會因為失去記憶而改變性情;也不會因此而改變品位,十年前會讓我喜歡的女人,現在還是牢牢栓住我的眼光。我一直以為我是冷情的人,這些年來,女人、男人都因為我的不近女色而以為我等的那個人是她或他,鬧了不少笑話娛樂我。哪裡知道原來我的心真的在等待,而那個被我等待的女人正日日夜夜地咒我怨我?"
她瞪他,叫道:
"我沒咒你,也許我跟本打定主意另尋新生活,你少在自己臉上貼金!"
不公平啊 他因為無知而快樂過日子,她則承擔所有的害怕活在思念的煎熬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跌跌撞撞裡咬牙撐過絕望,隻憑著他們父女一定還活著的飄渺信念
思及此,滿腔的委屈化作淚水滂沱而下。
對!她小心眼,她嫉妒他的無知、恨他獨占女兒多年,害她飽嘗八年的絕望苦澀,還要不時的自欺纔能活的下去,任由希望與絕望交戰得她筋疲力盡。
這種折磨人的等待與追尋幾乎避瘋了她,讓她的愛意等量地滋生出怨恨,是!她多麼氣他怨他,多麼想重新為自己的生命找一個出口,當她孤獨哭泣是,多希望有一雙溫暖的臂膀擁住她。不是沒有遇見溫柔的男人,隻是那擁抱都不夠暖,刺骨寒風還是往心口穿進來。
他的愛情在她心口烙印太深,往後不管誰來都取代不了,隻會讓她的想念更錐心。
沒錯,她就是不想讓他好過,不行嗎?!
房令璽先是被她的淚水淹沒得手足無措,從沒想過她會是個水做的女人。將一整盒面紙捧到他面前治水患的同時,由著她把眼淚鼻涕送給他的衣服作紀念。
嘆氣地樓緊她。她 一定是喫了很多苦頭吧,纔會周身長滿了刺,見他一回蜇一回。
他被失憶折騰了八年,而她因失去親人所苦。很難去比較誰的苦頭比較大,但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絕對是心碎的!
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也就罷了,但是明明知道自己有孩子卻又分隔於茫茫人海中無處尋覓,那是多麼刻骨的疼痛!他是理解的,先前光是因為月幽得到歡歡全心的喜愛,就已教他渾身不舒服了,更別說要忍受與歡歡相隔兩地,他想都不願去想。
對於這一點,他對不起她。這襯衫報銷得不冤枉。
" 不要愛你了 為什麼愛你得這麼辛苦、難過 你根本不知道 我過得多寂寞 "她抽抽噎噎地罵著,不知何時自由的雙手擰成拳一記一記往他背後招呼去。
房令璽輕撫她秀發,低啞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
"你什麼都不知道 一直說對不起 有什麼用?"她悶泣指控,多年的痛楚讓她眼淚不停。
他嘆道:"我不必知道什麼,光你這樣哭,就讓我覺得自己罪不可赦了。我一定是很對不起你,不必任何實質的指證。"
"你變得油嘴滑舌了,當你是我丈夫時,纔不會這樣!還我蘇驥瑭來!"
"當我是蘇驥瑭時又是怎樣呢?"他真的非常好奇。
她推他:"既然你知道我是歡歡的媽媽,又怎會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房老先生那裡有你的生平,不必問我。"屬於夫妻之間的甜蜜記憶,她誰也不分享!
房令璽淡淡地道:"我沒有向他要任何資料,也不打算向他要。"
她怔住,連眼淚也忘了流,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你不想知道?那你又何必逼我--"
"我想知道。但是我不能去逼問一名對我恩重如山的老人,如果那會因此戳破他的謊言,傷了他的心的話。"
她瞪他,很快理解到一點:"你從來沒有相信過老先生對你身世的說明是嗎?"
房令璽喜歡她的聰慧,忍不住輕啄了下她的唇瓣,得到她瞪眼回敬。
"如果我是笨蛋,那東皇就不會在我的經營下依然健在。"他笑,並指出極其明顯的事實:"名字、身份都可以假造,但是父親沒有辦法給我完整的求學經歷。沒有畢業證書、沒有畢業紀念冊或自小到大的照片,沒有認識我的人。當我漸漸復原,問題也一一呈現,我便再也不相信我是打出生就被父親收養的謊言。"
"你沒試探過?"她不相信,因為他不是得過且過的人。
房令璽回憶道:"一開始我太虛弱,什麼也不能做。不過八位大老與父親漏洞百出的說辭總是互相矛盾,而且每天編得不一樣居然還不自知,竟然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不過由於感覺不出惡意,我便把這疑惑藏在心中。後來我猜測也許我真的沒有其他親人了,因為歡歡嘴裡隻叫爸爸媽媽,再也沒有其它稱謂。為了證明這一點,這兩三年來我開始頻頻在商業雜志上露臉,而八卦雜志也偶爾編派一些子虛烏有的花邊,若我有親人早該出現了--你之所以來到東皇,應該就是從雜志上找到我的吧?"他問。
她下意識的點頭,發現自己這般誠實之後,立即補充說明:
"我、我太想歡歡,隻是為了歡歡所以纔來!"
他拍拍她,不在這一點上爭執,隻要她現在是在他懷中就行了。
"那時沒有人來認我,我是說除了一些自稱是我妻子的人之外。我想你應該看到那些八卦,世人都以為我是房律龍自小養到大的養子,失去的記憶隻有取妻那一段。這讓一些女子充滿了幻想,想來試試自己的運氣。"忍不住笑出來,因她正抬眼瞪他。"喫醋嗎?"他問。
"我何必?你又不是我丈夫。"哼!她一點也不在乎。
"想不想知道她們沒有得逞的原因?"
"歡歡不認得她們。"這還不好猜?哼。
房令璽微笑,熾熱的眼光未曾稍移她秀致的面孔。
"那是一部分。再者,我對她們沒感覺。最後,她們沒一個說得出我二十歲以前的故事,她們從八卦雜志的版本去延伸,直說我是為美人棄江山,她們對不起我也是,是很對不起我,居然騙我。"
忍住笑,不想順遂了他逗笑她的意圖。可是他早叢她眼中看出笑意,她是很容易取悅的,他就是知道。雖然是沒有來由的篤定,但他隱約知道如何讓她破涕為笑的方式,她的張牙舞爪其實是虛張聲勢,保持不久,因為她本質上就是一個溫柔心軟的人。
記憶可以消失,但是曾經深深愛過、了解過、擁抱過所產生的熟稔與習慣是磨滅不去的。他覺得他的身形非常嵌合他的胸膛;他覺得她的笑與嗔怒都非常可人,其他女子的喜怒哀樂都動搖不了他心一丁點,但隻有她朱月幽,就是能不斷撞擊進他心坎最柔軟處,教他心動得不能自己。
她是他的!真真正正屬於他的女人,手握他遺失的記憶、過往,又來到他的新生命之中,將他的人生綴補出圓滿,她怎麼以為自己還能全身而退呢?如果她真的了解他性情的話。
"月幽,與其說我厭惡腦中一片空白的感覺,倒不如說其實我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我愛的、卻不小心被我遺忘的女子。"
"你 "她聲音暗啞:"你怎麼知道你 愛著某個人呢?"
他凝視著她,不讓她遁逃開他火熱情感的追獵:
"因為我發現其實我非常討厭小孩,也非常排斥與任何人有肢體上的接觸。也許我的過去令我養成這種習性,那麼,沒道理我會愛歡歡,也願意與一名女性生下孩子。所以我推斷,我一定很愛歡歡的母親。你說,是嗎?"
她的臉有燒起來,根本不敢做答。
"沒有家人來認我,讓我推測自己恐怕是孤兒的身份。"他觀察她的表情,見她沒其他的異議,苦笑道:
"原來我還真能未卜先知。"
朱月幽唇瓣蠕動了下,斟酌了半晌,道:
"我們兩個 很早就同樣失去雙親了。"
他緊擁住她,像是互相取暖慰籍。閉上眼,哽聲輕問一句:
"如果你深刻體認過失去的傷痛,那你為何還要放手?為什麼不願意像我一樣追求?我們的生命裡有的已經這麼地少了呀!"
回擁著他,隻能怔怔地無言。他的難過輻射進她心坎裡,現在的他與當年那個像她求婚的他,竟說出相似的話啊
這人,依然是蘇驥瑭呀!就算他已是另一種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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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必須想一想,像逃難似的,就這樣從他懷中逃開。
一天、兩天 沒有意識到年節悄悄來臨,隻想躲著他。直到歡歡打來的電話,他纔驚覺整個常常的年假裡,歡歡要跟爺爺父親去溫格華度假。
"阿姨 我們現在在機場,我好想你喔!很想很想的,可是爸爸說你忙,纔會一直沒有來看我,恩,我想阿姨不是故意的。那,等我們過年回來,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呢?我我那個,爸爸說我可以叫你媽媽耶,可不可以呢?阿姨,我很希望你當我媽咪喔 啊!要上飛機了,新年快樂!再見嘟"
電話留言一遍又一遍地聽著,懊惱自己竟然沒接到這通電話!隻因不想被房令璽找到,她總是往外跑,沒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陪著采辦年貨的人潮擁擠一氣,就是不敢回家。
她需要想一想,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去想,誰都不要來逼她做出什麼決定!但是她忘了農歷年轉眼已經到來,歡歡的電話留言教她整顆心都揪疼了
不隻是歡歡叫了聲'媽媽'、不隻是歡歡要離開她那麼久 而是更多更多的傷心寂寞漫湧而來怎麼,又是過年了呢?這種理所當然要合家團圓的日子 她多怕這種日子呀 怕在這種日子裡望見自個赤裸裸的孤獨,卻完全沒有能力去改善這絕望的處境
她不堅強,也從來不想一個人呀!
伸手再按一次回放鍵--
" 我很希望你當我的媽咪喔 "
我是你的媽媽呀,歡歡,她流下淚水,整個人蜷縮在角落,不知道該怎麼對自己的心交代,因為她此刻還是一個人。
房令璽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也表達他的感情,更是對她勢在必得。現下的逃脫也不過是一時的,要是真的放開她,他就不是房令璽了;因為他擁有的、能在意的東西已太少,所以一點點也不肯放,全要牢牢抓住。
對親情的渴盼讓她恨不得立即與他們父女相認,共享暌違已久的天倫之樂,但是她的感情仍別扭著不願輕易臣服。因為她這些年過得好辛苦、好辛苦,已經決定不要丈夫了!他用失憶來拋棄她,她無法原諒自己的愛情這麼被糟蹋,而他卻總是心想事成!
丈夫仍然愛她又怎樣?她依然這麼孤單!
不管叫房令璽抑或蘇驥瑭,他都是一名混蛋!
不要他了!她一個人習慣了,也哭習慣了。孤單又怎麼樣?害怕又怎麼樣?那個人反正永遠不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到來!
一種持續不斷的噪音從遠方傳來,直到鑽入她的耳膜,她纔發現自己哭得好慘,困在悲愴的氛圍裡,什麼外來的聲音也聽不到。要不是一盒面紙已用完令她不得不起身尋找,還真聽不到有人按門鈴。
她先進浴室洗臉,動作遲滯地希望外面那個人會因為沒有人響應而走開。但希望破滅,電鈴依舊吵死人地響著。
是誰?是來收房租的房東太太?還是樓上的單親媽媽又要來寄小孩?
門打開,不是她想到的任何人,而是--
房令璽!
一個應該已經上飛機飛加拿大的人!
"怎麼是你?!"她的聲音好低啞。
他伸手輕撫她微濕的面孔,眼底是不掩飾的憐惜。
"你 不是出國了?"她別開臉,躲開他燙人的手指。
"忘記拿一些重要的東西,所以又折回來。"
"護照?"他是這麼粗心大意的人嗎?
"不,比護照更重要。"他勾住她柳腰,將她半抱起來。
"你做什麼?!"她訝異地叫出來。
"拿我忘了拿的貴重物品。看不出來嗎?"他笑。已穩穩地抱住她往樓下走。口氣那麼理所當然。
朱月幽怒叫:"我不是你的東西!放開我!"
"放開你,然後讓你一個人躲起來哭,順帶增添我的罪狀,將我打入萬劫不復?不,別想我會這麼繼續放任你,用這三天來乘法我八年來的遺忘已經太足夠了。現在,我們一家團圓。"
"你說了算嗎?我沒準備這麼快原諒你!勞你代我決定原諒的時間表。"她氣得槌他肩。
房令璽任由她去施暴,喫苦當喫補地刻苦耐勞。
"你可以用未來的五十年慢慢去準備各種原諒我的心情,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們就順便結結婚、養養孩子,過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吧!"
"誣賴!"她罵。
但他不應。
"混蛋!"她又罵。
這回他微抬一邊眉毛。
"我不要你!"她挫敗地大叫。
他終於有所動作,將她給放下來,因為已經到了樓下。
"你要的,你隻是生氣自己竟然還要而已。"他嘆氣:"別生自己的氣,光是氣我就已經耗盡你全部的力氣了,若連自己也氣,你日子還要過下去嗎?"她的心事他知道,從遇到她至今總是明的暗的喫排頭,直到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並辛苦了這麼多年,一切也就能夠理解了。
"為什麼你要來?你的身邊根本就沒有我的位置,你一個人已經過得很好了,不像我--"不像她,這樣的思念欲狂,這樣的無法自力 "我不要你可憐我!"
"可憐?"他不可思議地嘆口氣。"告訴我,當年我是不是追你追得很辛苦?"他覺得自己纔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朱月幽搖頭,她當年很輕易地被他追走。隻因 想要有家人,想要有人疼,而這個男人這麼深深地震動她芳心,嫁給他,就想嫁給一個美夢,她與他從此了家,以為一輩子都會活在美夢裡。
"月幽。我知道你覺得不公平,覺得我不勞而獲,予取予求。相較與你的辛苦,我是幸運沒錯,但是我這八年來不會比你好過多少,記憶是一片空白,隻能活在別人替我架設的身世裡,相信自己是他們杜撰的那個人。幸運的是父親真心對待我這個半路認來的兒子,可是又因為這恩情,我必須放棄我自己真正的那個身份,隻因不想令老人家傷心,擔憂著隨時會失去我。但是我不好過呀!我對任何女人都沒興趣,這輩子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想起所忘的一切,因為那片記憶裡有歡歡的母親,她可能是我深愛的女人。"他望著她。"你有明確的面孔與姓名可以思念,但是我沒有,我隻能猜測,不停地猜測--是不是有一個美麗溫柔的女人讓我深愛著?她活著嗎?她過得好嗎?曾不曾因為想念我與歡歡而哭泣?她還在找我嗎?還是已另覓歸宿?這些問題常常縈繫在心中,讓我不想、不願意去接受其他女人的感情。"
她怔怔地看他,從未想過堅強穩重如他,心中竟也有這麼多的不確定。這些都是她沒想過的,一個失憶的男人還會去想那麼多嗎?會去牽掛著一張空白的女性面孔嗎?
他不是會說謊的人,那麼,這是真的了?
"如果我與歡歡是你的傷痛,那你則是我的桎桔,讓我這輩子再也無法把愛情給出去--而我,甘之如飴。"
他放開她,退後一步,靜待她的決定。
投入他懷抱,對愛情投降,雙方和解;或者離開他,讓他無止境追求下去,延續著折磨。他這次讓她選擇,並且奉陪。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這隻是假民主罷了,這人永遠不會放手的!
可惡,無賴!
很生氣呀,但是心中那沉郁多年的塊壘,似乎化掉了,他張大的懷抱突然變得誘人不已。她的呀!這懷抱從來就隻是她的呀!就算荒廢許久,依然是屬於她的城池,為什麼不收回?
身隨心動,她迎向他的笑容、他的懷抱,回到了她的家!
她又有家了啊!
"我的以及回來了。"他緊擁住她,嘆息裡有深深的滿足。
她在他懷中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
她的愛情也回來了。
這樣,也就夠了。
他把她當作是全部的記憶,夠她填平所有委屈了。
"走了。"他輕吻她。
"去哪?啊!你不是要出國?!"猛地想起,忽地又感傷起來。
房令璽搖頭,撫去她緊縮的眉頭。
"是他們要出國,爸爸與歡歡。我怎麼可能去別的地方呢?既然你在這裡。"
"你 存心要若哭我。可惡!"她哽咽叫道。
他接住她拳頭,摟她往路邊的車子走去,笑道:
"今年,我們一起過年。以後都不許缺席。"
她坐入車內,看到車上一張歡歡與他的合照,輕道:
"沒有歡歡。"
"明年會有的,還有爸爸,。今年就讓我自私一點完全擁有你。"
她笑,同時又想哭。望入他黑的深眸,也見到相同的感動。
她,又有家人了。
他,則找回了遺失的那顆心。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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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碎碎念--

我本來就是天涯孤獨一老人,真不知道令璽那小子在替我煩惱些什麼?
一個本來就沒有親人的人隨時失去不屬於他的親人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呀!
告訴你,我老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哼,怕了吧!
我纔不擔心他發現自己真正的身世呢?要不我也不會千方百計 咳,就算構不上千方百計,總也是經由歡歡嘴裡去提點那小子了嘛,一他的精明厲害,隨隨便便都可以融會貫通,猜出全部的啦!我房某人的兒子嘛!想裝笨都很困難。
我纔不是因為覺得他偶爾不自覺浮現的落寞、若有所失的神情教我心疼;更不是覺得他太累太辛苦,要忙公司、又要照顧我與歡歡,一個大男人老這麼透支體力心力下去,搞不好四十歲不到就病垮了。不是喔!真的不是喔!
沒看過電視呀,那些養父養子的關繫一向是利用來、利用去的,根本沒有感情可言。所以別誤會我心疼他,他是養子,請記住!
就說了嘛!不小心查到朱月幽是他的妻子的嘛!又不是故意的,更不是刻意的,一切都是巧合啦。
何況朱月幽手藝好,人也美麗,看起來就是那種非常會照顧人的閑妻良母,她再度與令璽當夫妻的話,我也受惠呀。
記住!一切都是因為利益上的考量,我纔不是真心要他們夫妻團圓呢!
喂喂,那是什麼眼光!懷疑呀?
誰聽過養父會疼愛養子的?
要是你真的那麼誤會,就真實頭殼壞去了!
還看?!
厚!不理你了,我要去幫我兒子買一顆大鑽戒回去給他求婚用。那小子喔,沒我幫忙就是搞不定啦!
誰叫我是他爸爸呢?呵呵呵!
以後就是一家四口了喔,呵呵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