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10日中五、六七早禱演講-思考方法
閱讀分享《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
作者：李天命
演講時間20分鐘
8:15am-8:35am
老師分享-黃婉齡
各位同學：
早晨！大家好，今日，我要跟大家談談思考方法，也許同學覺得奇怪，我們不是天天在思考嗎？為什麼要談思考方法，的而且確，雖然我們天天在思考，但並不表示我們懂得如何思考，如何可以思考得合理、精確和全面，因此同學是有需要學習思考方法。
不過同學的懷疑也是很合理的，我們雖然不懂得思考方法的名堂，但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又確確實實運用那種思考方法，最常在不知不覺運用的兩種思考方法是歸納推論和演繹推論。
先說歸納推論，假設我斷言「這個禮堂全是男同學」、「甲是這個禮堂的同學」、「那麼甲就是男同學」，前提是真確的話，則可保證結論是真確。
再說演繹推論，甲活不過200歲、乙活不過200歲、丙活不過200歲，由甲乙丙三人推論出人類皆活不過200歲，這結論是否真確，雖然在目前階段，人類活不過200歲，但科技進步，誰敢保證人類將來活不過200歲，因此結論未必是一定的真確。
如果我們能夠認識清楚這些正確思考方式的性質，我們就可以更加自覺和善於運用這些方式去思考，繼而提高我們的思考能
力。
思考方法可以展示合理的思考方法，反之，當然也可以展示不合理的思考方法，雖然像演繹法和歸納法等的思考方式在我們
日常生活中不知不覺地在運用，但卻有相當多的不正確的思考方式同時混雜其中，以致於我們根本就不能分辨甚麼是正確的思
考方式，甚麼是不正確的思考方式。例如：「如果天下雨則地下濕，地下濕，天下雨。」這是一個錯誤的推論，不正確的思考
方式。因為造成地下濕的還可以有其他原因，比如爆水管，未必一定是天下雨。
「思考方法」除了展示那些正確的思考方式，另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探討那些不正確的思考方式，粗略地講，這些不正確
的思考方式名之為「謬誤」。上面提到的演繹法和歸納法則涉及正確思考方式的範圍。究竟「思考方法」這門學科的實際架構
怎樣，它又可以區分為甚麼部門呢？
現時思考方法可分為四類，一是語理分析、二是邏輯分析、三是科學分析、四是謬誤分析。當然四種方法都重要，但作為思考方法的基點或支撐點，無疑，語理分析就是最重要，沒有語理分析，就不能進行有效的邏輯分析、科學分析和謬誤分析。什麼叫語理分析，語理分析就是對論題的主要用語進行全面釐清，並對關鍵義理進行審定辨識的工作，從而進行思考進程的工作。雖然語理分析是那麼重要，但市面上並不多見這類作品，今日，我要為大家同學介紹一本有關語理分析的書籍，該書很有參考價值，它就是李天命先生《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
李天命先生畢業於美國芝加哥大學哲學系，並取得哲學博士學位。曾在中文大學任教哲學，大概於2005年退休，《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一書成於1981年，是李天命先生早期的作品。
《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一書的內容大概分成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歐陸哲學與英美哲學兩大陣營對壘；第二部分是語言陷阱─當中包括括闕義、歧義、含混、著色、實化
和闢義；第三部分是析合區分和意義區分。由於時間所限，今天只談第一部分及第二部分的闕義、歧義、含混、著色。其餘未談及的部分就留待有興趣的同學到圖書館借閱該書。
第一部分是歐陸哲學與英美哲學兩大陣容對壘，歐陸哲學以現象學和存在主義為最重要，存在主義是要顯示出人的自主性與獨特性；現象學是要通過直覺的運作去描述本質的結構，由此入手建立知識的基礎。英美哲學就是應用語理分析的方法,對於論題及有關概念進行一番釐清,審定或評估的工作。兩大派哲學陣營，
水火不容，互相批評，有一次，兩大派哲學代表在學術會議上談及「超越」、「恩惠」的問題，當歐陸哲學家對有關問題述及一些概念時，英美語理分析哲學家就追問：「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如果這就是你那句話的意思，則你的說法怎麼可能……？」歐陸哲學家開始不耐煩，並說「也許我沒辦法向你解釋清楚。不過，如果有一架鋼琴在這裡的話，我倒可以把我的意思彈奏出來。」，由此可見歐陸哲學不大著重語言解釋，事實上，哲學是一門思考的學問，其不可或缺的工具就是語言，沒有語言則無法深入思考和討論,所以，英美語理分析哲學家堅持對語言的解釋是可以理解的，由於各有各堅持的方向，因此英美語理分析哲學家譏笑歐陸哲學家故弄玄虛, 玩弄文字遊戲；歐陸哲學家則揶揄英美語理分析哲學家冷硬、瑣碎，欠缺情感。
也許同學對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仍未很清晰，舉一個書中的生活例子說明吧！
Q先生問他的女朋友：「我們結婚時舉行中式還是西式的婚禮？」(p16)，Q先生的女朋友對他說：「我根本不會跟你結婚」，由此可見Q先生的問題是一個空問題，Q先生的女朋友對問題有清晰的審定，聽出Q先生的結婚預設，並否定Q先生的結婚預設，因此Q先生更基本的問題應該是問女友是否會跟他結婚，才看是否有需要再問：「我們結婚時舉行中式還是西式的婚禮？」，再舉一個例子說之，甲先生和乙先生在酒吧喝酒，甲先生見乙先生喝得很醉，於是甲先生跟乙先生開個玩笑，問：「你最近有沒有打老婆？」，由於乙先生喝得醉醺醺，頭腦不清醒，未能審清問題，乙先生一時答有，一時又更正說沒有，無論乙先生答有還是沒有，都是給甲先生捉弄了，乙先生答有，即是他有打老婆的習慣，乙先生答沒有，即是他一向有打老婆的習慣，只是最近沒有打老婆而已，無論如何乙生生都是一個惹人反感的男人。如果甲先生問的是在座同學，以同學的聰敏靈銳，甲先生一定不會得逞，因為同學必定以清醒的頭腦全面審定問題，向甲先生反駁說：「你在說什麼鬼東西？我根本沒有老婆？什麼你最近有沒有打老婆？你是否應該問我在娶了老婆後，會不會打老婆？」同學在這思考和回應的過程中就是運用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全面釐清問題，澄清立場和推翻這問題暗藏你有老婆的預設。
第二部分是語言陷阱─當中包括括闕義、歧義、含混、著色、實化
和闢義；由於時間關係，我只談談闕義、歧義、含混、著色、至於實化
和闢義，至於未述及的範圍，同學如有興趣，可自行借閱該書。
首先談談闢義。什麼是闕義？闕義是語法完整，但語意欠完整。現以「青少年期的反叛行為是危險的」(p39)這論題為例，就是語法完整，但語意欠完整。同學必先界定青少年期是指多少數至多少數，反叛行為是指什麼，對什麼人有危險？究竟是對社會既得利益者有危險，或是對整個社會各階層的人來說都有危險，還是對青少年來說是危險的呢？若未釐清這些問題，就貿然作出討論，那就未免太危險了。再擧一例說明之，「生命是有價值的」(p39)，生命是指人類的生命？動物的生命？還是植物的生命？抑或所有生命都是。細菌病毒都有生命，請問H5N1的生命是否有價值？再者，這句說話是否指任何情況下都有價值，對於精神錯亂者、長期受酷刑者、歷久飽受癌症煎熬的病患者生命是否都有價值？這句說話是對誰講？對被論及的生命本身來講？對他的家人？抑或是所有的人？在這些問題未釐清之前，就馬上對論題表示贊成或反對，未免太冒失，常會引致無謂的爭論，白白浪費了我們有價值的生命。
其次談談歧義。什麼是歧義？歧義是有很多語辭具有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的意義。大家看看書中的兩個例子﹝對話a及對話b﹞
。先看對話a─小孩問：「媽媽，為甚麼剛才睡著的時候我會飛的？」母親答：「孩子，你是做夢而已。」再看對話b─男孩問：
「你其實你很喜歡我，是嗎？」女孩答：「你是做夢而已。」「做夢」一詞在對話裏a的意思，與這個詞在對話裏b的意思不一
樣。在a之中，「做夢」一詞是指睡著時候的某種心理經驗。在b之中，「做夢」一詞是指人在清醒時所作的不切實際空想。如
果不辨識清楚，討論就南轅北轍，一切只是徒然。再舉一例說明之，我在校園與大家踫面，我說：「我上課去。」，你說「我
上課去。」大家都很明白我去授課，你去聽課；但如果我在街上遇見很久沒見的朋友，我對他說：「我上課去。」，該朋友不
知我去授課還是聽課？同學可能認為這只是小誤會，實在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不過，同學不妨想深一層，有時很多極傷和氣的
爭論都是由歧義引起，例如對「真理」、「上帝」、「民主」、「普選」等詮釋。歧義的成因是什麼呢？語辭有歧義，原因有
很多種，類比、引申、借用、語法結構等等。其中語法結構所造成的歧義特別受到詹姆斯基等人的注意，這種歧義稱為「語法
歧義」。有兩個十分有趣的例子，大家不妨一看，例子1「路不通行不得在此小便」(p42-43)，貼告示的人，本來要說：「路
不通行，不得在此小便。」但存心要在此地小便的人就說：「路不通，行不得，在此小便。」再看例子2 「士可殺不可辱」
(p43)，其原意是「士可殺，不可辱」，存心開玩笑「士可殺？不，可辱！」，有否其他的例子，大家平時作文都有類似的
語法結構，例如：「自小便相識」、「自小便認識西方文化」、「伯父從加拿大回港度假，我們一家大小便很高興」都是容
易讓人產生歧義的聯想。
再者談談含混，什麼是含混？含混的意思是指某個語辭的應用範圍並不明確，含混語辭最易造成廢話、空話和大話， 作者
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還不報、時辰未到」(P51)作出說明， 本來這句說話是勸人為善，可是這句說話在認知上是一句
空話，怎算是善報？怎算是惡報？幾乎喜歡怎解釋也可。縱使某人一向行善，但一直都是那麼坎坷，但依然可說成是善有善報
的例子，善就是德，德就是福，所以行善便是有福，有福便是善報。關於惡有惡報，亦可透過相似的方式來給它「萬無一失」的
辯解。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加上「若還不報、時辰未到」則更加雙重保險，因為「時辰未到」一語全無界限可言，即使
十年、二十年仍未有報應，我們仍是能解釋到「時辰未到」。然而到了臨死那刻都沒有「報」怎辦？照樣說「時辰未到」也可。
那麼要到甚麼時侯才算「時辰到」？有人會說：「天機不可洩漏」。或可多看一個例子，同學也許更加明白，當同學的媽媽要
同學幫忙做家務就總愛說：「你年紀不小了，應該幫忙做家務。」；但當同學要與朋友去露營時，媽媽又會說：「你年紀還小，
遲幾年才去吧！」？究竟同學是「年紀小」還是「年紀大」，因為「年紀小」、「年紀大」這些語辭是含混的。有一個謬誤是
跟語辭的含混有關，就是非黑即白的謬誤。當然，沒有人真的會由「不是黑色」就推論出是「白色」，因為中間有很多不同的
情況(紅色、黃色、紫色等等)。例如「不是好人，就是壞人」，這當然跟「好人」和「壞人」這些語辭的含混有關。小孩子或
鄉間老太婆看戲，常愛追問戲中那個角色是好人還是壞人，因為他們不自覺認為好人和壞人各別構成一個壘分明的界線，但這
預設是錯誤的，因為好人和壞人等詞語是含混的。一個對父母妻兒可以赴湯蹈火，然而對別人卻是心狠手辣的人，究竟算是好人
還是壞人？
最後談談著色。什麼是著色？著色的意思是帶有情感意含或情感色彩的字眼，但通常是所描述的事態卻是相同的。作者以羅素著名的例子說明─「我是堅定的、你是固執的、他是愚頑的」(P54)，其中的堅定、固執、愚頑帶有不同的情感意含，不過所描寫的事態卻沒有甚麼不同之處，我們喜歡某人就說他是堅定的、我們不喜歡某人就說他是固執的、我們討厭某人就說他是愚頑的，這幾個詞語固然有不同情感的意含，可是所描述的事態卻是相同的。作者又以有些女孩子見到有情侶在公共場所親熱，就說他們肉麻當有趣，但倘若是自己與男朋友在公共場所親熱則說是「浪漫」「有型有格」，作者亦再申述在他人身上發生的所謂「桃色醜聞」，一旦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都變成是「艷史」。再看看作者所舉的另一例子
甲太太對乙太太說：「我的先生去尋芳的時候，踫見你丈夫在嫖妓」(P55)，無可否認，著色語辭可以表露情感和發洩情感，有利心理平衡，並引起聽者與說者雙方在態度的齊一，但對認知活動來說卻是危險的。辯論的時候，正反雙方都很喜歡用著色語辭，譬如我方是全面的、客觀的、深入的，請反方同學不要執迷不悟，倘若經過冷靜分析，必定認同我方的見解，當然，這些著色語辭予人很有道理之感，若果配合有說服力的內容，當然可收相得益彰之效，若內容空洞乏力的話，加上評判欠缺理性的話，著色語辭可能就會掩蓋對事物的認知性。
本書的優點是採取學生筆記形式，例子充分，易讀易明，且附錄參考哲學書目，有興趣者，可作深入研究。
本人分享該書目的是期望同學可將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應用於論題寫作、演講、小組討論、聆聽、辯論等各學習領域，從而有出色學業成績表現，另外，亦期望同學於紛紜混亂、真假難分、是非顚倒、虛妄思潮，重重迷陣的世代中能培養獨立思考與批判思考的能力，不受迷惑。
多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