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事物

 

 「魔族,快給我滾出來!」

 政務大樓門外,一個穿著輕鎧甲的人類少年在叫喊著。

 門外的魔族士兵們面面相覤,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如果對方是個大漢,他們早就把人趕走。但對象是個少年,身為〝邪惡〞魔族的士兵們,卻不忍對少年動粗。

 隨著少年的叫囂,位於魔都拉克正中央、本應人來人往的政務大樓門外,人類市民紛紛退開,免得惹禍。只剩下一些膽子大的市民和魔族圍觀看戲。

 「沙維爾,你這個膽小鬼,快給我滾出來!」

 少年見大樓內無人回應,便繼續大喊。

 啪的一聲,政務大樓內正在批示公文的青年,握斷了手中的羽毛筆。

 下一瞬間,名為沙維爾的青年,已經氣呼呼的打開大門,擰著眉瞪著階級下的少年。

 「哪裡來的瘋狗在亂吠?不知道我在忙?」

 沙維爾有著一頭夜色般的黑色長髮和紫色的眼瞳。白皙俊逸的美貌,常常引來眾人的視線與少女們的愛慕之情,但因為沙維爾是四將軍中以陰鬱的個性和顧人怨聞名,所以現在七百多歲(人類的二十四歲)了,還是獨身一人。

 現在,沙維爾正用不耐煩、對待白痴般的眼神,睨視著少年。

 同為四將軍之一的瑞司,曾經說過〝沙維爾天生就有惹人嫌的技能〞。也許事實就是如此吧。沙維爾總是能輕易惹起人的反感。

 少年並沒有生氣。他認為,如果魔族不都像沙維爾般討厭,就算不上魔族了。簡單來說,少年認為沙維爾非得這樣不可。

 就因為沙維爾是魔族。

 少年咧嘴一笑,從腰間拔出佩劍。

 少年的劍和少年的衣著一樣,都不是名貴的裝備。沙維爾嘴角微揚,心中覺得少年沒穿上好的裝備就來挑戰,實在是個有膽子的傢伙。但這笑容落在少年眼裡,卻被認為是〝嘲笑〞的笑容。

 「沙維爾,我是勇者海尼卡,我要打倒魔王!」

 少年說著,用劍尖遙指沙維爾。

 沙維爾露出〝又來了〞的表情,嘆了一口氣。富書卷氣息的氣質,配上無奈的苦笑,就像畫中貴族般優雅。但是,沙維爾卻說出破壞風景的話語。

 「你們勇者都是白痴嗎?路邊三歲小兒都知道,魔王陛下住在東方的魔物森林。你要打倒魔王陛下,就儘管去呀。」

 沙維爾正了正銀框眼鏡。鏡片後透出憐憫的眼神。

 「要是你這白痴做得到的話。」

 「你說什麼?」

 「那你說說,你要打倒魔王陛下,卻來找我的原因?」

 「因為你是魔王手下的四將軍之一!」

 少年指著沙維爾說。

 「所以呢?」

 沙維爾一臉白費時間的表情。

 「自古以來,勇者打倒魔王的傳說,都是由打倒魔王部下開始啊。」

 哪裡來的〝自古以來〞啊?現任魔王陛下在這幾百多年來,可從沒被打倒過。

 「總之,我很忙,沒時間料理你。在你變成我的部下的經驗值以前,快快回家吧。」

 沙維爾說,轉身要步回政務大樓。

 「等一下!」

 少年想要追沙維爾,卻被門外的士兵攔下。

 「要來打倒我,就先打倒我的部下吧,勇者小弟。」

 沙維爾只留下一句嘲諷的話,政務大樓的門便再次閉得緊閉。

 

 

 

 

 打從沙維爾獲魔王之令,統治拉克五百多年以來,自稱勇者的隊伍就三不五時來找碴。

 相信負責統治另外兩個都市、同屬四將軍的瑞司與西斯特,也是一樣因常常遇上這種事而傷腦筋吧。

 回想起來,四將軍中的名琪,算是最悠閒的人了。

 五百多年前,因為戀人去逝而悶悶不樂的魔王陛下,不顧四將軍的反對,宣告暫停征服統一大陸,決定隱居於東方魔物森林。於是,堅信魔王陛下總有厭惡隱居生活、東山復出的一日的四將軍,就依令在大陸的東北、中央和南部的軍事前線都市留守。

 沙維爾留守東北的拉克;瑞司留守中央伊特莉亞;西斯特留守南部的維特。只有名琪沒被指派,所以一直自由自在的旅行。

 就這樣,一瞬間就過了五百年。

 三個魔都日益繁榮,而魔王始終沒有復出。

 想到這裡,沙維爾不由得咬牙切齒。一則氣魔王陛下沒志氣,只是死了個戀人就躲起來;二則氣神族的卑鄙。

 魔王的戀人,是被神族殺死的。

 神族與魔族,本來就是敵對。他們極為相似,既高傲又自尊心重,什麼都看不上眼,眼裡只有自己。正因為他們相似,所以更容不下對方。

 於是,因為小小的文化上的差異,就逐漸演變成譬不兩立的敵對關係。和小孩子吵架沒什麼分別。

 基本上,沙維爾對於神魔戰爭很感興趣。

 讓混亂變得更混亂,是沙維爾的興趣。所以留守拉克的這五百年來,虛假的和平生活讓沙維爾感到窒息。每天都為了拉克的和平而努力批示公文,但有誰知道沙維爾有多麼的渴望戰爭?

 「沙維爾,怎麼你一臉可怕的表情?」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沙維爾背後傳來。聲音的主人是個有著冬日湖水顏色的短髮、海藍色眼瞳的俊美青年。年紀不大,看起來才九百多歲(人類的二十八歲)。

 能夠直呼沙維爾名字的人,除了魔王陛下外,就只有四將軍。

 「名琪。」

 沙維爾說出來者的名字。

 「很久不見了,沙維爾。」

 名琪微微淺笑。

 沙維爾別過頭,不去看名琪的笑容。他不喜歡看見名琪的笑容。

 看見名琪的笑顏,總是讓沙維爾心裡感到不舒服——儘管名琪從來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