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事物
沙維爾和名琪走在路上。
沙維爾走在前方,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目中無人的臭面;名琪左手抵著劍柄,面無表情地跟在沙維爾身後。
太陽早已落下,餘暉已經消失在山後。
在點燈者的努力工作下,街燈的燈光映照著黑暗的街道。
秋風颯颯吹過,颳起地上的枯葉。深秋的氣氛濃厚。
「不知不覺,冬天快到了。」
名琪感慨地說,看了看道路兩旁的大樹。
「布魯斯的楓樹大概都紅了。」
和沙維爾等人不同,名琪是在西方一個名為布魯斯的城市出生的。只是,由於現在西方是神族統治的領域,身為魔族的名琪,已經不能回家鄉了。
沙維爾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名琪。街燈的燈火不夠明亮,沙維爾看不清名琪的臉。目光所及,只有名琪身上的水色單薄旅行者服裝,和他的佩劍。
沙維爾皺了眉頭。皺眉頭是沙維爾最常有的表情。
「……很熱。」
他說,隨即脫下了自己的黑底銀邊的長外套,並把外套扔給名琪。
「沙維爾?」
「送你好了,我懶得拿。」
沙維爾正了正眼鏡,說。因為黑暗,名琪也看不到沙維爾的表情。
名琪看了看手中的外套。
新衣服特有的氣味,看得出沒穿過幾次。黑色外套傳來沙維爾殘餘的體溫,讓名琪感到一陣溫暖。
「沙維爾,這衣服是新的欸。」
「我說過送你了。你要穿要丟,我不管。」沙維爾正了正眼鏡,「順帶一提,要丟掉的話,請丟進垃圾箱。在拉克亂丟垃圾是犯法的。」
真像沙維爾會說的話。名琪心想,幾乎要笑出來了。
這是沙維爾關心別人的方式。對人好也要繞個大圈子。
大概是擔心我會著涼吧,名琪心想,然後又不解地皺眉。
不對啊,沙維爾應該是很討厭我才對。他不是說了〝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嗎?既然如此,沙維爾應該不會對我好。難道他真的突然心情不好,不想要自己的衣服?
名琪心裡想了一陣子,還是理不出頭緒來。直到沙維爾走遠了,名琪才回過神,披上沙維爾的外套,快步追上去。
「布魯斯?」
亞紀歪著頭,問。
「是的。那是個很美麗的城市。秋天總是紅通通一片,因為布魯斯有很多楓樹。」
名琪少有地帶著笑容,向東方魔族介紹自己的故鄉。
被亞紀等人收容,已經過了五天。之前名琪因身體虛弱而躺床,這一天好不容易才能離開房間,大家都逮住這個機會,向名琪問東問西的。
「哦,聽起來很不錯。有機會定要去看看。」
一頭棕髮、大約二百五十來歲(人類的二十歲)的青年•瑞司說,露出嚮往的微笑。
「對啊,一定要去看看。」名琪笑說,突然面色一沉,「可是我被趕出來了……」
「嘖,又來了。」
亞紀皺著眉。
對於眼前這位經常在談笑間突然陷於陰沉的客人,亞紀有點沒輒。
「名琪,名琪。」
西斯特喊著名琪的名字,可是名琪還是在喃喃自語,沒有留意西斯特的叫喊。
「待他回神,我再回來。」
亞紀咧著嘴說,搔了搔頭髮,轉身離開交誼廳。
「讚成。」
「同上。」
西斯特與瑞司說道,也紛紛去忙自己的事。只剩下沙維爾對著名琪打呵欠。
雖然對著自言自語的名琪是件很無聊的事,可是沙維爾卻沒有離去。這是件很罕見的事,因為沙維爾是沒耐性而聞名的。
「對不起,我又發呆了。」
在沙維爾在打第十五個呵欠時,名琪回神了。
「沒關係,反正我很閒。」沙維爾拭去打呵欠的淚水,道:「不過大家都丟下你,走掉了。」
〝大家都丟下你,走掉了〞這句話在名琪腦中迴響著,對名琪做成會心一擊。於是名琪又喃喃自語,直到太陽下山。
「我就說,你的陰影還是心靈創傷什麼的,未免太常發作了。」
「對不起……」
「再發作,小心我扁你。」
沙維爾說。原本就沒耐心的人,即使很閒也不會想把時間花在老是恍神的傢伙身上。
「是……。」
名琪點頭。
「你為什麼會被趕出家鄉?」
沙維爾托著腮,問。
看到名琪有發作的徵兆,便狠狠地敲了名琪的頭。
「……我也不知道。」
名琪說,撫著發痛的地方說。
〝噢,這招有效喔?〞沙維爾為發現能夠阻止名琪發作的方法而不懷好意地奸笑。
「家人突然不由分說的,就把我趕走了。」
「之前他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沙維爾正了正眼鏡,問。
名琪想了想,搖頭。
「沒有。只有我的妹妹生病了而已。」
「……沒有原因嗎?」
沙維爾細細地想了想。回過神才發現名琪又在喃喃地說〝我被丟下了〞什麼的,連忙給他一記爆栗,好給名琪招回魂魄。
「名琪,你以後就住在這裡吧。」
名琪不解地看著沙維爾。
「以後就把這裡當成你的家。」
沙維爾說。
「可以嗎?不會太打擾?」
「不可以我說來做什麼?」沙維爾不爽地皺眉,「到底要,還是不要?」
「……以後就請多指教了。」
名琪點頭,道,露出燦爛的笑顏。
看著名琪的笑容,沙維爾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那是像神經線突然斷掉的感覺,卻沒有焦躁不安。簡單來說,那就是俗世所謂的〝一見鐘情〞。
只是,沙維爾要把這種心情貼上正確的標籤,還得花上很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