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的方法
每個人心裡都有著一個名為秘密的箱子。那是不可被別人觸碰、打開的箱子。
黃家的早上。
難得的早起床,沒有低血壓作祟。我梳洗完畢,步入飯廳。
爸就坐在那裡,看著報紙。
「今天怎麼這麼早?」美麗的母親問。我笑答,偶爾早起床也不錯。
要在家裡吃早餐嗎?她問。我點點頭,然後坐在父親身旁的空坐位。
「早。」他簡短地寒暄。
「早安。」我笑說,把視線移向盛餅乾的籃子。可是我卻沒有伸手去拿。
——正餐前最好都不要吃零食。
把視線移開,突然想起那個人。那個不知名字的人。今天他會來嗎?
——〝畫就下次再看吧。〞
是的,他這樣說過。
所以,我要拿到閣樓鎖匙才行。
閣樓是爸放雜物的地方。雖然放的是雜物,但爸從不讓我和媽進去。所以閣樓是怎樣,我卻不太清楚。
——「那是爸爸的秘密房間呢。」
小時候我曾因爸不讓我進閣樓而哭鬧,媽如此笑說。
媽大概也很想看看閣樓裡放了什麼吧,可是她從沒因此說什麼。她總是以寬容的心體諒著丈夫。是的,她就如此善良的母親,體貼的妻子。
「爸,閣樓的畫,是你畫的吧?」我問。
「嗯。」他沒有表情地回答。
「為什麼你現在不畫了?」我又問。
總不會真的因為被那傢伙說沒天份就放棄畫畫了吧?
爸一臉神色複雜的表情。他想了想,才苦笑回答。
「因為不須要再畫了。」
「為什麼不須要再畫?當初你又為什麼要畫?」我這個當兒子的,死纏爛打地追問。
他嘆了一口氣。
「……好疲累的親子對話。」他說,把報紙收起。
「爸!」我大吼。
「好,好,我說。」他笑答,「反正都已經這麼多年了。」
我是因為希望從自己手中創造什麼,所以才開始畫畫。
然後,有一個朋友看了我的畫,劈頭就說我沒天份。我氣不過,就繼續畫。而那個朋友也繼續唸我,勸我不要浪費顏料。
後來,那個朋友走了。
所以我也不畫了。
那個朋友,一定就是那個人吧,我心裡憋笑。
「可是,為什麼那個人走了,你就不畫了?」我不解地問。
「…………因為他走了後,我就沒必要畫了。那個人的離去,連同我的作畫意義也一併帶走了。」
他垂下眼簾。
我是為了那個人而畫畫。
因為那個人走了,所以就沒必要畫了。
看著露出落寞笑容的父親,我想要告訴他,那個人回來了,就在我們身邊。正當我正要告訴父親的時候,那個人的表情突然浮現在我腦海中。
——〝可是我不想見你的父親。〞
那個人曾經這樣說過。
那麼,我是應該說,還是不說?
「你怎麼了?」爸看見我傷腦筋的表情,問。
「不,沒什麼。」我笑說。
遲一點說就好,我心想,一笑。
「啊,對了。爸,我可以看你的畫嗎?」我問。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咦咦?為什麼?」
父親皺了眉,似乎在想推說詞。
「因為,那是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以看畫。」他說。
意思就是,那副畫是他的秘密。其他人都不可以看。
我家的閣樓,是我和母親不能踏進的地方。
我家的閣樓,是父親的秘密房間。
那個秘密房間裡,放了父親的秘密。
父親的秘密,是父親畫的畫。
所以,大家都不能觸碰。
「爸,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副畫,畫的是什麼?」我問。
他抬頭凝視著我,神秘的一笑。
「是我們黃家的守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