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的方法

　

　守護神是守護人們的神靈。可是，祂們真的是無欲無求地守護人們嗎？

　

　

　

　

　

　

　

　黃家的守護神是，守護黃家的血脈不會受戰禍等等災難而斷絕的神明。

　祂每次出現，都化身成俊美的黑髮青年，然後向擁有黃家血脈的人們要求回報。只要拒絕祂的請求，祂就會繼續守護黃家。

　黃家的守護神是，被黃家利用的守護神。

　只要永遠都不答應祂的請求，祂就永遠都是黃家的守護神。

　永遠是個可憐的守護神。

　

　

　

　

　

　聽了父親的話，我心裡重甸甸的。

　「那個守護神，一直守護我們。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吝惜，不答允祂的請求？」我忍不住問。

　「因為大家都知道，答允祂的請求，祂就不會再守護我們。」爸淡淡地回答，「人總是自私的。」

　

　

　

　只是犧牲一個守護神的心願，就能令黃氏一族人得到守護。有這種好康事，那為什麼要答應守護神？

　

　

　

　這種事情………………太自私了。

　「……爸也是這樣想的？」我聲音抖震。

　他悲傷地，搖了搖頭。

　「我，小時候聽到這個故事時，就決定要解放守護神。別人家沒有守護神，也能活得好好的，所以我們家也不須要——我真的這樣想。可是當我遇上了，發現了守護神的真面目時，我卻沒能答應。」

　「真面目？」我困惑地皺起眉。

　守護神就是守護神，不然會是什麼？

　「所謂的神靈，是不存在的。」

　爸淡然一笑，結束了這段對話。

　

　

　

　

　

　

　和昨天一樣的地點，一樣的時間。那個人站在相同的地方，等待著相同的人——也就是我。

　「吶，你知道〝黃家的守護神〞故事嗎？」站在雪糕店前，我問。

　「一個巧克力加香草口味。啊，我要蜜瓜口味好了。」他自顧自地對店員說話，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喂喂！」我大吼。

　「給你。」把一個巧克力加香草口味的雪糕杯塞給我。

　「哪有人冬天吃雪糕的……」我抱怨。

　「可是今天二十七度耶。」他答。我沉默。

　

　

　

　「那個老掉牙的故事嗎？我知道。」他說，輕輕咬了一口雪糕。

　「你有見過那個守護神嗎？」我問。

　「那個守護神嘛……〝時而可見〞。」他笑說。眉間有著一絲嘲笑的神色。

　「那是怎樣的一個神？」

　他歪歪頭，然後苦笑。

　「所謂的神靈，是不存在的。」

　我皺眉，抱怨。

　「不要說和我爸一樣的話啦。」

　「哈哈，抱歉啦。」他笑說，聲音中完全沒有歉意。

　

　

　

　「對不起，上次我說的畫，好像不能看了。」我說，默默地咬了一口雪糕。

　「沒所謂啊。」他說，聳聳肩。

　「爸說那是守護神的畫……咦？」我說到一半，發現應該同行的人不見了。

　回頭一看，落後的他站在幾步之遙。神色訝異。蜜瓜口味的雪糕落在地上，緩緩融化著。

　「怎麼了？」我擔心地問，因為那個人的臉色很蒼白。

　「他……畫了守護神？」他睜大著眼睛，問。平常總是無神、無情的眼睛，正閃爍著激動的情感。

　還以為他幾乎沒有感情的我，大嚇一驚。

　「你沒事吧？」我走過去扶著他，感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他畫了守護神……為什麼……為什麼他要畫守護神？」他喃喃地說著，表情似乎快要哭出來。可是，他沒有。

　這是不是所謂的失控？我心想，抓住他的肩膀使力搖了搖。

　「到底怎麼了？」我高聲問道。

　「沒事。」他扶著我的肩膀，虛弱的一笑，「好像還差一點。」

　「啊啊？」我皺著眉，困惑地凝視著他。

　他牽起我的手，燦爛一笑。

　「小黃，請你務必要殺了我。」

　……………………

　「我拒絕。」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他笑說。

　看著他的笑顏，不知為何，覺得他的存在感好像突然變重了。

　——由像幽靈的感覺，變成比較像人的感覺。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不是說你是怎樣都殺不死的嗎？我怎可能殺得到你？」

　他微微一笑。

　「重點不是要怎樣殺人，而是怎樣令對方死亡。也就是說，讓我的不死體質變得能夠被殺死就可以了。」

　「這種事怎麼能辦到？」我皺著眉，問。

　「我們因為缺乏執著，所以永生；當我們有強烈的執著，就會回復成普通人。」他笑說。

　「那麼，〝殺你〞的意思是……」

　「沒錯。不是叫你一刀刺過來，而是令我想要活過來。」他淡淡地說，用清澈的眼睛凝視著我。

　

　

　

　

　

　

　

　「小黃啊，殺人的方法，並不是只有一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