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守護神
立場逆轉。
六月。
陣陣的蟬鳴轉來,宣告著炎熱的七月即將到來。
七月,對學生來說,是悠長假期的開始。可是,在七月之前,總有一件事讓學生們忙翻天。
這就是,考試。
黃奕風,今年快十九歲。是個即將畢業的學生。
他實在不明白,大學入學考試都考過了,學校為什麼還辦畢業考試。對了,這好像是那個看不得學生好的校長提議的。
總之,黃奕風的人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場考試。
這個時候,終日幾乎無所事事的幸,身為黃奕風的戀人,理當煮出一手好菜,替考生打氣之餘順道增進感情才對。
可是,幸卻病倒了。
於是,黃奕風一邊應付考試之餘,還要照顧病人。
名符其實的,忙翻天。
自稱百病不侵的幸,在初夏被吸血鬼咬了。
然後,在這幾個月裡,幸總是反反覆覆地發熱。
這一天,考試前夕,幸的體溫到達新高。
四十度。
凝視著溫度計,黃奕風無力地嘆氣。
這種溫度,普通人早就因併發症,進入危險狀態了。可是眼前的戀人,似乎除了有點小病的症狀,就一副沒事的樣子。
——是不是放棄者對外界事物的反應太遲鈍,所以生病了也看不太出來?
「……怎麼了……很嚴重嗎?」
九百幾年沒病過的幸,躺在客房的床上,喘息著。白晢的肌膚帶著淡淡不健康的紅暈。深灰色的眼睛也濕潤著。
標準的發熱症狀。
「沒什麼的,你休息一下。我去請醫生來。」
黃奕風安慰地笑著說。
幸卻搖搖頭。
「不要請醫生……」
黃奕風苦笑著,摸摸戀人的頭。
「請醫生看看,會比較好的。」
「要是被醫生發現我不是普通人……」
幸說,掙扎著坐起來。
「不能請醫生。」
看著態度堅決的戀人,黃奕風點了點頭。重新讓戀人躺下,他靜靜地守在床邊,不語。
——雖說幸不會死,可是天知道會不會被高溫燒壞腦子?
黃奕風擔憂著,看著戀人的睡顏,不禁嘆息。
此時,窗外傳來清脆的敲擊聲。
黃奕風皺了皺眉,看了幸的一眼,然後才走到窗前,打開玻璃窗。
——都晚上十時許了,還有什麼人?
黃奕風心想。
他忘記了,現在自己所在的客房,是位於二樓。也就是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二樓敲窗戶。
而答案是,不是人。
「兩位,晚上好。」
金髮水藍眼的拉魯夫站在傾斜的屋頂瓦片上,笑說。身旁還有一個抱著長劍的少年,紫伊。
黃奕風看著三個月前認識的二人組,露出親切的笑顏。
「對不起,我們家不打算訂牛奶。」
斬釘截鐵。
關窗,上鎖。
出現了,出現了。
吸血鬼二人組又出現了。
黃奕風心想,拉閉窗簾。
……。
「先生,他好像把我們當作推銷員了。」
紫伊笑說,拉魯夫的額角又多出一個青筋。
他實在很不喜歡黃奕風這個人類。
「開窗。」
拉魯夫說,對象不是黃奕風,而是部下紫伊。
「是。」
紫伊甜甜一笑,拔劍,一劍刺穿鎖具。
入鞘,開窗。
理所當然地。
「你們來幹麼?」
黃奕風像保護幼貓的母貓,對侵入者張牙咧嘴中。
「……契約。」
拉魯夫淡淡地說,對黃奕風的態度感到不屑。
「契約的內容是?」
黃奕風記起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是卻不知道契約內容。
幸的病情時而轉好,時而轉壞,黃奕風忙得忘了問戀人,所謂的契約是什麼。
「以不傷害你、不帶走他為前提,他會把血提供給我們,並且不向任何人提起我們的存在。」
拉魯夫說。
「我拒絕。上次我就說了,想對幸出手,就先殺了我。」
黃奕風凝視著拉魯夫,堅定地說。
「是你的戀人答應的。」
拉魯夫揚眉。
「可是我不答應。」
黃奕風皺眉。
「唔……好吵。」
幸翻了身,繼續睡著。
茶會。
黃奕風、拉魯夫和紫伊坐在坐墊上,在客房中席地而坐。
黃奕風和紫伊默默地喫茶吃餅乾。只有拉魯夫對面前的茶和籃子中的零食碰也不碰。
「哦,我以為吸血鬼都是不吃其他食物的。」
黃奕風說,呷了一口茶。
「因為我的體質好像不太適合當血族,所以我還很弱很弱,也不以血為主食。」
紫伊苦笑道,咬了一口餅乾。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不能吃,只是不想吃而已。」
拉魯夫淡淡地對部下說。
黃奕風狐疑地看了看二人。
——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先別說這個。告訴我,那傢伙怎麼病了?」
拉魯夫問,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然後,一個獨立包裝的草餅被扔到拉魯夫臉上——之前,被紫伊伸手接住。
「你想對先生做什麼?」
紫伊皺著眉說。
「都是因為這傢伙!」
扔草餅者對拉魯夫吼道。
「你最好說清楚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不然可別怪我不守契約。」
拉魯夫說道,凝視著黃奕風。
「被我咬了之後就病了?病到現在?」
拉魯夫皺眉,看著黃奕風點頭。
「哼,與我無關。」
拉魯夫傲道。
「你說什麼!明明就是你……!」
「我們血族,並不是真正的吸血鬼。真正的吸血鬼不須噬咬就能吸血。而我們,不過是病毒感染者而已。」
垂下眼簾,拉魯夫如此答。
「你是說,你是患了吸血鬼病?」
黃奕風困惑地問。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確信是這麼的一回事。被咬了之後再被給予血液,加上體質合適的話,就會變成吸血鬼。你不覺得這就像是一種傳染病嗎?」
「……」
「你的戀人說過,他不會生病吧?這不就代表,與我無關嗎?」
拉魯夫嘴角微揚,笑答。
「可是!」
黃奕風皺眉。
「讓先生去看看,不就可以了嗎?」
紫伊插話。
兩人凝視著紫伊。
「先生不是說過,還沒變成血族前,是一個醫生嗎?」
眾人沉默。
「初步看來,不過是普通的發熱。不過溫度過高就是了。原因,不明。」
拉魯夫醫生說道。
「真的嗎?」
黃奕風緊張地問。
「……你是在質疑我嗎?」
拉魯夫揚眉,黃奕風連忙搖頭。
「我……知道原因。」
不知何時醒來的幸,突然說道。
「咦咦?」
黃奕風訝異。
「怎麼你不說?」
「說了又怎樣,現時來說不可根治。」
幸苦笑,說。
「難道是絕症?」
黃奕風牽起戀人的手,問。
「不是的,不是的。」
精通醫術兩人組異口同聲、斬釘截鐵地說。
「他怎麼看都很健康,看起來很好吃。」
吸血鬼拉魯夫說出很有說服力的話,讓黃奕風感到無力。
「總之,先退熱再說。」
眾人點頭。
幸拿起紙筆,寫了一張藥方。
拿起藥方一看,拉魯夫蒼白無血色的臉似乎更為蒼白。他皺著眉,問。
「東方人都是吃這種東西治病嗎?」
把藥方遞給少年組。
黃奕風與紫伊一看,立即臉色剎白,掩著嘴逃之夭夭。
看著原材料要打馬克賽才能勉強拿在手中的製成品,眾人帶著〝幸真的要把這種東西喝下去嗎?〞的疑問,把盛著藍色藥汁的湯碗交給幸。
幸看也不看,無視眾人的蒼白臉色,一氣把藥喝下去。
「竟然真的喝下去了……」
眾人喃喃自語,為世界的廣大、無奇不有而驚訝。
突然,幸掩著了嘴。
「要吐嗎?」
黃奕風走到幸的身邊,擔心地問。
「……太過甜了。」
幸垂淚。
黃奕風全身僵硬。
「那種東西又是甜的……?我喝的也是甜的。我喝的拿個藥,到底下了什麼藥材?」
眾人搖頭嘆氣。
也許是因為中國五千年的歷史(?),也許是因為故事的約定式(?),那個奇怪的中藥似乎真的發揮作用,幸的熱度可喜可賀地減退了。
幸笑著下床,加入茶會。
「辛苦各位了。」
幸低頭,向各位道謝。
「我們沒做過什麼。」
入侵者二人組異口同聲地說。藥是黃奕風買的,也是黃奕風煮的。他們的確沒做什麼。
「對了,你們是因契約而來的吧?」
幸微笑,問。
「嗯。可是我不想讓紫伊喝有問題的血。」
「所以你才替我看病?」
幸問。
拉魯夫點頭。
——什麼嘛,對幸和對我有這麼大差距。
黃奕風心想,青筋暗冒。
「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幸笑說,作出〝請〞的手勢。
拉魯夫和黃奕風看著紫伊。
紫伊看幸。
最後,紫伊搖頭。
「我不想喝。」
「多少也要喝一點,不然對身體不好。」
拉魯夫皺眉,說。
「……至少待那些藥的藥效過了再說,可以嗎?」
紫伊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
拉魯夫無言,答應。
黃奕風苦笑,只希望藥效長一點。
天亮。
吸血鬼二人組離去。
忙了一天,黃奕風爬上幸的床,補眠。
可惜——
「起床囉。今天要考試啊!」
幸以俐落的手法,把戀人摔下床。
「嗚……我一夜沒睡啊。」
黃奕風向戀人求情。
「嗯,的確是辛苦你了。」
鐵面無私的戀人說,迅速地從衣櫃中拿出黃奕風當天要穿的衣服。
「幸啊……」
黃奕風死纏難打。
「再不起來,我就吻你囉。」
幸說,開始替換戀人衣服。
「!」
黃奕風紅著臉,動作停了下來。
無可否認的,戀人的吻,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所以,他紅著臉,不動了。
看到戀人如此,幸嘆息,揚眉。
「沒所謂嗎?我可是剛喝過藥喔?」
黃奕風飛奔。
「嗚……很想吻幸,可是那種藥……對不起啊,幸……」
看來,中藥的反吸引力比戀人的吻還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