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守護神

 

 事情,似乎都在夏末時發生。

 

 

 

 

 

 

 

 

 

 

 

 

 

 十月。

 夏末,初秋。

 我們的主角二人,從鄉下地方搬家到城市,剛巧滿了一個星期。

 

 搬家原因:

 九月,清晨。

 「幸!快看!是大學的入學通知書!」

 黃奕風拿著信件,發出掀起屋頂的歡呼,飛奔把信件遞到戀人眼前。

 「來,快看!快看!」

 ……更正,是把信捂在戀人臉上。

 「嗯……你不是說你絕對考不上嗎?」

 窩在床上的戀人瞇著眼,慵懶地看了信件一眼。

 「我是這樣認為。因為我沒答完試卷,就睡著了嘛(因為之前一晚通宵沒睡)。可是,現在竟然考上了耶!」

 黃奕風興奮地說著。

 「恭喜啊……」

 幸發出朦朧的一聲,再次投入睡鄉。

 「別睡啊,幸。我們來慶祝!」

 黃奕風搖醒幸,咧嘴笑著,提議。

 「待我睡醒……再…………」

 幸,陣亡。

 「起來!」

 黃奕風掀起戀人的被子。

 幸卻哭了。

 「我們…放棄者……不睡足夠……會……很難過………會……」

 像是理解到戀人的體質,黃奕風嘆息,伸手拭去戀人淚水。

 「對不起,你繼續睡吧。」

 幸卻仍然低頭,哭著。

 「我們…睡眠不足……會……不分敵我地攻擊人。」

 睡眠魔人說罷,捲著被子,倒頭大睡。

 「……這種事早點說啊。」

 被摔到門外的人喃喃說著,垂淚。

 

 

 

 

 

 

 

 

 

 總之,如此這般(?)地,因為大學在城中,所以兩人就搬進城中,展開新生活。

 本來就是同居生活的兩人,並沒有因為搬進新房子而進展至新婚夫婦般甜蜜。應該是說,根本就沒時間發展。

 自小在小鎮長大的黃奕風,一下子搬到城中,多少有點適應不良;幸則是放棄者,在任何地方生活也是一樣的。〝適應〞這個字眼,根本不存在於他的字典中。儘管如此,幸還是有點適應不良。不過幸的適應不良,與黃奕風的適應不良,似乎是兩回事。

 黃奕風的適應不良,是生活性的;幸的適應不良,是地域性的。

 也就是說,幸今天第十一次走錯路、拐錯彎、爬錯樓梯,是因為適應不良使然。

 幸的迷路方法,很有放棄者本色。

 在第一次拐錯彎後,發現風景似乎有點不對勁時,幸不是往回走,而是一鼓作氣繼續走。在地球是圓的前提下,幸似乎認為走錯路時,只要見路就走,就能去到目的地。

 幸自稱,這是放棄者的隨心所欲使然。但他的戀人並不是這樣認為。如果說自己是少條筋的話,幸就是天然。

 所以,在幸克服地域性適應不良前,引路者的存在似乎是必要的。

 

 

 

 

 

 

 

 

 

 

 

 「風,你不覺得,人生偶爾繞繞路,也是很不錯的嗎?」

 幸笑問,抱著食材走在前方。

 「是很不錯。可是,再在回家的路上繞繞路,就沒完沒了。」

 黃奕風說,抬頭看著闇暗的天色。

 遠處,電氣化的街燈亮起,讓黃奕風感嘆,不愧是城市啊。

 距離回家的路上只剩下一個岔路,幸自信滿滿地指著左邊的道路。

 引路者嘆息,牽起戀人的手,往右邊的道路走過去。

 

 

 

 

 

 

 

 

 

 

 

 

 二層高、綠瓦屋頂的新房子,是兩人的家。

 這是黃奕風動用了老爺子給他的幾年份生活費,才買到手的房子。

 就因為幸說了一句,「我喜歡這房子的閣樓。」

 雖然黃奕風可以住進大學宿舍,可是他並不願意。因為,他的戀人並不能像他一樣住大學宿舍。

 長期住旅館的費用也很高。

 幸曾經表示,自己會找地方住。但黃奕風一想到戀人的隨性,便發白了臉。因為幸說過,在他住進戀人家前,是住在學校後山的洞穴中。

 要是不管他的話,幸要是有一天說他像忍者神龜(註:動畫角色)般住在下水道,黃奕風大概也不會感到驚訝。

 為免這種很有真實感的想像成真,黃奕風毫不猶疑地買下了房子。

 

 

 

 

 

 

 

 

 

 

 

 

 

 「啦啦啦,啦啦啦。」

 幸站在爐火前,拌勻著熱湯。

 ——看著來很幸福的表情。

 黃奕風心想,微笑著,對著戀人的背影,拿起素描筆,在紙上畫出俐落的線條。

 

 

 一絲不苟的線條。

 落寞的線條。

 

 

 把紙揉成一團,扔掉。

 黃奕風苦惱地伏在桌上。

 他想畫幸。

 幸福的,而不是落寞的。

 他發現,他根本畫不出幸。

 

 

 〝你沒藝術天份。〞

 幸曾經這樣說過。

 這一刻,黃奕風才深刻了解戀人的話。

 

 

 幸露出像是母親看見頑皮孩子把玩具亂丟的表情,彎身撿起一個個紙團,攤開。

 然後,一笑。

 「這是你眼中的我?畫得很好啊。」

 狐疑。黃奕風看了戀人一眼。

 「你不是說我沒有藝術天份嗎?」

 幸微微一笑。

 「是啊。可是這些畫,畫得很像我,不是嗎?雖然你沒有藝術天份,但你總是在畫出真實。」

 「……真實?」

 黃奕風困惑地皺眉。

 「沒有感情的畫,即是沒有被個人情感影響的畫。我覺得,你的畫就是真實。」

 幸微笑。

 「……這麼說,真實的幸,也許並不幸福。」

 黃奕風低頭。

 「不,我很幸福啊。」

 幸垂下眼簾,微笑。

 笑得很寂靜。

 「只是……是我的問題。」

 幸,閉上了眼簾。

 

 

 

 

 

 

 

 

 

 

 

 室內,一片沉默。

 山雨欲來。

 

 

 

 

 

 

 

 

 「是什麼問題?」

 黃奕風打破沉默。

 「…………是……。」

 幸的話語,被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蓋過。

 雷聲之後,是雨聲。

 「抱歉,我沒聽到。可以再說一次嗎……幸?」

 黃奕風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

 突然看到幸皺眉,然後雙目緊閉,黃奕風的心像是跳少了一拍。

 「幸?」

 幸剎白了臉,倒下。

 

 

 

 

 

 

 

 這一夜,雷聲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