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守護神
兩人的相遇,本來就極不自然。既然如此,為什麼兩人要走在一起?
「兩位,搬家前通知對方,是應有的禮貌……」
一臉不爽的拉魯夫和一臉苦笑的紫伊站在陽台,對室內的兩人說。雖然屋外正雷雨交加,但夜襲二人組並未全身濕透,依舊優雅。
完全沒有被知會,在去〝友人〞家之時才發現樓去人空。被無視到這個程度,高傲的拉魯夫當然很生氣。現在拉魯夫臉上只有不爽,還是得感謝拉魯夫修養良好。
「夜襲魔王,你來幹什麼?」黃奕風拉開窗簾,板起臉說道——本以為是這樣的拉魯夫,看見黃奕風的沉痛表情,不由得皺起眉頭。
「怎麼了?」
拉魯夫問。
「請你……救救幸。」
隔著玻璃,黃奕風對他世上最討厭的人,低頭。
「和上次一樣,原因不明的發熱。」
用乾淨的白布抹手,拉魯夫如此宣告。
房間門外,為免打擾病人的休息,眾人都放輕了聲音。只有拉魯夫一臉平常的表情,維持原來的聲調。
「雖然幸每天都在發熱,但一直都有喝藥壓抑。為什麼這次會暈到過去?」
黃奕風焦急地問,不忘放輕聲音。
「他暈倒前有發生過什麼事嗎?」
拉魯夫一副醫師的口吻。
「沒有啊……」黃奕風皺著眉,搔搔頭,「就是打雷了。」
「我不認為小幸會怕打雷。」
拉魯夫揚眉。
「我不知道……我們在談話,然後就……」
黃奕風低頭。
「……雖然我不該過問,但是你有沒有說出刺激到小幸的說話?」
拉魯夫遲疑地問。
「你是什麼意思!你認為我會說話傷害他嗎?」
黃奕風拉高聲調。
噓。
紫伊示意,安靜。黃奕風點點頭。
「……記得小幸解說過他的體質。他的身體狀況和心態有關。因為他什麼也不在意,所以不老不死;如果說在他身上出現了一種令他生病的心態,你認為這是完全不可能嗎?」
「……」
黃奕風沉默,回想。
然後,說出結論。
「……很有可能。幸說過他有不能幸福的理由,而且看起來似乎很煩惱。」
「也就是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囉?」
紫伊問。
「沒錯!知道原因,就一切都沒問題了。」
黃奕風咧嘴一笑,敲門,進入戀人的房間。
看著重新緊閉的房門,拉魯夫輕撫著部下的頭髮,嘆息。
「要是事情這麼簡單,世上就沒有人生離死別了。」
「……什麼?」
倚著軟枕而坐。床上的幸,膛目。
「我說,你在害怕些什麼?」
黃奕風問,表情異常的認真。
「我沒有害怕什麼。」
幸搖搖頭,微笑。
「不對,你是在害怕著。」
黃奕風皺眉。
強攻不行,就用軟攻!
「我雖然不像你和夜襲魔王,能長生不老;甚至連奉劍小子也比不上,但是我想我還是能為你做些事情。還是你認為,我不能幫上你的忙?」
「不是,不是這樣的。」
幸搖頭,戚眉。
「你是很厲害的。要不是當初你保護我,我現在已經被拉魯夫抓走了。所以請你不要這樣說。」
「那麼,那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嗎?」
黃奕風問,緊緊握著戀人的手。
「不是。你當然能……可是我……擔心、害怕。」
幸苦笑,回握情人溫暖的手。
成功了!
「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
黃奕風柔聲地,微笑。
「……我害怕…………你會離開我。」
幸答,低頭。
「就這樣?」
黃奕風愕然。
「嗯。」
幸靦腆地點點頭,雪白的臉上染上紅暈。
突然覺得戀人露出這樣的表情,是很有吸引力的。
——並不是自己的理智太薄弱啊。
黃奕風搖搖頭,想要把邪念驅走。
雖然兩人都是男的。可是,黃奕風就是有想要擁抱幸的慾望。
對於這種想法,黃奕風努力地壓抑著。雖然什麼也不在意的幸知道了也許會輕描淡寫地說〝哦,這樣喔?〞,但是黃奕風就是覺得自己很邪惡。
和同性相戀,黃奕風總是認為,這是與性無關的戀愛。可是,當他發現自己隱藏的想法,卻不禁咋舌。
「絕對!不能做這種事!」
黃奕風吶喊。
……。
「風,什麼事不能做?」
幸困惑地歪頭,貼近。
近看幸漂亮的容顏,黃奕風炸紅了臉。
然後,留下不安的戀人,飛奔。
房間內。
「風不知怎麼的,突然就逃了。」
幸不安地說,被子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被握皺了。
「是因為,他開始討厭我了嗎?」
「不是的。」
紫伊說著,掄起水果刀,切出一個個蘋果兔子,放在碟子上。
「幸大哥長得這麼漂亮,沒有人會討厭你的。」
「風……的確是以貌取人的小孩。」
想要代戀人說兩句好話,卻想起小時候的黃奕風對他總是姐姐、姐姐的喊著,幸登時無語。
「可是,要是那件事被他知道了,也許他就會討厭我了。我不想和他分開……好吃。」
口中被紫伊塞了一塊蘋果兔子,幸想說的話也被打斷。
「先生常說,人只要有一方不放棄,兩人的緣份就不會中斷。幸大哥只要不放棄,就不會和奕風大哥分開。」
紫伊微笑著,說。
「可是,我們在一起,風一定會被傷害。」
幸搖搖頭。
「為什麼?」
紫伊不解。
房間外。
「在毛毛躁躁,幹麼?」
拉魯夫看著厚重的原文書,揚眉。他說話的對象,當然不是書本。
「不是要幹,是不要幹!」黃奕風說,煩惱地伏在桌上,「啊啊,想這種東西的我很髒很邪惡啊……」
說罷,瑟縮起來。
拉魯夫瞄了他一眼,合上書本。
「那就去做啊。」
說得輕描淡寫。
黃奕風膛目,彈起似的跳起來。
「你說什麼啊?」
「說你在想的事。」
仍然輕描淡寫地回答。
黃奕風不信。
「哼,你怎知道我在想什麼?」
「雖然你說的話沒頭沒尾的,但我大概知道你你在想什麼。」
拉魯夫揚起邪魅的微笑。
「說謊。」黃奕風別過臉。
「你在想會欺負小幸得哭出來的事情吧。」
拉魯夫說,不忘露出諷刺的一笑。
「欺負得哭出來的事情……?」
黃奕風歪頭。
凝視著黃奕風,拉魯夫笑容抽搐。
「……室男?」
「囉唆!別笑成這個樣子!」
被說中的黃奕風,惱羞成怒。
「這種事有什麼好煩惱?跟小幸談談吧。」
拉魯夫提議。
「這種事怎可能跟玉潔冰清的幸說啊!」
黃奕風大吼。
「玉潔冰清……那傢伙九百多歲還是室男哦?」
拉魯夫輕嘆。黃奕風喃喃自語。
「為什麼你對我和幸的反應差這麼多……」
「快去跟他說。他是男人就會接受你。」
拉魯夫事不關己地說。
「就是因為他是男人,這種事就更不可能。」
黃奕風沒好氣地說。
「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做的。」
拉魯夫一言點破。
「不可能……即使可以,我怎可能對幸做這種事?」
黃奕風皺眉。
「說不定他也想做啊。」
拉魯夫奸笑。
「怎麼可能……」
「想像看看吧,衣衫不整的小幸在床上對你露出誘惑的微笑耶。」
拉魯夫淡然地說。
黃奕風瞬間爆紅了臉。
「……不要說這種不負責任地把人踹入妄想深淵的說話!」
黃奕風大吼,飛奔。
看著黃奕風遠去的身影,拉魯夫重新打開書本,歪頭。
「自言自語的小弟走了,我終於可以安靜地看書了……小幸大概會把他一手摔飛吧?」
至於為什麼要在別人家看書,請各位好奇的看倌自己去問我們親愛的拉魯夫先生。
外出跑了兩圈回家的黃奕風,垂頭喪氣地站在幸的房間門外。
腦子中盡是道歉語句的黃奕風,正想敲門的當兒,卻停下手上的動作。
一門之隔,黃奕風隱約聽到了什麼。
「這樣你們就太可憐了。」
紫伊低頭,悲傷地說。
「啊啊,的確。因為我和風命中注定是不能在一起,不,是不能相愛的吧。我們都是同性,這大概是上蒼想要藉此告訴我這一點吧。」
幸垂下睡簾。
「幸大哥……你有什麼打算?」
「為了不傷害風,我有想過離開。可是,我似乎已經離不開風了。對我來說,風就像是氧氣一樣的必要存在。」
「你要留下嗎?」
紫伊問。
「我……不知道。無論去或留,我與風都不可能幸福的。可是過去這一年中,我想我們是曾經幸福過的。」
幸凝視著窗外。在街道上的雨後積水在月光的輝映下,染上寂靜湖水般的落寞顏色。
「……幸大哥,雖然平常看不出來,但其實你是很喜歡、很喜歡風大哥的吧。」
紫伊微笑。
「嗯,我想,我是世上最愛他的人了。」
幸燦爛一笑,蒼白的臉頰上再次染上因發熱而出現的不健康紅暈。
房間門外,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