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守護神
真正的風暴。
三月。
初春,潮濕多雨。
一個暴風圈,出現在綠頂白牆的黃宅。
「把它〝喀嚓〞了。」
幸微微一笑。
「真的、要這樣做嗎?」
紫伊拿著剪刀,遲疑著。
「沒錯,要俐落一點。」
幸點頭。
「可是,這個頭髮不是很漂亮嗎?真的要剪掉?」
再問。
點頭。
「又不是古代,現在哪有男人留長髮?」
幸皺眉。
「我有見過。」
紫伊舉手。
「我不把那些死小孩當人。」
想起前幾天,自己被一群太保當成女生調戲,個性平淡的幸額上爆出一個青筋。
——只把他們揍個骨折,似乎還不夠。
「說不定幾十年後,男生也會流行長髮。」
拉魯夫微笑。
「幾十年後?對,一九九九年,世界末日的時候。」
幸道,語氣已經冷得不能再冷了。
「你們做什麼!」
年輕的屋主對兩位食客吼道,飛撲擋在戀人身前。
「做什麼……幸大哥要我替他把頭髮〝喀嚓〞掉。」
紫伊說,把剪刀合上,發出〝喀嚓〞一聲。
「我不允許。」
黃奕風說。
「可是,風。我最近老是被當成女生。」
幸抱怨。
牽起戀人的手。
「你很介意?那就剪掉吧。不過我會覺得很可惜。」
「不,我沒所謂的。你喜歡的話,我就留著吧。」
情深款款地凝視著對方。
「謝謝你,幸。」
「不算什麼啊,風。」
然後,相擁。
名為情侶的暴風,總是把身邊的人掃得東倒西歪。
隨著感情的增進,暴風威力增強中。
被掃到的配角二人組,一個苦笑、一個嘆息,離場。
「嘖,你們不覺得以上的情侶描寫很貧乏嗎?簡直像笨蛋。」
拉魯夫皺眉,道。
「你們也這樣覺得?嗯,其實這個作者寫什麼都很貧乏無趣啦。」
拉魯夫聳聳肩。
「先生,你在對誰說話?」
紫伊靠近,凝視主人。
「讀者。」
拉魯夫輕描淡寫地回答,又打開他的書本,閱讀。
看了拉魯夫手上的書一眼,紫伊困惑地歪頭。
「先生,你說你在跟自己說話嗎?」
然後這一晚,龍捲風登陸黃宅。
「唷,孩子。你好像變矮了。」
老人咧嘴一笑,對應門的紫伊露出燦爛的笑容。
「……。」
應門者沉默。
聽語氣,似乎是認識的人。可是紫伊完全想不起老人是誰。
「請問,你是誰?」
應門者問。
「我是你的爺爺啊。」
來訪者仍然笑容燦爛。
「……我爺爺已經死了幾百年。」
紫伊回答。
「奕風啊,即使我長年不在家,你也不能咒我死了。」
老人皺眉。
……。
「老爺爺,你認錯人了。」
應門者淡然回答。
老人的左邊,坐著清秀可愛的紫伊;右邊坐著高傲邪魅的拉魯夫,以及英俊的孫子。
名符其實,後宮佳麗圖。
「老傢伙,你怎麼連自己孫子都不認得?」
黃奕風大吼。
「我已經快兩年沒見你了嘛。」
老人眉也不皺,喫茶。
「我之前還在想,怎樣才能生出笨蛋小弟,原來如此。血緣是不容置疑的。」
拉魯夫淡淡地說,被黃奕風大吼。
「對了,怎麼不見幸大哥?」
紫伊東張西望,問。
黃奕風支支吾吾。
「幸大哥?是誰?」
老人淡然地問。
「你孫子的戀人。」
拉魯夫唯恐天下不亂地回答。
「男人?啊啊,這樣啊。」
老人一臉泰山崩於前而臉不改色的態度。
「老爺爺,你不會介意嗎?」
紫伊問道。
「不會。我大哥當年也是愛上一個男人。這沒什麼大不了。」
老人靜靜地喝茶,看著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真是開通啊。」
拉魯夫罕見地佩服。
「哎呀,不對!奕風是黃家最後的血脈,你不結婚,守護神大人怎麼辦!」
拉著孫子的衣領,大吼。
前言撤回——拉魯夫嘆息。
「小信,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客廳外,幸靜靜地佇立著。
被守護神稱為信的老人,凝視著幸,皺起了眉。
「你是……為什麼你這傢伙會在這裡?」
老人狠狠瞪著守護神。
「因為,我就是幸啊。」
守護神微微一笑,用淡淡的笑意,撕裂老人的理智。
老人舉手就打,可是打的人不是幸,而是自己的孫子。
「痛死了,老頭子!住手!」
「奕風你這個大笨蛋!」
準備晚餐時間。
「對不起,要是我有乖乖躲起來,風你就不會被打了。」
幸垂頭,道。
「這不算什麼,別放心上。我從少就被爺爺打了不少,哈哈。」
黃奕風拍拍戀人的背,乾笑。
只是看來今次爺爺真的很生氣——這句話黃奕風沒有說出來。
黃奕風對於爺爺曾對幸扔石頭的事還記憶猶新,所以才想把幸藏起來。結果還是失敗了。
輕輕撫上戀人頭上的傷,幸皺眉。
「小信小時候很可愛很黏我。為什麼長大了就這麼討厭我呢?」
「爺爺其實是很喜歡幸的。小時候每天都說守護神的故事給我聽。」
黃奕風咧嘴笑說,開始洗碗子。
「說謊。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幸答,替戀人抹碟子。
「因為爺爺說,想要讓守護神成為〝永遠〞。」
黃奕風想了想,答。耳邊傳來一聲打破碟子的聲音。
幸彎身撿拾著碟子的碎片。
「真糟糕……小信是像其他人一樣,想要利用守護神嗎?」
只要一天不答應,守護神永遠是守護神。
「也許不是吧。」
黃奕風苦笑,幫忙撿拾著碎片。
——是因為想要守護神永遠活著,想要守護守護神吧。
黃奕風理解老人的想法。因為他心底裡也藏著這種想法。
在找不到其他辦法的情況下,分開,說不定是讓幸得救的唯一希望。只是,黃奕風實在狠不下心。
如果一定要分開,黃奕風希望是到了不得不分開的時候才分開。
所以,他們暫時還是可以在一起的吧。
黃奕風如此祈求著。
只是,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
「呀,割傷了。」
凝視著自己手指的傷勢,鮮血淌下。幸淡淡苦笑,似乎感覺不到痛楚。
黃奕風皺著眉。
「我去找拉魯夫,要他替我包紮吧。」
幸微笑。笑得很純粹。
就像這是很有趣的事似的。
「嗯,小心點。」
黃奕風點點頭,然後看著消失在廚房門外的戀人,一怔。
等一下。我記得……
幸被夜襲魔王咬的時候,還有被扔石頭的時候……
傷口都是一下子就癒合消失。
為什麼現在的幸需要包紮?
為什麼。
因為……
〝下一次,就絕對沒救了。〞
拉魯夫的話,真正的意思是……?
〝已經到達極限了。〞
……。
原來,不得不分開的時候,似乎早已到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