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慶典

　

　過去的慶典，大家都記在心中。

　

　

　

　

　

　

　

　

　

　

　遲來的遺物處分。

　

　

　「嗚，好殘舊的東西。」

　女兒黃桂如此說著，皺眉凝視著祖父的畫具。

　「因為這是爸用過的。」

　父親黃樂對子女們說。

　「這些全都要丟掉嗎？好可惜。」

　兒子黃梗問道，扶了扶眼鏡。

　「嗯。如果有想要的東西，就拿走吧。」

　黃樂點頭道。

　於是，孩子們在祖父的遺物中進行尋寶之旅。

　女兒選了一套保養良好的茶具。

　兒子幾乎什麼都選了。

　「梗，你全部都要的話，就不叫處理遺物了。」

　黃桂指著弟弟說。

　「可是，爺爺的東西，要丟掉太可惜了。」

　黃梗嘟嚷著，最後選了幾本原文書和一個音樂盒。

　黃樂點點頭，把其餘的物品都放進紙箱中打包。

　黃梗打開音樂盒，上發條。音樂盒發出黃梗從未聽過、既輕柔又悲戚的音調。聽說這是祖父自製的音樂盒。

　——祖父多才多藝，似乎什麼都會做。

　「你真是選到好東西。」

　姐姐如此說，笑著拍拍弟弟的背。

　好東西……？我看不然吧。

　黃梗心想，啼笑皆非地看著手中正在說話的音樂盒。

　〝唷，很久沒見了，主人。偶爾也該替我調調音吧。〞

　音樂盒說著其他人聽不到的話語。

　「我不懂調音。」

　黃梗輕聲回答。

　〝開什麼玩笑？不是你製造我的嗎？你怎麼不會。〞

　音樂盒發出正在賭氣的音樂。

　「梗，這音樂盒的聲音好像怪怪的。」

　黃桂說，為父親幫忙封紙箱。

　「哈哈，放久了嘛，聲音不準。」

　黃梗陪笑，把音樂盒藏在身後。

　

　

　

　

　

　

　

　

　

　

　「你不是我造的。我是你製造者的孫子，所以不懂調音。」

　黃梗依舊壓低聲音。

　〝那我的製造者呢？去了哪裡了？〞

　音樂盒發出悲傷的音調。

　「呃……已經去世了。所以你就被當成遺物，歸我了。」

　黃梗說。

　以為音樂盒會大吵大鬧，可是音樂盒卻只是發出平靜的聲音。

　〝哦，這樣就沒辦法了。〞

　——真冷淡。

　黃梗心想。

　〝大家都落到別人手中了？主人最喜歡的畫呢？被誰拿走了？〞

　音樂盒發出困惑的聲音。

　「畫？」黃梗歪頭細想，回想遺物中的物件，然後搖頭，「沒有畫。」

　音樂盒似乎驚訝得漏掉一個音調。

　〝主人的畫不見了！哇！〞

　〝什麼，怎麼可能不見了？〞

　畫具們大叫。

　〝雖然畫大姐從來不說話，可是主人很喜歡它的啊！〞

　黃桂的茶具高呼。

　「啊啊，舊東西就是很會吵。我去找找吧……」

　〝拜託你了喔，小主人。〞

　祖父的遺物異口同聲地回答。

　黃梗沒力地露出僵硬的笑容，帶著音樂盒離場。

　

　

　

　

　

　

　

　

　

　

　找沒見過的東西，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問人。

　

　

　

　

　

　

　

　

　

　

　「爸，爺爺是不是有一幅畫？」

　兒子問道。

　凝視著兒子，黃樂瞇起了眼。

　「你怎麼知道有這幅畫的存在？」

　「呃……是……」

　黃梗支支吾吾。總不能是說，是〝音樂盒告訴我的〞吧。

　「是、爺爺告訴我的。」

　黃家的靈感少年胡掰。

　黃樂眨眨眼睛，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不對，為什麼你爺爺要告訴你這個？你還未見到那個人啊。」

　黃樂皺眉。

　——那個人？

　黃梗暗自猜想，嘴上仍然胡扯。

　「不知道。他只是問畫在哪裡。」

　「喔，你告訴爺爺，畫還在閣樓。」

　黃樂點點頭，相信兒子的謊言。

　「嗯。對了，爺爺還說要拿音樂盒去調音。」

　「是你想拿音樂盒去調音吧。」

　父親笑說，點頭允許。

　

　

　

　

　

　

　

　

　

　

　「畫在閣樓。閣樓由我爸管理。你們滿意了嗎？」

　黃梗一個人對著一堆舊物品說話。

　〝滿意了。主人不在，我們會被怎樣？〞

　畫具們問道。

　「……除了少數遺物外，其他都會被丟掉。」

　黃梗心中難過。

　〝這樣哦。沒關係啦，我們不會在意的。〞

　它們回答。

　「我再去求求我爸，看能不能不丟掉你們……」

　〝不用啦。我們早就已經是不用的東西。主人不在，被丟掉是理所當然的。〞

　畫架答。

　「對不起。」

　黃梗鞠躬，道歉。

　〝不。主人死了，我們就沒有存在意義了。小主人，晚安了。〞

　「等一下！」

　黃梗輕呼，卻沒有聲音回答。

　「音樂盒，你也睡了嗎？」

　音樂盒發出輕柔的音樂，沒有恬噪地回答。

　

　

　

　

　

　

　

　

　

　「啊啊，各位晚安了。」

　黃梗抱著音樂盒，向將被丟棄的舊物們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