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慶典

　

　一直懷念著以往的慶典，所以一直在此等待著。

　

　

　

　

　

　

　

　

　

　

　

　黃氏姐弟正凝視著鎖匙。

　那是一根舊式的銅色鎖匙，花式古式古香，是數十年前流行的。而重點是，在流行卡式鎖匙的現在，這鎖匙可以說得上是古董。

　黃宅雖舊，但數年前已經更換了全屋的門鎖。那麼，這古董鎖匙，是用來開啟什麼門的鎖匙呢？

　兩人困惑不解。

　在父親的遺物中找到的這根鎖匙，應該是有什麼用途才對。

　「會是爸在國外的住所鎖匙？」

　黃桂發問。

　弟弟搖頭。

　「辦後事時，我們不都走遍了爸媽在國外的房子嗎？那些都是新式屋子，不可能使用這種舊式門鎖和鎖匙。」

　姐姐再問。

　「怎麼看都是這屋子的鎖匙吧？」

　「完全讚成。」

　弟弟扶了扶眼鏡，點頭。

　於是，舊房子中的尋寶(？)之旅就此展開。

　

　

　

　

　

　

　

　

　

　

　地下室。

　「不是這裡。」

　黃桂道，看了卡式門鎖一眼。

　「嗯。再去其他地方走走。」

　黃梗答，死命地瞪著舊鎖匙。

　姐姐汗顏，問。

　「怎麼了？」

　「呃，不，沒什麼。」

　弟弟搖頭，苦笑。把舊鎖匙藏在身後。

　總不能說，因為他想要讓舊鎖匙說話，所以才瞪它吧……

　

　

　

　

　

　

　

　

　

　

　走遍一樓，然後是二樓。

　

　

　客房門前。

　「也不是這裡。」

　黃梗說道，嘆息。

　「屋子都讓我們走遍了，卻沒有找到合適的門。看來真的不是這屋子的鎖匙……」

　黃桂嘟嚷著，放棄。

　「不，等一下……」

　黃梗想起了什麼。

　

　

　

　

　

　

　

　

　——〝畫還在閣樓。〞

　父親曾經如此說著。

　

　

　

　

　

　

　

　

　

　

　

　「可以去閣樓試試看。」

　弟弟提議，姐姐舉手贊成。

　

　

　

　

　

　

　

　

　

　

　以往，閣樓是禁止進入的地方。

　記得小時候，姐弟兩人每一接近往閣樓的樓梯，都會被爺爺瞪著看。

　對於常常大吼大叫的祖父，家人一致認為，被他盯上的感覺很糟。

　父親常說，因為閣樓放了祖父的重要物品，所以不得擅自進入。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會瞪他們、唸他們的人，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裡，黃桂在往閣樓的樓梯下，停下了腳步。

　「梗，我還是不去了。」

　黃桂笑得悽然。

　本來過於活潑的姐姐，因父母過世而變得沉默。雖然她很想在弟弟面前佯裝自己沒事，可是糟糕的是，當弟弟的早就明白姐姐的努力。所以無論黃桂怎麼做，黃梗也努力佯裝自己不知道姐姐的心意。

　在唯一的親人前，兩人都在演戲，偽裝著。

　惡性循環。

　露出不在意的笑容，黃梗點點頭，走上樓梯，在閣樓的門前，停步。

　試著用舊鎖匙打開閣樓的門。門鎖發出喀嗒一聲，門開了。

　在門打開的一瞬間，黃梗愣了。

　在明亮的閣樓中，空氣凝結著。他看到的是，牆上掛了一張用白布蓋著的畫。而畫前，站了一個看來大概二十歲的年青人影。

　那人回頭，凝視著黃梗。

　互相凝視著的兩人，有著相同的臉蛋。

　

　

　

　

　

　

　

　

　

　

　黃梗扶好眼鏡一看，哪裡有什麼人？

　可是眼鏡再次下滑，黃梗確實看到對方。

　黃梗知道，對方不是人類。

　理智上知道不該接近對方，可是黃梗無法違背情感，摘下眼鏡，慢慢地過去。

　「爺爺……？」

　黃梗聲音一梗。

　幽靈咧嘴一笑，嘴唇微動。

　「請等一下，我聽不到你的說話……」

　黃梗說道，又走近了一步。

　幽靈指著牆上的畫，笑說。

　雖然依舊聽不到對方的話，黃梗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一切就交給你了。〞

　

　

　

　

　

　

　

　

　

　

　黃梗點點頭。

　幽靈消失。

　祖父是安心成佛去了，還是暫時離去了？

　黃梗不知道。他只是站在畫前，把白布掀開。伴著白布飛揚，一塊本應釘在畫後的小布片一併飄落在地上。

　黃梗撿起小布片一看，又看了畫一眼，感到心中一痛。

　

　

　布片寫著：

　〝在我完成這幅畫的今天，我想要把「黃」這個姓氏送給幸。〞

　

　

　是求婚詞。

　

　

　

　

　

　

　

　

　

　

　黃梗嘆了一口氣，重新戴上眼鏡。

　祖父為了一幅畫、一句話而沒有成佛，這種執念讓黃梗望塵莫及，也第一次感到嫉妒。

　刻意無視心中的疼痛，黃梗咬著下唇，手中緊握布片。

　「一切就交給你了……是什麼意思啊！」

　黃梗低頭，手中的布片微微沾上小小的，不顯眼的紅花。

　那是黃梗握拳太深，被指甲刺傷自己掌心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