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慶典

　

　他真正想見的人，也許不是他。

　

　

　

　

　

　

　

　

　

　

　右手纏上白色的繃帶，閱讀著不應該看的書。

　黃梗透過眼鏡，閱讀著古書。心中，卻有一件事回響著。

　對於六十年前的聚會，他是外來者。

　以前是，將來也該如是。

　他在姐姐面前如是，在非人類朋友中如是。

　他，黃梗，也許是不被須要的。

　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儘管如此，黃梗還是甩不掉這種想法。越是看著古書的咒文，黃梗越是感到自己的醜惡。

　因為他嫉妒，所以厭惡。

　黃梗知道自己正在往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起勁直衝，可是他不想自己停下來。不，應該是說，他希望有人來阻止自己。

　是的，他在自暴自棄，在撒嬌。在希望那個只看著祖父的人能回頭看自己一眼。

　只是他也知道，那個人不會移開視線。因為那個人與祖父之間，有著太多太多。

　黃梗很明白這些，也很明白自己的個性。所以在往錯誤的道路上，他一個人是絕對停不下來的。

　窗戶發出輕輕的敲擊聲，打擾了黃梗的思緒。

　黃梗微微露出苦笑，合上書本。

　今天，也許是他身為人類的最後一天了。

　

　

　

　

　

　

　

　

　

　

　「……幸，這是爺爺的話。我想你應該看看。」

　黃梗用過於沉穩的聲音說著，用右手把殘舊的布片交給幸。幸看了纏上繃帶的手一眼，卻沒有接過布片。

　「小梗，你的手怎麼了？」

　輕輕的，幸冰涼的手，碰上黃梗的手。

　這只是出於對戀人孫子的關懷。黃梗心想，卻仍忍不住心中的歡喜。對於這樣的自己，黃梗苦笑。

　「是被指甲刺傷的。」

　這個苦笑，在非人類組眼中，被解釋為〝明明是短指甲，還能被刺傷，真是沒辦法啊〞。

　把布片放在幸的手中，黃梗喃喃說著。

　「祖父指著幸的畫，對我說，〝一切就交給你了〞。這是釘在畫後的布片。」

　幸雪白的臉上微微一紅。

　他看著布片上的字句，閉上了眼睛。

　「謝謝你，風……」

　不是對孫子說，而是對祖父說。

　——果然，〝黃梗〞在幸眼中，是不存在的吧？

　黃梗心想，淡淡地苦笑。

　「恭喜你了。」

　拍著黃梗的肩，拉魯夫與紫伊，道。

　「什麼？」

　黃梗困惑。

　「小鬼，你明明知道了，就別裝了。」

　拉魯夫道。

　問題是，黃梗什麼都不知道。

　

　

　

　

　

　

　

　

　

　

　黎明前的瞬間，天色暗闇未明。

　〝你不是說你很幸福？為什麼要這樣做？〞

　古書困惑地問道。

　「其實我一點都不幸福。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

　黃梗站在自己房間的中央，苦笑著。

　

　

　

　姐姐為了在自己面前演戲，早已疲累不堪。

　幸愛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祖父。

　拉魯夫與紫伊，的確當他是黃梗而不是黃奕風。可他是人類，絕不能加入他們。

　也就是說，黃梗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位置。

　為此，他感到煩惱。

　也感到絕望。

　

　

　

　〝我很感謝你需要我。可是你要搞清楚一件事。這個魔法可不是用來自殺的。〞

　古書語重深長。

　「……爺爺說過，人生偶然得要繞繞道。我只是繞得比較遠而已。」

　黃梗苦笑。

　〝好吧，若你決意如此，我也不會阻止。〞

　古書發出輕笑。

　〝那麼，以後就多多指教了，我的新主人。〞

　

　

　

　

　

　

　

　

　 黎明降臨。

　一切，都已經過去。

　

　

　

　

　

　

　

　

　

　

　不能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