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大新聞!連續殺人事件的受害者人數達到四人!」

 午休,班上的大聲公高舉著新聞紙,大聲喊著。

 「嗚……好可怕。」

 「警察到底幹什麼的啊?」

 女生們低語,男生們發出不滿之聲。大聲公一臉得意洋洋地看著眾人,欣賞自己發佈消息的成果。

 班上,只有兩人一臉無動於衷,繼續吃著他們的午餐。

 「喂喂,你們有點反應好不好?」

 大聲公微微皺了眉。

 「讓我看看報紙。」

 紀樁微微一笑,從大聲公手上接過新聞紙,邊看邊吃著自己的炒麵麵包。

 「我也看!」

 與永泉說罷,也伸過頭去看新聞紙。

 新聞紙上刊登著死者的照片。反白的眼睛、紫黑的臉龐和伸出的舌頭。照片清楚得讓人厭惡。

 看著兩人邊看著屍體的照片,邊食慾不減地進餐,大聲公忍不住生理上的厭惡,乾嘔了一聲。

 「嘔!我說你們……能不能正常一點?」

 「咦?我們很正常啊,對不對,樁?」

 與永泉說,又咬了一口麵包。

 「……泉現在是很正常的。」

 紀樁略帶深意地邪邪一笑。

 大聲公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搶回報紙快步離去。

 「哎呀呀,小泉嚇倒他了。」

 紀樁一笑。

 「怎麼說啦,小樁?」

 與永泉瞪了友人一眼。

 「因為小泉太天然了。」

 「哼,極惡魔人沒資格說我。」

 說罷,又咬了一口麵包。

 紀樁露出無辜的表情。

 「別這麼說。我畢竟沒有殺人放火啊。」

 「……你只是〝沒還做〞。我看,殺人鬼看到你都要轉頭走。」

 與永泉瞄了友人一眼。友人的性格,他早就看穿了。紀樁的無辜的表情,不過只能騙騙一些不相熟的人。

 果然,紀樁聞言,立即換上邪邪的微笑。

 「哎,我就喜歡如玫瑰花的你。」

 說罷,給友人一個飛吻。

 「為什麼是玫瑰花?」

 與永泉無視友人的飛吻,問。身為男生卻不為被人說像花而生氣,這正是紀樁說他天然的地方。

 「你天然的地方是刺,你的優點是花。」

 紀樁托腮,懶洋洋地說。

 被友人稱讚,與永泉臉上微微一紅。

 「……那麼你呢?」

 「我?」

 紀樁把視線移到窗外。室外天色陰暗,似乎山雨欲來。他自嘲似的微微一笑。

 「我呀,不過是沒有花的荊棘。」

 

 

 

 

 

 

 

 

 

 與永泉,一個普通的十七歲高中二年生。自稱〝如花般高雅的美少年〞。友人紀樁則稱他為〝純天然的木炭美少年〞。木炭者,是用來燃燒的——不過只能燃燒一次。現在這只木炭,不,這個美少年正一個人拿著剛買的食材,步上回家之路。

 單純而天然的他是一個人生活的。自小,父母因為工作關係,總是不在家。兩年前搬出家中,展開真正獨居生活的他,個性卻沒有變壞,反而有時候耿直過頭。這樣的他很樂天,因此朋友不少。紀樁這個怪人更是他的知心好友。

 他甩了甩手中的袋子,哼著輕快的歌曲,在路上走著。

 就在走到長樓梯之下時,一個人影從樓梯上踏空,跌下,撞上樓梯下的與永泉。

 盛著食材的袋子散落在地上。與永泉面仰著天,躺在地上。在他之上,是從樓梯上摔下的少年。

 身穿著與與永泉同樣校服的少年,察覺到自己沒有被摔傷是因為身下之人時,慌張爬起來。然後,他伸手扶起對方。

 「對不起。那個……你沒事吧?」

 很痛啊,與永泉沒有這樣說。他知道對方並不是特意撞倒他的。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

 撿起地上的食材,與永泉瞄了少年兵的校服領口一眼。領口處,扣著一個紅色的小徽章。

 是學弟啊……難怪好像在哪裡見過。

 與永泉心想。身為二年級生的他,徽章是藍色的。

 拍拍幫忙撿食材的學弟的肩膀,與永泉爽朗的一笑,揮手向少年道別。少年回以一笑,也揮揮手。可是,與永泉走在路上,少年卻尾隨著他。

 走了好一段路,忍耐不住的與永泉回過頭,微笑地問:

 「你也是住在這附近嗎?」

 與永泉長得很好看。如果沒有額角的青筋,會更好看吧——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少年心想,也回以微笑。

 「是啊,學長也是嗎?」

 「啊,是嗎?」

 與永泉聽了,就不生氣了。更與少年一起走。生性樂天單純的他,很快就和少年聊起天來。

 聊著聊著,就回到家門前了。

 門前,兩人不解地看著對方,然後各自掏出門匙。直到與永泉插入鎖匙,打開家門,少年一臉震驚地叫起來。

 「學長!你怎會有我家門匙?」

 這回到與永泉塌下臉。

 「你家?這裡是我家!」

 「咦咦?」

 少年困惑地皺著眉,看了看門牌,又看了看四周。

 「……雖然屋子好像變殘舊了,但這的確是我家。」

 最後,他這樣表示,還拿出學生手冊,讓與永泉看看上面寫著的住址。

 「奇怪,的確是這個地址……不,等一下,」

 與永泉看了對方的學生手冊,突然笑了起來。

 「孩子,你少騙我。這手冊上寫著的年份,是一九九五年。要騙我就做得高明點。」

 「你說什麼?今年是一九九五年啊。」

 少年不解地搶回手冊。

 一、一九九五年?今年明明是二零零五年啊。難不成,這就是常聽見的那個……時空倒錯?不小心進入了其他時空的那個……。

 與永泉一臉汗顏,請對方出示身份證。

 顏承天,男,出生於一九七九年。而且,身份證並不是偽造的…………。看到這裡,與永泉欲哭無淚。

 天哪,為什麼這麼扯的事會被我遇上了?

 與永泉心想。

 「那個,顏學弟,也許你不相信……可是,你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特別新聞,連續殺人事件的受害者人數新增到五人。警方不排除是無差別殺人,並呼籲居民入夜後減少外出……〞

 眼睛凝視著電視,顏承天的心卻沒有留意電視說些什麼。他在意的,是學長的話和電視上顯示的年份。

 二零零五年。

 對他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年份。

 同樣的建築物,卻住了不同的人。十年前的家,現在卻不再屬於他,連家人都沒有蹤影,這叫他不知所措。

 「這個家是我爸在五年前……不,是十五年前買的。」

 「是買的?」

 「嗯。」

 「我是用租的。」

 顏承天點點頭,兩眼無神地繼續看著電視。

 看著顏承天,與永泉沉默著。面對這種非常見事態,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對方說什麼,他就回答什麼。

 突然來到陌生的時空,身邊又沒有親人,他一定是很不安的,與永泉心想。他的神經雖然粗,但還沒有粗到不理解事態。

 然後,他想到了什麼。

 「顏承天!你出現在十年後的現在,那你十年前不就失蹤了嗎?」

 顏承天困惑地看著與永泉。他不理解對方想說什麼,但他點了點頭。

 「依常理來說,是的。」

 然後,與永泉抱臂,又困惑地皺起眉來。

 「不對……我沒聽房東說過,他有失蹤的家人……。」

 聽到這裡,顏承天眼前一亮。

 「你是想替我找回家人?」

 「呃……盡我所能。」

 看到對方期待的表情,與永泉汗顏著點頭。

 他沒有把握,只能盡力而為。

 「總之,你今天就住下來吧。」

 「……可以嗎?我只是個陌生人……」

 「你沒地方可去吧?再說,這裡十年前是你的家啊。」

 與永泉露出善意的笑顏,讓顏承天眼眶一熱。雖然被感動,但他並沒有率直地表露出來。他低著頭道謝,隱去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