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下課後的學校很寧靜。
寧靜得讓人害怕。
紀樁拿起背包,走出課室。沒有參加任何學會的他,有時會跑到學會參一腳,當作課外活動。但是今天的他似乎沒這個興緻。
每次當他想起九年前去世的那個人,他的心情便很鬱悶。
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與永泉。他只是默默地想著一些其他人不會知道的事。
紀樁默默地低頭走著,在走廊上不小心撞上同樣默默低頭想著事情的學姐。
「對不起。」
紀樁說。當他看到對方的臉時,他立時想起對方的名字。
「姬學姐。」
「啊,你是……?」
姬璃眨了眨眼睛,似著想起自己是不是與對方認識。
「我想學姐你是不認識我的。你在學園祭的獨唱表演很好。」
紀樁想起姬璃的歌聲,不由得微微一笑。
被稱讚的姬璃不好意思地臉上一紅。
「學姐,我看你悶悶不樂的,是否心中有煩惱?」
紀樁笑問。
雖然紀樁帶著邪邪的笑意,但並無惡意。姬璃看著紀樁,感到一陣奇異的親切感,彷彿紀樁是她認識很久的好朋友似的。於是,姬璃考慮了一會,便向紀樁說出心中之事。
「我……喜歡上一個警察。我很想再見他一面,可是他的工作應該很忙吧。所以……」
「學姐,你心中應該有一個能和他見面的方法吧。」
紀樁說,邪邪的一笑。紀樁在姬璃身上感到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他知道,姬璃和他是同類,是同一種人。所以姬璃心中的想法,紀樁很理解。
「嗯……不過…………」
「學姐的人生是學姐你的,不屬於任何人。想做的事就儘管去做,只要你不後悔。」
紀樁笑道,聳了聳肩。
姬璃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雙眼發出堅定的光輝。
「我,不會後悔的!」
「我期待你的表現。」
紀樁揮揮手,笑著離去。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一個人喝酒的習慣。
正確的時間,唐席已經想不起來。他只知道,是他當上警察的時候。
當他還是一個生活平凡安穩的上班族,他常常和客人應酬。當時的他,其實是很討厭喝酒的。可是當他妹妹去世後,他卻常常一個人到酒屋喝酒。並不是因為他喜歡酒,而是家中空無一人,他不想早早回家。
這一天,他依舊來到酒屋,依舊坐在酒屋的角落,依舊點了同一種酒和下酒菜。
這夜的酒屋依舊嘈雜。唐席默默地喝了一杯酒,想起日前見過的姬函青。
聽說男人戴眼鏡會好看十倍,女人則相反。姬函青似乎也屬於這一類型。姬函青長得很好看。以時下流行的專用語來說,姬函青是〝年上美人〞。
沒有否認自己對姬函青有好感,唐席皺了皺眉。雖然不求對方能成為自己的戀人,但他還是想偶爾見一見對方。可是,這大概會為對方添麻煩。
想到這裡,唐席的眉頭就皺得更緊。
「你總是在皺眉呢,警察先生。」
聲音的主人微微一笑。
是姬函青。
唐席睜大眼睛,嚇了一跳。他沒想到他正在想念的人竟然出現在眼前。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是中學的同學會。」
姬函青似乎有點傷腦筋地指著他的同伴,
「他們來喝第二趟。」
唐席皺著眉,看了姬函青的同伴一眼。他們全都醉醺醺,正在大呼小嚷。
「我可以坐下嗎?」
姬函青笑問。唐席沒由來的心跳快了一拍。可是他並沒表現出來。他作了〝請便〞的手勢,讓姬函青坐下。
「……你過來沒問題嗎?」
唐席瞄了姬函青的同伴一眼。
「大家都醉了,我正好趁這個機會脫隊啊。」
姬函青說,呷了一口熱茶。
茶。
……難怪他一點醉意都沒有…………
唐席瞄了身旁的人一眼,意外地發現心上人也許是個滿有自己調子的人。
兩人默默地喝著,沒有說話。
正當唐席覺得自己應該打開話匣子之際,一個酒瓶出現在兩人之間。
「函青,你今天都沒和我們一起喝酒,快來一起喝。」
兩個拿著酒瓶的醉漢如此說著,不斷向姬函青勸酒。
姬函青苦笑著,臉有難色。
「我實在不懂喝酒啊,放過我吧。」
「不行!」
「至少喝光這一瓶嘛!」
「這……」
姬函青苦笑著接過酒瓶,形狀姣好的眉頭一皺。就在這時,唐席搶過姬函青手中的酒瓶,睨視著兩名醉漢。
「只要喝光這個就行了?」
他緊皺著眉,問。
兩名醉漢互覤一眼,然後就張大著嘴,訝異地看著唐席把酒喝光。
「這樣就可以了吧。」
唐席嘴角微揚,把空酒瓶扔給兩名醉漢,結帳離開酒屋。
才走了兩步,姬函青就追來了。唐席放慢腳步,最後停下。
「……剛才的事,很抱歉。」
唐席說。剛才他所做的,對姬函青的朋友來說,一定是很不禮貌。可是他並不後悔。因為他不想看到姬函青傷腦筋。
「哪裡,我才是得救了。」
姬函青扶了扶眼鏡,微微一笑。
看到姬函青的笑容,唐席有很多說話想說,可是話語全梗在喉間,一句也說不上來。唐席只能緊抿著唇,抱著姬函青。
突然被抱著的姬函青嚇了一跳,可是唐席並無其他舉動,所以姬函青並無推開唐席。
「警察先生,你醉了嗎?」
姬函青笑問。
「……並沒有。」
唐席輕聲說道。
「對不起,請讓我再抱一會。」
姬函青聽了,只是微微一笑,拍拍唐席的背,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