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前傳

　

　東風來臨，夏日將至。

　廟宇前的人們，為了祭典的準備而忙碌著。

　而這一天，也是御庭家中的特別日子。

　

　

　

　

　

　

　

　

　

　

　只古以來，得到神的首肯的子孫，例必得將找到的神帶回家讓當家過目。行之自然也不例外。

　行之自信滿滿地走入大廳，坐下。

　行之的堂弟早就找到願意支援的神，所以也可以出席今天的見面儀式。其實所謂的見面儀式，就像神的聚會，大家聚在一起聊天……

　為著這一點，行之被感到不滿的玄青唸了好幾天。

　「這是沒辦法的事啊。」

　「討厭。說什麼我也討厭！」

　玄青咧嘴。

　生性隨意的玄青，似乎不能理解御庭家的千年來的傳統。

　「拜託啦，玄青。事後我請客，去吃你喜歡的東西吧。」

　行之低頭哄道。

　玄青更是皺眉。

　「我雖然是邪神，但好歹也是神。你有看過神會吃東西嗎？歪說吃喜歡的東西了。」

　說罷，玄青戚眉不語。

　「那你喜歡什麼？」

　行之問道，一點也不覺不耐煩。

　似乎覺得自己太任性，玄青細細的想了想。

　「……沒有。」

　玄青從行之的紅眼睛移開視線，悄聲地回答，白皙的臉上微微一紅。

　沒有留意到玄青的表現，行之低頭想了想。

　「……那我們一起去祭典吧。」

　行之說。

　——雖然是神，但(應該)也是個孩子。孩子就是喜歡祭典。

　行之心想，卻沒有把話說出來。

　「祭典？」

　從未參加祭典的玄青歪歪頭，似是不感興趣。

　「是啊。就在御前比武大會之後數天，廟宇前的大街上會舉行祭典，以預祝討伐高山閣成功——當然，千年以來，還是沒有人能成功討伐高山閣就是。」

　行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為人類的厚臉皮汗顏。

　神族的玄青不屑地揚起嘴角。也許是礙於行之，所以玄青也沒有說出難聽的話。

　

　

　

　

　

　

　

　

　

　「行之，讓我見見你的神吧。」

　御庭老人說。

　「呃……不見，可以嗎？」

　行之支支吾吾地問。

　雖然玄青已經答應行之會出席，但行之卻無把握。

　因為據玄青所言，神要附身在別人身上是很〝麻煩〞的事。神本身有肉體，所以神必須先卸下自己的肉身，再附到別人身上。神的肉體多半寄放在廟宇之內，而玄青卻因為是邪神，所以並沒有安全的地方保管肉身。因此，玄青十分抗拒以附身形式見面的聚會。

　「行之大哥……你再開玩笑，小心爺爺會生氣喔。」

　比行之小三歲、娃娃臉的表弟覺之說道，呷了一口茶。表情就像在等看戲似的。

　事實上，大家都在等著看〝沒人要的行之〞的神是怎樣的，所以說他們在等看戲，其實並不是安什麼壞心眼。

　「不，這個……」

　行之別開視線。

　「行之，我本身並不是高神位的神，所以你不必感到不好意思。」

　附身在御庭老人身上的由火大神高雅地微微一笑。

　「就是啊，找到就已經很好，不必在意神位的高低。」

　想起日前孫子說要找一個比由火大神高階的神的妄語，御庭老人及由火大神自動把行之的支吾解釋為因為做不到而感到不好意思。

　「……好吧。」

　行之汗顏地點點頭。他早就忘了日前自己說過的話了。

　他閉上雙目，靜下心，悄悄地呼喚玄青。

　「……。」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就在行之快要放棄的時候，玄青回應了。

　行之睜眼睛，看到附在自己身上的玄青，不由得一呆。

　沒有肉身的玄青看起來虛無縹緲，神聖莊嚴。平常眉清目秀的小臉在今天顯得更是精緻艷麗。

　在座的御庭老人與覺之也看呆了。

　而由火大神與附身在覺之身上的螢風大神則是皺起了眉頭。

　很明顯地，行之的神神位比自己要高上很多。只是，他們皺眉原因不在於不悅，而是在於困惑。他們對高階的神認識不多。

　「下神由火，敢問上神大名？」

　「我是玄青，乃非居於京中廟宇的邪神。所以你們不必稱我作上神了。」

　玄青淡然回答，閉上了眼睛。

　「邪神！」

　御庭老人與覺之揚眉低語。

　「……玄青上神，恐怕你並不是很清楚京中神界的事，所以才回答應加護御庭一族吧。」

　由火大神說，微微戚眉。

　「不，我很清楚。但我想要說的是，我所要加護的不是御庭一族，而是御庭行之這個人。」

　玄青垂下眼簾，嘴角微揚，笑得很是撫媚。

　這一笑，行之看得又是一呆。

　〝果然是邪神……。〞

　御庭老人與覺之微微紅著臉，心想。這樣一笑，什麼鬥心都沒了，還怎樣打仗啊？

　御庭老人清清喉，低聲地對孫子說話。

　「行之，雖然你找到一個高階的神，但是，你要不要換一個……呃，平凡一點的神？」

　行之聽了，怔了怔，然後一臉不滿。

　行之雖然天性單純，但這不代表他不聰明。御庭老人的意思，行之明白得很。

　「爺爺，你不能因為玄青是邪神，就……」

　「玄青？叫得好親熱。」

　打斷行之的話語，覺之插話，又淡淡喝了一口茶。

　行之滿臉通紅。

　御庭老人皺眉。

　「行之，你該不會被這個邪神迷住了吧？」

　老人的話，讓行之從渾沌中清醒過來。

　「爺爺，除了玄青之外，我並不須要其他的神。」

　行之正式而堅決地道。

　「也許他真的是邪神，也許我真的是被迷住了，但他本身並不壞。我是這麼相信的。」

　

　

　

　

　

　

　

　

　

　

　

　「呼……總算說服爺爺了。」

　黃昏，廟宇前的大街上，行之與玄青並肩而行。

　「真是辛苦了喔。」

　擁有肉身的玄青笑道，拍了拍行之的肩膀。

　現在仔細一看，擁有肉身的玄青其實比行之想像中還要纖細漂亮。簡直美得不像人。

　為什麼一直沒留意到呢？行之心想，紅著臉地把視線從玄青臉上移開。

　「對了，你是怎樣說服螢風大神的？她可是很頑固的。」

　行之扯開話題，問。

　「簡單啦，只要我說要封印她，她就乖乖啦。」

　玄青不屑地甩甩手。

　這就叫做恐嚇。

　「……。」

　他真的本性不壞嗎？行之心中懷疑著，看著天邊閃爍著的第一顆星，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