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前傳
一個身影摔落在地上。
行之上前一看,不由得大嚇一驚。
那是覺之。
「還好摔得不重……可是,意識似乎被封印了。」
稍稍看了覺之一眼,御庭老人沉痛地說著。
意識被封印,代表將會一直沉睡不醒,直到詛咒解開為止。
行之抬頭一看,立即舉刀警戒著飄浮在眼前的人。
那個人身穿紅色長衣、腰際佩刀、及腰的黑髮披散,隨風飄揚。臉上則戴上狐狸面具。
是玄鏡。
「你就是玄鏡大神?」
行之問道,長刀刀尖指著玄鏡。
玄鏡沒有答話,只是微微地點頭。
「解開詛咒吧!」
行之叫道。
玄鏡像是聽到可笑的話,雖然戴著面具,卻發出如銀鈴般的笑聲。
多說無用,這句說話就是用在這時吧。
行之試探地向玄鏡砍上一刀,玄鏡卻輕易地側身避開。行之快步上前,連斬兩刀。玄鏡拔出佩刀,輕鬆地擋下行之的攻擊。
「這柄刀,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看見玄鏡的長刀,行之不由得大驚問道。
玄鏡的佩刀發著冷冽的紫光。沒錯,這柄冷得令人眩目的刀,就是行之送給玄青的長刀。
玄鏡在面具下一笑,不語。
「玄青在你手上?」
行之再問。
玄鏡睨視著行之,依舊不答,手中卻舞起長刀,向行之攻去。
行之心中大怒,舉刀就是一擊,與玄鏡打得不分上下。
……很熟悉的招式。
一旁抱著昏迷不醒孫子的御庭老人,看著玄鏡的身影,心中響起疑問。
「……玄鏡大神,你是……」
御庭老人的話未及說出,玄鏡就使出眾人很熟悉的招式——一刀往行之左邊頸項砍下,直取行之首級。
就在這時,玄鏡的刀毫無預警地頓了一頓。
這一頓足以讓行之反擊。
行之使出在練習中常用步法,閃身進玄鏡的死角。不同的是,就在行之重心過前,快要跌倒之際前,行之反手一擊砍中玄鏡。行之借這一擊之力,反而站得好好的。
玄鏡身上中刀,退了一步、兩步,長刀著地,然後倒下。
玄鏡鮮紅的血染濕了紅衣,鮮血淋漓,在地上形成血泊。
纖細而漂亮的手失去血色,漸漸失去生命的光輝。
行之撿起玄青的長刀,冰冷的刀尖直指玄鏡。
「告訴我,玄青在哪裡?」
行之冷冷地問。
玄青喘息著,笑了起來。
「呵呵……」
「行之,等一下!」
行之皺起眉,沒有聽從御庭老人的勸阻,一刀刺入玄鏡的心臟。
失去下咒者咒力的詛咒,在一瞬間全部解除了。
「行之,你的眼睛變回黑色了。」
御庭老人抱著覺之,對行之說。
行之眨眨墨黑色的眼睛,看著御庭老人。
「爺爺,你也是啊。」
「呵呵,詛咒解開了。」
御庭老人與行之看著昏迷中的覺之。
……就是這樣,覺之一睜眼,眼前就是御庭老人的臉部大特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覺之尖叫。
「真是的,看見爺爺的帥臉,竟然嚇成這個樣子。」
御庭老人摸著下巴,一臉的不滿。
「抱歉啦。對了,玄青大神呢?」
回復精神的覺之,微笑著問。
御庭老人瞄了躺在不遠處的玄鏡屍體一眼,不語。
「不曉得,可能還是像螢風大神一樣被封印了,所以還沒有回應我。」
行之淡淡地說,用衣袖拭去玄青刀上的血,回刀入鞘。
「行之大哥,你說什麼啊,玄鏡就是玄……」
「覺之,別說了。」
御庭老人打斷覺之的說話,悲哀地垂下頭,
「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覺之一時不在狀況。他眨眨回復成黑色的眼睛,看著玄鏡的屍體。
「爺爺,那是誰?」
御庭老人別過頭,不答。
「是玄鏡大神。」
行之代御庭老人回答。
「……死了嗎?」
覺之怔怔地問,一顆淚珠落在地上。
「除非他的心臟被刺穿了還能活。」
行之淡然地回答,不解地看著堂弟。
「你真冷淡啊,行之大哥。殺了御庭家千年來的敵人,你的心情如何?」
覺之露出諷嘲的笑容。
「覺之!」
御庭老人發聲阻止。
行之不解地皺皺眉,但依然回答。
「也許是大敵死了,心中總是有點不踏實。像是缺了什麼似的。」
「行之大哥,請你……看玄鏡大神的真面目一眼,好嗎?」
覺之凝視著行之,說。
「為什麼我得……」
行之不悅地皺眉。
「行之大哥,這是我的請求。你看了,玄青大哥會感謝你的。」
「……。」
行之搔搔頭,步向玄鏡的屍體。
摘下面具。
先是不信,然後懷疑,最後是悲憤和悔恨。
「為什麼……玄鏡是玄青?!」
行之回頭向家人問道。
御庭老人低頭,覺之嘴角微揚。
沒有人知道。
「對不起……玄青,我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行之流下悔恨的淚水,伸手撫上仍然栩栩如生的玄青的臉頰。
突然,一隻白骨巨手伸出,抓起玄青的屍體,往高山閣方向離空而去。
「我們的王要回去了。」
妖怪們留下這樣的一句話,登時四散無蹤。
只留下錯愕的御庭一族。
千年以來,第一次名符其實的慶功祭典。
「行之大哥,我們一起去祭典吧。」
覺之說。
「不了,我不想去。」
凝視著玄青的佩刀,行之回答。
數天來,行之還是不理解玄青的想法。他只知道,他約了玄青一起去祭典。現在玄青不在了,他也不想去了。
「去一次吧。算是爺爺求你。」
御庭老人擔心地道。
自玄青的死以來,行之就一直窩在自己的房間內,叫人好生擔心。
行之用無神的眼睛瞄了爺爺一眼,點了點頭。
「爺爺,明天我想去一趟高山閣。」
他說,手中緊握著玄青的佩刀。
「為什麼?現在高山閣可是妖怪的巢穴。」
御庭老人問,一怔。
「我想,至少要把玄青的屍首領回來安葬。」
行之道,步出御庭家。
在無人的御庭家中,帶著早到夏天氣息的東風緩緩吹響著風鈴。
風鈴下,一個紅衣少年正微微笑著。
(2005/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