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

　

　「打擾了。」

　毫無幹勁地喊了一聲，也不管別人有沒有聽到，奈良鹿丸自顧自地步進別人的家。

　鹿丸一屁股坐在常坐的迴廊角落，抬頭看著一片漆黑的天空。

　暗闇的天空，看不到白雲。只有閃爍的星河。

　「怎麼晚上來了？」

　理應沒人聽到的聲音，卻得到了回應。

　日向寧次從紙門後方出現，走到鹿丸身旁。

　身上穿的是就寢時的衣服，可以看出寧次已經準備就寢了。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微微一愣後，鹿丸少有地露出抱歉的表情。

　隨即，鹿丸站起來拍掉幾近沒有的灰塵，準備離去。

　「你是有事找我吧。既然有事，就沒有來得不適當的時候。」

　寧次說道，冷白的眼瞳凝視著對方的背影。

　「……並不是你想像中重要的事情。」

　「可是你想告訴我吧。」

　兩人在黑暗的迴廊上沉默地對峙了片刻，最後鹿丸一臉麻煩地抓了抓頭。

　「寧次你果然是很麻煩……都把我看透了嘛。」

　「因為，已經認識你很久了。」

　寧次淡淡地說，冷淡的臉上添上了一絲笑意。

　

　

　

　「鳴人回來了？」

　寧次微微訝異。

　——不是說要去三年嗎？現在才兩年半。

　「是。嚇了我一驚呢，那傢伙好像變了又好像完全沒變。不過，還是個笨蛋。」

　鹿丸咧嘴笑道。

　聽著鹿丸笑說著今天遇到鳴人時的事情，寧次冷白的眼瞳中滿是笑意。

　「你很高興呢。」

　鹿丸聽了，臉上不由得微微一紅。

　「因為、是朋友。」

　「朋友……嗎？」

　寧次喃喃唸道。

　——那麼，我們也是朋友嗎？

　這句話，寧次沒有說出來。

　

　

　

　

　

　

　

　

　

　

　幾年前，鹿丸誤入日向家土地，當寧次問及原因時，鹿丸只是懶慵地回答。

　「因為，這裡是個看雲的好地方。」

　雖然不認為雲有什麼好看，也沒說什麼。

　自此以後，鹿丸常常不請自來到日向家打擾。

　……似乎是把寧次的沉默當成默許了。

　作客次數多了，彼此都把這種事當成理所當然的習慣。

　到別人家看雲是習慣。

　與寧次聊天是習慣。

　一起下將棋是習慣。

　把對方當成朋友，也是習慣。

　

　習慣，是不容易改掉的。

　

　

　

　

　

　

　

　

　

　

　寧次知道，他真正的心情是不能說出口的。

　鹿丸喜歡平淡。

　也不喜歡輕易改變慣有的習慣。

　雖然鹿丸總是很隨性、懶散，但寧次知道鹿丸自我規範得很嚴格，不允許它有一絲一毫的出錯。

　——所謂的精神潔癖。

　寧次擔心，說出心裡的話，會讓目前的關係崩潰。

　因此，絕對不能說。

　

　

　

　

　

　

　

　

　

　「因為太高興，所以工作一完就跑過來，沒注意到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鹿丸打了個呵欠。

　「已經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寧次說，冷白的眼瞳看了鹿丸一眼，移開。

　鹿丸望了寧次一會，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唇。

　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晚安，寧次。」

　鹿丸道，轉身離開。

　

　

　寧次默默地看著離去的背影，閉上了眼睛。

　

　因為是習慣，所以不想打破。

　只要不打破習慣，下一次也能看到對方的笑臉。

　

　

　一如往常地沒被挽留，鹿丸嘆了口氣，抬頭看著星光燦爛的夜空。

　

　因為是習慣，所以保持現狀就好。

　只要保持現狀，就有藉口繼續到對方家去。

　

　

　

　

　

　

　

　

　

　真正的心情，就讓它被習慣繼續束縛吧。

　因為，這也是習慣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