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貝利斯﹗怎樣?」

        甫進入寢室,貝利斯已經被拉裴爾一把抓住,緊張地追問關於進入S.S的事情。

        「拉、拉裴爾……」以為拉裴爾異常的著緊是緣於對朋友的關心,貝利斯苦笑了幾聲,回道,「就是這麼一回事。」

        「沒有弄錯?」拉裴爾愣了一下,又鍥而不捨地問,「那……是不是因為甚麼特別原因……」

        「聽說是恩師特上校的主意。」貝利斯又補充道,「呀……是慕尼黑那邊的高層,之前曾經來過營裡的。」

        是他………拉裴爾回想起那張充滿算計的美貌,手下意識地握緊,他有了不好的預感,「那……是為了甚麼?」

        「不知道。」貝利斯搖搖頭,「不過…這也是好事。畢竟我現在這種情況,能夠進入S.S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而艾利爾哥哥也不用替我打理生活費了。」

        「別這麼說,我一點都不覺得好呀﹗」拉裴爾皺起了好看的眉,「S.S的訓練非常嚴苛,只怕你連基本的軍訓也熬不過呀﹗」

        「嗯………」

        「而且,當兵並不是遊戲,若你被調至武裝親衛隊,隨時就可能會賠上性命﹗」拉裴爾握著貝利斯雙手,眼神是少有的認真、沈著。「再說,你去了我怎麼辦?難不成你要丟下我嗎?」

        「拉、拉裴爾……」被好友難得的激動嚇呆了,貝利斯充滿東方線條的小臉上盡是訝然,「可是……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呀﹗」

        「我們可以去跟布姆萊說,取消這次的晉升機會﹗」話才剛說完,拉裴爾已經拉著貝利斯的手要往外走去,「我們現在就去﹗」

        「等﹗拉裴爾﹗」貝利斯連忙使力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拉裴爾的力度遠比他大得多,因此掙扎也是枉然。他皺緊眉喊道,「怎麼可以拒絕呢?這麼難得的機會﹗再說,以我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可以長期支付團裡的生活費呀﹗」

        「那就讓我付,總之……你不可以先我而去﹗」拉裴爾的聲音低沈得嚇人,可以想像到他有多堅決。

        之前沒有他的庇護,貝利斯於青年團裡已經受到了異常的歧視及欺負,假如這次他要獨身一人加入S.S,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因為S.S裡的全都是為納粹主義瘋狂的熱血分子。

        再說,雖不知道貝利斯是基於甚麼理由被調升,但拉裴爾就是覺得事情不妙。他怕在自己無法守護的地方,貝利斯會遭受到不好的待遇。

        他不能允許貝利斯離開,因為他是他的,而且,只有在他身邊,他才可以確定貝利斯的安全。

「拉裴爾﹗別這樣﹗」貝利斯幾乎是咆哮著,希望拉裴爾能停下這種激進的舉動,冷靜下來聽自己說話,「你聽我說﹗」

「貝利斯,你不明白,進入S.S並不是好事……」

「不管是不是好事,現實卻是我無法不進S.S﹗」貝利斯緊皺起眉,「這次是由上頭親自點名的,即使是希姆萊上校也作主不了﹗再說,這是我的心願呀﹗在母親死後,我就已經打定主意一生為主席工作的了﹗」從以前到現在,他都是為了效忠阿道夫.希特勒而奮鬥的。能得到這次的機會,雖然驚多於喜,但貝利斯心裡還是感到興幸,興幸自己終於有機會接近他崇拜已久的對象。

「你……就這麼想要進去S.S嗎?」就那麼想要離開我?

同時的兩道問題,令拉裴爾心頭一陣苦澀。

他知道,他對貝利斯的感情雖然深厚,而且不可動搖,然而貝利斯卻不然。

他從來不把他當戀愛對象,只是唯一的知交而已。

就因為如此,貝利斯才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他。

一個人先進入S.S………

「拉裴爾……」貝利斯深嘆一口氣,第一次覺得這位做甚麼也比別人優秀、成熟穩重的好友也有彆扭的一面,甚至要自己來安慰,「可以的話,我也想繼續現狀。只是,現實往往是和希望背道而馳的。」這是他自母親死後,第一時間領悟到的事。

拉裴爾沈默著,望著身前依然是灰瞳黑髮的,比自己矮小得多的男孩,突然之間發現,對方的稚氣已經不再,反而帶有少許世故懂事的味道。

已經成長了嗎?

因為不再天真,所以不再倚賴我,甚至忍心離開我?

「呵……呵呵…………」苦澀的笑聲,自拉裴爾口中發出。

「拉裴爾?」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既然你不主動需要我,那就讓我來佔有你。

「拉裴爾?」

狠狠地-------------------------

「拉、………呀﹗」未完的呼喚在男人的蠻力之下中斷,貝利斯驚慌的尖叫一聲,被好友用力的往床上摔去。

拉裴爾仗著高大的身軀把貝利斯壓在床上,一邊輕撫著朝思暮想的容顏,一邊以詭譎的目光上下打量。

「你幹甚……」一陣冷意竄過貝利斯全身,直覺讓他知道事情正往不好的方向發展,「拉裴………唔、﹗」灰色的瞳孔異常地,放大。

拉裴爾陶醉地閉上眼睛,品嚐著如意料般甜美的唇,以彷彿要蹂躪怠滅的姿態,反覆啃咬、含啜。

帶著青澀的味道的薄唇,充滿著誘惑力。

拉裴爾忘情地把舌頭伸進因為驚慌而呆張著的對方的嘴巴,緩緩的,翻攪。

彼此的臉接近得連呼出的氣息都可以感受到,貝利斯望著幾乎與自己的灰眸相對的迷藍色眼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有誰可以告訴他?這只是惡夢﹗

「不……唔……………」好不容易,因為吸不到氣而移開唇,貝利斯才呼叫到個字,又再次被吻住。拉裴爾的吻有如暴風般吞噬他的理智,使他無法思考任何事。

這還是頭一次,他知道原來接吻也可以這麼煽情、激烈的。

相比起他從小和母親交換的蜻蜓點水的吻,拉裴爾的吻根本是無可比擬。

「嗚…………」當唇被吻住時,貝利斯感覺到一雙灼熱的手開始向自己身上遊移。束在褲子裡的衣服被抽出,接著滾燙的男人的手,滑進了自己的體內。

從腰部,愛撫,至胸膛、鎖骨、脖子,無一處不被觸碰。

頭一次被這樣對待,貝利斯恐懼得整個身子僵住,他完全無法理解,甚或是思索拉裴爾做出如此舉動的原因。

拉裴爾一言不發,然而,他粗重低嗄的氣息,及水光瀲灩的藍眸,已經彰顯著慾望。

那是只有面對著心愛的人,才會出現的,情慾。

「拉……哇﹗」好不容易,唇終於被解封,本來打算制止拉裴爾的貝利斯卻突然全身一顫,胸前從未經任何人採擷過的小芽,倏地被指甲狠狠夾住。

他痛得眼眶溢滿淚水,而始作俑者拉裴爾卻反而惡意一笑,一邊吻著貝利斯的眼蓋,一邊扭著手指的角度,搓揉著兩顆幼嫩的粉紅。

「別…別這、這………好…怪………」貝利斯皺緊著眉,美麗的臉扭曲著訴說著怪異的感覺,他下意識地扭動身體,彷彿想要脫離名之為拉裴爾的桎梏。

拉裴爾並沒有給貝利斯任何喘息的機會,他拉起貝利斯的衣服,低頭含住了那因為被掐而紅腫的乳頭,接著手便往下潛,握住了那已經微微有了反應的私密地方。

質感如曾經作過的無數次夢般,稚嫩得可以。

「別…呀……哈……拉…………」貝利斯仰起頭,處於發育期的他生理反應特別地敏感,因此當拉裴爾開始套弄他的下身前,一種無言的快感溢滿了他的全身,令他發出顫抖的哭音。

拉裴爾微微一笑,舌頭繼續往下,上下舔弄貝利斯平坦的小腹,漸漸將手掌套弄的速度加快,沒一會兒,貝利斯已經尖叫一聲,釋出了難以自制的情液。

貝利斯驚恐地看著沾滿白液的拉裴爾的手,即使不是出於自願,但他卻的的確確地………

在男人的撫弄下達到了高潮。

被這樣的認知弄得手足無措的貝利斯連去想拉裴爾這麼做是為了甚麼原因的空閒也沒有,因為他為自己的放蕩而大大震撼。

不可能的……我………

拉裴爾並沒有理會貝利斯的驚愕,他使力翻過貝利斯的身體,接著脫下他的褲子,把濡濕的手指伸進那未經人事的小穴之中。

「啊呀………」這、這…………貝利斯又驚又慌地尖叫,手因為吃痛而抓緊床單,他有一種墜進深淵的感覺。難不成拉裴爾要………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男和女的性愛他是有聽過的,然而他卻不曉得,男和男也可以………

而且,還是用那個地方……

貝利斯泛紅了臉,同時也為身後異樣的感覺而皺眉,那個不應該接納別人的地方,現在正被強硬地打開,等待接下來的衝擊。

為甚麼會變成這樣………

貝利斯試著掙扎,但拉裴爾卻把他的身體按得死緊,力不及人的他根本動彈不了。這是貝利斯首次悔恨自己怎麼可好好地操練身體,害得在危急時候完全無法自保。

他更不明白拉裴爾這樣做,是為了甚麼。

後穴被手指伸進、伸出,反覆了不下數百次,漸漸地,貝利斯感到後穴的痛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怪異得難以形容的感覺。

他知道,他的那個地方開始吸附著拉裴爾的手指,彷彿不願對方離開似地……

拉裴爾似乎也意識到這件事,他終於抽出了手指,在貝利斯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時,將自己的灼熱,一舉貫進對方體內。

「啊﹗」痛、痛、痛﹗非常地痛﹗貝利斯反應性的落下淚水,只是身後的兇器卻無視於他的感覺,繼續的,挺進。

雖然有了一段時間的按摩,但貝利斯的後穴根本承受不到那麼大的衝撃,因此拉裴爾在頭一次進入失敗後,開始愛撫起貝利斯的身體來。

「貝利斯,放鬆。」拉裴爾因慾望而嗄啞的聲音在拉裴爾耳邊迴盪,接著煽情地含啜他的耳朵,手也沒閒著撫弄微紅的乳頭及已經發洩過的下身。

「唔……唔嗯…………」貝利斯哭著緊閉起眼睛,拉裴爾溫柔的愛撫令他漸漸有了反應,後穴的排拒也漸漸放緩,在不知不覺間讓對方的火熱一點一點地挺進。

在拉裴爾的誘導下,貝利斯終於完全接納了對方的慾望。拉裴爾這才搖擺腰身,開始了節奏急速的衝刺。

「拉…拉裴……………」怪異的感覺,充斥著貝利斯全身。但男人都是獸性動物,貝利斯只感覺到在拉裴爾一次又一次的進入時,有一股被充滿的痛感。而且,伴隨而來的,是微弱得幾乎感受不到的……舒暢感。

在最後一次衝刺的時候,快要失去意識的貝利斯聽到了身後男人帶有佔有慾的低吼--------

「貝利斯,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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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會道歉的。」

        激情過後,整間寢室飄散著情事過後的味道,而凌亂的床單,也難免沾染上淫靡的氣息。

        金髮藍眼的英俊青年輕輕執起一件單衣,包裹自己壯碩的身體。說話的同時,下意識地掃視著床上被棉子掩蓋住的身體。

        那是和自己同一構造的,男性。

        而他,的的確確地抱了他。

        這是拉裴爾多年來壓抑已久的渴望,然而對於把全身掩在被子裡,不發一語的貝利斯來說,卻是惡夢中的惡夢。

        拉裴爾精壯的身體,以著狂暴的姿態擁抱同為男人的自己;他灼熱勃發的慾望反覆進出自己的後穴,以違反常理的方式--------

        即使貝利斯不是出於自願,事後冷靜下來也不由得全身僵冷。

        他,竟然和一個男人,而且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發生這樣的關係﹗

        貝利斯無法接受,在他單純的腦子裡,除了對母親深厚的親情及身邊所有疼愛他的人的友情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瘋狂訴說著慾望的感情。

        因此,他無法理解。

        不明白拉裴爾為甚麼要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更無法接受-----因為那是為世所不容的。

        不管是哪個宗教,自上天做人以來,就是男與女,繁衍後代。對情事認知甚少的貝利斯一直都信奉這種恆常不變的道理,但是,此時此刻卻被完全推翻了。

        男與男,先撇除愛情,卻也可以這樣地,交合。

        這已經超出貝利斯所能理解的範疇了﹗

        「貝利斯?」見對方並沒有作出任何的回應,拉裴爾挑起眉,輕喚一聲。

        被堆之中隆起的身影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或者該說是,發生這種事情後,貝利斯根本不曉得該如何面對拉裴爾。

        已經穿戴整齊的拉裴爾深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魯莽的行為對這單純得像白兔般的男孩做成多大的衝擊。

        他有後悔,但得到更多的卻是滿足。

        人說男人都是慾望的動物,就因為他們都比較喜歡以行動,或者該說是情交的行為,來彰顯愛情。

        因為能夠彼此取悅,滿足彼此的慾望,就能從中感受到愛。

        只是,這一切對貝利斯來說還太艱澀難懂,實際上,拉裴爾也不期待貝利斯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所以我才擔心,純真得像一張白紙的貝利斯,真的可以勝任S.S的工作及生活環境嗎?

        那長期處於機心佈滿、慾望與黑暗糾結著的納粹深淵………

        心想貝利斯需要好些時間來整理好心境,拉裴爾隨意拿起一本書步出了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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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軟趴趴的,比起做上一、兩百次掌上壓還要累,連一根手指也不想動。貝利斯頭一次體會到筋疲力盡的意思。

        無法理解拉裴爾的舉動,更是無法接受自己和好友發生過這樣的事。因此直到拉裴爾離開房間之前,貝利斯都把自己有如鴕鳥一般躲在被子裡,一動也不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但下意識彌漫在心頭的羞恥感,令貝利斯無法面對拉裴爾。

        其實錯的人是拉裴爾,因為他不顧自己的意願強行抱了自己,然而,忐忑不安的人卻是貝利斯,彷彿他才是做錯事的人一般。

        或該說是,抱了他後還一臉沒事人,說著不會道歉的拉裴爾,實在自在得過火。

        貝利斯緩緩坐起,粗棉的被子自他的肩膀處滑落,雖然質料粗糙,但卻是極為保暖的。記得之前的好幾天冷夜裡,貝利斯和拉裴爾就睡在同一張床上,相互在被子的擁抱下入睡。假如貝利斯從那時就曉得拉裴爾對自己是懷有甚麼企圖,那麼他鐵定不會在他面前顯得那麼毫無防備的。

        我真是遲鈍呢………到最後一刻,還是無法為拉裴爾的舉動作出任何反應。

        回想自己因為拉裴爾的愛撫而失神,甚至有了反應,即使這只是生理慾望,貝利斯還是難免感到羞愧。

        他……連自己也沒看過的地方,卻全都被拉裴爾看到了。

        然而,貝利斯卻沒有半點恨拉裴爾的心情。

        應該說是,因為拉裴爾的目光太過誠摰而且專注,所以令貝利斯覺得他會做出這種舉動,是認真的。

        絕不是戲弄。

        也許拉裴爾是想要留住我,畢竟我們是好朋友,聽到我要到S.S的事,才令他失了理智…………

        使盡力氣,才從床上拿起一件上衣穿上,本來就不太強壯的貝利斯只覺得身體幾乎不像是自己的,一點也不受控制。

        不過,發生了這麼一件事,貝利斯實在不打算再面對拉裴爾。不管拉裴爾做出這樣的事背後是為了甚麼原因,貝利斯也接受不了。

        這不是正常的﹗

        從小培養的道德不停鞭笞著貝利斯純淨的心。

        羞恥,是因為做了污穢的事。男人和男人的交合,本來就是一種罪,而當貝利斯發覺自己並不抱有反感時,心裡更加的不安。就如做錯事的孩子,假若連自己錯在哪裡都沒有自覺,就只有可悲。

        不可以在留在這裡,我已經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拉裴爾了……

        貝利斯一拐一拐地下床,氣喘噓噓地穿上自己的衣服,待他穿戴整齊時,營外已經響起了用晚飯的鈴聲。

        貝利斯開門出外,卻在走廊看到正在催促學生去用餐的希姆萊上校。

        「貝利斯?你在幹甚麼?」希姆萊有點訝異地打量著貝利斯,「你的臉色好差,不舒服嗎?」

        「……老師。」貝利斯泛起有禮的微笑,卻不知襯在自己蒼白的臉上只會更令人心折,「我正想找你。」

        「甚麼事?」

        「可以的話,我想明天就出發到慕尼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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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4年春。

        「辛苦你了,貝利斯.伊斯坦。一路上的路程一定很累人吧﹗」

        從硬木打造成的高貴馬車下來,貝利斯還是有種腳步浮浮的感覺。這是因為長期的顛簸旅途遺下的錯覺。

        馬車停駐的地點,是位於慕尼黑的S.S分部。現任的興登堡總統已經到了風燭殘年,大權幾乎已經完全掌握於阿道夫.希特勒手上。因此,國內的S.S勢力非常地龐大,甚至比威瑪原有的警師軍隊更具有威嚴。

        前腳才剛步出馬車,貝利斯就看到熟悉的美貌,正笑臉盈盈地歡迎著自己。

        穿著一身黑軍服的恩師特.勒姆,絲毫不受初春的僵冷霜氣所礙,連一件披風也沒有,他的臂上如所有S.S一般,有一個印著納粹徽號的袖套。

        把長及腰際的金髮束到腦後的他,有著白瓷般美麗的肌膚及帶有算計意味的細長藍眸,雖然是男人,但卻給人一種冷豔的感覺。

        無可否認的,恩師特在S.S中相信也有著很崇高的地位,因為在他身後正跟著兩位看似隨從的人,然而他們卻有著S.S的黨章,似乎地位也不甚低。

        再說,恩師特率領整個暴風雨騎兵(STORM TROOP),軍權及影響力是不容置疑的。

        「日安,恩師特上校。」貝利斯下意識地緊張起來,也許是恩師特一眾人給他的感覺太壯嚴了,害他不自覺感到自卑,總覺得自己像個遠處而來的鄉巴小子。

        「萊恩、萊爾,替貝利斯把行李拿進A棟宿舍。」恩師特朝身後兩名男子命令道。

        「哪個房間?」其中一名男子回問。

        「先擱在我隔壁的空房。」恩師特接著轉向貝利斯,以著親切疼愛的溫柔表情,輕輕搭住連他的肩膀也不及的貝利斯的肩,「跟我來,我有好多事想要和你談談。」

        「嗯。」貝利斯微笑著點點頭,灰眸裡有著複雜的情緒。

        從今天起,他真的要為納粹黨工作了。他應該要感到高興的,因為他終於可以為自己崇拜的偶像效勞,而且這樣一來,也可以令天上的母親感到安慰。

        只是,為甚麼在他的心裡,卻仍殘留著一點點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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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裴爾.斯巴特﹗你又在這個地方幹嘛?」

        一道低沈豪灑的男聲在拉裴爾頭頂響起,後者反應地抬頭,果然看到一張笑得非常討打的臉。

        「又是你呀……」拉裴爾嘖一聲,合起手中的書本站起。「你又來作甚麼?陰魂不散似的。」他拍拍膝蓋上沾到的草和泥土,並離開這片不再寧靜的地方。

        「吶,又躲開了?」與拉裴爾同樣高大,同樣有著金髮藍眸的男孩咧嘴而笑,雖然他們有著同樣純種的血統,但相比之下,男孩卻多了粗野狂暴的味道,「難不成貝利斯走後,你就沒有任何鬥志了嗎?」

        聽到那唯一令他感興趣的人的名字,拉裴爾冷冷地回頭,道,「這應該和你無關吧?」

        「怎麼可能無關呢?」男孩哼笑著,「大家都在關注著,被丟下的你到底會就這樣像喪家犬般頹廢下去,還是重新振作起來。」

        「沃爾.哈斯堡四世﹗」拉裴爾的眼神除了冷漠,只有冷漠,「我告訴你,我的事不用你來管。」

        「用不著這樣兇嘛?」被稱為沃爾的男子挑起了輕率的藍眸,「因為情人不在,所以就心情暴躁?」

        「你﹗」無法忍受對方一而再的挑釁,拉裴爾上前緊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這隻衰落的皇朝後代癩皮狗,有資格跟我說話嗎?」

        哈斯堡這個姓氏,是在德國統一前的皇朝家族名字。也就是說,這位名叫沃爾的日耳曼人,其實是已經不存在的皇室的後代。在德國革命發生,由專制改為民主後,哈斯堡皇室有的被眨為平民,有的被送上斷頭台,流離四散,到了現在這個時代,皇室後代只會被賤視及輕蔑而已。

        「別這麼生氣嘛﹗」家族受到侮辱,沃爾卻不怒反笑,「說到狗,你和我都是不相伯仲。不過我想,一隻癩皮狗只少被喪家犬好,因為我還是很自在地過我的人生。」

        「哼。」沒興趣聽到這等歪論,拉裴爾推開了沃爾,「你滾﹗我沒心情和你說笑。」

        「喲,這麼說太傷我心了。我可不是特地來和你說笑的。」沃爾嘻嘻的走到拉裴爾身旁,「我只是覺得,再不點醒一下你,你就會因為自尋煩惱而錯失一切。」

        「……甚麼意思?」

        「其實貝利斯這次的升遷,並不代表你們要永遠分開呀﹗」沃爾一副好哥兒地拍拍拉裴爾的肩,「青年團裡不管是誰都有升上S.S的機會,問題是在於你努不努力而已。」

        「……你知道我的猶豫。」拉裴爾皺起眉,那天他強抱了貝利斯後想到外面冷靜一下,沒想到卻碰上了沃爾。這傢伙遲自己一年入團,卻狡猾得要命,利用拉裴爾難得心情紊亂的時候套話,而得知了貝利斯和拉裴爾發生的關係。

        從此,這傢伙就經常纏著拉裴爾,特別是寒假過去後,每當拉裴爾蹺課,沃爾總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出現在他面前。

        「不抱都抱了,你後悔那麼多幹嘛?」沃爾誇張地嘆一口氣,「又不是沒享受到,你就不該有任何遺憾呀﹗再說,我覺得以貝利斯這麼天真及倚賴你的個性,絕不會為了這種事而對你卻步的。」

        拉裴爾漠然地望著沃爾,只是眼神已不如先前般充滿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所以,死腦筋的傢伙。」沃爾回視拉裴爾,「若真想要他,就應該努力爭取到和他一同相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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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利斯,請在。」進入雖沒有富貴之氣,但佈置得相當雅緻的房間裡,恩師特揚手要貝利斯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則接過部下送來的花茶,在茶几上親自張羅。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十分驚訝恩師特會親自為自己斟茶,貝利斯驚訝的灰瞳微睜,連忙上前想要幫忙。

        「不用,你坐下吧﹗歡迎遠客是我的職務。」恩師特瞇起眼微笑,「介意告訴我,你在青年團主要學到些甚麼嗎?」

        「呃……」貝利斯頓了一頓,道,「軍訓、軍令、基本的黨令及法律都有涉獵,另外就是體能訓練。不過………我都學得不好。」

        「呵呵,沒關係。知識是雖然長時間培養的。」恩師特把溫熱的茶杯遞給貝利斯,「事實上,我提拔你的主要目的,是想你當元首的守衛,而且是秘密那種。」

        「守衛?」貝利斯怔呆住,小臉上佈滿疑惑,「我………」

        「不必先拒絕我。」恩師特自己坐到貝利斯對面的沙發,交叉而坐的雙腿因為過分修長而無法伸展,只好勉強屈曲起來,「你的職責,其實有點像S.S,但卻是更加的親近元首。而且就如秘密警察蓋世太保(GESTAPO)一般,名單是不公開的,但你的身份與這又不太一樣。」

        「那…究竟……」貝利斯弄迷糊了,以他那樣的能力,真的有資格去保護他崇拜的男人希特勒嗎?

        「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詳細解釋,只能說,你要做的是非常地機密的職位。」恩師特笑得別有深意,「而且,你必須二十四小時待在元首身邊。」

        「甚麼……」貝利斯完全茫然了,因為他無法想像,自己竟能那麼快親眼見到阿道夫.希特勒。

        對他來說,希特勒幾乎是他的神、他的理想,他是遙遠而不可及的,原本貝利斯只以能在他底下工作已經很高興了,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

        不可思議﹗

        「今天下午元首出巡後就會來這裡拜訪。」恩師特看了看手錶,「現在你可以先休息一下,待會和元首照面後,就要隨他回別墅去。」

        「別、別墅?」貝利斯更加不解,「為甚麼我要……」

        「二十四小時的護衛嘛﹗當然是要一直伴在元首身邊啦﹗」恩師特以『怎麼?你還不明白嗎?』的表情訝異地望向貝利斯,「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就會著人把你的行李也一併送去別墅。」

        「不、我……」貝利斯慌張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事情來得太快太突然了,他根本無法適應,「上校,我真的不可能………我的能力……」

        「別顧忌太多。」也許是感受到貝利斯的忐忑不安,恩師特露出安撫的溫柔微笑,「我既然挑選你,自然就認為你能勝任了。」

        面對恩師特如此肯定的口吻,貝利斯即使有千言萬語的推辭也說不出口。他只能勉強地點頭,低頭啜飲已經略微變冷的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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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裴爾,真有你的。這次的小考又是你拿第一了。」

        下課的鈴聲才剛響起,剛經過考試的同學們好不容易釋放所有精神的壓力,紛紛圍著班上最為知名的人物----有著金髮藍瞳的俊師男孩對問答案。

        幾番閒談過後,同學們有的捶足頓胸,有的則興幸地大拍心口,拉裴爾.斯巴特雖然並沒有露出任何和善可親的表情,但至少已經失去平常拒人於千里的冰冷態度。

        在青年團裡,他自傲的氣魄早已成為不少同輩中憧憬的對象,如今他重新投入課堂,而且在愛好結交朋友的沃爾幫助下,令許多同學終於得以和自己仰慕已久的拉裴爾見面。

        而最令所有同輩感到訝異的,就是拉裴爾已經不再如一頭孤高的野獸,躲在暗處孤方自賞,對一切冷漠不在意。只要是同學的搭話,以及班上的活動,他都一一參與----即使那只是被沃爾強制拉來的。

        雖仍不能和拉裴爾交心,但基本上的交談也令同輩感到欣喜。他們都紛紛趁著課餘時間圍在拉裴爾身邊,彷如蝴蝶圍繞著花朵一般。

        「沒這回事。」面對正友好地搭著自己,一臉咧嘴調侃的沃爾,拉裴爾冷冷一瞥,接著不著痕跡地撥開對方的手,「我本來就學過這種東西,所以會懂得作答也不出奇。」

        出身容克階級,也就是軍人家庭的拉裴爾自少就被灌輸納粹及軍法的思想,也受到父親的嚴格操練,因此才復課不到幾星期,就比一般人跟上進度,甚至學習得更多。

        其實青年團教的都還只是很表面的東西,這對於從少就被父母把軍紀耳提面命的拉裴爾來說,當然是遊刃有餘。

        「哈哈,我就是喜歡你的謙虛。」沃爾不但沒介意拉裴爾的刻意疏離,反而更熱情地大拍他的背,與其說他厚臉皮,還不如說他沒神經,「希姆萊上校很欣慰呢﹗我想他現在最疼的就你。」

        「這和我無關。」拉裴爾瞪了沃爾一眼,不耐煩於他的多事。希姆萊是拉裴爾父親的同僚,因此一直都很縱容拉裴爾,即使他不上課、不唸書,還是照樣能留在團裡。而現在難得拉裴爾奮起唸書,希姆萊更是高興,認為終於可以對其父親有所交代。

        「你應該感到高興。」倏地,沃爾在拉裴爾耳畔壓低了聲音,別有深意地笑了,「這樣你就能更快升上S.S了。」

        拉裴爾瞪他一眼,並沒有再回話。但是無疑地,沃爾所說的正契中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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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團的營地說大不大,但也佔上一兩個山頭。在『川』字排成的一列列宿舍的旁邊,有著好幾個大教室、校場,以及老師、員工的辦公室。

        拉裴爾來到別著『希姆萊』名牌的房間,輕敲了門便走進去。

        「拉裴爾。」希姆萊微微一笑,充滿著親切。自從拉裴爾收心養性唸書時,便成了團裡難得的優等生。因此導師們對他的態度也好了幾倍。

        「找我有事嗎?上校。」拉裴爾連問也沒問便坐上沙發,憑他的身份,以及近來與希姆萊益發進步的交情,他們已經不再講究客氣了。

        「這裡有封信,是給你的。」希姆萊取出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頭印著柏林的郵票,地址是納粹總部。

        「………」拉裴爾慷懶地撕開信封閱讀,卻在看到熟悉的字體時微微一僵。

        希姆萊像是不打算打擾拉裴爾般,自己做著自己的事,也不問來信者是誰,或者,他早已猜出來了。

        拉裴爾反覆的看了兩三遍,才將信紙緊慎地收進衣袋裡,啟口道,「是貝利斯。」若不是這封信,他早已把這個朝思慕想的名字封鎖進內心深處。

        自貝利斯離開至今,拉裴爾再也沒有提起貝利斯,也刻意想去把他忘掉,因為越思念得多,只會讓他越痛苦而已。

        儘管貝利斯以最怯懦的態度,不告而去,但拉裴爾還是念著他,愛著他,很愛很愛。

        他原想到即使自己進入S.S,貝利斯也會對自己不屑一顧,甚至恨自己一輩子,卻沒想到對方會主動寫信回來慰問。

        「他好像到元首身邊工作了。」希姆萊點點頭,「有好幾次召開會議,都遠遠瞧見他和元首一起。」他的語氣中不無羨慕,因為納粹,甚至整個德國的人,都崇拜希特勒,能在他身邊工作,實在是非常光榮的一件事。即使是黨內地位頗崇高的希姆萊,一年也只能見希特勒十多次而已。

        「是嗎………」拉裴爾冷冷挑起眉,複雜的神緒卻沒有收信時應有的歡喜。

        「還有一件事。」希姆萊瞥了瞥拉裴爾,「恩師特被處決了,就是提拔貝利斯那個男人。」

        「哼。」拉裴爾並不甚在意,「早就該了,反正他只是元首的姘頭罷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恩師特的確有他的厲害之處。」希姆萊苦笑,「他和你父親可說是不相上下的。」

        「我最瞧不起這種人。」拉裴爾瞇起美麗的藍眼睛,「所以我才一直沒有心想進納粹。」

        「不管你有沒有心,這是無法不做的。」希姆萊以十分現實的角度去說,他是真的把拉裴爾當成一個成年人,而不是老師對學生的語氣,「在這片日耳曼的國家,除了巴結那個男人外,你再也沒有生存的空間。」

        「那我就離開,到沒有日耳曼的地方。」拉裴爾聳聳肩,開門離去。

        門把被摔上的清脆聲音,迴響於只有空調格格的機械聲。

希姆萊摸摸下巴,哼笑了起來   

        「如果……貝利斯的事被他知道了,又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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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只剩下自己獨居的寢室,拉裴爾深呼一口氣躺在床,又再次取剛才收到的書信。

        書白的箋紙上,是他熟悉,相處了差不多一年的字跡。有好幾次因為怕貝利斯沒趕好功課會被導師責罰,甚至特地冒寫他的字跡,趁他入睡後幫他完成功課。

        然而,現在就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這個令自己寶貝到連一點苦也不想讓他受,純真潔淨的男孩,竟就這樣離他而去。

        拉裴爾反覆咀嚼信上的名字,只覺得男孩已經變了,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

拉裴爾:

        分開已有兩個月,不知道你現在的生活如何。我在柏林的總部工作,生活還過得去。特地寫信慰問,是出於友情的思念。最近因為總統快要辭世,元首正在預備接任的事,故我也連帶地忙碌起來。請代我向希姆萊上校、團裡的眾人問好。

勿念。

                                                                                                        貝利斯.伊斯坦

        曾幾何時,貝利斯竟學會了咬文嚼字。拉裴爾唸來唸去,還是無法相信這封信是出於那位率真坦然的貝利斯手筆。

        他起初期待,貝利斯的信的內容多是寫友誼和思念,然而信卻只是淺淺地以一句『問好』帶過,甚至對那天自己所做出的暴行絕口不提。

        而且,貝利斯的文筆裡,絲毫不感到對新工作的雀躍及快樂。

        他只是說著忙碌,交代著正在處理些甚麼工作,然而卻沒有講及自己的工作細節,也沒有分享自己的心情,這以向來都樂於表達自身感受的貝利斯來說,是非常詭異的。

        純真的貝利斯,就像小孩子一般,往往是想到甚麼就說甚麼,而且很喜歡向別人剖析自己的心情,讓彼此知交、了解。然而,乍看完這封信,拉裴爾卻感覺到一道鴻溝自二人之間築起。

        那雖然不是刻意,卻是有跡可尋的疏離。

        是發生甚麼事了嗎?

        拉裴爾直覺地有了預測,其實這是早該料到的事,以一個有著東西血統的混血兒,即使有幸進入S.S,也不一定為人所接受。

        是歧視嗎?還是……受到欺凌?

        所以才要閉起心房,不再向別人暴露心意嗎?

        拉裴爾沈思著各種可能發生的事,然而他怎麼也無法料到,貝利斯所經歷的,比他所預測的,更要震撼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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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春暖花開的繽紛季節。即使在政局不穩的情況下,天氣還是一樣地晴朗、和絢。

        陽光與春風彷彿兩條交纏揮舞的彩帶,一同透過大開的窗戶,輕拂床上沈睡中的人兒。

        這裡是徹爾森古堡,在專制時代是某位極盡奢華的貴族為玩樂而建造的。現在則成為了納粹至高無上的領導人,阿道夫.希特勒的私人別墅。

        閉目躺在上的人兒,肌膚有著一般白種人的雪白嬌嫩,然而他的臉蛋卻富有濃厚的東方氣息,緊閉的眼睫有如一把扇子,在歐洲國家罕見的黝黑髮絲,猶如高貴的波斯貓一般,柔順而又充滿光澤。

        「唔…………」

        未幾,少年翻了個身,閉緊的雙眼一皺,微微抗議著外頭射進來的和暖陽光。接著,像是睡意全然被打消,少年微微睜開眼睛,露出一雙透澈如冰晶的灰眸。

        眼神起初是渙散而帶有倦意的,然後在確定好自己身處的位置後,一切的慷懶歛去,並毫不留戀地向床,以一副戒慎及認真的表情四周巡視。

        發現『那個人』並不在房內,少年才微微放鬆身子,低身撿起四散在地的軍服。那是象徵著納粹在享有崇高地位的軍人的黑色制服。

        彎身的時候,少年動作微頓,並因為痛感而扭曲了臉,昨夜的情事,總是會成為翌日的不適,不管進行過多少次,也亦然。

        就在少年試著以不動到腰的姿勢撿起地上的衣服時,房門突然啪喳一聲被打開。步進來的,是一名宛如獵食者般充滿兇悍眼神的男人。

        少年反射性地打斷所有動作,退後。

        「醒了呀﹗」沒有不悅於少年的畏縮,或者說是根本不在意少年對自己的想法,男人只是自顧自地啟口問。

        男人有著理得整齊的棕髮及一雙滿是侵略及野心的棕眸,臉容有如巨斧狠劈般粗獷,最特別的地方,是他的鼻子及上唇之間,蓄著一撮小小的鬍子。

        那是明顯地表示出男人身份的特徵,在德國上上下下,相信無人不曉得這個男人是誰。

        「………元首日安。」被喚的少年怔了一怔,接著微微點頭回應,赤裸的身子深深埋入被堆之中,也許是因為受到男人的注視,少年的表情有著些許腼腆及迴避。

        若不是男人是他的上司,是他最崇拜的人,是納粹、全德國人民的領袖,恐怕少年就不會落得這樣不安的情況。

        然而,這就是事實,少年沒有辦法反抗。因為站在他面前的,是那個令德國人民瘋狂的男人,也就是野心征服世界的納粹首領------阿道夫.希特勒。

        「睡得不好嗎?」與少年刻意保持距離的態度相反,希特勒表現得很體貼。他站到床沿,輕撫少年的臉,「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我很好。」少年慌忙回道,並慌張地別開了臉,只怕二人的接觸會持續下去。

        「不行,你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希特勒強硬地站下,漠視少年還要再說下去的表情,斷言,「剛剛接到消息,興登堡那老傢伙在昨天晚上掛了。我要和部下們去威瑪政府總部談論後事。你留在這裡,直到我回來為止,懂嗎?」

        「可是……我得保護你的安危。」少年皺著眉,露出懇求的眼神,與其要他待在這個宛如惡夢的地方,那他還情願隨男人一同去辦事。

        這樣,他才會覺得自己真的是個軍人。

        「別開玩笑了。」希特勒哼笑,根本不把少年的話當一回事,或者打從一開始,他把少年留在身邊就不是為了護衛的工作,「乖,留在這。」接著,他安慰似地低頭在少年的額上印上一吻。

        少年下意識地全身一僵,希特勒戀戀不捨地放手,接著轉身離去。

        房門『碰』一聲關上,少年面無表情地下床,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拾在手裡。

        接著,他以憤恨的力度摘下軍服上的名牌,並冷冷地瞪著它崩裂。

        名牌上頭,是以公整又簡短的素色文字,諷刺地寫著----

『黨衛軍 蓋世太保  貝利斯.伊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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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年春,德國威瑪共和政府當選的總統老興登堡終於辭世,而為了切合民意,納粹黨的領導,也是國家總理阿道夫.希特勒被擁護成為德國總統。德國上下都為此而感到欣喜,他們相信,在新總統及納粹的領導下,他們將能走出這一段因經濟大衰退產生的不景氣,並且再次進身為歐洲的超級強國。

        「貝利斯。」

        一道熟悉的中年男音使貝利斯回身一望,在發現對方是自己久久未見的恩師時微微一笑。

        「希姆萊上校,日安。」貝利斯有禮地打招呼,在S.S裡工作的這陣日子他有了完全的蛻變,不再如以往般輕率冒直,反而內歛嚴肅起來;而且也不再如以往般老是掛著真心的歡笑,反而總是緊繃著臉,不為所動的樣子。

        「別喚我上校,現在你官階都比我高了。」希姆萊哈哈大笑「待會的會議你要去嗎?」

        也許是因為希姆萊是青年團時的恩師,而態度又親切,貝利斯才總算放鬆似地揚起笑容,「會,這是全體S.S都要參加的。」

        「那就好了,我很久沒見你了。有時見著你,才一下子你又離開,害我都沒時間和你敍敍。」希姆萊別有用心地打量著貝利斯,「你的工作作得怎樣?」

        「還可以。」低下頭,避開對方的眼神,「元首周圍的護衛實在太多,而且我還是學生,根本做不了甚麼。」

        「對哦﹗你現在還要兼受軍訓?」

        「不,是暗殺訓練及基本槍械知識。」貝利斯搖搖頭,「軍訓已經不需要了,只要每一季的核試能通過標準就行。」

        「呵呵,你還真用心呢﹗」希姆萊笑了笑,「吶……聽說恩師特上校被處決了……你知道嗎?」

        彷彿被刺到要害一般,貝利斯微一呆,才回應,「嗯。」

        「大家都說他是想要造反才被殺的……我倒覺得不是。貝利斯,你有甚麼看法?」希姆萊若有似無地瞥著貝利斯漸漸青白的臉。

        「呃……上校覺得呢?」貝利斯不答反問。

        「元首一直和恩師特很友好,所以我不相信恩師特會造反。」希姆萊挑了挑眉,「貝利斯,你又怎麼想?」

        「我、………」貝利斯躊躇了一會,方道,「我也不相信,可我真的不知道這是甚麼回事。」

        「是嗎?」希姆萊沒趣地聳聳肩,「欸,我要進去了。大夥兒已經進去預備,待會見吧﹗告辭了。」說著,他轉身走進會議室。

        「嗯………」貝利斯點點頭,目送希姆萊離去後才轉身繼續往元首的休息室走去。沒想到卻突然被人一把捂住了口,瞬間拉到幽暗的角落之中。

        貝利斯滿臉的驚惶,在發現制肘著自己的男人的陰騖眼神時,幾乎要嚴重得窒住了呼吸。

        突然把自己拉到一邊的並不是誰,正是那能夠在德國呼風喚下雨的男人,阿道夫.希特勒。他正以猜疑又詭譎的眼神,狠盯著貝利斯,彷彿鞭子蛇蠍一般,幾乎要直刺進貝利斯的心底深處。

        「你和希姆萊認識?」希特勒冷冷地問。

        貝利斯想要開口,無奈卻被捂住,於是他只能勉強地點點頭。

        「我告訴你,別想要背叛我、逃離我。」男人用力棒住了貝利斯的小臉,把自己湊近得鼻子貼近鼻子,氣德幾乎相融,「不忠於我的人都沒有好立場,更別以為可以利用我,恩師特.勒姆就是最好的例子。」

        貝利斯沈默地凝望著男人深棕色的眼眸,那裡頭充滿著,怒意。

        恩師特的事,是男人無法忘懷的恨事。

        「你只可以想著我,以我為中心地生存。」希特勒吻住貝利斯的檀口,斷斷續續地宣告出蠻橫的命令,「你是我的,明白嗎?」

        貝利斯僵硬地點頭。

        「很好。」希特勒終於放開了貝利斯,「記著你的承諾。」說罷他轉身往會議室走去。

        貝利斯微吁了一口氣,稍微收撿好剛才混亂的氣息後也亦步亦趨地跟進會議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