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首日安﹗」

阿道夫.希特勒才剛走進會議室,本來正熱鬧沸騰的交談聲立刻消失,好幾十名S.S裡的菁英份子也都一同站起,舉手行尊敬的軍禮。

「坐。」宛如帝王一般受到萬人崇敬的希特勒以那殘酷又冰冷的棕色眼眸掃視所有人,接著自己坐上主席的位子。

尾隨在後的貝利斯則坐在希特勒身旁,在這個有數個教室大的會議室裡,就只有他一人不是金髮碧眼的日耳曼民族。

好奇怪的感覺。

以著混血兒的血統,能夠擠身S.S對貝利斯來說應該是很光榮的事,然而當知道事情背後的代價後,貝利斯卻一點也驕傲不起來。

這只是委曲求全,就如下賤的男妓般以身體交換回來的榮耀冠晃。貝利斯無法在向那男人獻出身體的同時,為自己身為蓋世太保而沾沾自喜。

這個職銜不但不令人光榮,反過來,是貝利斯恥辱的象徵。

彰顯著他向同性奉迎而得到的『利益』。

但是,貝利斯無法逃脫,他只可以藉著含蓄內儉來收藏內心的痛悲。

在德國,不,在世界裡,已經沒有可以讓他容身的地方。

你只可以想著我,以我為中心地生存。

男人宣告性又獨斷的發言,無時無刻不令貝利斯感到驚惶。

他不曉得希特勒為甚麼要這樣執著於他,或者該說,他根本無法理解男人為甚麼會對同性產生興趣,拉裴爾也好,希特勒也好,他都不明白。

只是,從拉裴爾身邊逃開,貝利斯卻又落入另一個深淵,而且是更深沈更不見底的黑暗。

阿道夫.希特勒,時而如疼愛孩子般溫柔地親吻自己,時又如惡犬般緊咬著自己不放,猙獰可怕,但又同時充滿憐愛。即使貝利斯不願意,希特勒也從來不會體貼貝利斯的想法,只會自顧自地加諸自己的思想、決定在貝利斯身上。

這樣的男人,是可憎的,但卻矛盾地成為貝利斯內心,打從小時候開始就最崇拜的男人。

這是現實和理想的矛盾,當自己還是在猶太區裡和母親相依為命時,貝利斯曾不止一次想像希特勒是多麼的英明神武,而且聖潔如神子般,就像救世主的姿態拯救德國萬民;然而,當他親身接近希特勒時,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嚴重。

時怒時喜,高興的時候能夠和最低下的賤民一起歡呼起舞,憤怒的時候卻可以二話不說屠殺所有憎恨的人。演說是鏗鏘有力,而且令人著迷瘋狂的,但在舞台背後,希特勒卻像個大孩子般,輕佻隨性,傲慢自以為是,而且說話總是讓人猜不著內容。

「貝利斯?」希特勒低沈的聲音打斷貝利斯的沈思,他微微抬頭,發現對方正以寒冷的眼眸瞪著自己。

        「元首?」貝利斯回道。

        「你在想些甚麼?」希特勒的表情猶如蛇一般平靜,但其中卻含著銳利的怒意。

        「抱歉,我只是失神了。」瞥見所有的S.S軍官都朝自己看去,貝利斯連忙朝希特勒道,「元首請繼續吧﹗」

        「我最討厭人分心。」希特勒瞇起眼睛,向所有人宣告道,「今天我心情不好,會議結束﹗」

        「甚………」貝利斯愕然地望著希特勒。

        只是,眾S.S卻像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般,一個一個在行禮後也從容地退席。

        「等、等等……」貝利斯急得連忙扯住希特勒的衣袖,「很抱歉,元首,是我不對。但請不要中止會議,這次談論的內容是非常重要的。而且……」

        「閉嘴﹗」希特勒完全不理會部下在場,朝貝利斯大吼,「我說的就是,你這傢伙有甚麼資格說話?」

        貝利斯被吼得反應不過來,他望望正要離開的希姆萊,對方卻朝他搖搖頭,露出『別在老虎面前捋鬚』的表情。

        貝利斯低下頭,本來驚慌的表情慢慢歛去。對………自己憑甚麼命令希特勒繼續會議?這個男人一直都是說話算話的。

        「元首………」最後一面要離開的S.S卻走到了希特勒身旁。貝利斯不認識他,但心想有膽子在這個時候走來找希特勒的人,相信也是地位頗為得寵的人。

        「甚麼事?」希特勒顯然正在氣頭上,說話口氣非常地不耐。

        「這個………」那名S.S把一盒錄影帶拿出來,恭敬地逞上給希特勒。

        希特勒本來緊繃的臉容突然哼地獰笑出來,他收下錄影帶,道,「很好,你走吧﹗」

        「元首再見。」那名S.S見自己令到希特勒龍心大悅,也都露出得意的表情敬禮離開。

        貝利斯不敢看向希特勒,自己是惹他惱火的人,但卻又不曉得該怎樣平息怒火。這男人實在太喜怒無常了,相處了兩個月,貝利斯還是無法知道男人的好惡。

        「貝利斯。」然而,就在貝利斯心裡暗暗嘆息的時候,希特勒卻以甜得像蜜糖般的誘惑聲音開口。

        「嗯?」貝利斯又一次愕然,這人……不是剛剛才在生氣嗎?

        「這是好東西。」希特勒舉舉手上的錄影帶,「我相信你一定會非常喜歡。」

        「我?」

        「對,我們現在去看。」也許是錄影帶令到希特勒心情大悅,他把貝利斯摟進懷裡輕輕一吻,接著又牽著他的手一同往元首的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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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樣?喜歡嗎?好看嗎?」

        坐在羊皮製造的酒紅色沙發上,希特拉一邊摟著身邊少年的軀體,一邊以因興奮而染上紅芒的棕眸,緊盯著電視的螢光幕。

        被摟著的貝利斯睜大眼睛,灰色的眼眸有點迷離,他臉無表情地望著電視,或者該說,已經完全不曉得如何處理紊亂如散髮的思緒。

        鏡頭影著一座華麗的三角琴,上頭刻著德國著名樂器製造商的品牌,看來價值不菲。

        然後,三名穿著軍服的德國男人架著一具赤裸的男性身體,打開琴蓋,將之放在暴露的琴弦之上。

        「唔﹗…………」鏡頭放大了被膠紙封住了口的男性的臉,細長的眼睛蓄滿了驚惶的淚水,而平常總是束在腦後的金髮卻凌亂不堪地散在鋼琴上。

        貝利斯窒住了呼吸。

        那是恩師特.勒姆,前暴風雨騎師師長,也是提拔自己晉身S.S的男人。

        「有趣的來了,仔細看清楚吧﹗貝利斯。」親著少年香軟的黑髮,希特勒噙著笑,道。

        鏡頭一轉,另外有幾名非常高壯的男人拿著一根又一根的銀色絲線走來,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琴弦。

        「唔﹗唔唔唔﹗」恩師特更加瘋狂地掙扎,想要扭動身體逃開,然而卻被那三名軍服男人制住,動彈不了。

        高壯男人們開始把琴弦繫在恩師特身上,他們縛得極緊,由於琴弦比魚絲還要銳利,因此恩師特才縛沒幾下便發出哀號,被縛緊的地方都流出汨汨的血水。

        「…………」貝利斯不忍地別開臉。

        「看著﹗」希特勒馬上把他的臉扳向電視,口氣冷硬「我要你看。」

        知道自己若不依從,只會令希特勒更加不悅,貝利斯皺緊了眉,灰色的眼瞳重新望向電視。

        男人們又把恩師特身上的琴弦和三角琴的琴弦繫在一起,鏡頭仔細地從上至下,拍出恩師特的醜態,就連他下身的慾望,也被一圈圈的琴弦纏住。

        眾男人們訕笑了幾聲,接著便退出了鏡頭。

        「哼哼,那傢伙一定很驚恐吧﹗」鏡頭照在恩師特不知所措的臉上,希特勒摸摸下巴,猖獗地笑了。

        不過一會兒,另一名穿著軍服的男人走了到琴邊。接著他手一揚,開始彈奏鋼琴。那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鏡頭轉向男人的手指,以及黑白交錯的琴鍵。優美的旋律迴盪於整個房間,那猶如死神般咚咚作響的琴音,不知怎的卻令貝利斯全身毛骨悚然。

        時間持續了一陣子,本來以黑實的高尚木材製造的琴架,突然間流下了某些鮮紅粘稠的液體。

        「﹗」貝利斯掩住了嘴,他驚慌的表情卻換來希特勒的嘲笑。

        漸漸地,液體流到琴鍵之處,從黑白的隙縫之間滲進鋼琴裡,男人依然臉不改容地彈著,彷彿沒有察覺那些紅色液體一般。

        貝利斯的灰眸開始蓄滿了淚水,希特勒揚起唇角,心情大好地為他舐去淚珠。

        接著,鏡頭轉向了琴的上方,那些絞纏著恩師特的琴弦,正隨著音樂一下一下地移動著,每動一動,便更加深入恩師特赤裸的身體,就如凌遲一般逐片逐片把他的肉割下來。

        「不……」貝利斯掩住眼睛,但希特勒卻馬上拿開了他的手,要貝利斯直直望著畫面。

        鏡頭從恩師特的腳慢慢向上移,沾滿了血而模糊不清的肉體,卻依然隨著琴音而上下起伏。

        纏繞著恩師特上身的琴弦,甚至已經染成血紅。

        鏡頭繼續上移,纏著脖子的琴弦已經把喉嚨割破,甚至可以看到裡頭的肌理。

        再往上看,就是……………

        落滿了淚的貝利斯的臉突然被扳到一邊,接著希特勒猶如肉食猛獸般,把他壓在沙發上,狂暴地啜咬他的嘴唇。

        貝利斯被緊緊捧住了臉強吻,他緊閉著眼睛,任由淚水繼續淌下,夠了﹗真的夠了﹗為甚麼他得要被這個男人折磨?看這樣的東西?受這樣的對待?

        他心裡有無數的委屈,但卻無法傾訴,也無法離開這獨裁者的綑綁。

        就因為他是被看中的人﹗

        「唔………」希特勒揚唇微笑,一邊解開貝利斯的軍服,「你哭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貝利斯沒有回應,只是落著淚,他知道,不管自己說些甚麼,眼前的男人也不可能會放過自己。

        也許是錄影帶令到希特勒更加亢奮,他連基本的愛撫也沒有,就這樣將自己的凶器猛地推進貝利斯的身體。

        「﹗﹗﹗﹗」貝利斯咬緊下唇,承受那如五臟六腑被攪動的灼痛,他把頭埋在沙發裡,讓淚水沾濕他的臉。

        「呼………」希特勒藉著貝利斯後穴受傷而流出的血潤濕通道,更加深入對方的體內,「貝利斯,你實在太棒了。」

        貝利斯全身緊繃,忍受著男人在自己體內徹出進入的感覺,那是如溺水的魚般,連抓緊沙發的力氣也沒有,只能放任身體受到對方蹂躪的虛空疼痛感。

        希特勒的兇器不停地律動,血水自後穴流至大腿,他用手指一沾,然後含進口裡,貝利斯的血的滋味在他舌頭上化開,那腥嚼的味道令他更加狂猛地侵犯少年的軀體。

        貝利斯難受地狂喘著氣,在一記最深入的衝刺後,男人在他體內釋出一股熱流,接著就這樣停滯在他的體內。

        希特勒反過貝利斯的身體,不停舔去他臉上的汗和淚,並啜咬那甜美的唇,卻嚐到了血味。

        「下唇流血了。」希特勒撫著貝利斯的臉,「早叫你不要咬著唇,痛的可是你自己而已。」

        貝利斯目光散落地望著眼前的希特勒,那憐惜地輕撫自己下唇的手感,令他想起了某個人。

        拉裴爾…………

        讓我解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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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裴爾,這次的大試又是你拿第一名了。」拿著剛批改完的考卷,沃爾泛著笑容走到拉裴爾身邊,嘖嘖有聲地讚道。

        「嗯。」拉裴爾點點頭,隨手將試卷塞進袋子裡,「待會是軍操,我們快去更衣吧﹗」

        「喂喂,即使成績也不必這麼傲慢吧?」沃爾誇張地大嘆口氣,環住友人的肩膀,「難不成青年團的成績於你來說就這麼不重要嗎?」有時候他真不明白,拉裴爾為甚麼就只對那灰眼的混血兒著緊。在青年團裡,大家無不用心唸書,只為了能夠進身S.S,得到功名之餘也可以令父母光榮。但這傢伙入S.S的意圖卻就只在於貝利斯,即使每次拿回來的都是好成績,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彷彿這一切都是應份似的。

        「重要,怎麼不重要呢?」拉裴爾警告似地瞥了沃爾的手一眼,後者馬上識相地縮手。二人相識雖已有好一段日子,但拉裴爾還是很排斥與別人有身體接觸。

        「那你好歹也表現得高興一點嘛﹗」沃爾緊跟在正往更衣室走去的拉裴爾身後,「大家千辛萬苦,讀上十年都唸不到你這樣的成績,但你收到考卷後都把紙當垃圾的收進書包,這不是告訴別人,你一點也不在乎成績嗎?」沃爾的話其實只是無聊的挖苦而已,從二人稱得上朋友開始,他就喜歡這樣拿拉裴爾當玩笑。

        「………」拉裴爾沒有回應,只是繼續走著,或者說他認為沒有回答的必要吧﹗

        早就說過千多次,自己從小就受到了納粹的資深教育,青年團的膚淺試題對他來說實在應付有餘,即使拿到好成績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拉裴爾著重的不是成績好不好,而是能不能進身S.S

        只要他繼續在考試中拿到優異的表現,那麼就可以在年末升上S.S,真實的分數是多少,卷考得好不好,於他來說都沒有意義,他只要知道,自己是第一名的就行了。

        「請、請問你是拉裴爾,斯伯特學長嗎?」在校舍的走廊處,兩三位別著低年級徽章的男孩突地走到二人面前問。

        「哦哦,你們有甚麼事?」沃爾連忙上前招呼,不理會身邊拉裴爾的冷淡神情。

        「呃……剛才希姆萊上校說……要拉裴爾學長去找他。」男孩們因為好不容易看到著名的拉裴爾而臉紅,說話時表情帶著怯意。

        「哦哦是這樣呀…謝謝你們來傳話呀﹗呀﹗喂﹗拉裴爾﹗」

        撇下還在和男孩們打哈哈的沃爾,拉裴爾略挑起眉,旋身往希姆萊的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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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敲門,在得到房內人的批準後,拉裴爾便走進了辦公室。

        「拉裴爾,來得真快。」希姆萊苦笑,「過來坐。」

        「嗯。」拉裴爾坐在沙發上,「有事嗎?」

        「因為元首最近辦理接任總統的事,所以說想要多調派些青年團團生進S.S,方便日後擴充黨勢力。」希姆萊咬著煙筒,別有深意地笑道,「所以,想問你有沒有意思?」

        拉裴爾微一挑眉,「甚麼時候去?」

        「預定是過了暑假,會議通過後元首決定草擬國防軍最高統帥部(OKW),還有豁下的聯合參謀本部來分割現在威瑪政府那陸軍總司令部(OKH)的工作,很多高層S.S都得調去那裡工作。所以原有的S.S本部及分支便要引入更多新人。」希姆萊回道。

        「呵………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嗎?興登堡一死,那傢伙就急不及待要篡權了?」拉裴爾不屑地冷哼。

        「進去S.S後千萬別這麼說,狂妄會招致死亡哩﹗」希姆萊吐一吐舌,「本來我已經打算讓你年尾升上S.S,既然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你就可以更快晉升了。」

        「……我會被調到哪一部?」

        「還未知道,不過依我經驗看,你可能會成為黑衫軍,又或是武裝親衛隊,畢竟你的軍訓表現很出色。但是……亦可能會有變數,這端要看你………」

        「父親是嗎?」拉裴爾哼笑,「那傢伙最近怎樣?」

        「他好幾次會議時都跟我問起你的情況。」希姆萊苦笑,「他很欣慰你終於懂事奮發了呢﹗」

        「嘖。」拉裴爾抿唇,忽又問道「貝利斯最近如何?」

        「他呀………」希姆萊嘆口氣,「聽說是病了,已經十多天沒上班。」

        「甚麼?」拉裴爾眼神中閃過訝然,隨又強作平靜,「是甚麼病?」

        「不曉得,他在S.S都沒甚麼朋友。」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納粹裡誰又會和混血兒交好呢?「聽說最近都在元首的別墅裡休息。」

        「別墅?」拉裴爾皺眉,「為甚麼?」

        「呀……我之前都沒跟你說……」希姆萊補充道,「貝利斯現在的工作是二十四小時隨侍在元首身邊,做貼身護衛。」

        「是嗎?」拉裴爾心裡冒起疑惑,以貝利斯這樣的能力,有可能被挑選去應該這麼重要的工作嗎?「那他怎麼會病的?」

        「我怎麼曉得呢?」希姆萊皺起眉,「不過……我看他工作也頗辛苦,元首的脾氣可不是尋常人應付得來的………呀﹗我想起來了﹗最後一次見他……是兩星期前的會議,也許是我曾和他談起恩師特,他開會時好像失了神似的,被元首發現後還惹得他大怒,結果元首就這樣取消了會議,此後……就聽說貝利斯病了。」

        「恩師特……是嗎?」拉裴爾只覺得某種忐忑的感覺自心中樹起,他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對……你說他被處決了,是甚麼回事?」

        「處決的名義是反叛罪。不過……你應該有聽你父親提過吧?」希姆萊瞥了拉裴爾一眼。

        「嗯。」拉裴爾點頭,恩師特是希特勒的公開男妓,這是S.S上下無人不知的『秘密』。

        「謠言說他好像有點小人得志,大膽威脅元首要公開他同性戀的醜聞,藉以要求晉升軍階,結果就被做掉了。」希姆萊咧嘴乾笑,「那傢伙從來就不給好臉色下屬看,不少人都因此而心裡暗爽呢﹗」

        「是嗎?」拉裴爾只覺得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明顯,希特勒是同性戀,恩師特的死,被莫名提拔的貝利斯,還有被分配二十四小時隨侍元首的工作………

        總覺得………太詭異了﹗

        這時,午飯時間的鈴聲突地響起。

「呀………不經不覺竟談了那麼久。」希姆萊補充煙筒裡的煙草,「你去吃飯吧﹗晚了可沒東西吃呢﹗」

「唔嗯。」拉裴爾點點頭,「那麼先告辭了。」

「可不要因為升了S.S就放縱呀﹗若你不保持現在的成績,我可會馬上取消你的資格。」希姆萊眨眨眼。

「知道了。」拉裴爾皺皺眉,關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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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裡,昏暗無燈的寢室之中響起了微微的聲音。

        融入夜色般的半長黑髮,在床上坐起,柔順地披散在主人的肩上。那雙如冰晶石般閃亮的灰色亮瞳,即便房間無燈,卻依然發出精光。

        只是,由於灰瞳的主人身體抱恙,眼神裡盡是疲態。

        坐在床上發呆了好一會,貝利斯突然乾咳一聲,接著不停地咳起來,並困難地喘息。

        「唔……嗚………」一陣難受的窒悶感自體內溢上喉頭,貝利斯連忙往附設的浴室奔去,對著馬桶狂嘔起來。

        因為最近都沒甚麼食慾,貝利斯肚子裡實在空空如也,即使嘔吐,也只能嘔出胃裡的黃水,他難受得淚流滿面,但那作噁感卻依然徘徊不去,彷彿要把五臟六腑皆吐出身體一般。

        持續了好一陣子,貝利斯才漸漸平復下來,但口腔的苦澀味道及胸口那悶悶的感覺,令他覺得身體浮浮重重,非常不對勁。

        這樣的身體狀況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子,自從上次看完那盒只能以噁心來形容的錄影帶後,貝利斯就臥病不起。

        而希特勒彷彿是要懲治不聽話的寵物般,把貝利斯軟禁在別墅裡的小客房中,每天派人送來三餐,卻不許他出門半步,而希特勒本人也只是偶爾來一兩次而已。

        漱漱口,覺得腸子像是糾結在一起般疼痛,但貝利斯卻沒有任何食慾,或者說,在看完恩師特那血肉糢糊的死況後,不管看到甚麼也令他倒盡胃口。

        「呼………」躺回床上,在沒有人的寢室裡,貝利斯除了睡覺、嘔吐、進食外,幾乎甚麼也沒做過。

        他不自覺回想起第一次引見希特勒的時候-----

        「貝利斯,往這走廊行到盡頭,就是元首的辦公室。」英挺地昂首走著的恩師特,一邊帶領貝利斯去見希特勒,一邊為他介紹沿途的各個地方。

        「呀……上校。」貝利斯口氣裡盡是怯意和緊張,他現在就要去和他最崇拜的人見面了,理所當然地感到不知所措,「……我……我還未準備好。」

        「放輕鬆。」恩師特親切一笑,細長的藍眸運轉著算計的意味,在元首的辦公室敲一敲門,便進去了。

        「日安,元首。」

        「日、日安……」貝利斯在身後也一同打招呼,但他卻不安地垂下頭,彷彿連一眼也不敢看眼前的人。

        「他就是你說的孩子嗎?」上頭傳來一道非常有威嚴的聲音,貝利斯心頭一緊,他認得﹗在無數次的演說裡頭,就是這道聲音訴說出非常有說服力的演詞,令到德國上下子民也都為之動容。

        「對,是混血兒。」恩師特抬起貝利斯的下巴,讓他富東方輪廓的雪白臉龐及灰得幾乎透明的美麗眼睛逞現在上司面前,「如何?喜歡嗎?」

        貝利斯已經聽不到恩師特和對方的談話,因為在他抬起頭的一刻,就已經被夢寐以求能見上一面的元首迷住了。

        那有著相當魅力的棕色眼眸,盡是精明及理性的象徵,而他那不怒而威的臉容,就如神祗一般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即使他已經是中年了,但仍有著異於常人的魄力。

        阿道夫.希特勒﹗

        貝利斯興奮得渾身顫抖,他最崇拜的偶像,竟然能夠親身見面﹗喜悅之情實在難以言喻。

        希特勒揚唇一笑,他打量著貝利斯的眼神裡盡是詭異,「哼………不錯。」

        當希特勒的眼神放在自己身上時,貝利斯幾乎全身一窒,太驚訝了﹗沒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和元首見面,他到現在還是彷如置身在夢中一般。

        見希特勒似乎很滿意,恩師特也露出淺笑,把失神的貝利斯推前,「那麼,答應了的事就這麼決定吧?」

        「嗯。」希特勒隨口應道,「你想要……」

        「陸軍總司令部部長。」恩師特挑了挑眉,美麗的臉龐豔麗卻有著明顯的狡獪。

        「好,你退下吧﹗」希特勒揮手遣退了恩師特,接著才湊近猶在怔呆的貝利斯,「你的名字……叫貝利斯.伊斯坦嗎?」

        「呃、是﹗」貝利斯連忙應道。

        「呵,可愛的孩子。」希特勒伸手輕撫貝利斯如白玉般的臉頰,「聽恩師特說…你很崇拜我嗎?」

        「是的,能在元首身邊工作,我感到非常榮幸。」貝利斯不住地點頭,「我從以前就立誓要效忠元首,現在被賦予這麼重要的職務,更加會全力以赴。」

        「好,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希特勒咧嘴一笑,對於貝利斯的單純感到有趣,他倏地完全抱起了貝利斯。

        「哇………」貝利斯尖叫一聲,矮小的身子馬上攀住了對方,「元、元首?」

        「我們到床上去。」希特勒眼眸裡閃著興奮的情慾光芒,「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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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開始,貝利斯就莫名成為了希特勒的玩具。

        因為有拉裴爾的先例,貝利斯很清楚希特勒想對他做些甚麼,他拼命的掙扎,死命的喊叫、求救,可是誰又會來打擾元首的雅興?而希特勒因為受不了貝利斯的反抗,後來索性用繩子縛住了他,強行侵犯,自此以後,貝利斯就再也沒有反抗的念頭了。

        即使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憐憫他,幫助他。

        因為在德國,特別是S.S裡,沒有人會違反希特勒的命令的。

        貝利斯終於明白到為甚麼那個時候,拉裴爾那麼強烈地反對自己獨身進入S.S,而貝利斯也了解到自己會被提拔,是因為多麼可笑的原因。

        恩師特.勒姆,在S.S裡其實是出名的希特勒的男妓,把貝利斯薦示希特勒,也是為了更加鞏固自己的地位。

        只是,希特勒對於恩師特的興趣已經淡了,因此他假意答應恩師特,以貝利斯和升軍階作為交易,讓恩師特暫時小人得志。之後沒幾天,希特勒便派秘密警察捸捕恩師特了。

        「恩師特,勒姆,你真是愚蠢,愚蠢得要命。你以為像我這樣的人,會因為你小小的威脅而害怕嗎?」記得當部下壓著恩師特來到希特勒面前時,那位偉大的元首,正以狠毒如蛇蠍的表情冷瞪著曾經寵信過的部下。

        在旁看著的貝利斯不忍地別開臉,恩師特落泊的表情實在太令人心痛。

        「阿道夫……希特勒………」也許是受到了毆打,恩師特原本美麗的臉佈滿了瘀青,「你騙我……你竟然……」

        「好說,我是元首,我為甚麼要和你下交易?」希特勒挑起眉,以掛有鋼條的軍靴把恩師特的頭往地上踩,「我記得我有跟你講過,和我作對的都沒有好下場。」

        恩師特狠瞪著希特勒,以毫不保留的恨意。

        「很好,你終於用真心的態度來對待我了。」希特勒冷笑,「你一直對我哈腰奉迎,也是為了官位吧?若我不是元首,只怕你早就把我一腳踹開了?」

        「對,希特勒,除卻你那徒有虛名的元首之位外,你只是個比殘渣還不如的男人而已。」恩師特不屑地道,反正他是一定要死的,那麼就算放盡狠話,也無所謂吧﹗

        貝利斯驚恐地看著恩師特,他沒想到表面和善的他,有著那麼激動的內心,那對希特勒無盡的恨意,彷彿能夠把天地分裂似的震撼。

        「貝利斯,你不用露出憐憫的表情。」恩師特瞥了貝利斯一眼,「是我推你進去這罪惡的深淵,受這蛇蠍男人的蹂躪,因為我相信以你的魅力,一定可以令這男人滿意的。這就是我帶你進S.S的唯一原因。」

        貝利斯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也被抽乾。

        「很可惜,你不但得不到你想要的官位,更連生命都不保了。」也許是恩師特的說話惹得希特勒不悅,他的聲音一下子低沈了許多,他朝壓制恩師特的部下們耳語了幾句,那些部下馬上拉走了恩師特,一路上還聽到他瘋狂叫罵的聲音。

        「呀………」貝利斯流滿了冷汗,自己所崇拜的男人,以及自己所崇拜的納粹黨,壓根兒不存在一絲慈悲及憐憫。

        早就已經失去了人性……

        在這瘋狂的男人管治下。

        「貝利斯,過來。」希特勒關上了房門,把貝利斯拉入懷裡,接著細細啜吻起來,「比起恩師特,你真是可愛多了。」

        貝利斯閉上眼睛,接受這如妖如惡鬼的男人的親吻,他的眼角滑下了淚水,自那一刻起,他自心中起誓。

        我要封閉自己的內心,不相信任何人。只有這樣,才可以免於走上滅亡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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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利斯,身體怎樣?」解開上了三重鐵鎖的們,男人平靜中卻有著動物獸性的冷冰棕眸掃向黑暗床上的身影,接著,啪的一聲,把燈亮起。

        「元首,日安。」貝利斯啞著嗓音,冷冷回道。對於這個崇拜的男人,他已經徹底絕望了,即使是世上最惡毒的魑魅魍魎,還比不上這男人的狠絕惡劣。

        所以,他只能以麻木去面對,以不變應萬變,他不想再受傷了,也不想再受到任何心靈上的打撃。

        「還有沒有嘔吐?」希特勒就如探望小貓般,以呵寵的表情輕撫貝利斯的黑髮,那順滑如絲綢的感覺令他愛不釋手。

        貝利斯搖搖頭,已經有兩個月了,在這密室裡『休養』,與外界隔絕。錄影帶的生理後遺症已經消去得七七八八,但在心理上,卻依然是不堪的。

        「是呀………這陣子戈林他還問我你為甚麼都不去上課。」希特勒把貝利斯抱在懷裡,「我說你病了,他很擔心呢﹗」

        貝利斯冷漠地點點頭,戈林是他暗殺訓練的導師,亦是希特勒的親信。貝利斯於他並沒有甚麼交情,因為他不過也是希特勒派來監視他的一只棋子而已。

        「老實說,我真的很不快。」本來還溫柔地撫摸著懷中人的希特勒的手突然一扯,把貝利斯的黑髮用力往上提,瞇起的棕眸裡有著瘋狂的不悅,「你到底讓讓多少人著迷於你?為甚麼連戈林都會打上你的主意呢?混血兒。」

        「………」貝利斯咬緊下唇,無表情地凝視著這如暴風般難以預測的男人,他根本是瘋了,不然怎會無端發這種脾氣?

        「回答我﹗」希特勒怒吼,用力把貝利斯往床上壓,並把他的手腳箝制住。

        貝利斯別開臉,以不太大的聲量回道,「沒有的事,元首。」

        「哼哼………」希特勒挑起了貝利斯的下顎,「我能相信你嗎?以你這麼下賤的血統………」

        貝利斯咬牙,這是希特勒情緒化的表現,突然抓人來折磨,說盡一切羞唇的說話,這是他發洩不滿的方式,而貝利斯只能每次默默地忍受。

        「你。」希特勒見貝利斯不回應,眼睛又變得狠厲,「立誓。」

        貝利斯不明就裡地凝視著對方,卻被對方猛地刮了一掌。

        「立誓呀﹗」希特勒再次怒吼,「你是屬於我的﹗你都忘了嗎?」

        貝利斯只好舉起兩隻手指,說道,「元首,我……以日耳曼的子民發誓,永遠也是屬於你的,我將永遠盡忠於你,我………」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希特勒吻住了貝利斯的唇,一次一次地變化深吻的角度,接著開始解去他的軍服,「今天是休假的最後一天,明天你就回復工作吧﹗沒有你跟在我身邊………我心情很納悶。」

        貝利斯閉上眼,不再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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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吶﹗拉裴爾,這陣子大家好像很興奮似的,到底是甚麼回事?」坐在膳堂之內,狼吞虎嚥地吃著炒飯的沃爾一臉環視四周,一臉嘻皮笑臉地問。

        「我怎麼知道?」拉裴爾則是有條不紊地喝著湯,他優雅的餐姿就有如皇宮的貴族一般,有著異樣的風度。

        「呵呵……是不是因為暑假後那個突然晉升的機會?」同桌沃爾的好友們笑道,「聽說有三人會被選升上S.S,大家都好期待呢﹗」

        「……可這不是早已選好了嗎?」另一名好友訝異地問。

        拉裴爾也不自覺抬起了頭,聽說一名一年級的學弟和他也被選中了,但剩下一人卻未聽說過是誰。

        「不是呀,還有一人,一個機會哩﹗」那名好友馬上反駁。

        「不,早就選完啦﹗」沃爾把一粒米也不剩的碗放下,打了個飽嗝。

        「那……剩下一人是誰?」早在身旁旁觀的人馬上好奇地問。

        沃爾露出十年如一的豪爽笑臉,輕輕的指著自己,眾人都有致一同地呆住了,就連拉裴爾也一樣。

        「……騙、騙人的吧?」好友們挑起眉,口吃地問。

        「真的呀﹗」沃爾點點頭,「昨天上校找我去聊的。」

        拉裴爾皺皺眉,只覺得頭開始痛起來,想到以後還得和這不修篇幅的傢伙一同工作,實在是………

        「拉裴爾﹗」沃爾倒是很高興地環上對方的肩,「我們果然是好哥兒呢﹗希姆萊上校鐵定是捨不得我們分開,才……」

        「滾開。」發出毫無威嚇力的叱罵,拉裴爾又一次避開了沃爾靠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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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利斯……」躺在羽毛褥被鋪成的法國製高架大床之上,希特勒從身後把貝利斯嬌小的身體擁入懷裡,並輕吻著他光裸的肩頭。

        「元首,已經是中午了。」病好復職後,貝利斯除了追回錯失的訓練課程外,還得重新培養軍操的體能,除了大型會議外,任何S.S的工作他也暫時不用參與,而到晚上,則必須回到希特勒的別墅,奉行『工作』。

        「再睡一下。」希特勒揚唇一笑,「或者再來一次也可以。」

        「……屬下今天有戈林上校的課。而且……元首也要去和格林、隆美爾上校進行午餐會吧?」貝利斯垂下眼簾,問道。

        「全部取消掉好了。」希特勒摸摸唇上的一撮鬍子,「我還想要你替我刮鬍子呢﹗」

        「這些是女侍的工作吧?」貝利斯皺起眉,背向希特勒的臉有著壓抑的悲慟,可笑﹗他的工作終於要淪落為僕人了嗎?

        「我喜歡你的手。」希特勒愛撫著他的胸膛,輕輕捻起那被自己折騰得經已紅腫的乳頭,「而且……待會也要一起洗澡。」

        「元首…今天晚上屬下也可以……」

        「你不聽我的話了嗎?」希特勒聲音一沈,抱住貝利斯的手也微微收緊。

        貝利斯怔了一怔,接著點頭,「不,一切聽元首的吩咐。」

        希特勒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才起床撥電話,取消今天他和貝利斯的所有議程。貝利斯一臉陰翳地穿回自己的軍服,不經意瞥見案頭上的開信刀,他望了望希特勒的背影。

        現在………

        只要一刀,就能夠把這男人置於死地。

        貝利斯迷惑地上前,握起了那把開信刀,緩緩端詳。

        同時,也可以………

        他把刀尖對著手腕的位置,只要稍加用力就………

        「你在做甚麼?」希特勒疑問的聲音,打斷了貝利斯的迷惘沈思。

        「嗯?」貝利斯呆呆地看著希特勒走近。

        「你喜歡這把刀嗎?」希特勒只以為貝利斯是在欣賞開信刀,「這是部下從法國買來的,聽說是路易十六曾經用過。你喜歡的就拿去吧﹗」

        貝利斯愣然地望著那把刀,上頭有著美麗的金黃雕花,而且刀鋒閃著銀亮的光芒。

        「別看了,陪我去洗澡。」見貝利斯還是呆著不動,希特勒把開信刀放回几上,接著把貝利斯穿好的衣服又脫去。「我已經等不及了。」說著,他一邊親著貝利斯的肩頸,一邊把他推進浴室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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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國酷熱的暑假,在一片不穩定的政治氣氛過去了。據聞現在執政的威瑪共和政府已經名存實亡,議會裡有過半數的議席也由納粹黨掌握,相信推翻共和,建立納粹帝國之期已經不遠了。

        「為甚麼你也要跟來?」坐在搖晃不定的吉普車上,拉裴爾瞇起眼,瞪著對面的中年男人,也是他的青年團導師,希姆萊上校。

        「我得帶你們引見元首,而且也要就新成立的聯合參謀本部召開會議。」希姆萊乾笑,「別露出這麼不歡迎的表情呀﹗拉裴爾。」

        「哇……待在青年團才不到一年,想不到柏林已經改變那麼多。」坐在拉裴爾身旁的沃爾卻像隻兔子般蹦蹦跳跳,四處張望,「你看……連店子都掛滿了納粹的旗幟。」

        拉裴爾白了沃爾一眼,接著轉向另一旁非常安靜的學弟,聽說他是一年級裡成績最好的,所以才被調升進S.S

        金髮藍眼,有著典型歐洲民族的雪白肌膚,由於還處於發育期,男孩有著一張非常稚氣的臉龐。

        像是感受到拉裴爾的視線,男孩抬起頭凝視對方。

        「你叫甚麼名字?」拉裴爾下意識啟口問。

        「維克。」男孩頓了一頓又道,「維克.曼徹爾。」

        「哦……」也許是日光照射的效果,拉裴爾彷彿看見男孩的眸光裡閃著幻紫的色澤,「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哼……」維克揚起唇,「也比不上貝利斯學長的漂亮。」

        拉裴爾本來輕鬆的表情突然繃緊,望著眼前這位笑得別有深意的學弟。

        「別這樣呀,我只是崇拜貝利斯學長而已。」維克主動坐近拉裴爾,「我也很欣賞拉裴爾學長你的,可以當個朋友嗎?」他伸出雪白的手。

        「嗯。」打量了對方一會,拉裴爾才緩緩與對方的手,交握。

        「噯﹗已經到了﹗」望見不遠處的S.S總部,希姆萊宣佈道,「你們快把行李拿好。」

        「哇﹗好期待呢﹗」沃爾頭一個站起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被提拔了﹗」

        「怎麼這麼說呢?」希姆萊苦笑,「你雖然軍法不太熟,但體能卻是僅次於拉裴爾的呀﹗」

        「上校這麼賞識我,實是太感動了﹗」沃爾咧開嘴大笑。

        吉普車駛過納粹總部的大閘,進去裡頭,是廣大的花園,雲石製的噴水池以及人工修葺而成的草叢迷宮,到了一棟白色建築物的玄門,車才終於停下來。

        門口處已經站著幾位穿軍服的日耳曼人,他們在見到希姆萊時都有致一同的行禮致敬。

        「替他們把行李拿到宿舍。」希姆萊朝部下們吩咐道,隨即轉向剛下車的三人,「你們把行李放在這,我們先去找元首報到。」

        「好的。」三人點點頭,隨即跟著布姆萊走去。拉裴爾打量著四周,S.S總部除了主棟建築物外,還有好幾座不同的大樓四散各方,想必有不同的用途。

        我終於來到了。

        貝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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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姆萊領著拉裴爾等人來到最接近主大樓的法式建築物,典雅的石柱及欄杆顯出此大樓必定有著特別的地位。

        走到大樓裡的最上層,地板是以高貴的黑曜石打造成的,牆壁則是冰冷雪白的雲石,可以見到在這裡工作的人地位的崇高。

        希姆萊在最盡頭的桃木大門前停下,恭敬地敲叔門,道,「元首,希姆萊帶同青年團的新進S.S來報到。」

        「進來吧﹗」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希姆萊這才打開了門。

        充滿古代貴族風格的哥德式傢俱和書案,以及價格相當嚇人的華麗水晶吊燈。

        坐在書桌中間,正在辦公的男人,有著棕髮棕眸,唇與鼻間蓄著象徵性的一撮鬍子,男人即使是坐著,散發出有如肉食猛獸般的氣息卻絲毫不減,那是天生便令人折服的氣質,也難怪德國上下也把這男人的一言一行奉為圭臬。

沃爾和拉裴爾對望了一眼。

「元首,日安。」希姆萊舉手行禮,而身後三人也都一同致敬。

「歡迎你們。」希特勒揚起笑容,一瞬間,那狂暴兇猛的感覺歛去,反而讓人感到溫和親切。

這是錯覺……拉裴爾的直覺在心中吶喊,這男人只是戴上了偽善的面具。

「容我來介紹,拉裴爾.斯巴特,沃爾.哈斯堡四世,還有維克.曼徹爾,他們都是青年團非常出色的團生。」希姆萊客套地解說道。

「哦……」希特勒望向拉裴爾,「你就是……。」

「嗯。」拉裴爾點點頭,不用說完,他也曉得希特勒已認出自己是他部下的兒子。。

「那麼你……」希特勒轉向沃爾,揚唇微笑,「哈斯堡四世…」

「我雖然是沒落的皇族後代,但絕對會對元首盡忠的。」沃爾倒非常會說話,他舉著二指宣誓般的發言,馬上引起希特勒愉悅的大笑。

「好、很好。」希特勒望向身高比拉裴爾、沃爾矮了一個頭的維克,問道,「你幾歲了?」

「十七歲,元首。」維克淡淡地回道,但語調卻有恭謹得讓人無可挑剔。

「你似乎是S.S裡最年輕的人了。」希特勒摸著下巴開玩笑,「希姆萊,這孩子的能力怎樣?要不要上進階培訓?」

「元首,別少看維克。」希姆萊哈哈大笑,「他可是打一進團便已經超越所有同年團生的優等生呢﹗」

「很好。」希特勒滿意地點點頭,「今天你們就先休息吧﹗明天的會議你們也一起出席,順道把同僚介紹給你們認識。希姆萊,你也退下吧﹗」

「好的,那麼…告辭了,元首。」希姆萊又再行了一次禮,而三人也都跟著一同行禮。

就在四人一同關上元首的門時,一道平穩的腳步聲自遠處傳來。

沃爾和希姆萊正在大談希特勒的事,拉裴爾低下頭走著,只見眼前人穿著黑色軍服,那矮小的身影就像………

「啊﹗」對方戴著帽子,低下頭走路,因此走近時即和呆住了的拉裴爾撞倒,對方因為身形比較小,被撞得往後跌去。

「小心﹗」拉裴爾連忙抱穩對方的腰,卻在對方抬起頭時,愕住了。

與那雙透明的灰色眼瞳視線相交,即使只是那麼一瞬間,他確實地看到了灰瞳裡的慌亂與錯愕。

只是,那就如錯覺一般瞬速歛去,灰瞳馬上無神地垂下,就像完全不認識拉裴爾一般。

為甚麼?

拉裴爾想問,可是卻開不了口,或者說,他已經完全怔住了,甚麼反應也做不出來。

穿著黑色軍服的他皺起了眉,接著低低道了一句:「抱歉。」,便推開了拉裴爾,快速的朝元首的辦公室奔去,慌忙之色,就連敲門也忘記了。

拉裴爾呆望著把消失在桃木門後的身影,那已經及肩的黑髮束成一條辮子,乖順地垂在背後。

絕對不會認錯……

是他﹗

「噯……剛才……」沃爾撞撞拉裴爾的肩,看到好友怔呆的表情,他亦收歛起嬉笑。

拉裴爾望了辦公室好一會,濃眉越蹙越緊,最後卻像是要壓抑一般,強行紓解下來。

「要在這裡等嗎?」維克無表情地問。

拉裴爾搖搖頭,接著率先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