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結盟……呀?」坐在意大利政府會客的大禮堂之中,偌大的會議桌上站著二十多人,而真正發話交談的,卻只有墨索里尼及希特勒而已。

        「對。」希特勒發揮一貫演說的魅力,誘導墨索里尼答應自己的要求,「你想……英、法這兩個資本國,和我們的理念是徹底不同的。在不久的將來,發生衝突亦屬必然。朋友,既然我們秉持的理念都那麼地相像,倒不如早早聯盟,以免衝突發生時無所依靠吧﹗」

        希特勒說得不錯,目前歐洲的局勢漸漸緊張。一次大戰以後,德國被逼簽署凡爾賽條約,裡頭種種不公平的對待,令日耳曼人對英法兩國長期懷有憎恨。如今加上希特勒提倡的軍國主義理念,與英法的民主、資本思想更是背道而馳。雖然現在英法還是進行綏靖政策----也就是容忍,但在日後發生戰事則是不可避免的。

        貝利斯垂下眼簾,暗自分析著。自從進入S.S後,對於世界局勢及政事也有了深刻的體會,貝利斯知道,他再也不能像從前的自己般對外界一無所知。

        他得把目光放遠,俯瞰整個歐洲,那才可以成為出色的S.S

        墨索里尼皺起濃眉,希特勒所說的衝突的確無可避免,但若他這樣公開與德國會盟,豈不也宣明了他要反對英法嗎?

        現在歐洲的強國還是以英法為首,雖然一次大戰後元氣大傷,但傳統歷史為他們奠下了『和平保護者』的名銜。在這塊大陸上,不論大大小小的國家也不敢輕易違逆他們,除非,是有了滅亡的自覺。

        他們意大利只是個小邦國,雖然名義上要回復古羅馬時代,征服半個歐洲的光榮,但事實上,他們的兵力弱小,經濟也不是非常穩定,又怎麼可以去大膽捋英法的虎鬚呢?

        然而,希特勒也是一頭巨獅。難得對方給予會盟的機會,若果拒絕掉……

        知道墨索里尼陷入掙扎之中,希特勒挑起眉,朗聲道,「當然,會盟就意味著我們要共同對付英法。為了加強盟友的實力,我會大量出口槍械給你…像是盧格P08式手槍、WA2000式狙擊步槍、G3式自動步槍等等……也可以。」

        「哦?」墨索里尼棕眸閃過一抹精光。

        「加上……Pzkpfw IV中型坦克,如何?」希特勒咧嘴一笑,獵物快要墮入陷阱了。

        「元首﹗」旁邊的部下們也都微皺起了眉,想要反對卻又馬上被主子按壓住。

        德國最出名的就是軍事武備,坦克、衝鋒車、槍械等等的火力全都是最優秀的。若果輕易配給予意大利,豈不是太便宜了對方嗎?

        貝利斯沒有說話,他看得出,希特勒即使再多送點甜點,也還是要意大利的會盟。

        這樣在戰事發生時,德國就不用兩面受敵,意大利可以為它抵擋西面的戰火。

        真是可怕的男人……他早就預料到戰爭是不可避免的吧﹗

        貝利斯在心中嘆氣。

        「好。」墨索里尼終於禁不住點頭,坦克呀﹗還有槍械﹗這都是意大利所缺少的,難得德國願意奉上,他當然樂意結盟。

        「成交。」希特勒頷首,旁邊的部下馬上恭敬地奉上文件。

        「這是甚麼?」墨索里尼看後吃吃地笑了,「柏林羅馬軸心協定?……怎麼說得好像聯姻似的?」

        「是結盟協定。」希特勒也笑了,「如果你想聯姻…我可就辦不到了。」

        「話可不是這樣說…」墨索里尼突然停下了正想簽署的手,朝貝利斯瞥了一眼,「我想要他,結盟的最後一個條件。」

        希特勒本來大笑的表情頓時歛去,難得的嚴肅意味著他的矛盾。

        他望向貝利斯。

        貝利斯只是低下頭,反正他的生死早就已經操控於希特勒手上。如果對方要把他奉送給墨索里尼,那麼他也無法抵抗及掙扎。

        他只是人偶,沒有生命,沒有自我意識的人偶而已。

        見希特勒的眉擰了又擰,墨索里尼深知道貝利斯對他來說必是非常重要。他吃吃地笑,又道,「不然…陪我一晚也行。」他對貝利斯僅是有興趣而已,也沒執著到要從希特勒手上強奪。

        「好。」希特勒猶豫了一會,終於挑起了眉,「不過……我也要在場。」

        「三個嗎?明白……」瞥視到貝利斯變白的臉色,墨索里尼不懷好意地笑了,他朝部下們開口道,「今天晚上,接希特勒及那孩子來我的別墅,聽到沒?」

        「知道了。」部下們恭敬地回道,像是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似的。

        貝利斯蹙緊雙眉,沒想到希特勒竟然作出這樣的決定。在一個男人身下承歡,已經對他的自尊造成極大的打撃。現在,竟然要………

        握緊雙拳,突然覺得世界變得暈眩。從甚麼時候起,他竟然成為除了洩慾外別無用處的玩物?

        老天……是不是在給他開玩笑?

        「貝利斯?」像是察覺到貝利斯刷白的臉色,希特勒以非常溫和的聲音輕喚道,「貝利斯?」

        貝利斯呆呆地抬頭,依然是如常的冷靜。

        此刻他的內心有多紊亂,外表就有多淡漠。

        被屈辱被賤視,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抗。因此他只能透過自我戒備,封閉起自己的內心,以維持最低限度的理智。

        他不曉得自己還可以壓抑多久,但他會努力壓抑下去,因為這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方法。

        不曾想過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他的母親是那樣忍辱負重地把他生下來,如果自我了結,他會對不起母親,也對不起自己。

        「貝利斯?」直至感覺到有人輕拍他的臉蛋,貝利斯才終於從迷惘的掙扎中回過神來。

        只見偌大的會議室裡就只剩下他和希特勒,墨索里尼等人早在他失神的時候離開了。

        「你怎麼了?」希特勒擔憂地撫著貝利斯白皙的臉,那溫嫩的觸感是他所迷戀的,即使貝利斯不是神聖的日耳曼人種,也無法改變他對他的憐愛。

        「沒事。」貝利斯站起身,「那個…元首,我們是要先回飯店,還是馬上去……」冷淡如一的語氣,就像沒有把任何折騰放於心內似的。

        但,就只有貝利斯自己知道,內心的憤恨及哀鬱,已經到達讓他快要無法呼吸的地步。

        「貝利斯…」希特勒抱住了貝利斯正要轉身前行的身體,「抱歉…但是…我需要意大利的幫助。」

        貝利斯的腳步頓住了,他難以置信地回頭。

        希特勒過往如肉食動物般兇殘的棕眸,現在竟然藏著歉疚及溫柔。

        「元………」

        還未來得及言語,貝利斯已經承受了男人灼熱的舔吻。

        「唔…………」印象中,男人似乎從來未如此溫柔過。

        「貝利斯,原諒我。」希特勒把貝利斯按入懷裡,「因為我是唯一可以拯救德國的人,為了日耳曼千千萬萬的子民,我不得不忍痛割愛。」

        貝利斯平靜無波的眼裡,有著更多更多的混亂情緒。

        到底………希特勒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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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富有羅馬式建築的意大利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迷人。

        墨索里尼的別墅也就是沒落貴族遺留下來的堡壘,雖然比不及希特勒的徹爾森古堡奢華,但卻有著意外巧究的結構。

        從轎車下來,希特勒和隨行的貝利斯卻沒有心情欣賞這美麗的雕堡。他們的表情都異常地沈重,貝利斯是一向的冷若冰霜,而希特勒則是想像不到的,陰翳。

        「元首,請往這邊。」女侍們有禮地為兩位客人帶路,也許是忌於希特勒像要隨時爆發的黯沈怒氣,即使是說話,態度也特別地小心恭謹。

        貝利斯臉無表情地跟著走,對於即將要發生的事,他已經有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也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

        因此,他和往常一樣,平淡。

        只是,他稍稍瞥向希特勒,對於他由早上到現在不變的不悅表情感到莫名奇妙。

        事實上,希特勒與他之間的關係,不過是主人與寵物而已。貝利斯已不止一次受到他喜怒無常的驚嚇,他深知道希特勒並不是愛護他的。然而,在墨牽里尼提出想要自己的要求時,他竟然猶豫了。

        德國最著名的軍備,他可以毫不在意地提出作為交易的條件,然而提到貝利斯時,他卻遲遲下不了決定。

        是男人的佔有慾作綷?還是說寵物養久了,多少都會有點情分?

        而且,會後希特勒還說出如此痛苦為難的說話,更附上有史以來最溫柔的吻,這令貝利斯原本早已逆來順常的冰冷外表崩裂,頭一次露出吃驚的神情。

        他不明白這男人的思考模式,更不明白自己於這男人來說,到底是甚麼。

        「貝利斯。」站在墨索里尼寢室大門前,希特勒沈厚的聲音響起。

        「是,元首。」故意把聲音保持平淡,貝利斯回道。

        「如果可以,我真的會轟了意大利。」希特勒以複雜的棕眸凝視著貝利斯,裡頭竟然有著………不安與矛盾。

        「不,這樣一來,元首結盟的用意都白廢了。」貝利斯撇開臉,希特勒的眼神太柔和了,令他有種錯覺,彷彿自己是他最珍惜的人似的。

        這是非常嚴重的錯覺。

        「嗯,說得對。」希特勒抿起唇,「你呀……真是令我束手無策。」

        甚麼意思………貝利斯微皺起眉,卻沒有發問,因為寢室的門在此刻打開了。

        墨索里尼中年肥胖的身軀正橫躺在貴妃椅之上,只穿著一件睡袍的他露出胸口的大撮胸毛。

        貝利斯的胃感到一陣不適。

        由於希特勒是他自小就崇拜的人,因此被侵犯時除了吃驚、被背叛、憤怒及憂傷等等的感覺外,他並不會覺得作嘔。

        然而,墨索里尼雖然是意大利法西斯的領導人,對貝利斯來說卻只是個陌生又噁心的男人而已。

        不想做,可是也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這好歹也是悠關德國的將來的。

        本著這樣的心,貝利斯認命地垂下眼簾,說服自己是『為國捐軀』。     

「阿道夫,你想要一起來嗎?還是只在旁邊欣賞?」墨索里尼朝希特勒笑問,同時,婢女們送來數枝紅酒及水晶酒杯,小心地送在金屬餐車之上。

「當然是一起來。」像是有意把之前的不悅掃除,希特勒誇張地獰笑,「我最討厭就是當旁觀者。」

「很好。」揮手遣退所有侍女,在門被啪聲合上後,墨索里尼朝貝利斯伸出雙手,「來吧﹗小弟。」

貝利斯順從地走到墨索里尼身邊,對方一使力就把他拉進懷裡。

「好漂亮的灰色眼睛……近看更加美呢﹗」抬起貝利斯的下巴,墨索里尼仔細端詳那雙混合東西血統的灰瞳,露出讚美的表情,接著低下頭,啜吻起來。

貝利斯緊閉上眼睛,沒事的,只要過了今晚,就沒事了。

在一邊拿起酒杯的希特勒雖然還是臉無表情,但棕眸裡的怒火卻是幾乎忍藏不了的。難以壓抑,可還是以忍下去。

直到看著貝利斯的軍服被那雙肥胖的手解開時,希特勒終於禁不住上前打擾。

「吶﹗你的。」像要中斷快要持續下去的情事,希特勒把斟好的紅酒遞給墨索里尼。

「謝啦﹗」墨索里尼咧嘴大笑,一手還揉著貝利斯白嫩的胸膛,「這小弟真的好可愛……皮膚也是說不出的好呢﹗真羨慕你撿到好東西了﹗」

「彼此彼此……」希特勒挑起眉,如果他的視線是一把刀,那麼墨索里尼的手早就被刺開了幾個洞,「貝利斯是我最棒的寵物,這次讓你享受,算是你走大運了。」接著,他也低下頭去舔吻貝利斯的唇。

感受到較為熟悉的氣息,貝利斯微睜開眼,躺在墨索里尼懷裡的自己,正被希特勒雙手棒著臉,深深地啜吻著。

像是要宣示所有權似的,希特勒的舌頭滑過貝利斯口腔的每一處,吻得讓唾液都流到下顎,還是不願意離開。

把紅酒全乾掉,墨索里尼把貝利斯身上的軍服完全解去,提議道,「去床上吧﹗」

希特勒點點頭,也抱著貝利斯一同躺到這龐大得幾乎可以躺上五個男人的豪華大床上。

「小弟……過來。」墨索里尼也脫下了自己的浴袍,他拿著自己半甦醒的肉棒,另一手把貝利斯的頭按在自己的下身,「你應該有做過吧?別咬他哦﹗那可是我的寶貝兒子。」

貝利斯望著紫紅色的碩大,臉一下子刷白。

好噁心……

像是知道貝利斯的為難,希特勒適時開口道,「我沒有叫貝利斯這麼做過,他不懂的。」

「你還真寵他。」墨索里尼聳聳肩,接著握著貝利斯的手,「那手呢?你懂吧?」

貝利斯勉強點點頭,忍著那浮上喉嚨的嘔吐感,碰觸這半軟的東西。

身後,希特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脫去貝利斯的內褲,甘之如飴地舔弄他的秘蕾。

整個房間只餘下貝利斯難受的喘息,以及舔弄的濕潤水聲。

「貝利斯…望過來。」倏地,希特勒扳過貝利斯的頭,給予一記深吻。

而墨索里尼則低頭吸吮他胸前的兩點。

「唔…………」貝利斯難受地扭著身子,男人的生理反應因為受到敏感的撥弄而抬頭。

就在希特勒吻得忘情的時候,貝利斯微張開雙眸,卻看到紗白的床帳外出現一道人影。

黑色的人影,像是高舉著甚麼似的,正要往床帳--------

「危險﹗」暗殺訓練而來的敏捷身手使貝利斯反應性的推開了希特勒,同時自己也向後躲避。

幾乎是同時,床帳被嚓聲撕開,一把鋒利的刀子深深的插進床褥之中,可見對方出手之狠。

「誰?」墨索里尼也馬上退離床外,神色一歛喝問。

刀子的主人撥開床帳,是一個女人,穿著女侍服的金髮女人。由於刀深插在床褥之中,女人正花力氣將之拔起。

三人馬上隨意撿起地上的衣服披上,往門邊靠去。

「叫警衛來。」希特勒皺起眉,朝墨索里尼吩咐道。

「元首…請盡量遠離。」貝利斯拿起壁櫃處的小座燈,拔走燈罩作為武器,同時,女人已經拔出刀子,朝貝利斯揮舞過來。

墨索里尼連忙按下門邊的通電鈴,而希特勒也盡量往後退,但同時卻一臉擔憂地主著被女人攻撃的貝利斯。

幸好來到S.S後還接受了殺手訓練,而且貝利斯平常也有足夠的體能運動,他靈巧地躲過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揮擊,接著冷不防用燈桿直撃向她的肚子。

「嗚﹗」女人痛叫一聲,抬起頭怒視著貝利斯。這時,希特勒和貝利斯都認出了她的身分。

「葛莉.勞巴爾﹗」二人幾乎是同時喊出聲。

「哼,你這個賤人﹗」葛莉原本姣好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頭髮散亂得像鬼一般,「都是你的錯﹗我要殺了你﹗你以為你可以佔得了我的元首嗎?……」

貝利斯手一揚,把葛莉手上的刀子打落,接著上前把她反手扣壓在床上。葛莉起初還不停地掙扎,貝利斯略加使力,她便吃痛地停下動作。

同時,墨索里尼叫喚的警衛們也都到來了。

貝利斯站起身,讓護衛們壓制住葛莉。希特勒卻在同一時間奔上前,把他緊緊抱住。

「你這個笨蛋﹗幹嘛那麼逞英勇?」希特勒氣憤地罵著貝利斯。

「元首,我本來就是你的貼身護衛。」貝利斯臉無表情地回道。他上那麼多訓練課,也只是為了在危急時候救助希特勒而已。

「沒人叫你這樣做﹗」希特勒想也沒想便打了對方一巴掌,「你自己知道得很清楚,護衛不過是個頭銜而已﹗」回想起剛才貝利斯和葛莉奮戰的情況,希特勒只覺得心快要被揪出來。假若貝利斯有個甚麼損傷,那他真的……

「抱歉,是我多事了。」貝利斯那即使被打還是絲毫不動搖的冰冷表情,因為泛紅的臉頰而顯得諷刺。

不過是頭銜而已……

終於明說出來了呀﹗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墨索里尼深蹙起眉,「那女人你們認識的?」

「她是我的女侍。」希特勒回道。

「哦哦…那我倒明白是甚麼事了。」墨索里尼了解地點點頭,「老朋友,你還是一樣受人愛戴呀﹗」

不理會對方的調侃,希特勒摟住貝利斯的肩,道,「發生這樣的事,我想早點回德國去,你應該沒有異議吧?」

「當然沒關係。」墨索里尼重嘆一口氣,「可惜就是沒嚐過小弟的滋味……」

希特勒裝作聽不到對方最後的話,道,「替我安排部下的車來,我們馬上回飯店了。」

墨索里尼馬上點頭,直至希特勒帶著貝利斯離開的一刻,仍然是憐憐不捨地望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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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莉.勞巴爾,刺殺元首身邊的護衛貝利斯.伊斯坦不遂,並被下獄酷刑處死的事,就如傳染病一般,發速散佈到S.S的每一個分部。

        新進入S.S,還在適應基本工作的沃爾、拉裴爾及維克,自然也都接收到同樣的消息。

        「聽說,當時是靠貝利斯的身手把葛莉制住的吧?」抱著成堆的文件,和拉裴爾走在巷道之間的沃爾富饒興味地談道,「沒想到他還有一點實力呢﹗」他還以為貝利斯不過是元首的寵物而已。

        拉裴爾睨了好友一眼,接著加快腳步行走。

        「用不著走這麼急嘛﹗」沃爾連忙吃吃地陪笑,「聽到貝利斯這麼能幹,你不是應該感到高興的麼?」總是一臉冷冰的,一點也不好玩。

        「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置喙。」拉裴爾的藍眼就像晶石一般無溫度。

        對,他是應該高興的,因為貝利斯終於能朝他的夢想前進,為了希特勒,為了那個他打從小時候就崇拜的男人賣力。

        聽到貝利斯被刺殺的那一刻,拉裴爾承認自己的心是被緊緊揪了一下。無容置疑地,他是愛著貝利斯的,若是貝利斯死了,只怕他也會崩潰。

        只是,當他聽到貝利斯遇刺時的處境,以及貝利斯以自己敏捷的身手保護元首的事跡時,如火般燃燒的嫉妒便掩蓋過那惶惶的憂心。

        回想起最後一次見面,貝利斯竟然毫不猶豫地撲入那老傢伙的懷抱,拉裴爾就氣得想要翻桌。

        全天底下,難道人人都要依從希特勒的指示去工作的嗎?難道誰都要以那個男人為中心去生活的嗎?

        拉裴爾承認,他的能力不及那個男人。然而,他不認為那就是貝利斯背棄自己的原因。

        在二人還是好友的時候,拉裴爾已經感受到貝利斯對自己過分的倚賴。他深信,在貝利斯心底深處,對自己應是有情的,只是本人尚未發覺而已。

        他一直在等待貝利斯自己去發現,小心地呵護著、愛寵著,卻沒想到貝利斯會先自己一步被召進S.S。而當自己也追上他的腳步的時候,貝利斯已經關上了溝通的大門,淪為儼如玩偶的希特勒的傀儡。

        不容許,絕不容許。心中的惱火幾乎可以毀滅一切,只是,鑑於權力、地位不及那個男人,拉裴爾目前也只能忍氣吞聲。

        他看不慣貝利斯待在那男人的懷裡,但是他卻不能做甚麼。曾經有很多次,他想拿著自己的手槍直衝進元首辦公室掃射,但理性卻喝止了他。

        還未是時候……還未是時候……

        本能告訴他,這是冒險的行為。拉裴爾不打沒勝算的仗,因此他蟄伏在S.S裡,等待時機。

        看著貝利斯一天比一天的冷漠,拉裴爾既想要撕扯下他拒人於千里的面具,卻同時又想讓他保留著冷冰,使其他人不敢接近他。

        希望獨佔他,只准許他在自己面前綻放最純粹最原本的性子。問題是,現在貝利斯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很想去拯救貝利斯,把他從希特勒這惡魔般的男人,然而卻同時痛恨自己的無力。

        那是理性和衝動交織而成的掙扎及矛盾,如蜘蛛網般的思緒紊亂而無法釐清。想放膽去做,卻受到制肘;想放膽去愛,卻害怕拒絕。最後拉裴爾只能保持沈默,等待時機,或是放棄。

        「拉裴爾,你又發呆了?」把所有文件呼地放在架上,沃爾在拉裴爾眼前揮著手。

        「幹嘛?」拉裴爾冷瞪了沃爾一眼。

        「不……只是覺得你越來越有趣。」沃爾勾唇微笑,「明明酷得要命,可事實上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想貝利斯。真是專情呀……」

        「你不也是?」拉裴爾挑起眉,可別以為他不知道附近的人發生甚麼事,「維克怎麼樣?已經到手了嗎?」

        這幾天沃爾都沒有回宿舍睡,後來在拉裴爾偶然撞見下,才發現沃爾已經和那位娃娃般的小學弟搭上了。

        「還未啦﹗」想到意中人,沃爾又氣餒地撇撇嘴,「吃是吃完了,不過還是冷冷的,不好接近。」

        維克打從頭一次見面已經是一副要理不理的樣子,大概所有優等生都是這副模樣的吧﹗可是沃爾卻好像犯賤般偏要接近,說越是冷的人他就越起勁。

        「真搞不懂你,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好嗎?」順道轉移話題,拉裴爾深嘆一口氣,聊起了維克的話題。

        他們今天的工作是把一號資料室的老舊文件搬到三、四號的資料室,既沒有督工,負責的也只有他們二人,因此現在在房間裡摸魚,也沒人發現。

        「呵呵,我是非常樂意去貼他的屁股的。」沃爾笑得一臉曖昧,明顯地是想起維克情事的姿態。

        拉裴爾不屑地冷哼,越是和沃爾認識,他就越有種交錯朋友的感覺。

        損友呀……

        「你這是甚麼表情?你不也和我一樣,追著貝利斯的屁股跑麼?」沃爾朝拉裴爾頂頂手肘,後者馬上在他的頭上重敲一記。

        「嗚………」

        「白痴。」冷哼一聲,拉裴爾快步離開了資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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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一天的工作後,拉裴爾意外地在宿舍玄門看到維克小小的身影。

        早在工作快要完結時,沃爾便藉口上廁所蹺掉了,他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勞動的工作,拉裴爾也不怪他。

        只是,本來他以為沃爾定是去找維克的,卻沒想到現在只見到維克一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拉裴爾。」維克點了個頭,似乎已經等了拉裴爾好久。

        「沃爾不在。」拉裴爾一邊說,一邊掏出鎖匙開門。

        他和維克從來沒甚麼好談,因為分配的工作不同,他們除了開會之外都沒有見面的機會。加上拉裴爾一向只惦著貝利斯的事,自然對這位小學弟沒有任何興趣。

        「我是來找你的。」知道對方誤會了,維克本來冷漠的臉頰也冒起了淡淡紅暈,似乎在這麼一陣子,沃爾對這位小學弟已經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

        「甚麼事?」拉裴爾抬頭。臉紅了呀……沃爾這名字有那麼令他不好意思嗎?

        「先進去再說。」像是要掩飾尷尬般,維克先一步走進房內去。拉裴爾無所謂地聳聳肩,也都一起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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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克沈靜地坐在沙發,閉眼淺嚐剛泡好的咖啡,而拉裴爾則坐在他的身旁,以微微疑惑的眼神打量著對方。

        維克和他不熟,雖然出於同一個青年團,但事實上交談的機會卻不多。他們的感情,應該沒好到可以這樣坐在同一個房間,單獨對話的地步。

        到底維克想說甚麼?沃爾的事麼?以他這樣冷淡的模樣,又怎麼可能會找自己來商量?

        就在拉裴爾暗自思量的時候,維克已經喝完了整杯咖啡。他微微坐正身子,接著終於開口----

        「你聽過斯陶芬伯格這個人嗎?」維克清亮的聲音非常地穩定沈著,成熟的口吻幾乎實在不像個十多歲的孩子。

        「呃?……」拉裴爾呆了呆,接著搖頭。

        「他是東柏林S.S的黨後備軍參謀長。雖然不太得到元首的寵信,不過聲望倒是不低。」維克解釋道。

        「你想說甚麼?」感覺到維克好像在繞圈子,拉裴爾直接問。

        「拉裴爾,你很想得到貝利斯吧?」維克透徹的藍眸彷彿能看穿拉裴爾一般,「你……想佔有他?把他奪過來吧?」

        拉裴爾猶豫了一下,接著才點頭。

        「相信你也聽到最近在意大利出訪時發生的刺殺案吧?」維克瞥了瞥拉裴爾瞇起的藍眸,「聽說兇手是葛莉.勞巴爾,名義上是女婢,實際上卻是希特勒的愛慕者,因為嫉妒貝利斯得到寵愛,所以找時機刺殺,結果反被處死。而為了保護貝利斯,之後元首都找來了大批的護衛在身邊隨侍,而自己則幾乎二十四小時守在他身邊。」

        拉裴爾沈默著,沒有回應。

        維克若有所感地道,「看來,元首喜歡貝利斯的程度,比起之前的恩師特還來得嚴重,甚至可以說是已經到達病態了。」

        「我知道。」拉裴爾冷冷地道。

        維克所說的消息,在S.S裡已經街知巷聞。他可以感覺到,故意提起這些事的維克正在試探他的情緒,佔有慾、怒氣、對貝利斯的在乎,拉裴爾不否認自己的不悅,因為他知道,維克正在算計自己對貝利斯著緊的程度。

        是在煽動怒火?還是試探怒火?拉裴爾迷藍色的眼眸緊盯著維克的臉,抓緊他每一分變化的神情,猜度著他的用意。

        「……元首是不會放開貝利斯的,即使他玩膩了,也只會處死他,而不會讓他自由。」維克揚起嘴角,「如果你想佔有貝利斯,可以有甚麼方法呢?」

        拉裴爾的眼神倏地降溫,從維克若有若無的刺探中,他可以嗅到危險的味道。

        「言下之意………」拉起眉,拉裴爾露出再傲慢不過的笑容,「斯陶芬伯格和你,正在策劃著某些反納粹的行動?而這樣的你們,非常地需要我的支持及幫忙?」

        這是鋌而走險的說法,不過也只有這個可能性。要得到貝利斯,只能殺了希特勒。維克這樣的設問,無疑是想令拉裴爾答應和他合作。

        「正是這樣。」維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事實上,我們已經暗地裡連結了幾位同樣對元首不滿的部下。雖然現在德國表面上團結一致,事實上早有很多人對元首感到不滿。不論是他瘋言瘋語,錯誤地激勵人群的演說、以及他自以為是,嚴格過度的管束,以及偏激過頭,缺乏人性的種族優越,早就惹來某些人的不滿。只是那些反對的聲音都隱藏著,並未爆發而已。」

        「是嗎?」拉裴爾不屑地冷哼,「連不滿也不敢反映,像這樣懦弱的人……你還想要得到我的幫助?」

        「不是不敢,而是要待到時機成熟才行動。」維克對拉裴爾的諷刺毫不動怒,或者說,他天生就是冷靜的談判天才,「而為了籌劃反元首的行動,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因為我的父親?」拉裴爾睨了對方一眼。

        「我不否認這是原因之一。」維克點頭。

        拉裴爾的父親,也是希特勒身旁人稱『三巨頭』之一的寵信部下,因此在他進入S.S後,升遷及出路是非常可觀的,高層的S.S也都因為忌諱他父親的關係,對他特別地客氣。

        對於父親的庇蔭,拉裴爾雖然不討厭,但也不過分倚靠。畢竟,他還是想以自己的能力在S.S裡得到滿意的頭銜。

想不到的是,連反對納粹的派別也因為這特殊地位,而走來拉攏自己。

「你不怕我拒絕你,並向元首密告麼?」拉裴爾抿唇一笑,試探地問道。

維克依然是臉不改容,保持著沈靜,彷彿不論任何事也無法勾起他的半點情緒,「我相信貝利斯的影響力。」

一陣沈默。

就像要把這次的話題作下總結一般,大門突然響起了鎖匙插入的聲音。維克的臉色頓時變得紅潤。

「拉裴爾,唉呀…我都找不到…………哩?維克?你怎麼在這裡?」沃爾走進來,正想跟拉裴爾抱怨自己尋佳人不著,卻訝異地發現維克正坐在沙發上。

拉裴爾站起身來,道:「我答應你。」

維克也反射性地抬頭。

「有需要就來告訴我吧﹗」拉裴爾丟下這句話,便往浴室走去,似乎是刻意留下相處的空間給那尷尬的二人的。

沃爾馬上撲上前,把維克鎖在自己身前,問道,「你們在談甚麼?」

可惡﹗明知道拉裴爾只對貝利斯動心,但聽到他們的談話,還是不由自主地嫉妒。

他討厭維克和自己以外的人擁有秘密。

維克別開臉,努力地讓聲音顯得冷靜淡漠,「和你無關。」他和沃爾可沒親密到甚麼也能告知。

他們雖然有肉體關係,但那也是這可惡的男人自把自為的。而他,維克.曼徹爾,對這無聊的男人沒有興趣。

「維克﹗」沃爾咬咬牙,惱道。

「你是我的甚麼人?憑甚麼要我事事向你報備?」維克以不輸沃爾的銳利眼神回瞪對方,「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他不排斥和沃爾做愛,但要交心的話,他誓死拒絕。

「你這混帳傢伙﹗」沃爾狠狠吻住了對方的小嘴,就只有他,令自己異常地慌張失措,在意非常﹗只有他,令他感受到不安和失敗﹗

不知是怒火還是慾火的引燃,令沃爾失去應有的理智。無視維克的抗拒,他自把自為地脫去彼此的衣服,一次又一次地侵入、律動,就連刻意在浴室裡洗澡迴避的拉裴爾,也都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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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整個操場般龐大的演講廳裡,肅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坐在觀眾席上的千千萬萬S.S,有柏林本部的菁英,也有來自德國各地的S.S高層。

        坐在黑色皮椅上的希特勒交叉著腳,一手支著頰。他朝身後揮揮手,秘書馬上拿著一份文件,走到台前。

        他抬抬厚框眼睛,清朗地報告道:「擴張軍備的事已經在日前通過了最後決議,從明天開始,人民要繳交的稅會增加百分之十,而各個生產鋼鐵的工場也都得在短期內改變為生產軍備,鐵礦的出產亦必須以支援槍械產出為主。」他翻了翻手上的紙張,「另外,以柏林為中心,在十三個城市建立集中營,把犯事及富有的猶太人財產充公,重新分配給受經濟衰退影響的日耳曼人,把猶太人的福利剝取。同時亦必須要求國家銀行大量印刷紙鈔,以應付軍隊的薪金,以上,就是會議的決議。」

        「有沒有反對?」希特勒瞪向台上的每一位部下,只見他們都有致一同地搖頭。

        即使是反對,也不會有人當面說。因為大家都知道,希特勒是容忍不了半句反對的說話的,只要對方和自己的意見不一致,他便會馬上,將之除掉。

        這就是納粹的殘酷。

        「很好,那今天就談到這裡。」希特勒站起身,走向台後侍立的秘書及護衛,「散會。」

        台下的一眾S.S馬上發出呼氣的聲音,天曉得,召開會議的時刻總是讓人全身緊繃的。

        「拉裴爾,怎麼了?」站起來伸懶腰的沃爾一刻也不想待在這死氣沈沈的大廳,正想離開時,卻發現好友在四處張望。

        「貝利斯不在。」細心的維克馬上發話。

        「真難得。」拉裴爾微皺起眉,難道說,希特勒對貝利斯的興趣已經減退了?

        自上次刺殺事件後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但拉裴爾卻一直沒機會和貝利斯見上一面。貝利斯就像從S.S裡消失一般,連工作的身影也看不到,高層裡也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只聽說,他被元首好好地保護著。

        是甚麼意思?軟禁?還是限制行動?雖然希特勒表面上是擔心再有同樣的刺殺事伴發生才把貝利斯好好收藏的,但是背地裡,不少人都在揣測,說希特勒的決定,似乎是為了避免外人覬覦貝利斯。

        是因為墨索里尼簽約定的事嗎?

        比起初進來的S.S,拉裴爾的境遇實在來得優良。和沃爾同期的他,現在已經是參謀本部的基層幹部了,官階比起好友還要高上三、四級,高層的人對他也特別地照顧,巴結他,大概也是為了取悅他的父親。

        然而,拉裴爾還是未晉升到資深S.S的地步,因此很多的消息還是無法得知,或是知道得不夠詳細。關於貝利斯的事,他更是越來越少聽聞。

        正面也好,負面也好,他實在好想知道貝利斯最近怎麼了。

        像這樣毫無消息的,只會令他心裡惶惶不安。

        他會怕,怕貝利斯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受盡傷害,甚至是,失去性命。

        他就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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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於元首私人的別墅,位於陰翳山林中的徹爾森古堡,距離市區大概有五小時車程。

        古堡裡頭有著充裕的設施,不論是射擊場、足球場、桌球室、壁球室,只要是說得出的玩樂房間,也必定會有。

        日光穿過落地玻璃,把雲石走廊灑上一層迷黃,現在已經是黃昏時間,除了元首本人外,別墅裡還有數十名僕人及來訪的高層S.S

        倏地,走廊上響起了『嗒、嗒、嗒』的聲音,那是高級男裝皮鞋與地面磨擦所發出的聲響,劃破了走廊與陽光製造的美好寂靜。

        穿著黑色皮製軍服的男人出現在走廊的盡頭,接著沿路前行,黑色的長髮束成整齊的辮子,順服地貼在背後,當男人走路的時候,辮子亦隨著腳步的節奏而搖晃。

        男人有一張如雪般白皙的臉龐,極富東方味道的輪廓以及罕見的灰眸形成了異樣的誘惑力,但卻不是女人的嬌媚,而是男人的俊色。

        男人的腰間掛著一把精製、銀得發亮的手槍,上頭刻著『PPK』三字,那是在歐洲廣泛被使用的特工型槍械。而男人胸前的徽章,亦清楚地表明了男人的身份-----

        貝利斯.伊斯坦    蓋世太保

        貝利斯的職位可說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神聖工作,因為蓋世太保隨著軍國主義及極權主義的氾濫,權力益發龐大,自主性在某程度上比S.S還要大。

        只是,貝利斯卻似乎不怎麼光榮於自己的職位。

        他冷冷地停下腳步,握著腰間手槍的把柄微微轉手。接著,就像是戳定不遠處有人一般,他瞬速地拔起槍,發射。

        『啪咧﹗』一聲,裝飾用的幼身花瓶馬上碎裂,花瓶所在的位置大約與貝利斯有四十步之遠,就在走廊的入口。

        「出來。」貝利斯搖搖身上的槍,道。

        接著,一把長得幾乎到達地面的金髮自轉角處出現,之後是一張秀麗卻滿是稚氣的臉,絕色嬌媚的臉上,卻是咬唇狠毒的神情。

        那是愛娃.布朗,這所別墅總管的獨生女,因為愛慕納粹,而自願來當女僕的工作。

        只是,似乎與葛莉一樣,她的目的打一開始就是阿道夫.希特勒,那名風靡萬人的男人。

        「別再跟著我﹗」淡然地丟下一句,貝利斯轉身就走,卻被對方馬上叫住。

        「等等﹗」愛娃的聲音高亢,是典型女性的嗓音。

        貝利斯微微轉頭。

        「相信……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愛娃深吸一口氣,帶著恨意地瞪著這冷漠的男人,「你以為你跟著元首就有富貴榮華了嗎?元首要的是一個能夠替他留下生命的女人,像你這樣半男不女的人妖,應該識相地早早離開,而不是留在這個地方獻世﹗」

        貝利斯沒有回應,只是沈默著,這些話,他聽得實在太多了。更何況,現在的情況是希特勒不讓他離開別墅半步,而不是他死纏著希特勒不放。

        「你不說話就行了嗎?」也許是見貝利斯沒有說話,愛娃的膽子壯了起來,聲調也越發提高,「元首疼你,放八名護衛在這裡保護你,不過是對你一時熱情。你只是他的寵物,可不要太自以為是。像你這樣的低賤人種,若不是元首感興趣,只怕現在已經被處死了。你可別在這裡裝腔作勢,我,愛娃.布朗,可是非常看不起你這種人的﹗」說罷,她還大大地吐了口口水,表示自己的不屑。

        「要取代我的話,請你自己去和元首說。」貝利斯毫無表情地道,對於這種羞辱的謾罵,他實在再習慣不過了。

        「你﹗」愛娃正想再次開罵,卻冷不防被捂住了嘴巴,抬頭一看,竟是自少就疼他入骨的父親。

        「抱歉,貝利斯先生。」老總管低著頭賠罪,「小女只是任性慣了,所以老說些不知所謂的話,還請你別放在心裡。」

        「唔、不……不……」愛娃掙扎著想要說話,卻被父親用力抓住身子,為甚麼父親要跟這死男妖低頭?他不過是元首的狗而已﹗

        「沒關係。」貝利斯淡淡地回了一句,接著已經轉身離開了。

        在確定貝利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後,總管才放開自己的手,愛娃不停地喘氣,怒瞪著自己的父親。

        「爹地﹗你跟他說那麼多幹甚麼?不過是隻狗而已﹗反正他遲早都會被元首丟棄的,幹嘛這麼有禮?」愛娃交叉著手,非常不悅地道。

        「愛娃,聽爸的話,不要去惹這個男人。」總管語重心長地勸道,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以嫁給元首為夢想,但卻不可因此而奚落貝利斯。愛慕元首的女人有很多,她們也同樣地對貝利斯感到怨恨,只是葛莉.勞巴爾的下場,令她們都引以為戒。即使是討厭,也不可以對貝利斯出手,因為他,至少現在,是元首身旁的大紅人。

        偏偏,自己的女兒卻初生之犢不畏虎,竟然直接地朝貝利斯放狠話。雖然貝利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但元首可不是這麼說。為保小女的性命,總管也盡可能地告誡她,別對貝利斯發出挑釁。

        貝利斯先生雖然像隻寵物般被軟禁在別墅裡,但元首對他的寵愛卻是再清楚不過的,甚至比起之前的恩師特來得更加狂烈。

        望著自己那還是一臉不滿的愛女,老總管只能不住地搖頭。貝利斯遇著元首,實在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雖然得到一人的寵愛,但卻受到千千萬萬人的仇視。

        再說,貝利斯先生即使受寵愛,卻還是一臉冷冷淡淡的樣子。說得也對,有哪個男人會甘願在另一個男人膝下承歡,出賣自尊以換取對方的疼愛?

        總管只希望貝利斯不要落得和恩師特一樣的下場,相處的日子雖不多,但他也感覺到,貝利斯這孩子和過往元首身邊那些攀龍附鳳的流鶯是不同的。

        至少,貝利斯從沒要求過甚麼,亦沒有因為得寵而對下人貽指氣使。

        「慈愛的天主,請你保佑他………」口中喃喃地唸著,老總管在把愛女送回所屬房間後,也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