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941年,夏

納粹德國掀起的二次世界大戰正在進行,在希特勒周詳的策略及犀利的軍隊進攻下,歐洲大部分的版圖已經落入德意志的手中。西歐大致上已經完全收復,只餘下英國這唯一的強敵;而東歐方面,在與蘇聯簽署德蘇互不侵犯條約後,兩國共同瓜分波蘭,並渡過了一陣子和平的時間,但在希特勒順利攻佔希臘後,納粹的茅頭便直指向俄國。

希特勒的野心是沒有滿足的一天的,即使簽了和約、立了協定,他還是會一一打破,舉兵進犯異己的國家。沒有人知道他最終的目標到底是甚麼,種族同化?日耳曼人統治世界?亦或是他本人要權霸天下?大戰到了這不可收拾的地步,再也沒有人敢問希特勒他的最終目標,奉承的奉承、反對的被殺,世界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守則,互相殘殺,所謂的人性、公道、天理,到底在哪裡?沒有人知道。

日耳曼人為著希特勒的功績而歡呼,將之視為德意志的王。猶太人躲在無人為意的角落,暗自禱告著黑暗過去,光明的到來。其他種族的人也都戒慎以待,早已被納粹侵佔的國家只能小心奕奕地過活,而未被納粹進犯的國家則是武裝防備,為了種族的存亡而打算作出最後的掙扎。

自簽定柏林.羅馬軸心條約以來,德國與意大利一同進侵歐洲國家。但事實上,意大利的兵力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空有名氣而無實力的虛弱國。在與英國對戰的北非及埃及,意軍受到重創,幾乎就要崩潰。為了挽救同伴,希特勒調派了最得意的部下,也就是名之為『沙漠之狐』的隆美爾將軍前往前線幫忙。

與此同時,德國的S.S總部高級長官為了討好希特勒,在各地的集中營下了集體屠殺的命令。

根據官方報告,約六百萬猶太人,包括老弱婦孺,一同被送進毒氣室殺害,但這消息只在幹部高層中流傳,並未得到確切的核實。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由希特勒所創造的極端國家已經達到了瘋狂的顛峰,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日子,理性、人性,已經難以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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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厚重軍服的男人,擁有標準的金髮藍眸。手臂上的納粹徽章,有著榮耀的象徵。

男人的樣貌異常地好看,冷峻傲慢,明明是自負得教人氣惱,卻又魅惑得教人心抑。

拉裴爾.斯伯特。

『飛機即將降落,請繫好安全帶。』親切的女性嗓音自擴音器發出,興趣盎然地看著窗外雲層的拉裴爾卻沒有半點反應,彷彿甚麼也聽不到似的,呆呆地坐著。

「斯伯特先生。」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名中年男人,同樣也是S.S的幹部。從他胸前的徽章可見他的官階頗高,但面對拉裴爾,他卻如下人一樣恭謹。「你的安全帶。」

「哦。」冷冷一應,拉裴爾這才繫好腰間的安全帶,臉上淡漠的表情卻絲毫不變。

結果,貝利斯還是拒絕了他。

那天晚上,拉裴爾甚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抱住懷中人入睡。在第二天的清晨,趁著貝利斯熟睡的時候離去。

他甚至連看一眼貝利斯都不敢。

因為他怕,怕自己會捨不得離開。

老實說,之前兩人一起相處的日子是非常幸福的。但拉裴爾看得出,貝利斯因為某種心結而老是對自己顫顫巍巍。

因為不想以後也這樣尷尬,拉裴爾情願扯下這和平的假象,並要貝利斯坦誠地面對自己。

他認為,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首要的就是對對方坦白。假如貝利斯一直都是這樣遮遮掩掩,最後他一定會忍不住猜疑、動搖,然後再次的分開。

不想變成這樣,所以拉裴爾要貝利斯敝開心懷。

這是一個賭注,假如貝利斯能夠想通並來找自己,拉裴爾一定會抱緊他,並不再分開;反之,他們的感情就這樣打住,拉裴爾也會將自己的情意永遠收在心底。

至於賭注的限期,就看他能活多久了。

雖然父親仍未至於要他和衝鋒隊一同上前線開路,但在戰場中危機四伏,稍有差池便會失去性命。

「我等你……貝利斯………多久,我都會等你。」

在心中唸著心愛的人的名字,拉裴爾看向厚重的玻璃窗外,雲霧散去,漸漸變得清晰的沙漠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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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無天的黑夜,佈滿蠟燭照明的徹爾森古堡在整個山頭裡顯得異常突出,彷彿為了死去的數百萬生命而悲傷似的,天空一直佈滿著沈厚的烏雲,連月亮也被掩蓋了。

坐在華麗柔軟的大床上,希特勒百無聊賴地把玩手中的開信刀,濕潤的棕髮零亂地披散,可見他才剛沐浴完。

「元首。」一道女性的馨香自後撲來,接著是豐腴的軀體及嬌嗲的女聲,然而這卻無法喚起希特勒的興趣。

「元首?」愛娃嘟起粉色的小嘴,不依地看著這權傾天下的男人。

她已經成為了他身邊唯一的人,為甚麼她卻感到不踏實?就好像眼前的男人隨時都會離開自己一般。

希特勒沒有回應,只是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手中的刀,刀柄處的雕花閃亮而優雅,一看就曉得非比尋常。

這把刀是某部下從法國帶來的,據說是國王曾經使用過的珍品。但令希特勒這樣注視著的並不是物件本身的價值,而是曾經拿著這柄刀,專注地端詳過的那個人兒。

那次貝利斯曾經對著這把刀發呆,希特勒以為他喜歡,所以想也不想便賞了給他。但在最近,他才發現這把刀還在原處,根本沒有被拿走。

無可否認的,貝利斯和自己從前的男寵不同。他不曾要求甚麼,只是逆來順受的接受自己的凌虐。即使自己的要求有多不合理,他仍是會乖乖的聽命。

這樣可愛的孩子,實在一度令希特勒著迷不已。

然而………希特勒不意識握緊刀柄。

那順從馴服不過是一個假象,只為了用來卸下自己的戒心。他的純真和可愛也不過是用來掩飾他真正的心,那顆愛著別人的心。

從來沒有人膽敢瞞騙他,全德意志的子民奉他為神明,幹部們無一不討好他,就只有這該死的混血雜種,竟然能夠瞞天過海,讓他到最後最後才發現他心裡一直住著別的男人。

我的玩具就是我的玩具,既然是屬於我的,又怎麼可以給別人玩?給別人佔有?

結果,希特勒在貝利斯的大腿處刺下了自己的名字,證明貝利斯一生都是只屬於他的,然後又假裝大方地放他去找他的男人,因為他肯定,沒有一個男人能接受愛人的身上擁有別人的印記。

哼……即使我不要,也不會讓給別人。想要和我阿道夫.希特勒爭,門都沒有﹗

倏地,希特勒拿起身旁的電話撥號,絲毫不理會旁邊早已氣炸的愛娃。

(喂。)電話彼端傳來了男人低沈的嗓音。

「是我,格林。」希特勒以命令般傲慢的口氣道。

(元、元首……)慌張地咳了幾聲,男人就像得到寵愛的狗般欣喜的說,(有甚麼事嗎?)

「記得前不久跟在我身邊的那個混血兒嗎?」希特勒問。

(呀……記得記得。就是和隆美爾的兒子搭上那個吧?)身為希特勒幕僚的人無一不曉得這件事。

「給我調查他到哪去了,明天把他帶到我身邊。」希特勒冷冷地道。

(呀………是的,我馬上去辦。)格林連忙應道。

「還有,」

(是?)

「替我預備毒針及注射師。」希特勒的棕眸閃過瘋狂的光芒。

(呃……元首,難不成你……)格林禁不住嚥了口口水。

「你不用管,只要聽我說的就行了。」

(呀……是。)

希特勒掛上了電話,本來緊抿的嘴微微上揚,那是野獸將要捕獲獵物而露出的掙獰笑容。

「元首……我還是回去了。」一直得不到關注的愛娃咬緊下唇,站起身,可惡﹗她特意走來,元首不但不理會他,還打電話要找那死男妖回來﹗她一定要想個對策把對方做掉,以免自己的元首夫人夢碎掉。

「怎麼急著回去?」希特勒一把勾起愛娃的下巴,露出野性的笑容,「時間還多著呢﹗」

說著,他吹熄案頭的燭光,使黑暗濃染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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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嘯的風聲,以著張狂的姿態迎面而來,怒吼似的響叫不住地自耳邊掠過。

        擁有白皙美麗的肌膚,灰得幾乎透明的眼睛以及完美的東方輪廓的男子,臉露略微嚴肅的神情,不住地以鞭子催打著垮下的坐騎,為求盡快的向前奔去。

        目的地是哪裡?要去做甚麼?沒有人知道,即使是他本人也不知。男子唯一了解的是,若然不跑得更快、走得更快,或許只需一瞬間的時間,他便有如野生的鳥一般,被快速撃落。

        喀嗒、喀嗒的馬蹄聲一直緊追在身後,等待著獵物失誤的時機,一舉向前、抓住。受過訓練的蓋世太保不但一臉冷冰無情,甚至如機械般一旦鎖定目標便會全力進逼,絲毫不露疲態。

        追逐戰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在這無人的黑色森林之中,就只能靠著經驗豐富的馬兒前進,不管是追捕者還是被追捕者也不曉得自己即將會往哪個地方走去。

        倏地,一道高亢的嘶叫聲響起,跑在前方的馬兒因為一邊腳踝比後頭射出的子彈命中,全身向天空高舉,並把背上的主人往地上拋去,接著『踫』的一聲倒在地上。

        後頭快速趕來兩匹黑馬,穿著黑色軍服的兩名男人瞬即來到馬前,察看被拋至地上的男子。

        一人提著手電筒,以白光照射那已經蒼白發青的東方臉容,因為馬匹突然停下的衝力太強而昏迷的男子正緊蹙著眉,灰色的眼珠被緊閉在眼皮底下。

        另一人『嚓』的一聲將男子的長褲撕下,像是搜索甚麼似的,細心察看其大腿內側。

        微弱的光線清楚的看到,雪般白的大腿處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印記,那是用針刺的形式,一點一點地劃下的刺青,有如辨認畜牲的印記般可恥的記號,上頭清晰地寫著六個英文字——『HITLER(希特勒)

        「走吧。」確認並沒有抓錯人,男人們馬上抱起昏睡的男子,爬上高大的黑馬,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是某天夜裡位於法國臨時駐守的德軍軍營邊界,誰也沒有發現的小小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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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校,我們已經成功取得東面三十哩的英屬基地,要全軍移動嗎?」從無線電傳來情報兵的問話,與數十名指揮部隊成員同坐在總基地的拉裴爾不敢抬起頭,看向數日以來不停面對著的電子營幕。

        上頭清楚的顯示了偵查出來的英軍人數,以及兩軍勢力分佈狀況。

        「派第四部隊去註守,為下一次的進軍作準備。」按下通話鈕,擁有果斷而爽快的中年男聲快速響起,令拉裴爾不自覺的轉移視線,看向數日未合眼,卻依然精神飽滿的父親。

        隆美爾.斯伯特,被稱為『沙漠之狐』的男人,是希特勒核下的『三巨頭』之一,不但深得元首的信任,亦廣受納粹軍團的崇敬。隆美爾以著出色的軍事知識以及豪邁決斷的思考邏輯見稱。為了幫助意大利撃退英軍,元首特意安排了隆美爾帶領數萬德軍前往支援。出征至今兩星期,德意聯軍已經漸漸地掌控戰爭的主導權。

        但是,同時地,在協約國的人眼中,隆美爾就和一個殺人狂魔無異。

        六百萬猶太人被屠殺的事已經被廣傳到歐洲各國,不論是英國人、法國人還是俄國人亦同時為這樣驚人又血腥的事實嚇驚,想必在他們心裡面已經深切的知道,希特勒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建立只屬於德國人的國度,將會不惜一切,即使是雙手掩滿鮮血,國土堆滿了屍骸,依然不會放棄。

        至於主理這件事的官員名表到現在仍未曝光,但可以肯定的是,作為希特勒親信的隆美爾絕對脫不了關係。

        蹙起眉,拉裴爾實在很不想承認這件事。縱然民族思想走到如何極端的地步,也不應該殺死異己的民族呀﹗世界上民族何其多,德意志人也不過是一小部分,若真以德意志為首,那豈不是要把所有其他民族的人類處決?

        若真是如此,那又和殺人狂何異?打著建做美好國度的旗號,殲滅異己者,這只是愚昧的獨裁者的行為,根本不能為人類帶來美好的未來呀﹗

        六百萬的猶太人,象徵著六百萬條性命,即使自信如拉裴爾,面對這千千萬萬無辜死去的生命也不由得顫抖不安。

        我的父親,又會怎樣想?

        很想了解和自己血緣相繫的父親是不是真的贊同這樣殘忍的事,從少把他教導成人的隆美爾一直很強調軍人的教養,雖然軍隊是殺人者,但也不代表能輕視生命,因為軍隊同時也是保衛國家、國民的勇者。拉裴爾想知道,父親是以甚麼樣的心情參與種族屠殺的行動。

        無線電再次傳來的報告把拉裴爾從思考中拉回,情報兵嚴肅的聲音又再次從喇叭處傳出——

        「上校,有二十名英軍前來投降,要怎麼處理?」

        「有沒有武器裝備?」隆美爾回問。

        「只有數支大型衝鋒槍,但彈匡是空的。」

        就在拉裴爾疑惑父親為甚麼這樣問的時候,隆美爾清朗的啟口:「全部殺掉,替槍上膛留待我軍使用。」

        「父親﹗為甚麼……」拉裴爾訝異的啟口。

        像是怪拉裴爾打斷他,責備似地睨了兒子一眼後,隆美爾繼續對麥克風下命令道:「他們應該有穿防彈衣吧?同樣的,拿下來備用。把他們身上有用的東西都留下來。」

        「是的。」無線電就此掛住。

        「父親,他們是降兵呀﹗」拉裴爾按捺不住道。

        「你怎麼知道?」隆美爾點燃起雪茄,反問。

        「那還用問?他們不是說來投……」像是領悟到甚麼,拉裴爾突然打住了。

「想到了吧?」以教導的表情看著愛子,隆美爾笑道,「他們可能是詐降的間諜,有誰可以保證?在戰爭還未結束前,我們要確保自軍的安全就得保持軍心一致,不可以有混有異己者。」

「但是,怎麼能這樣處決……」拉裴爾還是不贊同。

「縱虎歸山有甚麼後果,我應該有教過你。」隆美爾嚴正的臉容從不改變,「再者,反正軍備是越多越好的,大戰發展到現在,德國的軍備正快速地消減中,我們不能浪費每一個可以奪得武器的時機。」

「你爸爸說得對,孩子,你得好好學習。」坐在拉裴爾身旁的一位中年男人揚起嘴角笑道,「人類永遠是猜疑、自私的,一次的天真可能會換來全軍覆沒。這二十多個人說不定就可以令我們數十萬德軍滅亡了,為了確保安全,管他是真降假降也要殺掉。」

拉裴爾沈默著。

「待你再累積點戰鬥經驗,就能領會我所說的。」隆美爾呼出煙圈,「將來我老了,你還要代我替元首打天下呢﹗」

「哈哈哈,後生固然可畏﹗但上校也老當益壯呀﹗怎麼說這樣悔氣的話?」指揮部的將軍們有致一同的大笑起來。

「我不知道還能上多少次戰場……」隆美爾以慈父的目光注視著拉裴爾,「將來實在不得不靠兒子了……」

「虎父無犬子,拉裴爾一定也會是非常出色的名將吧﹗」軍官們稱讚道,事實上在拉裴爾剛來到戰場時,他那精明的外表以及不凡的魄力馬上得到眾將領的認同,將他看成更勝父親的兒子。

「我也這麼期待著。」哈地一笑,隆美爾也難得的露出自信的笑容。

唯獨成為眾人話題的拉裴爾,卻怎樣也笑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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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利斯從睡夢中醒來,睜開那雙幾乎透明的灰色瞳孔,從窗外不停照射進來的猛烈晨光使他不習慣地瞇起眼睛,並皺起了姣好的眉。

        這裡充斥著貝利斯幾乎已經忘卻,但又一直藏在心底深處,令他熟悉又略為恐懼的味道。

        「你醒了啦……」一股低沈等有如醇酒的男人聲音緩緩響起,緊接著溫厚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貝利斯黝黑如絲的頭髮。貝利斯在聽到這彷彿自夢魘傳來的男聲時,全身的肌肉立時緊繃起來。

        然後,一道濕熱的觸感自他的額、眉心,落至臉額,最後緊緊的,貼合在他薄嫩的唇瓣上。

        熟悉的舌頭帶有濃重的雪茄味道,貝利斯下意識地蹙緊眉。雖然男人的舌已經幾番暗示著想要探入貝利斯的檀口中,然而他卻一反以往,緊緊的合攏自己的嘴巴。

        多次的試探失敗後,男人本來柔和的聲音開始注入焦躁和不滿,「貝利斯.伊斯坦﹗」

        貝利斯依然緊抿著薄唇,從前,他習慣了接受男人霸道的佔有,順服地承受著所有的對待,然而現在,他卻不想再次的落入這可怕的桎梏中。

        「貝利斯……」男人的怒意明顯地冒升,「不要試圖測量我的耐性,只要我說一句話,拉裴爾.斯伯特就會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聽到這一句話,貝利斯立刻轉頭直視著這威脅自己的男人,坦率的灰眸毫不恐懼的瞪視著對方,良久。

        阿道夫.希特勒,這個男人還要折磨自己多久呢?本來以為已經從那傢伙身上解脫,然而卻又再次被抓回來了。看來,他還未能打破成為希特勒玩物的命運,上天讓他暫時的和拉裴爾渡過幸福日子,但才不過一段時間,他又再次回到這令他厭惡憎恨的納粹基地。

        「可愛的孩子,你還是如同剛離去般美麗、誘人。」本來因為貝利斯的暗示性拒絕而生氣的希特勒,在接收到對方直狠狠的眼神時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甚至伸出手輕輕撫摸他雪白的臉。雖不知他的心裡在想些甚麼,但可以感覺到的是,在貝利斯看著他的瞬那間,希特勒的怒氣又馬上被平息了。

        貝利斯低垂眼簾,冷淡地道,「我以為這輩子都不用再見到元首你了。」如果不是在意拉裴爾的安危,說不定他現在就會馬上一拳打飛身上的男人,以免自己受到半絲的玷污。

        雖然從前他已經受過希特勒各種形式的對待,但在確認了和拉裴爾的感情後,貝利斯只想展開重新的、恬靜的生活,一點也不希望再和希特勒這瘋狂的男人有牽扯。

        在的心因為拉裴爾的愛而活過來,然而為甚麼,在他好不容易抓到幸福的時候,上天竟來給他開這麼一個大玩笑?

        把拉裴爾派往埃及戰鬥,貝利斯可以安慰自己沒關係,因為他相信對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然後他們又可以像在法國的時候一樣,過著無憂幸福的生活。然而為甚麼現在希特勒又千方百計的把自己抓回來?難不成他又想再次玩弄自己,把自己成為他專制的玩具?

        從前的貝利斯可以甚麼也不在乎地待在希特勒身邊,因為他沒有人生的目標,也沒有真正想要的東西。然而現在,說甚麼也不能再和元首在一起,因為他想要過新的生活,和心愛的拉裴爾一起。

        「沒有你在身邊,我覺得苦悶極了。」希特勒嘖嘖在聲地舔著貝利斯的臉頰,津津有味的滿足的表情彷彿他是最上等的佳餚般,「你是生平第一個令我後悔的人,後悔竟然這麼早把你放走。你一直都是我最愛的寵物呀,怎麼我會那麼笨?讓你逃離我的身邊?」他說著,並拉開貝利斯的軍服,輕輕啃咬那精緻的鎖骨。

        「元首,請尊重一點。」貝利斯試著想要移開身子,話才剛說完,本來輕柔地撫著自己的手卻突然用力的扯起自己的黑髮,貝利斯不由得痛叫了一聲。

        「你要跟我談尊重?」希特勒笑了,是慣有的,混著血腥與殘酷的微笑,「我從來沒有尊重過人,也沒必要尊重別人。而你,區區的一個玩物,竟然妄想得到我的尊重?」他的口氣輕蔑至極,彷彿貝利斯連妓女也不如。

        貝利斯默默無言地望著希特勒帶有瘋狂殺意的棕眸,他還是沒有變,脾氣乖張無常,只要遇到稍為不滿的事就會大聲叫囂,宣示自我霸權。

        「我認為元首應該稍為學習一下如何對人尊重了。」很自然地,貝利斯說出這樣的一句。

        他已經不想再受制於希特勒之下,從前,他會逆來順受,但現在,他卻沒有這樣的意願。

        「哼,樣子是沒有變,但性格卻變得惹人厭惡了。」希特勒瞇起滿是寒芒的眼睛,就在瞬雷不及之際,大手突然把貝利斯的頭用力的往枕頭壓去,使他的臉緊緊的貼在枕頭之上,無法呼吸。

        貝利斯因為吸不到氧氣而大力的掙扎,拼命地揮動手腳。希特勒卻彷彿是捕獵中的野獸,在看到獵物垂死反抗時露出更加猙獰的笑容,並用閒著的手緊抓住對方舞動的四肢。

        貝利斯的臉因缺氧而脹紅,在幾經掙扎不成時,則漸漸的由赤紅轉變成嚇人的紫,就在他快要因窒息而結束生命的時候,希特勒卻突地放鬆了手,把他的頭重新拉起。

        「呼……呀咳咳咳………呼呼…………」貝利斯因為突然竄進鼻間的新鮮空氣而劇烈地咳嗽,因為肺部不適應的關係,他咳得連眼淚都溢出來了。

        希特勒卻像是沒事人一般,冷眼旁觀著,彷彿以貝利斯痛苦的模樣為樂。

        「唔……咳………」好不容易撫順氣息,貝利斯則以帶有強烈反叛意味的目光,緊緊的盯視著剛才差點奪走自己性命的男人,恨不得馬上在對方身上開幾個血洞。

        阿道夫.希特勒根本就沒有血性,只要他希望,不管是誰都得馬上的死在他手下。

        剛才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感覺雖然在貝利斯心中帶來無限的恐懼,但卻沒有因此磨滅了對希特勒的恨意,反而因之而更加的激烈。

        這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假若他朝他真的得到天下,只怕會令這世界步入滅亡。

        「沒有人能夠反抗我。」希特勒的情緒也好不到哪裡,頭一次,他遇到了這麼頑強地對抗他的人,從以前到現在,別人都因為他的強權而臣服,只有貝利斯.伊斯坦,膽敢當著他的面回嘴,甚至毫不怯懦地回瞪。「我不會讓你這麼快死的,今後,我要讓你嚐到比死更加難受的滋味。」

        貝利斯依然筆直地回視著希特勒,絲毫沒因男人的放詞而害怕。他恨這個男人,恨他傲慢專制的自我意識,更恨他足以呼風喚雨的權力,就因為男人的執念,令他無法與拉裴爾過夢想中的人生。

        「貝利斯.伊斯坦,你這一生注定要當我的玩物。」希特勒冷酷地捏緊貝利斯的下巴,狂野的棕眸帶有欲將對方置之死地的殺意,「而你心愛的人,將會因你而生不如死。」說罷,他冷冷的轉身,把房間的門大力摔上。

        而始終坐在床上不發一語的貝利斯,在確保希特勒離去以後,則再也壓抑不住激動的情況,放聲啕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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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貝利斯:

 

父親的軍隊非常成功,現在我軍已經取得利比亞,英國人也撤回埃及。相信很快就可以凱旋歸來,請好好照顧自己。勿念。

 

拉裴爾

 

把簡短地寫著自己近況的電報送出,拉裴爾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幻想到心上人在法國收到電報時喜悅的表情,溫暖之意便快速的溢上心頭。

從跟隨父親戰鬥至現在已經一個月了,拉裴爾定期也會拍電報給貝利斯。雖然未曾收到對方的回覆,但拉裴爾相信,對方一定就在那個地方,靜靜地等候著自己。

貝利斯和他都不是野心大的人,他們只是同時生於亂世,被戰爭的洪流捲弄的愛侶。他們無刻不期待著和平的降臨,並期待著德國最後能夠脫離元首希特勒的統治。

然而,這會不會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越是戰下去,拉裴爾就越感到矛盾。明明心裡痛恨希特勒的殘忍,並想著有朝一日定要推翻他的專制政權,然而真實的,現在的自己,卻追隨著父親當元首的走狗,為他掃平統一歐洲的障礙。

這是非常荒謬的,但拉裴爾卻無力反抗。因為父親、血統、國家成了他的羈絆,在強勢面前,他無法不屈服。

何其地可笑……心中的志向,卻和自己所做的完全相反。效忠著自己最恨的人,並為著那個人爭取勝利的榮耀。

「拉裴爾。」就在拉裴爾為自身的矛盾感到無奈時,一道雄健的中年男音自他身後響起。

「父親。」拉裴爾回頭一瞥,表情冷漠。自少父親除了教授他軍人意識外,就沒有任何的接觸,兩人的關係與其說是父子,反而比較像軍人與上司。

「你似乎還有放不開的東西。」叼著雪茄的隆美爾,有著一雙和兒子不相伯仲的鷹眼,海藍色的眼瞳彷彿能夠透視人心。他別有深意地向拉裴爾說,「老實說,我一點也不了解。我記得我沒有教過你去親近非日耳曼人,特別是混血的雜種。」

「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拉裴爾打算裝迷糊下去,順便探知父親知道的消息有多少。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隆美爾冷冷一笑,呼出大大的煙圈,「全S.S都曉得,我沙漠之狐隆美爾上校的好兒子,竟然和一個東方雜種搭上了,甚至因此而惹元首生氣,你教我的面子該放哪裡?」

「我要喜歡誰,恐怕和父親的面子無關吧。」拉裴爾靠在牆邊,不甚在意地閉起眼。

「無關?拉裴爾,不要再裝傻了。」隆美爾嚴厲的目光就像老鷹般緊盯著自己的親兒子,「現在全德國都在談泛日耳曼主義,我們日耳曼人當以自己的血統為榮,絕不可被其他異族的血所污。雖然那混血兒是個男的,但卻不代表你可以任性的和他好,這只會降低你的身分和血統而已。」

拉裴爾默默地聽著,他早就料到父親會這樣說。在納粹主義領導底下,德國人的自我意識已經膨脹得幾近愚昧,他們以為自己擁有最高尚的血統,卻忘卻了自己在這世界上,只不過是眾多民族之一邢已。

「雖然我們最主要厭惡的是猶太人,但東方人也是非常低下的種族呀﹗亞洲的黃皮豬不但智力低下,國力也遠不及我們歐洲鼎盛。那混血兒更是個半調子的血種,根本配不上你,你為何又要愚蠢地沈迷他呢?」隆美爾嘆氣搖頭,「我聽說那孩子是很漂亮,但再美也不過是個低等族裔,你還是快點給我分了,別再鬧出有辱家門的事吧﹗」

「父親……」聽到隆美爾如此不留情的批評貝利斯,拉裴爾皺起了眉,「有個問題,我一直也很想問你。」

「你說。」

「所謂的民族和血統,到底有甚麼意義?為甚麼我們要以此來區分人類的高低等級?」拉裴爾問。

「甚……」隆美爾錯愕了一下,馬上回復表情,「那當然是因為民族中有開明的文明人,也有未開化的蠻夷。記得我曾告訴過你嗎?在這世界上,日耳曼人是最優秀的文明者,而歐洲其他種族的人則是文明的傳播者,至於猶太人、東方人,甚或是其他少數民族也都是劣等的蠻人。我們必須透過侵略蠻人的部落來將自己的文化傳授予他們,這稱為『白種人的負擔』。這是非常基本的理念呀﹗」

「我不了解的是,為甚麼日耳曼人一定是最優秀的文明者﹗」拉裴爾馬上反駁,「若要說到最源遠流長的文明,應該是孕育出歐洲主義的希臘文明及希伯來文明。再說,在歐洲內也有很多不同種族的文明,為甚麼最優秀的不是法蘭克人,不是英國人,更不是斯拉夫人,反而是日耳曼人?這個理念到底是基於甚麼來釐定的?」

「你在說甚麼?」隆美爾狠瞪了拉裴爾一眼,毫不猶豫便送了他一記重拳,「這是元首說的話,你只能相信,不能質疑。難道說,我們傳播文化,為其他部落開拓文明也是錯的嗎?」

「那麼,猶太人呢?」被打得摔在地上的拉裴爾抹抹嘴角的血絲,道,「屠殺猶太人,把老弱婦孺送進毒氣室,莫非也只為了開拓那所謂的文明?」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種事的?」隆美爾氣得鐵青了臉,「沒有這回事﹗這實在是一派胡言﹗我們安置猶太人在集中營學習日耳曼文化,可沒有甚麼毒氣室的東西﹗」

「父親﹗是你教我凡事都要求出真相的﹗」拉裴爾的藍眸因為隆美爾的掩飾而盈滿失望,他所崇拜的,曾經頂天立地的父親,如今不但殘殺了成千上萬無辜的人,甚至拚命地否認、逃避自己的罪?「現在的你,只是希特勒的走狗而已﹗做盡一切的虧心事,為了奉承那傢伙而違背良知,這樣的你,還算得上是一個將軍嗎?」

啪的一聲,隆美爾狠狠地給了兒子一巴掌。

拉裴爾既是憤慨既是絕望的回瞪自己的父親,一切都失軌了,甚麼理想的日耳曼帝國?現在的德國不過是希特勒的私人遊樂場而已﹗全國上上下下的人也都被權勢矇蔽了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滅亡﹗

「也許你認為我兇殘成性,但我並不後悔自己所作的。」隆美爾清一清喉嚨,在平復情緒後回復冷冷的口氣,「元首的理想,就是我們日耳曼人的理想。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將把我們邁向光明的未來,在理想國度降臨前,難免要作出犧牲,我們並不是屠殺日耳曼人,這只是種族純化政策的其中一步而已。」

拉裴爾已經寫覺到父親說話時遊移的視線,他已經簡接承認了屠殺之事,只是想找個適當的下台階來保住面子罷了。

「拉裴爾,有朝一日你坐上我的位子,你就了解我的苦。」隆美爾的雙眼在瞬那間充滿無奈的痛苦,「寧願違背良心,放棄全世界的人而奉迎元首,都必須保住自己家庭的安定,你能理解嗎?你知道我的苦心嗎?」

拉裴爾的眼瞳睜大,他沒料到向來剛強自我的父親會這麼說。

「希望你不要再說出危險的疑問,也不要對元首的一切再有質疑。」隆美爾拍拍兒子的肩,頭一次表明心跡的他,在卸下所有堅硬的偽裝後,也不過是一個一心捍衛家庭的可憐男人,「還有,以後一定要叫元首作元首,不准直呼他的名字,這是命令。」

「知道了。」拉裴爾順從地點點頭,雖然了解到父親的掙扎,但納粹政策的殘忍,父親做過的錯事,還是令他無法釋懷。他們已經不再是純粹的日耳曼人,而是歐洲大陸公認的殺人者——MURDERER

他有預感,在最終戰爭結束的一刻,全世界也將會審判德國的,指責納粹的不是。在那一天的來臨時,他的父親,也將成為戰罪的承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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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的門『喀嚓』一聲被打開,躺在床上的人兒在聽到聲音後卻未有回應,只是有如木偶般靜靜地,維持著側躺的姿勢。

        「起來。」一道低沈中帶點兇狠的聲音響起,阿道夫.希特勒野獸般嗜血的目光正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床上赤裸的少年身軀,慾望毫不保留地呈現於眸中。

        緩緩的轉頭,貝利斯平靜地瞥了希特勒一眼,似是無奈,又像是自棄般,自動走到對方身前。接著,希特勒大手一抱將之擁入懷中,並給予深深的熱吻。

        「唔…………」貝利斯發出了難受的呻吟,眼睫在掀動了一下後,即放棄似地合上。

        希特勒狂肆地翻攪著懷中人的舌,手同時的向下撫摸那滑嫩的大腿內側處,微微突起的刺青。因為滿足而露出更意氣風發的笑容,他一使力,便把貝利斯推倒回床上。

        「這就是無聲的抗議?」希特勒輕柔地撫著那因為一時窒息而微微紅潤的臉龐,冷笑,「你以為,只要你沒有反應,我就會對你失去興趣嗎?」

        貝利斯微張開眼,卻是眼神空洞地盯著遠方,絲毫不把希特勒放在眼內。

        「你的平靜,只會更煽動我的獸慾。」希特勒輕舔著對方甜美的嘴角,「跟你說一件有趣的事,剛剛我已經通過軍事會議,明天一早,便向俄國宣戰。」

        貝利斯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又放鬆。知道又如何?以他現在的處境,根本不能做甚麼。

        「只要打敗俄,整個歐洲將會成為我的天下。到時再轟跑那些可恨的英國人,就能夠完全的統一了,而我的帝國也將在歷史上展開新的一頁,萬世萬代,也必定會記得我,阿道夫.希特勒這個人物。」希特勒獰笑著,道,他自滿的笑容彷彿現在,天下已經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貝利斯收回怔呆的目光,淡淡地凝視著希特勒。良久,說出了這段日子以來的第一句話:「你會失敗,然後遺臭萬年,成為人神共憤的惡魔。」

        「胡說﹗」希特勒本來自傲的表情突然間扭曲起來,有如可怕的惡鬼。

        「不停的戰爭,到最後會帶來甚麼?世界上沒有軍事建立的霸權能夠持久的,拿破崙就是一個好例子。趁現在情勢還未到不可收拾之際收手,才是良策。」看到希特勒佈滿血絲的眼睛,貝利斯就知道對方的精神已經到達了瀕臨崩潰的邊緣。那不是由於遭遇到甚麼悲慘的對待而形成的,而是因為經歷過太多的戰事,有太多的決策,太多的憂慮,令希特勒的精神被逼到絕頂。可憐的人呀﹗他一定是瘋了,被勝利蒙蔽了眼睛,不然,怎麼可能不曉得冬天的俄國是最難以攻破的?

        難怪戈林上校說,德國注定是要戰敗的。看來,離納粹的末日已經不遠了。

        「沒這回事﹗我要作戰到底,絕不投降﹗你明白甚麼?」希特勒難得地沒有對貝利斯施以暴力,反而口中唸唸有詞般道,「帝國的命運完全寄託在我一個人身上……任何想妥協的希望也實在太幼稚了……不是勝就是敗。問題不僅在於納粹德國的命運,也在於將來究竟是誰來支配歐洲……沒有一個人曾經做到過和我這樣的成就,我已經領導德國人民爬上一個高峰,即使全世界現在都痛恨我們,我也在所不辭。現在,我押上我所有的成就來作一次賭博…我必須在勝利與毀滅兩者之間選擇一樣,而我選擇勝利……」

        這男人已經瘋了……貝利斯在心中感嘆,每得到一次勝利,希特勒背負的恐懼就越多,當他已經步上這樣的頂峰時,他就越害怕失敗,因為一次的失敗,就足以令德國全軍覆沒。

        所以,希特勒一定要戰。寧願拼命一搏,也絕不收手。

「不行……不可以停……只要一息尚存,我念茲在茲的只有我同胞的勝利。任何東西都不能使我退縮,任何人敢反對我,我就會把他毀滅﹗」希特勒看向窗外灰暗的天空,越說越激昂,彷彿已經忘記了貝利斯的存在,「在這一場鬥爭當中,我不是站住了,就是倒下去。即使我的同胞失敗,我絕對不偷生。絕不對外勢力屈服,國內勢力也不許發動革命。沒有人能反抗我,不能反對……反抗………沒有人………啊啊呀呀呀呀呀呀呀﹗」

倏地,希特勒抱著頭痛苦的吼叫出來,把身旁所有的櫃子、桌子都推倒,並跪倒在地上,全身不自然的發抖。

「元………」貝利斯恐懼地瑟縮起來,然而又不由得感到擔憂,希特勒的吼聲,就有如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因為絕望、失落而發出的嘶喊。

太可怕了,簡直有如惡魔纏身般。

「唔………神呀……我的主呀……」希特勒垂著頭,小聲地沈吟著,「不…我不信神…這世上沒有所謂的真主…我就是…我就是救世主……我………是我……」

貝利斯怔怔地凝視著那跪在窗前的男人,看著他喃喃地自我安慰,彷彿在平靜自己快要失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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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1年,六月二十二日早上,希特勒發動了『紅鬍子作戰』,並即是攻俄的大規模戰略。在此之前,希特勒已利用鐵路,將物資運送到東方的囤積所,並由重裝運輸團運往前線後方的物資補給站,前線物資則由輕裝運輸部隊運送。

        然而,由於俄國鋪裝公路的只有明斯克至莫斯科的路段,而鐵路的寬軌系統又與德國相違,故德國在運送補給物資時,發生了嚴重的失誤。

        630日,基於擔任物資囤積所的火車站遲遲無法向前推進,趕不上機械化的進撃速度,於是德國改用了另一種方式,先物資送至中途車站,再將之由德國列車送進俄國列車,最後送往前線,此方法卻造成了更大的混亂。儘管德國本土早已預備好冷卻水、防凍液以及士兵的冬裝,然而卻遲遲無法運到前線。因此,在1941年的冬天,德國的士兵因為缺乏御寒裝備而陷入困境,這正正就與130年前拿破崙攻俄時遭到的難題相同,俄國的天險——寒冷的天氣、崎嶇的山路,使征俄打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

        194112月,德國的軸心國成員之一,日本發動珍珠港事件,偷襲美國停泊於珍珠港的太平洋部隊,因此令二次大戰的戰況大大的逆轉。本來已經一敗塗地的歐洲國家,因為美國加入戰場而重新鼓舞起來,甚至展開會議,開始商討反撃大事。

        同時,身處於埃及的隆美爾及拉裴爾父子受到了嚴峻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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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豪威爾?……」叼著一根香煙,隆美爾緊蹙著眉盯著手中的文件,頗為在意地回應著身前回報的部下。

        坐在一旁,正翻閱著書本的拉裴爾抬起頭,疑惑地望著父親有點擔憂的表情。

        「是的,聽說美國政府已經通過了決議,最快會在兩年內參戰。首要的任務則是替英國搶回北非和埃及。」一名穿著納粹軍服的青年恭謹地回報道。

        「這樣嘛……」隆美爾摸摸下巴,沈思了一會後道,「看來我們得加強防備,替我向總部申請更多的補給物資及軍備,我們也得進行更加的訓練。」

        「嗯,還有的消息就是…元首已經展開了對俄的戰爭,派往俄的部隊以陸軍總司令部(OKH)為主。目前大概已經到達了布勒斯特.利多夫斯完。」

        「甚……」隆美爾倏地站起,「真的?」

        「呃……是的。」似乎訝異於上司的激動,少年有點怯意地回道。

        「笨蛋﹗」隆美爾用力的捶桌,怒罵道,「他們不要命了吧……那麼倉促的時間,怎麼可能有足夠的籌備?是那個白痴向元首亂提議的……」

        「呀……可是,俄國不是很弱的嗎?…聽說元首不但有紅鬍子作戰企劃,還和多位上校議家出颱風作戰(Die Kampfe vor Moskau)的軍略,預料很快就可以打敗俄國了。」少年小聲地反駁。

        「無知﹗愚蠢﹗那個紅鬍子企劃我早就聽說過,甚麼運送物資…萬無一失,簡直是白痴﹗他們老以為俄國是東歐的落後民族,就自滿起來。天曉得,俄國的天險是軍事家最難駕馭的,要攻東歐,就必須有萬全的準備﹗不然,百戰皆勝的拿破崙為何會戰敗?還不是敗於莫斯科的焦土政策﹗」隆美爾振振有詞地道。

        「呀……是這樣……那不就糟了…要馬上拍電報回去嗎?」

        「罷了,現在已經趕不及了。」隆美爾揉著發痛的額,道,「既然知道東邊戰線的不利,我們唯有更加死守這個地方。千萬別讓英國人、美國人侵入半步。傳令下去,全軍加強巡視、訓練,務求提高戰力,知道沒?」

        「是的。」

        「好,沒你的事了,下去吧﹗」揮手遣退了後輩,隆美爾疲憊地坐回椅子上,深嘆一口氣。

        「似乎元首已經瞎了。」拉裴爾冷冷地道,「竟然出撃俄國……他以為上天真的永遠站在他那邊呀?」

        「不得無禮,拉裴爾。」隆美爾皺起眉,「我們要做的,是全力支援元首。領導者有錯,我們當屬下的就必須幫忙去彌補。」

        「這不關我的事。」拉裴爾別開頭,他可不承認自己是希特勒的屬下,也不關注希特勒的一舉一動。唯一讓他比較在意的,是數個月來未有半點音訊的情人,貝利斯。

        為甚麼貝利斯都沒有回音?自己定期拍電報致法國軍營,貝利斯不可能收不到。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貝利斯已經不在法國了。

        然而,他會去哪裡?

        在自己離開時,貝利斯說過會在那裡等自己的。他既沒親人,也沒朋友,根本不可能去任何地方。然而,為何到目前為止貝利斯卻沒有半點回應?

        拉裴爾的藍眸難得地出現困惑,跟在父親身旁的確讓他學習到很多東西,增進人生的歷練,然而,對貝利斯的思念卻無時無刻不煎熬著他,使他的心像是被開了一個洞般,永遠不能被填補。

        很想念他,他的聲音、他的容貌、他的表情、他的笑靨、他的愁容,一切一切,也令拉裴爾眷戀。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馬上就拋下一切,前往法國與心愛的人會合。然而現實卻不容許他這樣做,因為他現在的職責,就是陪伴父親,守衛著這從英人手上奪來的殖民地。

        貝利斯,請等我,在我回國之前,不要獨自離去。

        請你耐心地,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