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是我在京城找到最美的男寵,在床上的表現也棒得無話可說,個性又聽話,我想你一定會喜歡。

騙人………

他會主動勾著你的腰,要求你抱他。

騙人騙人騙人…………

司空煒落下淚水,在陌生的營帳中,他被男人用布條緊縛住手腳,四肢張大的平躺在床上。男人的舌頭在他身上打轉,他落下淚,然而男人卻沒有理會。

「怎麼又哭了?這是你欲擒故縱的把戲嗎?」尉遲翱笑得一臉猙獰,司空煒白皙的身子引得他慾火焚身,再配上他哭得惹人憐愛的樣子,令自己很想快點進入司空煒的後穴,與他翻攪纏綿。

然而,尉遲翱卻又想要令人滿足的前戲,想多看一點司空煒受辱痛哭的表情,因此他低下頭,咬住了司空煒的乳蕾。

「唔﹗」司空煒悶哼一聲,又驚又悲傷地看著尉遲翱把頭埋在自己的胸前,啜咬著自己的乳尖。

他以為,遇上燭龍以後,終於能握緊幸福。

然而,一切都是假的。

燭龍說,他是男寵,一個卑賤不堪的男寵………

司空煒又落下新的淚水,尉遲翱依然帶著邪笑,在他身上探索,司空煒再次有了被羞辱的感覺,這是和燭龍在一起後,又一次感到絕望。

尉遲翱握著司空煒的嫩根,用大掌把自己灼熱的慾望與司空煒的下身磨擦在一起,司空煒落著淚,然而早因文燭龍撫觸而變得敏感的身軀卻誠實地有了反應。尉遲翱手下的動作加快,司空煒就溢出情慾的液珠。

「真快呀………難怪文燭龍說你主動。」尉遲翱嘖嘖地叫道,他從脫下的衣服裡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蓋,裡頭的香氣馬上溢出。

司空煒驚懼地看著尉遲翱,就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尉遲翱的手指猛地突入他下身的小穴,尉遲翱的手指似乎塗了香油,進出的時候滑溜順利,並發出吱吱的淫穢聲音。

「啊呀呀呀呀…………」早習慣了異物在自己身下穿插司空煒下意識發出哀求的媚叫,他扯著被緊綁的雙手,想要擺脫尉遲翱的侵入。

不要………不是燭龍他不要………

「你是在引誘我嗎?」尉遲翱冷笑起來,他抽出自己的手指,毫無預警地刺進司空煒的後穴,令司空煒驚叫著弓起身子。

「呀………不要……不要………」司空煒搖著頭,尉遲翱滿是情慾的臉在自己眼前放大,下身的激蕩、內壁緊貼著的灼熱都彰顯著被侵犯、被背叛的證據,司空煒哭叫了起來,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他感覺到尉遲翱那賁張的慾望正在自己體內肆虐著、抽送著。司空煒無助地尖叫起來,無意識地吟叫起來,身體像是不屬於自己一般,過往與文燭龍的情熱記憶使身體灼熱起來。即使眼前人不是文燭龍,即使明知道文燭龍把自己送給了別人,他還是淒慘地愛著文燭龍,放不開他,完全放不開………

「燭龍﹗燭龍…………」司空煒哭泣著、叫喊著,壓在他身上的男人狂野地律動,熱物在司空煒洞穴中插入、徹出。尉遲翱的佔有,文燭龍的背叛,分不清愛、恨、慾、情,司空煒只能狂亂地叫喊,不停地渲洩,直至身上的男人在自己身上釋放出濃濁的熱液,抽離了自己的身體,司空煒才靜止下來,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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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宜,這麼晚了,你怎麼還跟著我?快回去你的營吧﹗」文燭龍看著從練完兵後就緊跟著自己的副將,冷淡地說道。

「將軍﹗」霍宜緊皺著眉,道:「為甚麼你要這樣做?」

「我不曉得你在說甚麼。」文燭龍不著輕重地回答,同時拿出佈兵圖,放在桌上。營裡的東西因為有司空煒的整理,變得有條不紊,文燭龍找東西時也方便得多。

「司空煒的事﹗為甚麼你要把他當男寵送給尉遲翱?」霍宜難掩怒氣問道。

文燭龍抬起頭,深沈的眼眸有著冷殘的笑意,他回答道:「為甚麼我不能?」

「你在說甚麼?你明知道司空煒對你………」說到這裡,霍宜頓時呆住。

在軍中,司空煒對文燭龍的感情明顯而且無人不知。軍中士兵在認識司空煒後,才曉得司空煒是被逼行刺文燭龍,而且自少就得不到父愛,故不少士兵也十分可憐司空煒的身世。對於司空煒鐘情文燭龍的事,大多人也不反對,因為他們都認為司空煒純真良善,是十分好的伴侶。

然而,文燭龍呢?

文燭龍從來沒有說過他喜歡司空煒,雖然他們有床第關係,常常一同出外,依偎在一起,但文燭龍沒有說過他愛司空煒。在紫河守邊時,文燭龍就常常和不同女子出雙入對,舉止親蜜,然,文燭龍卻一點也不愛她們。

對文燭龍來說,司空煒的存在,和那些女子有沒有分別,霍宜根本不曉得。

因為司空煒是文燭龍交往的對象中最純真卻最容易付出真心的一人,因此大家也就漸漸以為文燭龍和司空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認為他們在一起是最幸福的。

然而,大家也忽略了一件事,文燭龍從來沒有說他愛司空煒,也從來沒有對他造出任何比和其他女子交往更親密的舉動﹗

霍宜完全呆住了,他看著文燭龍眉也不皺地看著佈兵圖,絲毫不把司空煒放在心內,他不由得混身冰冷。

「將軍……」霍宜嚥了口口水,顫聲道:「你不愛司空煒嗎?」

文燭龍抬起頭,露出迷人但又冷血的笑容,冷聲道:「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他。」

「可是司空煒愛你呀﹗他從前受盡折磨,生活過得很苦。現在和你在一起,他又重新尋回快樂、尋回幸福,為甚麼你要再一次傷害他?」霍宜氣得拍桌大怒。

「霍宜﹗」文燭龍沉聲命令,「冷靜下來。」

霍宜不可置信地著文燭龍,他的將軍……為甚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純真的人?為甚麼可以這樣不擇手段?

「記得我跟你過一句話嗎?」文燭龍銳利的眼眸看向霍宜,「紫河也有不少妓女對我動情,但我沒有必要對此負責。於我來說,司空煒只是一個下賤的男寵,我享用完就丟,要送給誰也不由任何人置啄,他對我動情,是他自己的事。」

「你為甚麼可以這樣?」霍宜為司空煒感到不平,「難道你沒有人性嗎?司空煒已經自殺過一次,好不容易有了心靈寄託,你卻要這樣摧毀他﹗你是想要他再死一次嗎?」

「這和我無關。」文燭龍的眼神在一下子變得陰沉,「霍宜,行軍的人就不能有良心,難道你忘了嗎?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霍宜沒有說話,只是瞪著文燭龍,的確,文燭龍的話沒有錯,是自己一直以為司空煒會在文燭龍身邊得到幸福,才在司空煒出事時來找文燭龍追究。

事實上,文燭龍並沒有錯,也不需要付上任何責任。畢竟,文燭龍並不愛司空煒,也不在乎他的生死。

「想通了嗎?」看到霍宜漸漸冷靜下來,文燭龍揚揚手,「你回去吧﹗明天早上我們還得再練兵。」

「對不起,是屬下多言了。」霍宜嘆一口氣,向文燭龍拱一拱手後離去。

走到自己的營帳,霍宜遠望到軍營較僻靜的一角,那個是為迎客而用的臨時帳營,司空煒就在那裡,被尉遲翱所擁抱。雖然燈火已關,靜俏無聲,然而霍宜就是不放心。

希望司空煒不會再崩潰一次,不然他真的會內疚一輩子,因為他,是自以為司空煒能從文燭龍處得到幸福的人,他早知文燭龍不會對任何人動情,然而卻放任司空煒去愛文燭龍,不加以勸阻,希望文燭龍能破例愛上司空煒,讓他有著幸福的未來。這是他的錯,若司空煒死了,一切也會是他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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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黃昏。雖然尉遲翱對他並不粗暴,但是遭到背叛的事實狠狠粉碎了司空煒微小的一顆心。他獻出一切,只為了留在文燭龍身邊,沒想到文燭龍對他………卻沒有一點感情。

心好痛,明明沒有受傷,卻自然地發痛。司空煒揪緊胸口,坐在床上不言不語。他醒過來的時候,尉遲翱已經不見了。赤身露體的他下身還殘留著尉遲翱的精液,然而他不想去清洗,也無力去,因為他的心早已被打得殘破。

少時的白眼、父親的賤視,司空煒都可以當作沒一回事地忘記,因為他並沒有交出過真心。然而當他第一次把心交出來,把自己的一切託付給那個男人的時候,沒想到換來的會是活像凌遲般的痛苦。

司空煒想哭,可是眼睛卻酸澀不已。他泛起淒楚的苦笑,沒想到現在,就連哭也辦不到。

「燭龍………燭龍……」司空煒抱緊膝頭,坐在床上喃喃低語著那令人心痛又無法割捨的名字。即使男人背叛他,即使男人根本不愛他,司空煒還是無法放棄。他的心早已陷落在男人眼瞳內的深淵,無法自拔。

他還是愛燭龍,好愛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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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司空公子不吃不喝,從醒來就一直坐在營裡。」守在待客營外的士兵走來校場回報道。

文燭龍正和尉遲翱談論著兵陣,聽到士兵這麼一說,站在文燭龍身後的霍宜臉色絛變,然而文燭龍還是漫不經心。

「嘖嘖……」尉遲翱看著文燭龍,笑了起來,「我說文兄你呀,怎麼一點也不在意你的男寵?即使是狗受傷了,主人還是該稍微擔心一下嘛﹗」

「他還比不上一條狗。」文燭龍冷笑著回道‘

站在身後的霍宜倒抽了一口氣,越了解到文燭龍的無情便令他越心痛司空煒的遭遇。若不是礙著軍法,他真的想違抗文燭龍的命令,把司空煒帶離軍營。

「我說呀……」尉遲翱打量著文燭龍,道:「士兵都告訴我,你滿寵那傢伙的。怎麼現在卻一點也不理他?」

「尉遲兄。」文燭龍支著頰,看向站在尉遲翱身後的津羽,「當你玩厭了從前的男寵後,還會在意他們的死活嗎?」

「哈哈哈……」尉遲翱把津羽一把拉過來,撫摸他潔白的臉頰,「這也要看那個男寵服侍得我舒不舒服,若是舒服的話,關心他一下也是無妨的。」

「那你認為司空煒令你舒服嗎?」文燭龍冷笑問。

「太嫩了。」尉遲翱搖頭嘆氣,「美是美,動作也滿主動的,可是吻技爛、服侍得爛、扭腰逢迎更爛。」

霍宜在文燭龍身後睥睨地看著尉遲翱,對於他能這麼露骨地說出批評的話語感到氣憤。

「既然如此,就沒有在意他死活的必要。」文燭龍淡笑回道。

「嗯……」明白文燭龍無意再談這個話題,尉遲翱也馬上轉換話題,「對了,你明天真的要啟程回紫河了嗎?」

文燭龍點點頭。

「為甚麼不待我朝完聖後再一同回去呢?」尉遲翱嘆一口氣,「才待了一個月,你就思鄉了嗎?」

「我思念著那幫突厥戰士的屍體。」文燭龍笑著道,然他的說話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你喲……」雖然和文燭龍只相處了兩天,可由於二人也是功名顯赫的將軍,尉遲翱很輕易了解文燭龍的作風,「我當了皇帝後,第一件事就會派你去滅了突厥全族。」

「不太好。」文燭龍回道,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若一次滅了突厥,日後就沒有仗打了。」

「哈哈哈哈………」尉遲翱又縱聲狂笑了起來。和文燭龍相處這段時間,令他有覓得知音的喜悅。早已聞知文燭龍是個狂妄血腥的人,如今真正見到他,才曉得他的嗜殺性子,和自己如出一轍。只是,比之戰場上殺人的快感,他尉遲翱還更貪戀權力。「文兄﹗我就把你當成我這生最要好的知交﹗你可別輕易戰死沙場哦﹗」

「我知道了。」文燭龍揚起嘴角微笑,在看到尉遲翱站起身時,轉向霍宜道:「霍宜,送客﹗」

霍宜不大滿意地瞪著尉遲翱,道:「尉遲將軍,這邊請。」

「文兄,有機會的話再會了。」尉遲翱向文燭龍道。

「嗯,再會。」文燭龍回道。

尉遲翱和津羽接著在霍宜的帶領下離開軍營。文燭龍也繼續低頭看他的佈兵圖,回憶剛才與尉遲翱討論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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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入夜,文燭龍從校場回到帳營,卻看到營裡發出點點的燭光。他的帳營裡本應是沒有人的,可沒在卻有人在裡頭。

文燭龍警戒地走進去,卻在揭開帳帘時停下了腳步。

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他的床上,身上穿的,是撕得破爛的大紅嫁衣。人兒頭上的鳳冠雖然有點破爛,然而富貴的氣息卻絲毫不減。

他是司空煒,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司空煒。

「你來幹甚麼?」文燭龍看不出表情地冷聲問。

司空煒沒有回答,他的長髮沒有束起,只是任意的披在肩上,再戴上鳳冠,新婚當夜臉上披著的紅紗,現在卻沒有了,司空煒沒有施過脂粉,露出清麗純樸的容顏。身上的嫁衣在當天受到凌辱時已經撕破了,可是司空煒還是披在身上。他沈默地從床上走到文燭龍面前,深情又淒楚地看著文燭龍。

文燭龍沒有說話,他的眸子轉過好幾種顏色,眼前的司空煒好美好美,令他很想緊緊抱住他,把他壓在床上雲雨一番。然而他又感到疑惑,司空煒對於他的背叛,應該會產生恨意,為甚麼他會突然來他的房間,還穿著單薄破爛的嫁衣等他?

「燭龍……」司空煒哽咽著,輕輕吐出這令他心痛的名字。他伸手,輕輕撫摸文燭龍粗獷的臉容。那是他第一次,主動撫摸文燭龍。

文燭龍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司空煒白皙的手在自己臉上遊移。

「燭龍………」再一次哽咽,司空煒的眼眶冒上水氣,他漾出一抹苦笑,道:「我等了你三個時辰,你終於回來了。」

「你想怎樣?」文燭龍問。

司空煒從桌上拿起兩個小酒杯,他斟了酒,然後拿給文燭龍,同時自己也拿了一杯。文燭龍知道司空煒想要做甚麼,可是他的表情依然沒有改變。

「我……」司空煒拿著酒杯,顫著聲音地道:「我想和你喝交杯酒,可以嗎?」

文燭龍沒有回話,就在司空煒絕望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文燭龍突然仰頭喝下那杯酒,同時按住司空煒的頭,把嘴裡的酒餵哺給他。

「唔………」司空煒驚訝得放開了手中的酒杯,酒杯喀啦一聲摔成碎片。司空煒也被文燭龍抱到床上。

文燭龍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吻著司空煒的臉,手也沒閒著的拉開司空煒破碎不堪的紅衣。

「燭龍………燭龍………」司空煒緊緊抱著文燭龍,嚶嚶地哭了起來。

文燭龍輕輕地拭去了司空煒的淚水,然後一下子把自己充血的慾望頂入司空煒的後穴中。

「啊呀……燭……嗯………」沒有充份的按摩,司空煒一時間無法接納文燭龍的巨大。然而文燭龍卻不言不語地律動起來,司空煒感到火熱的異物在自己身下穿插,疼痛和快感交加著。

曾幾何時,他的身體已經因文燭龍的愛撫而綻放?

曾幾何時,他把這種羞辱的交合看成愛戀的契合?

司空煒的淚落下來,滲在被褥上變成一朵朵碎花。文燭龍狂暴地親吻著他,令他情難自禁地逸出嬌吟。

然而,文燭龍的貼合和從前的情熱記憶不同,司空煒從文燭龍的抽送中體會到毫無愛慾的發洩,從前他以為文燭龍溫柔待他,是因為他愛他,然而現在夢已經醒來了,真實中,他只是文燭龍的男妓。文燭龍之所以溫柔地待他,並不出於愛,那只是一種表相。現在,文燭龍對他已經厭倦了,除卻表相,就只有進出的佔有及無意識的律動,狠狠地蹂躪他對文燭龍的愛。

司空煒感到不恥,他是男妓,是最下賤的人,然而他還是在文燭龍的掌中發熱,在文燭龍的愛撫中起了反應。他渴求著對方溫熱的契合,想要被狠狠地貫穿、侵入,即使那是背德,即使那是僅僅的肉體,他也想在短暫的晚上擁有。

司空煒的後穴緊纏著文燭龍的灼熱,文燭龍在司空煒體內解放了一次又一次,司空煒卻像是要不夠般緊緊攀著文燭龍。他們愛了一次又一次,然而司空煒的淚水也沒有停歇,文燭龍除了喘息也沒有說話,他們用肉體去感受彼此、放縱彼此,直至天明,才靜止下來。

司空煒埋在文燭龍的懷裡,像之前每一個夜晚般感受那灼熱的體溫。他感動得想哭,雖然明知道文燭龍不愛他,但只要能留在文燭龍身邊他就滿足。

即使是被傷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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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晨光透過帳帘的隙縫射進帳營之內,照在一張絕色的臉龐之上。

美麗的人兒嚶嚀了一聲,蜷縮身體翻身,想要埋進熟悉的懷裡。

然而,裸露的肩膀只感到清涼,沒有了灼熱體溫,人兒半睜開眼,不滿地咕噥一聲。

羽睫搧了搧,然後完全張開,墨色的眸中半瞇著,雙手四處遊移,找尋著那熟悉的體溫。

張開眼,人兒卻看到床上空無一人。

突地,他站起來,看到帳營裡所有的書、文件都清空一片,他的臉色馬上變得如雪一般蒼白。他隨意抓了薄被掩住身體,連衣服也來不及穿,便馬上奔了出去。

司空煒走出營外,看到一個又一個士兵收起營帳,搬搬抬抬的把東西放在搬運車上。

「你們要去哪裡?」司空煒抓著其中一個士兵問,然而對方卻不回答,只是一逕地搬著東西走。

司空煒不死心的走到另一個士兵面前,問道:「你們要去哪裡?燭龍呢?」

那個士兵也沒有回答,彷彿司空煒並不存在般。

司空煒慌張地四處走,他全身只有一件被褥遮住,露出的肩膀和手臂在陽光下滑膩柔美,然而他那驚恐的表情卻和他的柔美背道而馳。

司空煒四處奔走,走到炊事房、迎客營、議事營、士兵的帳營,他不斷地問人要去哪裡,可就是沒有人回答他。司空煒拖著被褥走著走著,然後,他看到一大隊雄姿英發的人馬,站在軍營的門口。

馬上的壯碩的身影披著盔甲,在晨光下顯得迷人。司空煒奔上前,抓住那人的腿。

「燭龍﹗」司空煒顫著聲音道。

馬上的男人只是稍稍瞥了他一眼,然後看向身後搬運的兵士,「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得差不多了,只要收好營帳就可以起行。」士兵回道。

「燭龍,你們要去哪裡?」司空煒驚惶地問。

「煒,我們要回紫河了。」看不過眼的霍宜替文燭龍回道。

文燭龍只是白了霍宜一眼,沒有理會司空煒。

司空煒的心就像被人掏空了一般,他已經拋下尊嚴,只求待在文燭龍身邊。為甚麼他們要離開?為甚麼要走?

「我隨你們去可以嗎?」司空煒哽咽問。

「這…………」霍宜看著文燭龍,支吾以對。

文燭龍沒有搭話,只是向身後的士兵問道:「東西都搬好了是嗎?」

「是的。」士兵回道,同時命令其他士兵把營帳放好。

「燭龍﹗我去換一件衣服,馬上就隨你去紫河………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司空煒落著淚,扯著文燭龍的戰甲問。

文燭龍沒有看司空煒,也沒有回答他,只是向身後的士兵發號司令:「出發﹗」

文燭龍用腳輕踢坐騎,緩緩地起行,身後的軍隊也開始步行。

「燭龍﹗燭龍﹗」司空煒拉著文燭龍,跟著他走,他悲傷地哭了起來,「不要﹗不要丟下我﹗求求你﹗燭龍﹗燭龍﹗」

文燭龍一直沒有回應,霍宜雖然忍不下心,但軍令如山,沒有文燭龍批准,他不能帶司空煒回紫河。因此他只能同情地看著司空煒,卻不能做甚麼。

「燭龍﹗不要………不要……啊﹗」走著走著,司空煒被纏在身上的被褥絆到,痛叫一聲,他摔倒在地上。文燭龍腳步卻沒有停,他的坐騎繼續走著,司空煒伸手想去追他,可一時之間卻站不起來。

「不要﹗不要丟下我………不要………燭龍……」司空煒看著文燭龍漸漸遠離他,兩行淚不受控制地落下。跟在文燭龍後頭的士兵像是沒有看到他,繼續步行。

「嗚………燭龍……讓我待在你身邊………求你……嗚呀…………」司空煒哭著、喊著,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文燭龍的軍隊漸漸離去。司空煒伏在地上,嚎哭了起來。被褥被微風吹起,露出司空煒滿佈吻痕的胸膛,明明是親熱過、愛戀過的證明,現在卻是那麼地,諷刺。

「燭龍…………燭龍…………」獻出一切,只求對方能稍為停駐在自己身上。為甚麼?為甚麼要離開他?

司空煒伏在地上哭,空曠的軍營就剩下一枝旗幟和披著被褥的他。旗幟,輕輕地在風中飄揚,司空煒的長髮在風中吹送,纏成一綹飄渺的絲網。

淚,落在塵土之上。

心,也隨著淚水沒入塵土。

消失……淨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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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還好嗎?」精緻雕花的木門被推開,龍飛捧著一碗蔘湯,走進這間華麗卻又色調簡樸的房間。

司空煒合起正在閱讀的書本,看著眼前人,只是扯著微微的淡笑。

龍飛把蔘湯放在桌上,然後用手貼在司空煒的額,道:「現在好多了,燒也退得七七八八了。」

回想起數天前,司空煒被人從空曠的軍營撿回來時那副蒼白虛弱的模樣,真的教龍飛心痛又擔憂。

他至少就陪伴著一起長大的司空煒,小時身體已經不好,加上得不到父母的照料,性格內向又脆弱。為了保護司空煒,龍飛一直也把他護在身邊,讓他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然而……龍飛下意識握緊拳頭,要不是那個狗皇帝,為了一已私慾而命令司空煒去刺殺文燭龍,就不會造成現在的後果﹗

司空煒在文燭龍處待了一個月,龍飛心急如焚,可是恆帝似乎看準他會溜出去找司空煒般,每天也派宮人監視他,把他軟禁在房中,直至數天前司空煒被人送回來,自己才終於可以看到思念了一個月之多的人兒。

再見到司空煒的時候,龍飛一顆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

那副模樣,簡直和他所認識那柔美良善的司空煒背道而馳。他一張臉都是淚痕,雙眼也因為哭泣而紅腫不已。而且他全身只有一張薄被蓋著,發著不尋常的熱度。龍飛見司空煒發燒,便想找太醫來診治,然而恆帝卻拒絕,還把司空煒軟禁在房中。

龍飛只好親自照顧司空煒,幸好自己有服侍他的經驗。在細心照料了數天後,司空煒總算康復起來,臉色也回復紅潤。

然而,不曉得是為了甚麼,司空煒比從前更沈默。他時常望著窗外發怔,又或是對著書本發呆。龍飛問他是怎麼了,他卻搖頭不答。

龍飛直覺司空煒的不尋常和與文燭龍相處的一個月有關,然而,不管他怎樣問,司空煒就是絕口不提。

最後,龍飛決定放棄了。但他會留在司空煒身邊,陪著他,直至他心靈康復為止。

「龍飛……」司空煒閉上眼,感受龍飛的大掌貼在自己額上,「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

「你呀,真教人放不下心。」龍飛拿起桌上的蔘湯,「來﹗快喝掉它,補補身子。」

司空煒噗吱地笑了出來,喝著龍飛遞來的湯,笑道:「龍飛,你好像媽媽。」

「我比你媽媽更好。」龍飛回道。

「嗯。」司空煒笑著伏在龍飛懷裡,喝著溫熱的蔘湯,「龍飛媽媽……」

「別撒嬌好嗎?」龍飛受不了地道,「你別以為只要你撒嬌,我就會不追究文燭龍的事。」

司空煒聞言沉默了下來。

「殿下…」看著司空煒這不尋常的默言,龍飛擔心地皺起了眉,雖然不想逼迫司空煒說出來,但他還是很好奇,「真的不可以告訴我嗎?」

司空煒搖搖頭,歉然一笑。

龍飛嘆一口氣,輕輕地揉著司空煒的頭髮,就在這個時候,外頭的門一瞬那被推開。

「太子殿下,皇上有請。」進來的太監說道。

司空煒的臉色有點蒼白,他深吸一口氣,顫聲回道:「我知道了,一會兒就來。」

龍飛擔憂地看著司空煒,恆帝召司空煒去見他,只怕又會發生甚麼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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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煒隨著太監來到了御書房,才剛進門,司空煒就看到恆帝一手支著額,一手在桌上批改文件。

司空煒並不是第一次來到御書房,但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今天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平常站在恆帝身旁侍候的太監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拿著刀的侍衛。司空煒皺起眉,為此感到奇怪。

「陛下,太子帶到了。」帶著司空煒進來御書房的太監說道。

「嗯,你退下吧﹗」恆帝放下筆,揚揚手,太監馬上退去。

「兒臣參見父皇。」一個月多不見了,司空煒低下頭,對於這位父親,卻沒有甚麼特別的感覺。

在他心裡,惦著、念著的,只有那個男人。即使他已經拋下了自己,自己卻沒有一刻不想他。

司空煒的心揪痛著,就在這時,恆帝的聲音使他從沈思中回過神來。

「煒兒,很久不見了。」恆帝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司空煒。眼神雖凌厲,司空煒卻覺察到恆帝的臉上又多增了幾條皺紋。看來自己不在的期間,國事及政事依然在困擾著恆帝。

「父皇,兒臣也有好久沒見你了。」司空煒不慍不火地回道。

「聽聞你剛回來的時候病了,現在身體可好嗎?」恆帝問得一點也不關切。

「回父皇,託龍飛的福,兒臣的身體已經無恙了。」司空煒低頭道。

「那就好。」恆帝支著額,冷笑了起來,「既然你的身體已經好了,朕就是時候問罪了。」

司空煒不甚在意地看著恆帝,治甚麼罪,他心理早已有數。行刺失敗,而且被人慘烈的送回來,這一定令恆帝十分不悅。

「說﹗你和文燭龍是不是有甚麼勾結?為甚麼你刺殺不遂,還可以在他的軍營待上一個月之久?」恆帝冷凝著臉容問。

「父皇,兒臣和燭龍並沒有甚麼勾結。」司空煒回道,眸子閃過一點點悲傷的神色。

燭龍………一個令他心碎欲死的名字。

「沒有?那你這一個月待在他的營裡幹甚麼?」恆帝瞇著眼問。這就是他期待的結果,雖然司空煒沒有死,但刺殺失敗還能留在敵陣如此之久,一看就曉得兩者有了勾結。恆帝打算利用這個把柄,免去司空煒太子之位。

「父皇……」司空煒淒楚地苦笑,在軍營,他受盡凌辱,回到宮裡,他的爹親則不斷逼迫他,要把他害至走投無路。「兒臣被文燭龍當成男妓禁錮了一個月,他根本就看不起我,又怎會與我有所勾結?」

算了……反正他的心已死。把一切也說出來,反而鬆了一口氣。

「哦……」終於逼出司空煒說出自己想要的事實,恆帝如遇意料中事般睜開眼,隨即又笑了開來,「你是說,文燭龍佔有了你?然後把你當男寵般對待?」

司空煒點點頭,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

他知道,恆帝會為此而高興。因為國家不可能找一個被人侵犯過的男子去當國君,這是一種污辱,也就是代表,他司空煒已經沒有當太子的資格,所以恆帝必須廢了自己而改立他人。

對此,司空煒卻不感到可惜。太子之位他並不在意,唯一令他在意的,是文燭龍。

他決定坦白地在眾人面前揭穿他和文燭龍的關係,在陽光底下坦誠他與文燭龍曾有過的肌膚相親。

這………也是他唯一能向天下炫耀的事,他得到了他最愛的人的愛憐,即使那是背德,是逆倫,會受到萬人的賤視,他也在所不辭。

燭龍………燭龍………

司空煒是應該恨他的,可是卻怎樣也恨不了。無論文燭龍對司空煒做了甚麼,司空煒還是愛他,很愛很愛。

「煒兒,你是為父的恥辱。」恆帝裝作失望地搖搖頭,心中卻對這樣的下場感到非常高興。「朕要廢了你的太子之位,你還有甚麼話要說?」

「臣兒明白了,父皇。」司空煒淡然地道。

「不許再叫我父皇。從今以後,你沒資格再當皇族,因為你是我皇朝的恥辱。」恆帝嚴厲而狠辣地道,「朕要把你押在死牢,永世讓你受盡折磨。這是你應得的,因為你違背人倫,做出大大不該的事來。」

司空煒沒有說話,只是露出苦笑。若果恆帝要治他的罪,就因為他和文燭龍有了關係,那為甚麼不一併治文燭龍的罪?

說到底,恆帝也不過是以此為藉口,把自己趕盡殺絕……

打進死牢,逐出皇族,是為了不讓自己再有機會捲土重來。畢竟自己是正統的血裔,有著繼位的資格………

「來人,把他押進死牢。」恆帝向隨侍在身邊的侍衛命令道。

司空煒笑了起來,他終於明白為甚麼今天會有侍衛守在御書房。他的父皇早已打算把他治罪,那些侍衛是準備來拘禁自己的。

司空煒被侍衛抓住雙手,一步一步地往死牢走去。他沒有哭,因為父親的背叛對他而言並不突然,也不痛苦。

司空煒閉上眼,想起那天伏在地上,哭著嚷著最愛的人的名字,而對方卻不顧一切地離去,那支離破碎的自己,現在的一切,在瞬間變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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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河,邊戍軍營。

「兵士休息得差不多了。今天在校場,雖然大家的動作有點僵硬,士氣倒不錯。」霍宜把手上的文件遞到正在批改文件的文燭龍桌上,同時報告著士兵的情況。

「嗯。從京城到紫河那段路,本來是想操練他們的體力,沒想到卻成了他們休息的藉口。」文燭龍半嘲諷地道。

「這……」霍宜低下了頭,事實上,提議讓士兵休息的人就是他,因為顧念士兵長途拔涉的辛勞,霍宜特意向文燭龍建議讓士兵休息一會兒,文燭龍本來是反對的,後來在眾多士兵的哀求下總算妥協。文燭龍對於休息這件事並不滿意,因為他認為行軍的士兵應該時常保持操練,霍宜在作出建議前早已料到文燭龍會不贊同,但他沒想到文燭龍到現在還懷恨在心。

「我不是在怪你。」似乎是知道霍宜在心虛,文燭龍冷笑了幾聲,「只不過,若然突厥在士兵休息的時候攻進來,責任就在你身上。」

「將軍﹗」霍宜被文燭龍耍得窘困,「請不要再挖苦我了。我承認那是我的主意,可是那也是為兵士著想呀﹗」

「你既然這麼為人著想,就乾脆連馬桶也替他們舔乾淨。」文燭龍冷冷地嘲諷道。

「將軍……」霍宜嘆了一口氣,「是屬下不好,屬下向你陪不是總可以了吧?」文燭龍雖然是個聰明又決斷的主子,但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小氣專制了,別人不過是稍微違抗他的命令,他就會大發雷霆、懷恨在心。

「哼。」文燭龍沒有回應,卻轉了話題,「京城那邊怎樣?尉遲翱有動靜了嗎?」

「回將軍。」幸好文燭龍終於停止挖苦他了,霍宜鬆一口氣,回報道,「尉遲翱已經回到太原,聽說在朝覲期間,他曾多次說話開罪恆帝,看來是有意挑釁。」

「哼,那傢伙就愛做這種事…」文燭龍冷笑了起來,「然後呢?」

「聽說他已經在太原結集兵馬,在一切準備好後就會攻進京城。」霍宜分析道,「恆帝已經沒有實際的權力和兵力,尉遲翱此行,應該有十足勝算。」

「很好。」文燭龍笑著點頭。

「將軍……」霍宜遲疑了好一會,又道,「我還調查到一些有關煒的事,你想知道嗎?」

「說來聽聽。」文燭龍不甚在意地道,同時低首再次批閱文件。

「我們離去後,皇宮已經把他接回去了。聽說,他生了一場大病,恆帝不派太醫去治他,幸好有他的貼身僕人照顧才痊癒過來。」霍直瞥了不甚在意的文燭龍一眼,「恆帝在他身體好起來後治了他的罪,把他押進死牢了。」

「呵,是通敵叛國之罪嗎?」文燭龍冷笑著問道,另一手拿起另一份文件來批改。

「嗯,但還有一項罪……」霍宜嚥了口口水,道:「煒向恆帝說,你把他當男妓養了一個月。恆帝聽了以後把煒的太子之位廢了,也除了他皇族的身份。」

「甚麼……」文燭龍聽了有點疑惑地抬起頭,「他為甚麼要這樣做?」照理說,這種對男人來說是一生恥辱的事一定會藏得好好的,不讓他人知道。

「我不知道。」霍宜搖搖頭,同時打量著文燭龍的表情,「現在煒在死牢裡受到虐待,聽說死牢的獄卒都很殘忍,煒一定過得很慘……」

「哼。」文燭龍卻冷笑了起來,瞥向霍宜,「霍宜,你這樣說,是不是希望我可憐他?然後把他接回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霍宜看了文燭龍一眼,又道,「將軍,你真的不在意嗎?煒他對你……真的很癡情……」

「這是他的事。」文燭龍冷冷地道,向霍宜下了逐客令,「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去校場看那些士兵練兵。無聊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霍宜嘆一口氣,知道文燭龍對司空煒根本一點感情也沒有,他有點氣餒。雖然打動不了文燭龍,但他在心底希望司空煒在死牢不會受到太多的虐待。

喜歡的人不喜歡他已經很痛苦了……希望老天爺可憐一下這純潔的孩子吧……

霍宜向天嘆一口氣,舉步往校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