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清,你是出水芙蓉哦﹗我史某今天一定會豁出一切去取悅你的﹗」

「清清,噢﹗我的仙子,你要甚麼也都告訴我﹗我一定會買給你。」

「清清,你想要的到底是甚麼?只要你開口,即使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摘下來給你。」

虛無的謊言,華麗的誓詞,他都聽得太多。漸漸的,也都淡漠了。

我想要的,就是請你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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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這陣子有位爺兒砸了大把銀子來聽你唱戲,你可要努力一點哦。」

大清早,蛾嬤嬤便走到他們揚州枕星樓的第一名牌紀清清房中,如此吩咐道。

天生的褐髮在陽光的照射下美得出塵,自由地披在床沿上形成了琦麗的風景。骨感美麗無暇的的身子輕輕橫臥在床上,露出的鎖骨看起來煽情,即使胸前是一大片的平坦,若隱若現的粉色乳尖也能成為催情的媚藥。凝玉般奶白的肌膚混然天成,嫩頰上的五官有如至高無上的琥珀,看起來清澄而奪人心魂。只是不知怎麼的,絕色的美貌有著不可高攀的驕縱氣息,讓人看起來不敢侵凌。

此絕色美人正是紀清清,揚州枕星樓、不,中原第一美麗的小官,他驕傲、任性,難以討好,可憑著他天人的容姿,恩客不斷增多而從不間斷。而如此多的追捧令紀清清全身散發著不可一世的自信氣質。

「清清?你有聽到我說話嗎?」蛾嬤嬤,看起來有點像中年醜婦的枕星樓老嫣蹙眉問道。雖然紀清清的確為枕星樓帶來不少收入,可是他就是不太喜歡他高傲的樣子。

紀清清側頭,半趴在床上面向站在門前的蛾嬤嬤。媚眼銳利地瞪著蛾嬤嬤,有如一隻高貴的波斯貓因被吵醒而不悅。被這麼美麗的人兒不悅一瞪,蛾嬤嬤心中再多不滿也壓在心中,哽咽著口水說不出話來。

對峙良久,紀清清突然露出了狡詐的媚笑,他清若銀鈴的嗓音道:「蛾尋,你還真是不夠道行。被個小官這麼一瞪就嚇得糞尿直流的說。」

「清清﹗」蛾嬤嬤因被愚弄而怒吼,「我說過多少次不許你說這麼骯髒的字眼﹗還有,不、准、叫、我、的、名、字﹗」成為嬤嬤,他早就捨棄了自己的本名,可紀清清老是重提著,聽了就不舒服。

「每個人有自己的主觀,所以每個人骯髒的定義也是不同的。對你來說,糞尿也許是很髒,可是對我來說,那不過是最正常不過的排泄物罷了。」紀清清邊起床,邊滿不在乎地回嘴。

「清清﹗你是存心要找碴是不?」蛾嬤嬤咬唇,他在枕星樓裡可是當頭兒的。但在紀清清面前,他就老是被欺負。

「是呀,那你是不是要和我打一場?」紀清清走到蛾嬤嬤面前挑逗地笑,反正蛾嬤嬤絕對不會打他,因為他紀清清可是令枕星樓財源滾滾來的原因。

「哼……我去叫小纏和小珀來侍候你。」自知鬥不過紀清清的蛾嬤嬤一臉悔氣地離開。他的確不應該和紀清清起爭執,因為每次吃虧的人都是自己。

紀清清輕笑,走到銅鏡前輕輕梳理自己的青絲。長至腰際的秀髮是挑逗恩客的道具,就因為他身上有那麼多美麗的象徵才致令他成為枕星樓中最紅的紅牌,同時也造就出不可一世的紀清清。

有如生長在陡崖之上的薔薇,紀清清從不奉迎,他的心也不會落在任何的人身上。別人送他的金銀財寶,他看也不看就丟到一邊去,棄如敝屣。可這樣的他卻更勾起恩客們的征服慾,令他們甘心付出更多的錢財,以博得紀清清一笑。

紀清清和一般的小官不同,他名義上是賣身的小官,可實際上他是一名清倌。

當客人要求和他過夜時,他會要求客人做些有的沒的,例如畫畫、寫書法、跳舞、奏樂、酌酒等,而當夜深客人累了之時,紀清清就把他們推上床,扯開他們的衣服而自己則在一旁的軟塌上睡去。

次日,當有些客人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和紀清清歡愛時,紀清清便會以不悅的眼神瞪客人,瞪得他屈服在自己的威逼之下,直至相信自己真的有和紀清清歡清,紀清清才會讓他離開。

聽起來好像是沒可能的事,可是沒有人膽敢惹怒紀清清。所以紀清清說有就是有,沒有也得有,而那些客人在紀清清的『淫威』下,也真的相信自己和紀清清歡愛過。

就這樣,紀清清混了十多年的小官生崖。從他十一歲名義上開了苞之後到現在二十三歲,一共是十二年。

累?是蠻累的,因為應付客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日子還得過,紀清清也就這樣熬過了十多個年頭,到現在攀升為枕星樓的紅牌,就連蛾嬤嬤也要讓他三分。

「清清﹗清清﹗」

回憶之間,外頭傳來了微帶稚嫩童音的可愛聲線,紀清清放下手上的木梳,看見來者時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看似不到十二歲的二位小孩都有著纖巧的容顏,其中一位清澀而帶有一點媚色,相信長大後會有著和紀清清相約的美貌。

「小纏,小珀,你們來啦。」紀清清看著他們微笑,小纏小珀是爹娘不要,被丟到臭水溝後又被蛾嬤嬤抱回來的小孩子。從小紀清清就看著他們長大,因此把他們看成親弟弟。

小纏撲進紀清清的懷中磨蹭道:「清清哦,玉嬤嬤又要我學彈琴了。小纏不懂,學一個摔一個,玉嬤嬤生起氣來就嚷著要打小纏啦﹗」玉嬤嬤是枕星樓中負責教授技藝的嬤嬤,也是最兇的嬤嬤。

「哦?然後呢?」紀清清笑問道。

「然後小珀把斷了的琴絃接好,在琴房圍了幾個圈圈,玉嬤嬤出來打人時摔倒在地上,疼得哎哎呀呀的,也都沒有力氣打我和小珀了。」小纏粉嫩的臉蛋嬌笑著,有點惡作劇得逞的淘氣。

「哦?呵呵呵,那蛾嬤嬤知道了嗎?」

「當然啦,而且還很生氣哦,不過小珀說了一句話,就讓蛾嬤嬤氣消了。」小纏笑道。

「哦?那小珀說了甚麼?」

小珀在這個時候清清嗓音,帶點得意地道:「我說,孔夫子有曰:『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蛾嬤嬤和玉嬤嬤各有職分,若蛾嬤嬤分心來做玉嬤嬤該做的事,那麼自己的工作就會做不好的了。」

紀清清輕笑道:「那他不是氣消囉,是氣得無話可說哦。」

小纏和小珀點點頭附和。

小纏、小珀和紀清清都有著相似的性格,只因為小纏和小珀是紀清清一手教導出來的。不論是作風、說話語調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那種,因此也是枕星樓中最讓嬤嬤們生氣的問題人物。

「吶,清清,你今天晚上有客嗎?小珀說想上花街看看。年宵的花街好像有很多好看的東西的說。」小纏在紀清清面前,撒嬌的功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不了,你和小珀去吧﹗蛾嬤嬤說有位爺兒要來看我唱曲。」紀清清搖搖頭,淡淡地說。

「呀?」清秀的小臉挎下,小纏失望地道:「哪位爺兒會這麼不知好歹?看我小纏在他的臉上畫兩個大圈圈﹗」小纏最喜歡的就是用朱砂替人在臉上畫圈圈,蛾嬤嬤也有好幾次著了小纏的道兒。

紀清清輕笑道:「小纏哦,我看你老來可以畫面譜過活哦。」

小官的工作是不能持續長久的,老了就得為自己選擇謀生之道。當然他們是不被社會接納的了,故老來做的工多不是有頭有面的大事業。

「面譜?哼哼,我早就想過了。到我老了後,我要在每個光顧過我的客人臉上畫兩個圈圈,令他們永遠都忘不了我。」小纏得意地道。

紀清清哼笑著,就在還想與小纏及小珀多談一會時,樓下傳來了銅鈴的響聲。

「清清,那客人來了哦﹗那我們也走了﹗你小心不要被欺負哦﹗」小纏儉起嬉笑,一臉嚴肅地叮囑。

紀清清點點頭,也換上了淡漠冷然的神情。在外人面前,他依然是那株生長在陡崖的薔薇,沒有人可以接近他,只能用盡方法地討好他。

「小纏小珀﹗你們快出去﹗呀……爺兒,這些小的不懂事,你莫見怪。這位就是我們的紅牌清清了。」蛾嬤嬤一臉獻媚地拉著一位老胖子進來。

「爺你好。」在小纏和小珀離去後,紀清清的樣子高傲得難以言喻。就連客人站在自己面前,他還是坐在椅上,毫不在意地喚一聲。

「清清﹗不准無禮﹗」蛾嬤嬤瞪了紀清清一眼,這位爺可是付了很多銀子的大豬膏,若因清清的無禮而嚇走他,枕星樓不就斷了財路嗎?一想到這裡,蛾嬤嬤就對紀清清特別嚴厲。

紀清清勾唇媚笑,看著蛾嬤嬤的樣子像是挑釁地說:『對﹗我就是無禮,你又能奈我甚麼何?』。他輕踩蓮步走到了客人的面前,有點奇異的是這位老胖子一身武家子的裝束。而且他是頭一位在看到自己時沒有任何驚豔,甚至口水也不流的人。他狡黠地笑問:「爺,你似乎不是來這種地方的人?為甚麼砸那麼多銀子給蛾尋?你是有錢無處花麼?」

老胖子看著紀清清,老而精明的眸子中露出精光,他笑道:「哼,好眼光。看來你和一般的花痴小官是不同的。外頭那兩個小孩也得你真傳吧﹗明知道我是客人也把我當害蟲一樣瞪。」

紀清清利眸微瞇,問道:「爺是甚麼人?來這裡絕不是召小官吧?」

老胖子捋鬚笑道:「呵呵,我是來看看紀清清是何許人罷了。有人要我來審查你,以便日後更容易相處。」

「爺,你這話是甚麼意思?」聽得一頭霧水的蛾嬤嬤完全不明白。難道這老胖子花那麼多銀兩,就是為了看紀清清一眼嗎?

「呵呵,也罷。那麼老夫這就走了,我們後會有期喲﹗紀公子。」老胖子沒有回答蛾嬤嬤的問題,反倒是哼笑幾聲,就呼一聲地躍窗離去,嚇得蛾嬤嬤驚呼起來。

「天呀﹗哪有這樣怪的人呀﹗」蛾嬤嬤蹙眉叉腰,這老傢伙是來白撞的嗎?雖然他是砸了銀子,可是甚麼也不做就走似乎也太奇怪了。

「別理他。蛾尋,你去找排期的客人吧﹗輪到了就讓他來,反正我今天沒有客。」本來為了這位老胖子,蛾嬤嬤把紀清清一天晚上的時間都留下來,可既然現在人走了,紀清清也就繼續以往的工作了。

「也好……對哦﹗清清,不、准、再、叫、我、的名、字﹗」臨行時,蛾嬤嬤還不忘再一次發出警告。

紀清清魅惑的唇笑了,看起來挑逗旖旎,形狀美好的唇卻說出氣壞蛾嬤嬤的話:「我就是要叫。動不動就糞尿直流的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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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胖子是沒有再來了,可是紀清清總覺得有甚麼不好的事快要發生,因為這幾天他總是眼皮跳個不停,希望將要發生的不是很嚴重的壞事吧﹗

「清清?你怎麼最近都神不守舍的?」小纏睜著水漾的眸子,直視著有著無暇美貌的紀清清。
「小纏……我在想,當小官都有很多年了。事實上積來的錢財足以贖走我、你和小珀,你說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突然的心念而起,紀清清這樣問道。

「不好。」雖然一般的小官都是恨不得脫離花樓,可是小纏馬上死命搖頭。

「哦?為甚麼?」勾唇微笑,紀清清想知道小纏那氣死人的腦袋又在想甚麼鬼想法。

「我說呀清清,離開了枕星樓就會少了很多樂趣。像是現在這樣,有空的時候惡整一下蛾嬤嬤,玩弄一下玉嬤嬤的日子不是挺好過嗎?況且即使我們出去了,外頭的人也不一定會對我們和顏悅色,那我們幹嘛出去自取其辱?」在小纏的小腦子裡有的是說不出的認命和……懂事。即使老像個孩子般胡鬧,生長在枕星樓還是讓他充分看清了世態人情。

「你留在這裡就是為了欺負嬤嬤嗎?」紀清清白他一眼,為他那孩子氣的想法措手無策。同時也認同小纏的話……即使出去了,外頭的人還是會看不起他們。

「就是這樣。清清,我們做小官的,身體還能夠清白已經很好了。若果再要求太多,是會遭天譴的哦﹗」小纏像個老頭兒般忠告著,稚氣的樣子和說話的口氣一點也不同。

「小纏,若果我離開了這裡……你一定會繼上我的位成為一個很成名的小官。」紀清清把小小的小纏擁入懷中,笑嘆道。

「這話怎麼說?」挑眉,小纏疑惑地問。

「因為你是我的傳人……而且,你是世上最安分的小官。」紀清清笑道,他的話讓小纏一知半解。就在小纏還想發問時,蛾嬤嬤卻走了出來。

「清清,有位爺兒……有位爺兒有點事要和你談。」蛾嬤嬤的樣子就像是乞丐看到金元寶一般,雖然毫不掩飾的貪心讓人覺得噁心,可也對他的率直無言以對。

紀清清神色一儉,心知已料到七八分事情是怎樣的了。他輕吻一下小纏的額,繼而站起,撥去素袖上的灰塵,看起來又是那副高傲的樣子。

「我馬上就去。」丟下這句話,紀清清頭也不回地離去。

小纏看著紀清清離去的身影,怎樣也料想不到,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紀清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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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枕星樓是不營業的,故門還是關著。可是大廳因為貴客突然來了而急忙打掃,看起來像是晚上一般清明華貴。

紀清清從走廊走到大廳,看到桌上的幾箱金銀子,他就料到是怎麼回事。

「紀清清見過幾位公子。」看著坐在桌邊的人享用著茶水,看起來一臉尊貴,似乎他就是頭兒。而站在他身旁一臉痞樣的一定是仗著主子威勢去作威作福的白痴,紀清清嗤笑,心想著這次又是哪位公子有心把他買下。

事實上曾經有很多次有公子哥兒想要買下他紀清清,關在家中成為禁臠。但紀清清好歹也是枕星樓的紅牌,買下他要砸下的銀兩可是十分昂貴。後來想買他的人爭相來枕星樓殺價,蛾嬤嬤受不了,也就開了底價一千萬兩黃金。這個價一般的貴人也富不起,再不就是賠盡家產才剛好湊夠數,但誰又會為了買一個小官花下這麼多的銀子,所以再也沒有人想要贖走紀清清。

如今……紀清清瞇起眼,約略算計了這位公子拿來的箱子,算起來大概不止一千萬兩,只怕他付多了一倍以上。像這樣有財有勢的人,不是從長安來,就是從京城來。紀清清冷凝著一張臉,看著這個窮奢極侈的人,心中不知怎的生起了厭惡感,因此見到了只是冷冷地打了個招呼。

「大膽﹗你知道我們爺是甚麼人嗎?竟敢這樣無禮?」在一旁的侍衛馬上喝罵。

「呵,我管你們爺是甚麼人﹗進來我枕星樓裡就得有我枕星樓的規矩。我紀清清是枕星樓紅牌,有無禮貌不到你過問。」紀清清冷傲地哼笑,諷刺的語氣令那個侍衛氣得漲紅了臉。

「你﹗」好樣的﹗不過是一個小官就痞成這樣﹗侍衛氣得想殺人,但念著主人在旁而不敢妄動。

「哦?不愧是伶牙俐齒紀清清,難怪揚州的官人都為你所著迷。」有點低沈,但伴著一點調侃,一點耐人尋味,一點算計的聲音自那位主人的口中傳出。

「哼,那是他們自願拜到我的內褲下,著不著迷是他家的事,和我無關。」冷笑著,表明自己一點也沒有奉迎的意思。本來看著這個人,心中就不知怎的有氣,現在再聽到他的聲音,雖然平凡,但好像夾集著一點不懷好意,讓人聽了就毛管直冒。

「哦?那照紀清清的意思,你是一點也不想受他們追捧了?」男人勾唇微笑,仰起頭看著紀清清。狡黠的樣子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雖然是俊,但讓紀清清打從心裡發毛。

「想不想也和你無關,大爺,我和你可是非親非故,你憑甚麼干涉那麼多?」看到這人的臉就想一拳揍下去。紀清清從沒想過會有人長得這麼賤,看了就想痛打一頓。

「我哦?我可重要了,清清,你要記著我的名字,我將會是下半生和你相宿相棲的人哦﹗」丟下這句曖昧的話,男人不知不覺地溜到紀清清的背後,攬著他的腰在他耳邊呵氣。

「我去你媽的﹗」天﹗真是噁心死了﹗這人連呵氣也呵得這麼噁心﹗「甚麼下半生?你少臭美了。我即使一輩子躲在茅廁,也不會和你這臭蒼蠅在一起﹗」

男人惡質地笑了,「哦?那我就和你一輩子躲在茅廁相宿相棲吧﹗不過做愛的時候少了床,還真要麻煩你屈起腰了。」

「你﹗」第一次遇上這麼欠揍又厚臉皮又噁心又自以為是的人,紀清清也不動怒,挑眉以著不屑的態度道:「你以為你是誰?憑甚麼要我為你張開雙腿?」

「我?呵呵,記著,我叫秦映月哦﹗你在床上可以叫我映或月,畢竟浪起上來,大多都會忘了全名,只懂得叫著單字哦﹗」秦映月嘖嘖笑道。

「你……哼﹗」挑眉,看不起,紀清清淡淡嘲諷道:「名字改得這麼娘娘腔,看你也不會有甚麼才能,你是不是那話兒舉不起來,像個娘兒一般,你娘才會給你這個名字?所以你才會找小官,希望試著讓自己的那個聽聽話話?」

「大膽﹗爺﹗這個小官這麼不識抬舉,我看還是……」剛才那個侍衛又按捺不住的想要出口叱喝,卻被秦映月止住了。

「閉嘴。『一子』,你不要在這裡嘰嘰喳喳。我有我自己的決定,你阻礙我的話就是越距了,你明白嗎?」冷冷地瞪了名為『一子』的侍衛一眼,秦映月的樣子和剛剛與紀清清吵嘴時的面貌完全不同,看上去有點……令人森冷的顫慄。

「奴、奴才遵命……」比主人還要牛高馬大的侍衛立時像隻小狗般噤聲。

「狗奴才。」紀清清冷嘲一句,隨即收到一子的怒瞪,可他不以為然。

「那麼,言歸正傳,從今天起,你紀清清就是我秦映月一個人的小官,你再也不用在枕星樓接客,明白嗎?」秦映月面對著紀清清,又回復了半正經半調侃的調調。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買下我了?」挑眉,紀清清還真不相信有人願意出那麼多的銀子……就為了買他一個小官。更何況,秦映月是甚麼人他根本就不曉得,到底這個人是因為甚麼才要買下他?

「對。蛾嬤嬤剛才已經點算過我帶來的五千萬兩黃金,作為你紀清清的贖金。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秦映月說得理所當然,也平白淡然,好像花上那五千萬兩黃金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般。

「我可以問為甚麼嗎?」他紀清清是甚麼人,值得這個價錢嗎?而且他和他非親非故,為甚麼要買下他?

「清清哦,你似乎不太清楚一件事。」秦映月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在紀清清耳畔呵氣道:「當小官的,是沒有資格過問主人的事,明白了嗎?」

紀清清冷哼,道:「秦映月,這話也挺有意思的。既然如此,我紀清清也就不問甚麼地歸你所有吧。只要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既然蛾嬤嬤都收了錢,那他也就跟著這個新主子吧﹗雖然他是很討厭,雖然他甚麼也不知道,可是小官從來沒有過問自己主子的權利。

且就讓他隨遇而安吧﹗

「很好,人來,送清清上馬車。」秦映月笑了笑,轉身走到枕星樓門前停泊的馬車。

看著被自己贖走,雖對自己一無所知,也不知自己將來如何,卻依然一臉平穩冷傲的紀清清,秦映天露出了富饒興味的笑容。

計劃,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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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布簾覆蓋的馬車讓坐在裡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踏入離開枕星樓的第四天,紀清清不耐煩地在馬車中蹺著二郎腿,不滿的樣子令人完全無法和紅牌小官聯想在一起。

「我說,到底還有多久才到?」生氣地向身邊的高大男人吼著,表示紀清清處於爆發邊緣。

「很快就到了……」秦映月打開扇子搧呀搧,一臉從容和紀清清的惡形惡相成反比。

「嘖……」別開臉,紀清清沒有再看這張討人厭的臉蛋。

「我說紀大公子呀,你到底哪裡像是小官紅牌?我覺得現在的你看起來只像個市井小民哦﹗一點儀態也沒有。」秦映月見紀清清不理他,不知不覺就起了逗他的念頭,因此調侃起他來。

紀清清絛地別過頭,他高傲美豔的臉上露出一抹嫵媚的笑容,教秦映月也看呆了眼,可隨即紀清清這樣道:「秦大爺,老子我喜歡笑時笑多多給你看也不介意,心情不好時你要是有一句多餘的話,我紀清清就不會放過你。去他的儀態,再怎樣我也是個男人,女兒家的禮節我要來幹嘛?」

聽了紀清清的話,想來也沒有人會再著迷於他嫵媚的笑靨。秦映月自也清醒過來,可他不怒反笑,而且像是遇上世上最有趣的笑話一般狂笑。

「白痴,沒事笑啥?」紀清清白他一眼,他說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我說哦,清清你真是我見過最有趣的小官,難怪趙師父也對你讚不絕口。」秦映月笑得淚水也溢出來了。

「誰是趙師父?」莫名奇妙。

「就是在我之前曾經來過的一位老人,他給了你們的嬤嬤很多錢,卻只是來看看你,你還記得嗎?」秦映月問道。

「哦﹗是老胖子﹗」紀清清拍拍手,哼﹗原來那老胖子和討厭鬼是一伙的﹗

「他哪裡胖了?」又是一陣笑,趙從可是秦映月的武學師父,他老人家即使是七十多歲,身體還是壯建如牛。雖然肌肉是發達了一點,可他渾身都很結實哦﹗

「我只是看他那大肚子那麼大,才這樣叫他。」有甚麼好笑?紀清清又有點莫名奇妙。

「哈哈………肚子大嗎?」秦映月難忍的大聲笑著,趙師父是有一點點的大肚子,可那並不算是胖哦﹗只不過……對於纖瘦的紀清清而言,也許趙師父已經是一個大胖子了。

「爺,我們到了。」這時,外頭的侍從揭開了馬車門,笑道。

「好的,二子,替我準備警心殿給紀公子住下。」秦映月向名叫二子的侍從投個狡黠的眼神,後者會意地眨眨眼,回答道:「好的,爺。二子馬上去為你安排。」

這對主僕真噁心﹗沒事幹嘛眉來眼去?莫名奇妙的紀清清不自覺有點氣悶。

見二子離去了,秦映月向紀清清投以一笑,他先下馬車,然後伸出手想要扶紀清清出來。

「哼﹗」紀清清才不買他的帳,他漠視秦映月的手,身體輕靈地跳下了馬車。就在他打算向秦映月投個得意的眼神時,卻因眼前的境物又嚇呆了。

「媽的﹗」紀清清禁不住大喊。看眼前這麼多的雕樑畫棟,紀清清不必猜也知道自己來到了全國最華貴的地方。他出口就是因為驚嚇過頭而罵的粗話。而身子因為被嚇了一跳,站不穩腳的跌到後面秦映月的懷抱之中。

「噯……」在紀清清耳邊輕笑,秦映月有著惡作劇成功的勝利笑容,他在他耳邊呵氣道:「怎麼了?紀公子……看見皇宮就嚇得站不穩腳了嗎?你真是失禮喲﹗」

紀清清狠狠瞪他一眼,問道:「你究竟是甚麼人?」

秦映月笑了笑,還沒有回答,後頭就傳來一大群僕人的聲音。

「恭迎十四殿下。」

紀清清呆呆地看著抱住他的人,問道:「你就是…那個皇太后很喜歡的甚麼……映月皇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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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心殿,奇怪的名字。

紀清清站在警心殿的門口,審視著這個怪怪的牌匾,總覺得這個名字…很怪。

「紀公子,你的行李我都放進廂房中。從今天起,你就住在警心殿。我是服侍你的奴婢名叫蘋果,你以後有甚麼需要也可以吩咐我。」一位樣子美豔,長得高朓,看來一點也不像奴婢的女子以著奴婢的口吻開口。

蘋果?這是啥怪名字?紀清清蹙眉,看向長得比自己還要高的蘋果,問道:「你的名字是誰取的?滿怪的哦。」

蘋果美豔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恭敬,可是她的語氣又不知怎的讓人感覺到很恭敬。她誠實回答道:「我的名字是十四殿下取的。這裡所有的僕人都由十四殿下取名字。」

是那討厭鬼取的?難怪聽起來這麼噁心…紀清清再一次蹙眉。心中想起在枕星樓裡的那個侍衛名叫一子,初到皇宮所見的侍從見二子……難不成,這些白痴名字都是秦映月那白痴取的?

「那你們的十四殿下是不是還有取甚麼香蕉呀、橙作名字?」紀清清問道。

「嗯。」蘋果點點頭,道:「管花園的花王名叫香蕉,負責膳食的叫香橙,侍候十四殿下更衣的是叫雪梨,另外為十四殿下送飯的名叫西瓜,還有……」

「夠了﹗」真是白痴到家﹗紀清清打斷了蘋果的說話,逕自轉身進去他的警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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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皇子秦映月雖然沒有登上皇位的機會,可他卻比任何人也得到皇太后的寵愛。只因秦映月是皇太后的女兒的親生兒子。

也因為這樣,秦映月有很多自己的哥哥不能使用的特權。又由於他是最小的皇子,為人又滑頭,令很多妃嬪也寵愛他。他和其他的皇子不同,不需要學習皇帝學,也不需要勤甚麼政事。年紀輕輕的他常常溜出宮外玩耍,故漸漸有人傳聞他是一個任性又驕縱的人,至於本人的性格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清清﹗」

「嚇﹗」晚上整理著房間之時,突然身後一雙大手抱住了自己,紀清清嚇得整個跳起來。「你不會說一說你要進來的嗎?」可惡﹗這白痴又在耍無聊﹗

「我想給你個驚喜嘛。」無辜地眨眨眼,秦映月把紀清清整個抱坐在床沿,同時把自己的頭挨進他的頸間,嗅聞他的清香。

「你永遠不要出現就是對我最好的驚喜。」沒有推開秦映月親澀的動作。紀清清這樣調侃著,卻沒有發覺自己任由秦映月抱著。

在枕星樓,紀清清和客人都是相敬如冰,客人看到他冷傲的樣子害怕也來不及,又哪來會這樣把他抱在懷裡?因此紀清清可說是第一次和別人做這樣親澀的接觸,可是……感覺卻舒服得令他忘了把秦映月推開。

「呵呵,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你想念死我了對不?這四天來我日日夜夜也伴著你,一回到皇宮卻沒有我的人影,你一定很想我。」秦映月嘻笑道。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白了秦映月一眼,紀清清冷冷地道:「喂﹗你幹啥為這裡的僕人取些怪名字?」

「這個嘛………也沒有辦法呀﹗四歲時的我就只懂得生果和數字怎麼唸,其他的都不懂。」秦映月如實作答。

「四歲?你這麼少就替人取名字了嗎?」瞪大眼,紀清清有點可憐那些僕人。

「是呀……不說話個,清清,你覺得蘋果侍候得還好嗎?」秦映月突然一本正經地問。

「嗯…很好,反應總是很快的。其實看她的樣子,我還是覺得她不太像一個奴婢…」紀清清總算是閱人無數。蘋果給她的感覺和一般的奴婢是不同的。

「那是因為蘋果本來是一個刺客,後來被我收為奴婢,所以她給人的感覺很不同。可是她絕對是個好人哦﹗」秦映月笑道。

「我也知道。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紀清清淡淡地回應,甚麼人是甚麼樣子,只要看他的眼睛就會曉得。

「吶……清清,原來現在已經晚上了。」突然地,秦映月竄出了這句話。

「那又如何?」怎麼突然打了個疙瘩?紀清清有點不好的預感。

「我既然買了你,又怎能不享用你呢?人說枕星醉人銷魂處,無人不道紀清清。我既然得到你,又怎能不嚐一嚐你的味道?」秦映月乾笑三聲,手一翻轉就把紀清清壓在床上。

「喂﹗」生氣地大叫,紀清清都忘了要怎麼認對﹗

向來在枕星樓都是濛混過去的,可現在他是別人的小官,該怎麼做?

「我來了……親親。」

看著秦映月討人厭的臉孔因逐漸接近而放大,紀清清驚嚇之餘也馬上運用他的智慧……

怎樣也不可以被這臭傢伙吃掉﹗

後記一下

紀清清的事,翾本來是想寫得像纏一樣爆笑的。可惜開頭起得不太好,還請大家見諒。而故事隨著秦映月的霸王硬上弓開始了中部,想知紀清清會屈服於秦映月的淫威之下還是秦映月會失敗於紀清清的急智之下,請大家期待下一章了﹗^_^